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敌国太子后我怀崽了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菠萝炖蛋

作者:菠萝炖蛋  录入:12-08

  出漠北王城的时候他便想到会有今日,只是因为一路上有李裴的存在,他差点都忘了,自己在长安早已不是那个无人在意提防的术士,而是漠北王为苟安而千里迢迢送来的质子。
  或许这样的安排对于敌国的人质而言也算是合理,可福南音却从不是个认命的人。他能在漠北屠尽居心叵测之人,一步步走到那个位置,自然不会被中原皇帝圈在宅中任人拿捏。此时也不过是忍辱负重些时日,等……
  等到……
  走到正房的时候,福南音嘴边那野心交织着嘲弄的笑意忽然僵住了。
  他一向自诩控制得很好的神情中竟露出了一丝愕然……
  屋中被打扫得一尘不染,龙眼木的屏风上雕的是他喜欢的鹤纹。
  左边的墙壁上挂了一副秦代名家的小篆。
  榻边的左右小几上还摆了两颗夜明珠……
  可惜此时正值隆冬,院中的花木早已只剩一枝枯杆,不然福南音也会发现墙边新翻的土下早已除去了杂草,种上了他自打初见便一直赞赏不断的洛阳牡丹。
  从在朱雀街胡同里便隐了踪迹的尧光此时正在房顶上擦干净最后一片瓦,在如此冷的天气里竟也累出一身汗来。他四仰八叉一躺,眼望着天,想到几个时辰前他被人扣在东宫,以为就要被当成漠北探子受刑发落的时候,那位太子却难得给了他一张好脸。
  “国师向来金贵,必然住不惯光华门的宅子。”
  李裴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往事,眼底铺了一层缅怀。只是也就那么一瞬,等再看向尧光的时候,方才的温和笑意便没了。
  他的声音一冷,尧光便感觉自己颈后抵着的那柄刀更亮了些。
  “两个时辰,找几个人将那院子收拾干净。”
  半晌,又再次吩咐:“做得隐蔽些,别叫人从外面瞧出来。”
  正巧尧光手上那片瓦还没有铺回去,他一侧头,便见到底下屋中的福南音还在对着墙上那副仔细裱起来的字发愣。
  尧光不识汉文,自然不知道上头写的是什么,只是想到方才在东宫的时候,太子也是这般静静望着那幅字。
  “是秦人誊抄《诗经·国风》中的一首,”
  没头没尾的,李裴忽然说了一句,只是神情中却带出几分伤怀来,想来是什么忧国忧民的诗了。而后他又忽然命人将其从墙上取了下来,装到了为国师准备的那满满一箱子东西里。
  “他从来都对这种东西仔细得很,肯定是知道的。”
  福南音立在墙壁前,望着那看起来有几分晦涩的字体,竟自然而然地便念了出来,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分明也是久别重逢,他又何尝不想对李裴道一声“云胡不喜”……
  方才为何不留下?
  好歹也是曾在漠北呼风唤雨的国师,即便李裴从未对他说过中原朝堂之事,今日也只是简单暗示了那几个尾随在身后监视的探子,福南音却已经将那其中关节想得清楚明白了。
  李裴离开东宫有多少年了?身后的拥趸又还剩了多少?
  朝中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就想挑出他的错处来好重提废储之事,如今风光无限的太子殿下,实则步步为营如履薄冰。
  漠北之战已经让那些人嗅到了什么,在此关头,便决不能再传出他们之间的任何关系。
  若他留在东宫,那便是给了那些朝臣再做文章的机会。
  福南音眸色一沉,忽然觉得此时这般无力的样子,竟比两年前在裴天人羽翼下安享太平的那个自己更可憎了几分。
  他分明……从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
  ……
  空了多年的院子里没有安置仆从,起先只有通过门口的金吾卫跑腿带些吃食日用回来。院里清净,也不曾有人探视干扰,就这样平静得过了好几日。
  可长安注定是不可能平静的。
  波澜自然又是因东宫而起。
  传闻那日他与那位胡姬进了府中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芙蓉帐里不知度了几个春宵。
  原本李裴离宫后流连坊间的那五年就足以被御史诟病,此时朝中的不少臣工都想起了他那些风月,在朝会上为此吵了个不可开交。
  而后便有人忽然想起来了,半月前不是还说太子是因中意那位漠北国师才同意的退兵,怎么如今才过了多久,便又与一个胡姬纠缠不清了?
