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勉强挤出一个笑,“襄王客气了,太后曾收我为义女,你还像以前那样叫我妹妹就好。”
君从嘉的表情有些僵硬,显然不想再继续,“我为外臣,理应避讳,若娘娘无事臣便走了。”
淑妃难掩脸上的失落,也不再说话,点了点头,将路让了出来。
君从嘉快步走过,没再看淑妃一眼。
“等等。”淑妃看向君从嘉的背影,还是叫住了他。
“娘娘可还有什么事?”君从嘉转身问道。
淑妃咬了咬嘴唇,似是要说什么,可最后只是轻轻的吐出两个字,“没事。”
君从嘉淡淡的点了点头,径自走了进去。
太后看见君从嘉来,十分高兴,连忙让他坐下,将盘子里的果子抓给他吃。
“你这孩子,整天也不知道忙些什么,十天半月也不进宫一次。”
太后一身绛紫凤袍,华丽精致,不似寻常太妃衣着那般死气沉沉,保养姣好的面容看起来不过只有三十几岁的样子。
“孩儿刚刚看见淑妃了。”君从嘉想起刚刚淑妃的样子,心中有些难受。
“提她做什么,那个没用的东西,笼络男人都不会,倒让那个外族的女人占了先。”说起淑妃,太后眼中的嫌弃溢于言表。
“母亲,您都已经是太后了,谁替皇兄生孩子那不都是你的孙子,您何必操这个心。”
太后冷哼一声,“我怎么生出你这个没用的儿子,但凡你能有你那个皇兄的一半精明,有娘帮你,现在在那个位置上的人都不会是他。”
“母亲,这种事情不要乱说。”君从嘉四周看了看,十分紧张。
太后也自觉失言,“我虽贵为太后,可你过得战战兢兢,想见我一面还有诸多约束,你让我怎么甘心。”
虽然太后说的是实情,但君从嘉也只能劝道,“我哪里有什么战战兢兢了,皇兄还让我常来看您,是我贪玩,以后多来看您就是了。”
太后轻叹口气,“我半生在这宫中,什么看不明白,咱们都不是当今皇上的对手,事已至此,他身边有我们的人我才能安心一些,我安排淑妃,便是这个道理。”
“母后既然已经认命,又何必再为难淑妃呢,她父母双亡,寄人篱下,也不容易。”
“当年如若不是我认她做了义女,她早就被她父亲牵连,如今有没有命都不知道,若不是想她能为我所用,我当年又怎么会照抚她。”
事到如今,淑妃已经没有了回头的路,君从嘉虽然不忍,但那就是她的命,只能希望她不要迷了心智,能够安安稳稳的在宫中度过这一生。
☆、第 8 章
今日是贵妃沈若的生辰。
因是新帝登基以来宫中第一次盛会,阖宫上下,分外重视,主角沈若也成了众人巴结的对象,一群贵妇围在她身边,奉承说笑着。
君怀瑾也破天荒的坐在了她的旁边,耐心的看着她和旁人说笑。
底下的人都纷纷议论帝妃情深,心里也不免猜测起一直空悬的后位和太子的人选,顺带着也找机会想和沈渔套套近乎。
沈渔盛情难却,喝了几杯敬来的酒,实在对这种应酬的事情提不起精神,便找个角落躲了起来。
“沈贵妃如今得了盛宠,你这个弟弟也成了大红人,不去受着巴结,躲在这里干什么?”
戏谑的口气不合时宜的打破了沈渔难得的清静,不用想,沈渔转头,就看见君从嘉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自己旁边。
“你不好好陪着太后,到我这边乱窜什么。”
“我来谢谢你这个大好人。”君从嘉笑着说。
“谢我什么。”沈渔没好气的抿了口酒,懒得理他。
“是你和皇兄说让我一起去西北的吧,我若是再不去,狄九怕是都忘了还有我这么一号人了。”
沈渔放下酒杯轻笑了一声,“我劝你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免得到时候吃了狄将军的闭门羹,心里难受。”
提到这个,一向玩世不恭的君从嘉也蓦地收敛了笑容,“我也没有什么别的奢望,能见见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狄将军疏远你,也是为了你好。\"
“算了,不提这个了。”君从嘉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盒子,“送给你的。”
沈渔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把巴掌大小的匕首,敷一打开,便寒光逼人。
“你在宫里拿这个东西干什么,不要命了?”沈渔连忙把盒子盖上,四下看看有没有人注意这边。
“这是我好不容易弄到的匕首,东离国的兵刃天下一绝,这把匕首更是离兵老先生的收官之作,若不是他那个儿子花天酒地,把传家宝卖了,这匕首是绝对到不了你手上的。”
离老爷子善铸刀铸剑,到了晚年,他则将喜好转移到了匕首和暗器上面,数量之少,质量之高,堪称绝世之作,千金难得。可惜他临终之前,觉得兵刃乃凶器,终究不祥,便令后世子孙将所铸兵刃销毁,如今流传到世面上的更是一个手都数的过来。
“我不过是替你说句话而已,这么贵重的东西就不收了。”
沈渔知道,这东西说价值连城也一点不为过,而且,就算是有钱,没有机缘,也是买不到的。
君从嘉连忙把盒子往沈渔怀里推,“这把匕首你无论如何一定收下,否则。”
“否则什么?”
