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廷云温柔地贴贴他的脸,索性转了方向,“不如现在去看看。”
阿翎没说话,心里有些小感动,于是主动蹭了蹭他的下巴。
点心铺子还是当年的门面,不过掌柜早已不是他当年认识的人了。顾廷云买了两块米糕,一点点地掰了喂给他,顺手自己尝了一口,米糕味道清甜,还带了一点点竹香,可惜没有灵气。
阿翎很快就吃完了一块,顾廷云伸手抹去他嘴角的碎渣,把另一块也递过去。“喜欢?我可以学会了做给你吃。”
阿翎摇摇头,语气有些感慨,“大概是被记忆美化了,其实也没什么特别,还不如逍遥峰后山的竹米。”
顾廷云笑笑,“有时候怀念的可能不是这个味道,而是那些回不去的过往,这里可还有阿翎想念或是放不下的人?”
闻言他转过头去,隔着长长的街道与错落的建筑注视着那座壮观的府邸,终是歪了歪头,“也许你说的对,只是往事不可追,在我决定抛弃这一切的时候那些与我而言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两人正说着便见那掌柜装了几盒米糕吩咐学徒给凤府送去。顾廷云不免有些好奇,便问店家这是做什么?
掌柜笑着回答这是老规矩了,从他太爷爷的太爷爷起,每月十五都会为凤府送一次米糕。
“手艺好味道好,不然怎能如此长盛不衰。”一旁的路人恭维道。
掌柜哈哈大笑,“这都是诸位捧场。”
阿翎的目光却突然变得幽深,须臾后轻笑起来。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每次去见我父亲都会在他那里吃到一块米糕,那个时候凤九煜管教我很严格,不允许我外出,因此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米糕是只有在他那里才吃到的好东西。”他的声音在顾廷云的脑海里响起,很平静,像是随意地讲个故事。
顾廷云把他抱在腿上,楚霜君从来没有提及过他的父母,顾廷云原本也不敢问怕触景伤情,没想到他自己主动说了。
“家族记载凤凰这种生物很奇怪,凤为雄凰为雌,一旦认定便是一生一世,若一方死去另一方必定啼血而亡。不过作为拥有凤血的后代,我们好像没有得到完整的传承,所以伴侣死后另一方如果不想死也还有活命的机会,只不过代价有些大。”说着他歪头看了看顾廷云,“怕了吗?”
“怕什么?”顾廷云摸着他的脑袋笑问,“我只怕你不要我,走到哪里都不带着我。”
闻言阿翎蹭蹭他的手,心情明显比刚才好了一些。
“我出生时天象异常,后来我娘死在雷劫之下,我爹说是因为我夺走了他们两个的气运,所以我一直都知道他讨厌我。”
顾廷云心疼地亲了亲他,他继续道:“我被凤九煜养大,和亲生父亲并不亲近,虽然知道他对我的态度如何,但偶尔也会觉得他对我并不是真的无情。”
看着那块剩下的米糕,顾廷云了然,“就因为一块米糕?”
“嗯,”他跳上男人的手心,“小孩子的想法很简单,以为新奇的就是好的。可是现在想想,这东西根本不可能是买给府里主子们吃的,而是管家每月买给下人们的。”他在凤九煜身边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下人们自然不会给他吃这种平民百姓吃的东西,而他父亲早已辟谷,却是从来没在乎过他吃不吃东西。
“阿翎。”顾廷云想要说什么,他却自嘲地叹了口气,“我本以为记忆里的味道是假的,想不到连那一点仅存的温度也是假的。”
“我为你做,”男人心疼地亲亲他,“肯定会比你记忆里的好吃。”
阿翎其实并没有多少伤感,但还是被他哄得开心地笑道:“好啊,用灵竹米做。”
作者有话要说: 楚霜君:来,让我数一数你欠了我哪些承诺,随身洞府,还有米糕。打算先兑现哪个?
顾廷云:暂时好像都兑现不了。
第70章
丹师协会在城东,临近繁华的主街,朱门高墙,巨大的妖兽石像伫立在大门两侧,整栋建筑装饰得格外奢华气派,不时有丹师进进出出,显得门庭若市。
“丹师协会看起来真有钱。”顾廷云暗自啧啧称奇。
阿翎传音道:“你也知道,东洲妖修众多,但是妖修最不擅长的也是炼丹,所以丹师在东洲很受人尊敬。”
“原来如此。”
进了大门后左侧是售卖丹药的铺子,右侧则是接受丹师认证的大厅,顾廷云带着阿翎直接进了丹药铺。
店家主动迎上来,问道:“客人需要什么?”