  再而后那个安化门边上的刚挂上匾的“质子府”终于再次被人想了起来——这位国师一没有面圣,二没有参加过朝会,从入京的头一日便被软禁在府上至今,还是那么个偏僻的常人都寻不到的地方,倒是这么些年来破天荒头一回。
  只是再一打听便发现虽然圣人一直不曾传召,可门口守着的十名金吾卫到今日就剩下了五个;又传这位国师的日子过得寡淡得很,不但从未要求出过府门,未见过任何人,就连平日里向门口提的要求都极其简单。
  漠北国师的名声众人都听过,若来了长安是个能折腾的,或许旁人还不会如此好奇,此时却对这个偏安一隅的福南音生出几分想要拜会的心思来。
  太子与他之间的关系或许难以从前者身上看出端倪,可若是能从福南音口中探听出什么……
  率先做出反应的便是向来以柯顺哲马首是瞻的礼部郎中赵顺才。
  他的随从抬轿硬生生走了半个多时辰的路才堪堪到了质子府外,几人叫苦不迭,连问赵郎中为何偏要来这个晦气地方。
  赵顺才倒是对柯顺哲的吩咐一向铭记于心,今日散朝之时他便听出柯侍郎话中有这个意思——毕竟曾经再如何厉害的角色到了异国总是需要些倚仗的。
  “若福南音的倚仗是东宫,”
  柯侍郎朝着前头李裴的背影一望,嘴角便扯了起来,“那事情便简单了。”
  赵顺才问:“可若不是呢?”
  “可若不是,这满长安中想要成为他背后倚仗,借其之手扳倒李裴的人难道还在少数吗?”
  说完柯顺哲便笑了出来。
  他自己不就是其中一个吗?
  只是质子府门一开,赵顺才那刚摆好的假笑便一寸寸凝结了起来,心中盘算好的寒暄之词也通通在口中打了结。
  “你……”
  他见过这张脸,或者说他绝不会忘掉这张脸。
  “你……你不是……”
  甚至就在几个月前,在长安,他们才打过最后一次照面。
  怎么可能是他?
  他怎么可能是漠北国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上一章的评论,我呜呜呜呜
  糖快来了,这两天把我也给虐吐了。去……去它的大纲!!
  文中诗句出自《诗经·郑风·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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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你是……福南音?”
  两年前赵顺才科举再次落榜,因着家中在长安也有些头脸,于坊间便放肆了些,常常喜欢将自己与那位百姓口口相传其事迹,却鲜少露过真面的裴天人相比较。
  显然纨绔圈中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只是赵公子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何京中“第一纨绔”的名号会落在一个门第不煊赫,全靠一家赌坊赚取不义之财的小子头上。
  他的舅舅可是大理寺少卿……
  往大了说,他们三人结下的是“见血方休”的梁子。
  赵顺才下巴上那道拇指长的疤,便是叫福南音划的。
  几个月前赵顺才因着他舅舅的助力,终于进了朝堂,混了个五品的闲散官职,第一时间便是想要找到这二人,不惜官压民也要撒撒这两年的怨气,却不想裴天人转身成了太子,可笑他如今还要在人身后恭恭敬敬行着大礼。
  裴天人就算了。
  怎么当年那个小术士如今也成了漠北国师??
  赵顺才在府门口惊愕了半晌。
  对面福南音也没想到在府中等了这么多日,来的人居然会是赵顺才。眼见他面上笑意褪尽,又将他穿的那身并不起眼的官袍打量过几遍,最后忍不住在这冷天里假咳了一声,才慢慢张口道:
  “原来是赵大人,公事?”
  虽有私怨,可穿的却是朝服,看到自己时面露讶异,怎么想也不像是寻仇的。
  见外面的金吾卫并没有要拦人的意思,福南音索性侧身倚在门框上,自然而然便给赵顺才留出了进门的空间。
  赵顺才堪堪回神。既然是故人相见,他也不装,聊胜于无地随意拱了拱手,“没想到竟然是你。”
  又想起曾经那些宿怨,他摸了摸下巴,边往里走边道,
  “更没想到国师三个月前才回到漠北,如今却又被以这种身份带了回来,可真是世事无常。”
  福南音听出了他话中的几分讥讽,面色不由一沉,“怎么,你今日是来落井下石的?”
  赵顺才近月受的官场磋磨太多,之前那份咄咄逼人多少收了些,反而干笑了一声,佯装不懂:
  “落井下石?听国师话中的意思,是不愿意回来了?”