君从嘉朝着上面挤了挤眼睛。
沈渔朝着君从嘉的目光看去,便会意的没再推辞,将匕首收了。
“皇兄不让我告诉你,怕你收了他的东西心里有负担,这是你自己察觉到的,可不是我说的。”
一轮奏乐已停,君怀瑾端起酒杯,拉着沈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如今四海初平,百废待兴,国运昌隆所赖世代传承,沈贵妃所生若为朕之长子,朕便封为太子,以继国统。”
此话一出,众皆惊异,君怀瑾正当青壮,并不用着急立太子,更兼沈若是南沈国和亲的异邦妃嫔,没有立她的孩子为太子的道理。
但毕竟立太子之事也要等孩子出生之后,是男是女尚且不知,虽然有朝臣想要劝谏,但没必要在君怀瑾的兴头上触他眉头。
“树大招风,皇兄这样推崇沈贵妃,心里在想什么?”君从嘉看着上面的恩爱和美,不禁轻声说道。
沈渔转头看向君从嘉,目光冷凝,示意他闭嘴。
君从嘉苦笑一声,“我也只是和你说说,而且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吗?”。
以君从嘉的聪慧和对自己的了解,沈渔知道他必定不是毫无察觉,只是自己心里虽然也有不好的感觉,但却难以和别人说,只好默不作声,一杯一杯的喝酒。
“真是奇怪,明明是高兴的日子,你这边长吁短叹,皇兄那边虽然一脸笑意,但却把酒当水喝,他酒量差,我从来没见他喝超过三杯,今天怕是喝的三壶都有了。”
沈渔抬头看向君怀瑾,面上透着担心,君怀瑾酒量差是出了名的,别人尚且还能藏一藏,他喝了三杯,必然是从脸红到脖子,藏都藏不住。
沈渔很想去劝君怀瑾少喝一些,但想归想,这种场合,自己的身份还是远远的坐着好。
正想着,元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沈大人,皇上喝的有些多了,谁都劝不动,天色将晚,麻烦您去劝皇上回去吧,晚来风凉,又喝了那么多久,怕是身子受不了。”
沈渔本不想管,但元宝的最后一句,还是说到了自己心里,虽然一万遍的告诉自己君怀瑾有他的分寸,但还是担心他喝酒伤身。
沈渔起身,跟着元宝一起来到君怀瑾这边。
“小渔,你来了。”君怀瑾看见沈渔过来,忙放下酒杯,眼中泛起光芒。
“皇上,回宫休息吧。”
“好。”君怀瑾二话不说,一脸愉快的扶着沈渔的手臂站起身,扔下在座的众人,让沈渔带他走。
虽然很想推开君怀瑾,但大庭广众之下沈渔也不好冒然甩开,只好任由他拉着。
君怀瑾自然不会放过这难得的好机会,趁着酒劲,恨不得把整个身子都贴到沈渔的身上。
走的远了,四下没有旁人,沈渔便用力推了君怀瑾一把,让他自己走。
君怀瑾虽然醉酒,但力气却出奇的大,沈渔一推,更是紧紧的抓着他,嘴中还不断呢喃。
“小渔,我走不动,别放开我。”
君怀瑾脸颊泛红,酒气满身,步伐踉跄,沈渔怕他摔倒,也不敢真的狠心推开他。
“明知道自己酒量不好,何必喝这么多酒。”沈渔似嗔似怒。
君怀瑾抓着沈渔的手苦笑,“一想到你要走了,我就很难受,只有喝酒,才能让我暂时忘掉这些事情。”
君怀瑾从不会像个怨妇一样絮叨这些事情,他趁着酒劲说这些,惹得沈渔心里也难受起来。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何必伤心。”
“小渔。”说着君怀瑾双手攀在沈渔身上,面对着他,两人近的呼吸可闻,“你之前跑去西北,两年不回,我怎么知道你这次一去,还会不会回来。”
沈渔抬头,看向君怀瑾微红的脸和满身的酒气,不由想起了两年前的那个晚上。
“那还不是因为你那天喝醉酒……”沈渔说到一半,看着面前醉意熏天的君怀瑾头滑到自己怀里靠着,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便将剩下的一半咽了回去。
沈渔只好将人事不省的君怀瑾送回寝宫,将他安顿好。
“好了,松开我吧,我要走了。”沈渔拉着君怀瑾的手要把他从自己身上扯开。
“小渔,让我抱一下,就抱一下好不好。”
君怀瑾刚刚还像睡死了一样,这会儿又半醉半醒的靠了过来,沈渔也看出来他这醉酒多半是假非真。但他不愿撒手,沈渔也怕力气太大把他弄伤,于是两人就这样僵持住了。
