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宝不想留,却被藏弓给摁下了,说车马劳顿太辛苦,歇息歇息也是好的。
刚进入堂内,藏弓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口哨声,还有鸟类扇动翅膀的风声。他心里有数却不作声,权当没听见,搂着二宝落座在了主位。
席上他们双方互相摸底,二宝就揣着松鼠狂吃一顿。饿坏了,嘴里塞着菜叶子,眼睛就去瞄猪肘子,藏弓给他夹上一块好肉放在碗里,他却又忍着不肯吃,看得藏弓心里怪不是滋味儿。
辛力瓦又把江湖令借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翻来覆去舍不得放下,对二宝说:“小兄弟,你要早说你是鲁大哥的人,弟兄们可不敢碰你一根汗毛,还得安排一辆车送你下山去。”
二宝说:“我哪知道你们不看人面看令牌面。”
辛力瓦干笑两声,没话找话说:“那鲁大哥就是在你家里蹭吃蹭喝,还偷了你的钱的人?不会吧。”
二宝:“……你也说不会了,当然不是。”
二宝拿余光偷瞄藏弓,正好撞上藏弓“秋后再算账”的犀利眼神,吓得心里一咯噔,猫回来老实撕菜叶了。
藏弓说:“辛力瓦老弟,你手下弟兄刚才是不是给我家二宝灌了药?是个什么药?”
辛力瓦的脸皮一下僵住,隐隐抽搐,“这个……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了不起的东西。二宝兄弟觉得哪里不舒服吗?我去请大夫?”
他好担心二宝说出哪里不舒服,等答案的工夫里汗珠子都爬上脊梁骨了。幸好二宝摇了摇头,解了他高高吊起的一口气。
二宝说:“我自己就是大夫。你那个药好像对我不起作用。”
辛力瓦说:“那就好啊,我小弟说那药是用什么神奇药草——从原来的异妖族地界长出来的东西制成的,异妖都灭绝了,药草可能也就跟着没药性了。”
辛力瓦只是实话实说,藏弓听到异妖这个词时却是一滞,放下酒杯,又把之前的不高兴全摆在了脸上。
他不管药没见效是因为药草失去了药性,还是因为二宝的异妖之血能化解毒性,当着二宝的面暗示二宝是异妖就不行。
辛力瓦哪知道自己暗示了什么,赔着笑脸问:“鲁大哥还在生小弟的气?”
藏弓笑了笑,把酒杯换成了酒坛,自己一坛,辛力瓦一坛,“辛力瓦老弟,你知不知道今天掳来的是我鲁阎王的亲外甥?光靠口头道歉觉得有意思么。”
辛力瓦明白了,“那小弟先自罚三杯,然后陪鲁大哥喝个尽兴,成不成?”
他两人喝得猛,酒杯酒坛碰得咣当响,没过三巡就都醉得不成样子了。二宝往火头军肩膀狠狠捶了一拳,气哼哼道:“一点不知轻重,还急着回家呢,还有好多话要问呢,怎么就喝躺下了?你还打算留这儿过夜?”
藏弓没动静,旁边的辛力瓦却吭哧咕哝了几句:“二宝小、小兄弟,别怪哥哥掳你来,哥哥也是缺钱花。平时截来的银两,虽然不少,但全他娘的上贡了,每次只能剩下那么一点儿,塞、塞牙缝,都他娘的只能塞细缝……”
二宝随口问道:“上贡给谁了?”
辛力瓦就迷迷瞪瞪地答:“还能有谁,库尔瓦家族呗……我在,库尔瓦家族,也是个火头军,好不容易才爬、爬上来,又被发配……哼……”
二宝呀了一声,心想原来天底下的火头军都是这种德性,又听辛力瓦问:“屁股瓣子上刻仙桃,还行,寿比南山,咋整?”
二宝说:“别人不能整,我能整,刀工好。”
辛力瓦说:“那也不能,拿火头军……呕!”
“喂!要吐也不说一声,差点吐我脚上!”
二宝捏着鼻子,打算给他弄点清水来漱漱口,谁知刚一起身就被藏弓拽了过去,掐着腰按坐到了腿上。
“大外甥,要在谁的屁股瓣子上整呢?”
“别打我!”二宝捂着屁股,一声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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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6. 嘴馋
藏弓拇指抵住二宝的唇珠, “嘘——小点声。”
二宝立马忘了被打屁股的痛,压低声音道:“原来你没喝醉啊,太好了!”
