我成了虐文女主她亲哥[古代架空]——BY:刘狗花

作者:刘狗花  录入:12-06

  但是到了江南,就不一样了。
  沈知府是出了名的长袖善舞,不光实务做得好,在同僚中也极其吃得开。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金陵这般好的地界,将位置坐得这么稳。
  江南这片地,不光百姓富庶、遍地才子,还是个游乐赏玩的好去处。
  每有京官南下巡视,除去正经的官务须得办完,总也需留出些功夫在此游玩几日,也不枉南来走一遭。这接待官员的事,是官场上自然而然的人情往来,自然需要当地的地方官员做东了。
  沈知府在这事上做出了经验,每次都能用最小的花销,让京官们好好领略一番江南盛景,不花多少金银,就教人玩得宾主尽欢,流连忘返。
  广陵王来了,自然也不能例外。
  故而一场办在湖畔石舫中的接风宴,一口气从中午办到了傍晚。席上酒菜、助兴歌舞,无一不是江南特色,教长安来的众人,一下从巍峨肃穆的京师,到了小桥流水的江南水乡。
  但薛晏对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一点兴趣都没有。
  换做平时,他不乐意,自然甩袖撂挑走了,甭管对面是几品大员、几朝元老。
  但这次不行,这次席间有君怀琅的父亲。
  按说以永宁公的那冷淡性子,是不会来参加这样的宴会的。但此番既要给薛晏接风,又是他好友沈知府攒的局,故而他也一直未曾离席。
  薛晏便没法儿走了。
  一整个下午,席间的酒水就没断过。他不喜看歌舞,恰好永宁公也不喜欢,坐在他旁侧,没一会儿竟和他聊起了朝中之事。
  只言片语,永宁公就对他颇为欣赏,没一会儿,话就多了起来,也开始频频地给薛晏敬酒。
  即便席上喝的是江南的桃花酿,那也是醉人的。
  待到日薄西山,散了场子,薛晏的脚底都有些打飘,通体也在发热,惹得他烦躁得不得了。
  故而君怀琅夜里来到薛晏的院落中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薛晏歪在窗边的坐榻上,没脱鞋,单脚踩在榻上,一手支额,一手搭在膝头,瞧上去大马金刀的,倒像个山寨里的匪头。
  他眉头紧锁,闭着眼假寐,一看就是不大舒服。
  房里的下人们还在忙忙碌碌地布置,人进人出的。不过,即便此时院中乱糟糟的,却唯独他周围三尺井然有序,一看就是周围的下人们都将他照顾得极好。
  他手边放着醒酒汤,桌上备了些小食,进宝还在旁边替他打着扇。
  君怀琅站在门前,一时有些踌躇。
  他笑了笑,只觉自己旧习难改,倒是忘了薛晏已然今非昔比,不再是那个无人问津、只有自己记得的落魄皇子了。
  自己只想着他晕船,有些担心,却忘了而今的下人们,即便广陵王仍旧是那个有苦不说的闷葫芦,也不会胆敢不察言观色、照顾不好他的。
  反倒他有些多此一举。
  君怀琅刚在门口停下,进宝就眼尖地看见了他。
  果然!他就知道,这心软的世子殿下,今儿个绝对要主动来找王爷!
  进宝心中不由得为自己白天的善意之举鼓掌痛哭。
  这会儿的阎王爷,可是喝了酒的阎王爷,那就是炮仗上浇了热油,不点都能着。他们这会儿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碰虎须一下,结果世子殿下就来了。
  这可真是自己的福报啊!
  进宝连忙出声:“世子殿下,您来啦!”
  果不其然,侧卧在榻上的猛虎,骤然睁开了浅色的双眼,往门口看去。
  君怀琅闻言,面上露出个温和的笑,领着拂衣走了进来。
  进宝看见,榻上微醺的阎王,不动声色地将踩在榻上的那只脚放了下去。
  “王爷今日住进来,有些仓促,我便想着来看看,还缺不缺什么。”说着,他走到了薛晏的面前,抬手让身后的拂衣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
  “又听说王爷有些晕船,我就带了些枇杷,和早熟的酸杏,还有些阴凉了的绿豆水,给王爷送来。”君怀琅接着说。“去年我来江南的时候,也有随从晕船,寻医没什么用,倒是吃了这些就见好了。”
  拂衣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上头是一盘洗好的水果,还沾着晶莹的水珠,并一碗绿豆水,荡开清润的色泽。
  薛晏抬眼看向他,因着醉酒,目光有些钝,瞧了他片刻,都没挪开眼。
  进宝恨不得把嗓子咳破,提醒这位祖宗回神。
  君怀琅愣了愣,接着问道:“王爷喝酒了?”