“小渔,就让我抱一下吧,求你了。”
君怀瑾借着酒醉,彻底放飞自我,一脸苦苦哀求的表情,凄惨的很。
沈渔哪里见过君怀瑾这个样子,看他这样苦求,已经心软了五分,又想到要分别,自己心里也难受的不行,想着君怀瑾喝醉了,就没必要计较太多。
于是,沈渔不再动作,任由君怀瑾抱住自己。
君怀瑾头枕在沈渔的肩上,一脸的满足,嘴角都要扯到天上去了。
“小渔,答应我,不许不听话,我让你回来,你便回来。”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回不回来还要随机应变。”
“你一定答应我,你不回来,我就去找你。”君怀瑾下巴搁在沈渔的肩膀上,像个撒娇的孩子。
“好了,天色已晚,皇上还是早点歇息吧。”
“小渔。”君怀瑾双手环着沈渔,加了把力气,“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松手。”
沈渔觉得跟一个醉鬼讲道理实在讲不通,但总这样任他抱着也不是办法。
于是只好点点头,轻声说道:‘那我尽量吧。’
虽然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但君怀瑾还是满足的笑了笑,“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说着,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沈渔的手,目送沈渔的背影离开,满足的躺回了床上。
“皇上,凌风来了。”
元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打断了君怀瑾甜蜜的回味。
君怀瑾按了按太阳穴,披上一旁的披风起身,虽然脸色还发红,但眼中已经毫无之前的醉意,冷声说道,“让他在外间侯着。”
凌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好整以暇,手中拿着一杯热茶。
“朕就知道,沈若的生辰你一定会来。”
凌风放下手中的茶杯,一脸刚刚看完好戏的表情。
“仗着沈渔温软良善,便装醉可劲的欺负,皇上不觉得可耻吗?”
“你觉得沈渔温软,那是你不了解他。”想到这个,君怀瑾就一阵头痛,“朕交代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第 9 章
“废太子确实和沈渔的师父楚天阔曾经有过关联。”
君怀瑾皱眉,“废太子一党从前打算用江湖的势力争夺皇位?”
凌风摇头,“恐怕不止这么简单,或许是反过来,废太子不过也只是楚天阔的一枚棋子。”
“堂堂太子也只是棋子而已,这倒是有意思,那他收沈渔为徒,又是打的什么算盘?”
“我虽身在江湖,但对于他,能探听到的消息并不多,不过看沈渔对他那么尊敬,楚天阔起码还没有害过沈渔。”
君怀瑾轻嗯了一声,沈渔心思剔透,旁人的心思他总能揣摩个七八分来,要是楚天阔对他有别的用意,他不会这样维护。
“这件事再调查下去,你怕也不能脱身了,想好了吗?”君怀瑾望向凌风,听似在询问他,但话中的冷冽却让人不寒而栗。
凌风自嘲的笑了笑,“我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君怀瑾很满意,“你愿意为朕做事,朕也不会亏待你。”
凌风要不是牵挂沈若,怎么会甘心受人驱使,他倒是可以将沈若带出宫去,从此隐姓埋名,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私自逃走,以后又怎么会有安宁日子。
想到这里,凌风若有所思,“我只希望你能看在我为你办事的情面上,未来放我和沈若一世安宁。”
君怀瑾没有回答,只是淡淡说道:“十日后,朕会派人向西北前线运粮。”
凌风会意,“你要我帮忙护送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