顾廷云直接取了一储物袋灵石放在柜台,道:“极品清魔丹。”
店家果然愣了一下,惋惜道:“实在抱歉,没有极品清魔丹。”
这个答案顾廷云早已料到,自然也想到了应对之策。他装作很为难的样子皱了皱眉,“如果我负责提供灵草,能否找丹师帮忙炼制,多少灵石都没问题。”炼制极品清魔丹的灵草只有一味比较难得,不过巧的是悟虚境的药田里刚好有不少。
面对如此财大气粗的客人店家犹豫了,最终将两人请到了后面的堂屋中。
掌柜自知做不了主,因此招呼仆人摆上了灵果灵酒,而后便亲自前去请丹师协会的管事。
等待的时间比顾廷云预想得要久,阿翎无聊地吃着小果子,不自觉地就看向了提他手中的酒。
顾廷云见状用手把酒杯盖住,道:“想喝?不行,会醉。”
阿翎抬头瞪他,“我只是好奇,而且灵力可以化解酒气,不可能醉。”
闻言顾廷云笑着挑了挑眉,“你还想看看之前的留影石吗?”
想起这个阿翎就生气,上次明明没收了好几个,结果这人手里竟然还有?他气得啄了顾廷云一下,“混账,你为什么还留着留影石?”
顾廷云抱起他亲了一口,“因为阿翎酒醉的样子太可爱了,若不是今天情况不允许,其实我也很想把阿翎灌醉。”
他哼了一声,小爪子抠了抠,“醉是不可能的,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
顾廷云知道他耍起小脾气的时候嘴硬得很,也不戳破,捻起酒杯又小酌了一口。酒气若有若无地飘散着,阿翎的目光随着他的手又落在酒杯上。
顾廷云没忍住笑起来,“真的想尝尝?”
阿翎理直气壮地道:“我想尝尝东洲的酒是什么味道。”
说的好像他知道其他三洲的灵酒是什么味道一样。顾廷云心中好笑,见丹师协会的人依旧没动静,心中一动凑到他近前道:“其实有一个方法可以保证让你尝到味道又不会醉。”
阿翎狐疑地盯着他,“什么方法?”
“阿翎先变回人形。”
他皱眉,“在这里?”
顾廷云取了一个隔绝神识的斗篷,展开盖住他道:“对,在这里。”
阿翎对他颇为信任,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还是瞬间变回了人身,然后被他用斗篷包住整个落进了男人的怀里。
黑色的斗篷将他完全罩住,只露出一双白皙如玉的裸足,顾廷云捏了捏了他的腰,气道:“又不穿鞋。”
“忘了。”虽然有斗篷但他还是有些不习惯这样坐在男人腿上,阿翎动了动想要下来。
顾廷云按住他,“别动,就这样。下次再和你算账。”
阿翎遮在斗篷下的双眼平视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男人凑过去亲他的眼睛,他连忙闭上却双手推着他的肩。“有人。”
“现在没有。”
轻柔的吻落在唇上,带着酒气的唇舌瞬间覆上他的,淡淡的酒香还带着一丝灵果的甜味在两人的舌尖上弥漫开来。
一吻结束,顾廷云问他:“尝到了吗?东洲的酒味道如何?”
阿翎一言不发地又变回蓝尾雀,对着他的手一顿狂啄。
掌柜带着丹师进来的时候顾廷云正笑得一脸温柔抱着阿翎安抚。因为东洲妖修多,两人也都见怪不怪。
这位长老姓史,是六阶丹师,在丹师协会中地位仅次于高阶炼丹师,听闻有人想要炼制极品清魔丹,又出手阔绰于是自告奋勇前来。
“不知这位道友,灵草能有几份?”长老问道。
顾廷云想了想,“一份。”虽然悟虚境里有很多,不过他不打算拿出来。
对方顿时有些失望,“实在抱歉,说来惭愧以在下的成丹率恐怕无法胜任,而且现如今也没有能炼制高阶丹药的丹师,若是道友真的迫切需要极品清魔丹,最好能多备几份药材。”
顾廷云佯装惊讶,“听闻丹师协会里几乎网罗了整个东洲的高阶丹师,怎会没有人能胜任?”
史长老叹了口气,“实不相瞒,原来是有三位高阶丹师,只是被人请去做了供奉,无法再接受新委托。”
“是何人如此大手笔竟然一次能请动三位高价丹师?”
史长老欲言又止,终是没有回答。
这边谈话正陷入僵局,外面又有人匆匆赶来,人未到声先至:“请问是哪位道友要炼制极品清魔丹?”