  薛晏嗓音沙哑地嗯了一声,抬手指了指身侧的位置:“坐。”
  君怀琅走过去坐了下来。
  薛晏扶了扶额头,抬手从盘里捡出了个什么,丢进了嘴里。
  是个青杏。
  进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别人不知,他这日日伺候的奴才不可能不知。他们主子平日不怎么忌口,但唯独不爱吃酸。
  但紧跟着,他就见自家主子面不改色,咀嚼着那个青杏,将它咽了下去。
  “可有好些?”君怀琅目光中满是期待和关切,看向他。
  便见他家主子看向对方,颇为乖巧地点了点头。
  “好多了。”他说。


第65章
  进宝听着都替他牙酸。
  他可是知道的, 当初薛晏刚从宫中出来,才建了王府,府上有个丫鬟做事不利索,给薛晏的晚膳里上了一道酸菜鱼。当时薛晏才从衙门中回来, 只闻到那股醋味, 脸色就沉了下去。
  之后, 那丫鬟便再没出现在广陵王府中过。
  可如今, 他主子吃了这么一整颗青杏, 竟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进宝正呆愣着,就见君怀琅展颜一笑,一时间, 仿佛院中的桃花都簌簌地开了似的。
  “管用便好。”他笑着说道。“我虽没晕过船, 但也知不舒服。王爷今日又饮了酒,想必还要再难受些。”
  薛晏愣愣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热。他艰难收回了目光,拿起桌上的那碗绿豆水,喝了个干净。
  虽不过勉强将他口中的酸涩冲散了两成,但他也不怎么尝得到了。
  “是挺不舒服的。”他说。
  君怀琅竟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委屈。
  再看薛晏,他虽歪在那儿,面上没什么表情, 眉心拧着, 使得他看起来尤其地凶, 但细看才知,他眼眶有些泛红, 目光也含着醉意,有些怏怏的。
  一看便知,是醉得难受了。
  他抬眼看向君怀琅, 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泛着两分醉后的水光,像只无精打采的大犬,教君怀琅的心口不由自主地软了一下。
  像是被软绵绵地轻轻一撞。
  他自是知道官场应酬有多累人,更何况是薛晏这种不擅言辞交际的人了。
  不由自主地,他又忘了薛晏是个谁都不敢得罪的阎王,语气跟着心头一并软了几分:“那明日王爷便在府中好好歇歇。我同他们说好,不教他们早上打扰你。”
  进宝没眼看自家主子恃醉撒娇的嘴脸,抬手示意周遭的下人们,一并退了出去。
  薛晏的嗓音有些哑:“不行,明日一早,还与国公有约。”
  也怪他今日和永宁公谈得太过,使得永宁公来了兴趣,硬要明日同他一起去看看城郊的水利。
  薛晏自然没有拒绝。
  公务竟这么赶?君怀琅一愣,不过转念便想起来自己父亲在公事上有多苛刻。他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笑道:“那王爷今日就早歇。”
  薛晏闻言,抬头看向他,见他要走,忽然问道:“你明天去哪里?”
  他喝多了些酒,目光就有些掩饰不住,灼灼地看向君怀琅,让君怀琅都觉察到了几分,莫名被烫到了一般,有些不自在地转开目光,道:“这几日都要去临江书院。”
  薛晏接着问:“和那天那个好听曲儿的纨绔一起?”
  这说的想必就是沈流风了。
  君怀琅去临江书院,自然不是为了找沈流风。这几日天气晴朗,他想趁着这几天,将江边的大坝探查一番。
  毕竟前世,金陵堤坝决口的案底他是翻了许多遍的,他想结合前世的记忆,试着提前找到堤坝决口的隐患。
  但是这话自然不能跟薛晏直说。
  “沈公子不过是兴趣风雅了些,也不算是纨绔。”君怀琅笑着道。“我总归闲来无事,便趁着人在金陵,多去临江书院读读书。”
  薛晏冷哼了一声,错开目光,没有说话。
  若放在平日里,薛晏这般模样,定是能将周围人吓得不敢吭声。但他现在在君怀琅眼里,不过是醉得在发小脾气,让人颇有些无奈。
  “——那,我便告退了,王爷?”还惦记着薛晏要早些休息,君怀琅试探着开口道。
  听到这话,薛晏又抬起头来看他。
  他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君怀琅也不急,便站在原地等他。
  ……之前没见他喝多过,倒是没发现,这小子还有借酒耍赖的习惯呢。君怀琅不由得腹诽道。
  接着,他就听见薛晏开口了。
  “你又要走。”他说。
  这个“又”字,听得君怀琅一愣,接着便懂了他的意思。
  他是在说……一年前?