藏弓嗯声,说话间尽是热烘烘的酒气, “辛力瓦已经放出消息了, 不出一刻钟就会有援军来, 我们趁现在走。”
二宝这才明白,原来辛力瓦让他们吃酒是在拖延时间, 怕是还想打江湖令的主意呢。火头军嘴馋,便将计就计蹭了一顿吃喝。
二宝说:“你要想喝酒跟我说就是了, 何必蹭他的。”
藏弓瞪着眼睛, “合着我在你眼里就是个蹭吃蹭喝的?还偷你钱,就像这贼人说的那样?”
二宝把脸一扭, “什么呀, 醉汉的话你也信。”
藏弓不稀得跟小孩一般见识,拣着堂外没人盯的时候点了几枚霹雳弹, 炸得匪窝人仰马翻。
大火烧了起来, 辛力瓦却还在醉生梦死, 嘟囔着少放鞭炮, 别吵他睡觉。二宝还记着膝盖磨破的仇,喊藏弓等他一下, 然后拾捡了桌子上的鸡骨头,一根根全戳进了辛力瓦嘴里。
藏弓伸脚抵住门缝, 不叫外面的喽啰冲进来, 转头看见二宝的小伎俩时说道:“这算什么报仇,小家子气。你是不是把我剔下来的鸡骨头也塞他嘴里了?我的口水是谁都能吃的吗?”
二宝说:“你才是真小家子气,口水有什么好宝贝的, 我又不是没吃过。”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藏弓想起了自己的臭德行,不由自主露出满意的笑容,心想,我怎么蔫儿坏蔫儿坏的。
“好了。”二宝擦干净了手,背上行李,揣上松鼠,溜到了藏弓身后。藏弓于是撤脚,由着房门被撞开,几个喽啰连滚带爬地跌了进来。
打头的就是那个给二宝灌药的家伙,一看见自己老大还在睡,急得直拍地,“心可真大啊,头儿!都火烧屁股了,不烫吗?”
“烫,就等你来救呢。”门后的藏弓一把掐住他脖子,又一个后踢把其余两个喽啰踹了出去,然后搜出剩下的小半瓶药水,递给了二宝,“大外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好嘞!”二宝兴高采烈地接了药水,扒开喽啰的嘴,把那小半瓶药水一股脑灌了进去。
喽啰“呵啷啷”地挣扎了几息,可惜双手都被反剪了,头发也被薅着,二宝又“贴心”地给他拍肚皮、搓食管,他实在支撑不住,被呛了两下之后只能仰着脖子满口吞了。
冰凉的液体一下肚,就有一种烈酒上头的迷醉感,眼前的人影都变成了两重。喽啰倒在地上呜咽,眼睁睁看着外头的大火烧毁了好几间屋子,而鲁阎王已经趁乱带着他大外甥跨马逃了。
忽然一阵热浪翻涌,火苗舔上了肚子。喽啰浑浑噩噩地低头查看,才发现哪里有什么火苗,热浪是从他肚子里滚起来的!
“哎哟,可、可不好了~”喽啰捂着肚子,声音都变了腔调。
他一把捂住嘴,记起了这药水的功效,吓得脸都白了,连忙跪地抠喉。可惜药效强劲,还没等他吐出来,热浪就爬上了四肢百骸,顺带抽走了他全部的气力。
浑身酸软,脸上也泛起了不正常的红霞,喽啰捂着脸,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瞄向了趴在桌子上打鼾的辛力瓦。他嘤咛一声,扑了过去,“头儿~对不住啦~”
路上,二宝缩在藏弓怀里,被马背颠得屁股痛。他问藏弓为什么不早点走,弄到现在急匆匆的。
藏弓说起那对夫妻的告诫,总觉着这地带山匪势力的扩张速度太快了,官家可能有意放纵,所以想确定一下他们还有多少人。
二宝又问他为什么拿走自己的证明,这一天干嘛去了。藏弓哪能说真话,就诓他说只是先去王宫探探路,发现圣母娘娘的病已经被人治好了就回来了。
理由太敷衍,二宝都不用跟松鼠商量就知道他是在撒谎,但眼下需要火头军带着逃命,只好按捺住了心底的不满。
马匹一口气跑出了这片重叠起伏的小山峦,歇脚的时候藏弓拉二宝回头看,只见苍翠之间冒出了股股浓烟,不算宽敞的山道上挤满了人,小蚂蚁似的,起码有几百号。
二宝有些佩服,“都被你料中了!”
藏弓说:“不是料中,是察言观色。吃饭之前辛力瓦就放了信鸽出去,我听着了。”
二宝于是又问:“你到底为什么有这么好的耳力?”
藏弓不耐烦了,凶巴巴地看着他,“你是刚来这个世界吗?这也不懂那也不懂,一路上问了三千个问题。我不仅耳力好,目力更好,还他娘的时不时就想咬你,都要问?”
二宝觉得他的话有歧义,什么叫“就想咬你”,难道疯病犯了不是逮谁咬谁么?