众人纷纷转头,从门外又进来一位年轻的丹师,比那位史长老的修为高一阶,掌柜连忙上前见礼。
“范长老。”
范长老摆摆手,掌柜先主动退出了房间。范长老向顾廷云自我介绍后便直接道明了来意。
“范长老想要从我手里买炼制清魔丹的材料?”顾廷云暗道有趣,这趟真是没白来。
“不错,”范长老拱手,“只要道友肯卖于我,条件都好说。”
顾廷云自然装作不情愿的样子,反问:“这些灵草是要炼制清魔丹之用,卖给你我怎么办?”
范长老笑道:“你用这些灵草如今也找不到丹师炼制,不如卖给我,我可以送你一颗清魔丹。”
一份药草若是交给高阶丹师,能出至少五颗极品清魔丹,真不愧是奸商。
“我只要极品清魔丹。”
那人应道:“那是自然。”
这可真是有意思了,顾廷云在两位长老之间来回审视,笑得意味深长。“两位丹师一位说不能炼制,一位说要买灵草,说实话,丹师协会的信誉,令在下失望。”说着他抱起阿翎便要起身离开。
范长老连忙拦住他,而一直在旁边说不上话的史长老却觉得难堪直接拱手告辞了。
“道友留步。”
顾廷云回头道:“这灵草也不是什么天材地宝,只是年份长了些,丹师协会不会连这些都凑不齐吧?不知长老为何执着于此?”
男人满脸尴尬,只好解释道:“这,原本是有的,只有一种灵草稀缺。”
“既然如此,都没有高阶丹师,你买来和留在我手里又有什么区别?”顾廷云的语气咄咄逼人,显得有些不耐烦。“说实话,我手里还有很多灵草,但是与你们交易毫无意义。”
闻言范长老眼睛一亮,“不一样,不一样。”
顾廷云淡然地看着他,等着他妥协。过了一会,范长老擦了擦汗,心一横见左右无人终于吐露了实情。
原来三位高阶丹师被人请走做了供奉,不仅曲鸣城的高阶丹师,近十年间东洲所有高阶丹师都陆续收到了邀请。三位丹师当时带走了丹师协会内所有炼制极品清魔丹的灵草,不仅如此,还有无双阁内的灵草也源源不断地送到那位前辈家中,因此近十年里极品清魔丹一直是稀缺品。不过幸好用到的人不多,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只是那位前辈对极品清魔丹的需求一直不减,如今灵草越发难得,这位范长老一听说顾廷云手里有灵草就动了买下来送人的心思。
“需要如此大量清魔丹,恐怕不是对抗心魔这么简单的问题。”顾廷云在识海里与阿翎交流。
阿翎沉思了一会儿,道:“在曲鸣城内有此实力笼络诸多高阶丹师,这个前辈十有八九是凤家的人。”
“那样岂不是正好,如果猜测不错的话,倒是可以利用一下这个人。”
顾廷云立刻有了主意,对范长老道:“既然如此,我可以把灵草卖给你,但是为了保证我能够拿到极品清魔丹,我想见一见这位前辈。”
“这恐怕……”他干笑着想要拒绝。
顾廷云轻哼了一声,“不知这位前辈是凤家的哪位?”
闻言范长老一惊,却还是装傻道:“道友说笑了,怎么可能是凤家的前辈。”
顾廷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凤家家主千方百计想要封锁的消息就这么被你泄露了,道友觉得他还会信任你吗?”说完便放出了威压。
这下范长老瞬间变了脸色,可惜他一介丹修战斗力太弱,想杀人灭口已错失良机,打又打不过,最终没有办法只得忍了。“道友这是何意?”
“放心,我也没有恶意,毕竟我们的目的相同,都是为了极品清魔丹,如果他需要更多的灵草我也可以提供,能解彼此燃眉之急又何乐而不为呢。”顾廷云收了威压,循循善诱道,“说不定他到时候会很感激你。”
范长老最初无非只想借此机会给那人留个好印象,却没想到如今已是骑虎难下。权衡利弊之后,他接受了顾廷云的条件。“待在下禀明那位前辈,自会尽快联络道友。”
作者有话要说: 顾廷云:还是很想把师尊灌醉。
楚霜君:味道不错。
顾廷云:???
大概还有十几章就能完结,然后从明天开始就不能双更啦,只在晚上六点以后更新一章,大家可以晚点来看。
第71章
顾廷云带着阿翎离开了丹师协会,知道对方肯定会派人跟踪,因此也没隐藏行踪,大大方方地在城中闲逛。每到一个地方,阿翎就会回忆起曾经的过往,语气平和无悲无喜,让顾廷云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在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