  那会儿,自己被家人从宫中接出去,自是没有同他告别的。再之后,自己要离开长安,也是在犹豫之时,恰在长安城外遇见他,才告诉了他。
  总归是自己两次都不告而别。
  君怀琅这一年将注意力都倾注在了前世将他父亲害死的事上,一直没有静下心来想过这个。直到现在和薛晏两两相对,他才恍然有些心虚。
  他原本是不会心虚的。他向来做的,都是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无论什么时候,都无愧于心,也不会后悔。
  善待薛晏是如此,南下为父亲解决危机也是如此。原本这是两件不相干的、他该做的事,却因着一个变故,变得有了关联。
  这个变故就是薛晏。
  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薛晏回报什么,只想让他不再重蹈前世的覆辙,从而保全自己的家人。
  但是,薛晏却回报了,甚至不留一丝余地。
  即便他从来不说,君怀琅也能感觉到。这个沉默寡言的、看起来颇为孤僻冷漠的少年,却把自己满腔的赤诚,都回报给了他。
  他回报得太多,多到让君怀琅觉得是自己亏欠了他的地步。
  这时候,他再离开,心中就存了愧疚。
  君怀琅顿在原地,看着薛晏,一时没说出话来。
  片刻后,薛晏转开了目光,说道:“你回吧。”
  他有些懊恼,只觉喝酒误事。他今日喝多了些,脑子就有点昏沉,一些本该藏在心底的情绪和话,一不留神,就都流露了出来。
  他知道,不应该的。
  薛晏扶着额头,重新闭上了眼。
  他心想,矫情死了,跟他说这个干什么,丢人。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了起来。
  却不是由近及远,而是由远及近。
  就在薛晏以为是幻觉的时候,一只干燥的、微微发凉的手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薛晏抬头,就见君怀琅站在自己面前,正低头看着他。
  房间中光线柔和,他的视线也极为柔和,微微地闪着光。
  “之前在宫中不告而别,实是情非得已。之后要来江南,也没有主动和王爷说一声,是我的不对。”他说。
  薛晏愣愣地看着他,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他哑着嗓子,小声说:“……你没错。”
  君怀琅却摇了摇头,嗓音温和清凌,语气颇为认真:“一直没有同王爷说。要来江南的事,是早安排好的。我也有些事……一定要在这里做。原想着在宫中陪你到开了春,再同你讲,却不想出了意外。”
  薛晏嗓音低哑,不假思索地地道:“要做什么,我帮你。”
  君怀琅一愣,接着心口泛起一股莫名的暖意。
  总是这样。他心道。自己是在同他解释自己的来意,可在他的眼里,却只有一件事。
  自己为什么做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帮自己做。
  之前在宫中便总这样,一言不发地自去做了许多事。如今一年过去,仍没有变。
  他脸上泛起了个无奈的笑容,轻轻拍了拍薛晏的额头,哄孩子似的温声道:“那便先谢过王爷了。”
  薛晏耳根有些烫,连带着脖颈都烧了起来。君怀琅那手,原本是替他降温的,但效果却并不怎么好,反倒让薛晏与他相接触的那片皮肤,烧得更厉害了。
  他想抬手握住他的手,又用自己最后的那点自制力,狠狠地将自己的手锢在原地,便使得他的动作有些僵硬。
  他垂下眼,嗓音低低的。
  “……不必谢。”他小声说。
  ——
  第二日一早,薛晏就和永宁公出了门。
  君怀琅看着这日天气不错,便出发去了临江书院。
  他原想着,上午在那儿上半日课,下午就到堤坝上去。却不料江南的天说变就变,快到中午时,便下起了大雨。
  他看着天气好,并没让拂衣带雨具,巡抚府离书院不算太远,他便也没有坐马车。这下,他只得被困在书院中,只好等到下午雨停了再离开。
  却没想到,这雨一下便停不下来,一直到下午书院下了课,也半点没见雨势减小分毫。
  这下,书院里的学生们都被困在了里头。
  有些带了伞的便先行离去了,其余的书生们,便都在书院中等着雨停。可等了片刻也不见雨小,便有学生开始冒雨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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