他隐约知道原因,却不大乐意承认,犹疑着说:“真是心脏的问题?你以前没有乱咬人的癖好?”
藏弓:“……废话。”
二宝又开始自责了。
早知道这样绝对不会给火头军换上那颗来历不明的心脏,就让他死了算了。多管闲事不但害得自己被他赖上,还连累了恩人。
光是这样不算气人,人要是好相处一点也能凑合过,偏偏这满嘴跑板车的家伙就会撒谎唬人,都不知道他哪句话能信,哪句不能信。
不过……火头军好像也不是每句话都不靠谱,至少关于六国统一这方面,他和暴君的观点是正确的。
二宝转向他,水汪汪的眼睛带着点无辜,像只没断奶的小兔子,“将军,我得向你道个歉。”
“嗯?”火头军竟然有点受宠若惊。
二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以前我不懂,现在懂了。有膀子的瞧不上没膀子的,不能飞的嫉妒能飞的,这样很不好。暴君一定早就看透了这个,才一心想要天下一统。”
藏弓被他眼神一撞,脑袋里甜腻腻地懵了一瞬,忽被“暴君”二字泼了冷水,就有了那么一丝丝的意兴阑珊。
他朝二宝脑袋顶粗鲁地揉了满把,说道:“现在知道也不晚。以后少‘暴君’‘暴君’的叫,我听着来气。”
到达六翼族边境时天又黑了,没地方可住,二宝就说要找个山洞凑合一夜。藏弓却不肯凑合,拉着二宝去了先前住过并在那里“杀”了五个人的客栈。
二宝生怕被抓起来,在门外拖着屁股不肯进,藏弓干脆一弯腰,把这小东西扛到了肩膀上。他肩膀宽阔有力,扛二宝比扛麻袋还轻松,稍稍一借力就翻上了后院的围墙。
二宝被他倒控得难受,吭哧道:“换、换个位置,你抵着我的XX了!”
藏弓满头黑线,朝他小圆屁股上揍了一巴掌,“别叨叨,往里看。”
二宝乖乖抬头,呀地叫出声来:“是邱冷峻它们!怎么会,我家小奶狗怎么会在这儿?”
藏弓带他翻上了三楼走廊,像进自己家似地进了天字号上房,解释说:“之前遇上箭鹰,我回来借马的时候就已经找到雪橇队了,考虑到一群狗子在王城大街上跑太扎眼,进宫之后更不好安顿,就先托付给了店家。”
二宝咂摸着“借”字,纠正说:“你不是借,是偷。”
藏弓啪地关上门,居高临下地藐视他,“你怎么这么较真?不是偷也不是借,我生抢行不行?”
这回火头军没骗二宝,马是他抢的,店家也没追。接收这些狗子的人就是店伙计本人,当时被委以重任,“感动”得差点尿裤子。
火头军还好心给他指了两条明路:一是杀狗吃肉,等自己回来找狗时他们布好陷阱抓捕自己;二是老老实实照顾狗子,等自己回来时放他全店上下一条生路。
反正不管他怎么选,背地里做哪些准备,火头军都觉得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麻烦事等天亮以后再说。
二宝还是不大信,蹑手蹑脚跑到走廊里探头往下看,果然看见了店伙计在招呼客人,活挺挺的。
不仅这伙计,之前被藏弓“杀害”的两名巡逻兵和一对镖师夫妻应该也没死,不然这家店现在应该停业待审。
二宝钻进屋里,扑到藏弓身上,“将军!我真的误会你了!”
藏弓没设防,被扑得一个趔趄,心里却莫名涌起一阵酥麻的暖流,腻得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身为强者,他那与生俱来的保护欲也在这时刻爆炸开了。小东西依赖他,他便也想把小东西搂在怀里揉一会儿。
他努力克制,舔了下嘴角,美滋滋地说:“知道错了就乖乖听话,回去给我涨工钱。”
二宝嘿嘿一笑,“好说!但是我们悄悄住进来真的没事吗?万一这间房……”
“不管他,这间房是留给巡逻兵的,外面不太平,巡逻兵哪有功夫跑来睡觉。”
二宝觉得有理,想了一下,又觉得外面之所以不太平,还不都是因为某个火头军太闹腾,搅得慧人族和六翼族都不安生。
正打算在椅子上给松鼠铺张小床,肩头突然被铁钩似的五指用力扣住了,二宝捂嘴痛呼:“你干嘛掐我?!”
藏弓没答,身子晃了一晃,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在二宝面前倒了下去。
二宝吓坏了,艰难地把人扶到床上,问他哪里不舒服。
藏弓晕得说不出话来,松鼠却意识到不妙,对二宝喊道:“他透支了,又要喝血了,二宝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