  临屋门一脚处,赵顺才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又露出叫福南音熟悉的神情来:“也是,当日你留书一封回绝了裴天人的求娶自己跑了个没影,倒是叫他被长安百姓嗤笑了很久。”
  他本以为要探出漠北国师的话来如何也要费一番功夫,却因实在想在他舅舅和柯顺哲面前邀功,这才硬着头皮来的。如今老天开眼,竟让他发现了如此秘密。
  “所以裴天人不堪坊间议论,无法待在那伤心之地,无奈回了东宫。”
  赵顺才抖着肩膀笑了起来,总算在自己的猜想中为与裴天人多年的比较中找回了一点场子,即便在旁人看来,他们二人的身份隔着天堑,悬殊的攀比实在是荒唐又可悲。
  他自己想不到这一层,只是又强行抑制住了嘴角的笑意,道:
  “福南音,你几个月前那一举可真是高招!叫裴天人情根深种,再狠狠将其甩了……我怎么没想到如此好的主意?”
  即便早已知道赵顺才是怎样一路货色,福南音仍是被他的话刺得胸口抽痛。那日的事早已成为他不可说的痛脚,旁人踩了,一向沉得住气的他总会忍不住动怒。
  “是吗?”福南音冷笑了一声,好话反说:“竟有如此有趣的事。”
  赵顺才对此浑然不觉,继续讽刺道:“只不过裴天人睚眦必报,又专程追到漠北羞辱你,千里迢迢将你带回长安囚禁在此处,此时又跟一胡姬搞在一起……”
  他此时抬头,颇有兴致地端详着福南音的脸色:“大国师,不知你如今是恨呢,还是悔?”
  福南音不想对上他那双令人厌恶的眸子,慢慢阖上眼,自顾自地低声苦笑道:
  “又恨又悔。”
  悔自己为何不早早开诚布公,同李裴将自己的身份和在身后的杀手之事说了;又恨他那时竟猜不出李裴对自己那不同寻常的情意,白白叫人家空喜欢了那么久,又因他枉受了旁人的嘲笑指摘。
  须臾,福南音睁开了眼,凌厉地望向了赵顺才:“可关你何事?”
  后者摆了摆手,没有立刻回应他。
  只是赵顺才抬腿迈入正堂的时候忽然一愣,伸手迟疑地指了指屋内的这些珍贵摆设,“你这是……哪弄的?方才有人送的?你这儿被人捷足先登了?”
  多少势力盯着,柯侍郎吩咐,要他先下手为强。
  福南音看都不用看便知道他惊讶的都是什么东西,瓷器花瓶,绫罗字画,珍奇异宝,还有从他头一日踏入这荒府的时候便瞧见的那只巨大的檀木箱子——他当时伸手比了比,堪堪放得开那些宝贝。
  有人送是真,被人捷足先登也不假。
  他稳了稳气息,从后面慢悠悠走了进去。将赵顺才那根手指按了下去,学着李裴那扯谎不眨眼的语气轻飘飘道了句,
  “从漠北带来的行李,不多,也就一小箱而已。”
  不多?
  也就?
  一小箱?
  这质子府倒是货真价实的败絮在外,金玉其中。
  赵顺才家里也有些底子,与裴天人比着做纨绔那些年对这些东西着实仔细研究了一番,如今看着他只在书上见过的宝贝都叫福南音在漠北搜罗了来,又堆在了这座外头破烂的质子府里,他心里酸得要命。
  半晌,赵顺才一跺脚,恨恨叹了句:“漠北真当伐也!”
  福南音见他此时才起了几分兴致,与记忆中那毫无头脑的绣花枕头形象简直分毫不差,“沐猴而冠”四个字不由浮现在脑中。
  他忍了半天,终于由衷问了句:“你究竟是如何穿上这身官袍的?”
  “自然是我舅舅和柯侍郎举荐。”赵顺才抬手一拱,道。
  丝毫不以此为耻。
  说着,他便熟门熟路朝着堂中一矮椅上坐定了,一面端详着他面前的一只夜光杯,一面拿余光瞧了瞧福南音,“寒暄完了,说说正事。”
  福南音回想了一番他进门后的“寒暄”,冷哼了一声,坐在赵顺才对面,自斟自酌了一杯,直接戳穿:“你是来试探我对李裴的态度?”
  赵顺才一愣,面色复杂地望着他:“国师莫不是当我傻?自打本官入了这质子府便知道你对东宫定是愤恨不已,极想摆脱之而后快。这种摆在明面上的事难道还需要试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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