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弓:“……”
所以你气的是这个。
不是你家伙计被人盯上了。
哦。
松鼠嗤嗤发笑,继续绘声绘色。
之后四邻都跑来看笑话,王家叫人关上了大门,但还是有人扒着门缝往里看。毕竟这种丑事十年难遇,遇上了就不容错过。
王姑娘忍不住臭骂刘郎,刘郎也不在乎,无论被骂成什么乌龟王八臭鸡蛋他都呵呵“反弹”,光靠“反弹”两个字就把人气得够呛。
刘郎摆明了有恃无恐,谁让他自己是男的对方是女的,女儿家家名节为大,就看谁耗得过谁。
他还请官兵直接搜房子,当时是这么说的:“只要搜出了那封信就能证明我没撒谎,谁和全人杂货铺同流合污一目了然,该抓的只管抓去,国法当前我大义灭亲,绝不替任何人求情!”
王家老太太已经几次三番差点昏过去,除了“荒唐”已经说不出别的词。幸好有王老板从旁照顾着,时不时拍拍后背敲敲肩膀,才叫这满头白发的老太太撑了下来。
老太太用尽力气攥着孙女的手,问了不知多少遍,是不是真如那登徒子所说,卖肾给他还赌债了。
王姑娘这一整天已经给老太太跪了很多次,先是为了那樽传家宝玉观音,后就是卖肾的事被刘郎戳破了,也知道没法再隐瞒下去,只能承认。
她眼泪婆娑,跪在老太太脚边认错,说自己已经看清了负心汉的真面目,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和他来往了,还答应等攒够了钱就去把肾赎回来。
为了叫老太太放心,她当场掀开自己的衣裳,叫老太太验证腹部伤疤已经痊愈的事实,又说二宝小老板医术高明人尽皆知,把肾装回来之后一定不会留下后遗症。
老太太未来得及欣慰,刘郎又跳出来,说自己也是个有尊严的男人,岂是女人想来往就来往,想分手就分手的对象。他当着满院的人说王姑娘跟他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想嫁别人没那么容易。
这一来,王家大院整个炸开锅了。王老板已经忍了半天,看着自己的亲妹妹受辱,当即摸来了厨房的菜刀,要和姓刘的同归于尽。
好在官兵们阻得及时,没叫他做下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又把刘郎训斥了一顿,勒令他不得再辱没姑娘家。
王老太太又有昏厥的苗头,王姑娘吓得花容失色,哭喊着去掐人中,把老太太掐醒之后一连磕了几十个响头,对天发誓自己没有失身,姓刘的是故意要坏她名声。
王老太太却并得到宽慰,浊泪涟涟。她膝下儿孙不少,对这个孙女虽然严厉却也是真心疼爱的。一个女儿家是不是清白之身只有她未来的丈夫能知道,别人能知道吗?别人只会把姓刘的污蔑之词当成笑话传,能把你清清白白一个人传成各路妖魔鬼怪。
见王家人崩溃,刘郎得逞了,笑得尖酸又刻薄。他觉得只要自己再努一把力,王家一定会老老实实交出那封信。
反正他有倚仗,他有把柄,王家人再恨他也不敢当着官兵的面杀他灭口。女子名节事大,而毁誉只在他嘴皮子一正一反之间,就看这些人识不识相了。
可想而知,他笑早了。衙门不是他家开的,官兵们没有耐心再等他,何况他辱没一个姑娘家的行为已经把内心的奸险本质暴露无遗,根本不值得信任。
几个官兵一合计,到目前为止,刘郎所说的:肚子上的伤疤,无;药瓶里的镇定剂,是水;被割掉的肾脏,健在;那封神秘的勒索信,拿不出来;而唯一能为他作证的王姑娘,呵呵。
种种迹象都表明他在撒谎。
说来也是天佑二宝和王家,衙门老爷居然亲自带人到场了,听完汇报当即结了案:这是又出了一个诬告的。
为保全王姑娘的名声,官老爷还特意给她题了几个字,表彰她没有屈于刘郎的威胁,并下令任何人不得随意信谣传谣。
刘郎怎么着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他还想再要一点时间来找那封莫须有的信,可惜时间宝贵,谁愿意浪费?
之后松鼠倾情演绎了刘郎是怎么哭爹喊娘赌咒发誓的,又是怎么被官兵拖走的,看得二宝眼睛都睁成了乌溜圆的一颗水葡萄。
松鼠喝了半杯水,说道:“不过最后没有把他定性为恶意诬告,而是定成了误会。因为他当时非要剖开肚子自证,把官老爷都吓到了。官老爷不想因此闹出人命,也觉得刘郎可能是被人整了,才会误会咱们的。反正刘郎现在已经被带回衙门了,要是官老爷开恩,说不准训斥一顿就能放出来。”
二宝说:“不算诬告算误会,那我的赔偿款岂不是没着落了?”
藏弓说:“且放心,约定赔偿时并没有夹带‘诬告’这个条件,赔的是名誉损失。”
二宝扭头看他,“你能打包票似的。”
藏弓轻笑一声,单手把小二宝从自己大腿上抱了起来,见他不乐意才放回到地上,拉着他往柜台边走。
二宝问他干嘛,他就从后头拎出了一只绒布袋,问:“想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二宝隐约已经闻到了奢侈的气息,两只乌溜葡萄眼放射着垂涎的精光,忙不迭点头。
坏心眼的火头军于是又逮着机会了,说道:“那你再亲一口,只亲我,不亲牲畜。”
二宝:“……”
“狗将领!!啊啊啊啊啊!”松鼠受了刺激,大刺激。它可不是黄牛,它视二宝的贞操等同于二宝的性命,它不能忍受有人当着他的面轻薄二宝。
这一声喊也着实吓着了二宝,二宝发觉先前那一下亲吻好像就挺不妥的——虽然火头军待我视如己出,我却不该真把他当小舅,因为他是我伙计,老板在伙计面前该保持体面和威严。
于是二宝拒绝了,宁愿不好这个奇。
火头军是怎么想的呢?
火头军想:你越拒绝,我越兴奋。
……
好吧,不是。
你拒绝我我又能怎么办呢,我又不是采花贼,又不能对你霸王硬上弓。我好可怜好弱小,强忍着泪水把银子送给你。
二宝就这么被塞了一大袋银子,重得差点闪了腰。“这,这是哪来的?多少,看着得有二百两?”
藏弓说:“是利息,我赚的。”
松鼠炸毛了,“什么你赚的,都是我的功劳!”
二宝止住他俩,“都别争,这钱到底哪来的?”
松鼠于是又把火头军的计划和盘陈述:火头军让它去松柏园的大树顶上守着,在刘郎喝下药水假装昏厥的时候偷走假银袋。也亏得一场雨来,稀里哗啦隐匿了它的动静。
银袋没了,刘郎正好有理由堵上门来——要不是他发现二宝老板和伙计都在,而他肚子上的伤疤又消失不见了,必定还会要求搜查这袋银钱的,因为找到了银钱就相当于定了案。
而袋子里的又是石块,他可谓是一箭双雕。
松鼠事先拿到了火头军提供的地址,带着银袋直接去了刘郎家里,把刘郎藏起来的那二百两银子偷换了出来。至于后续债主上门之后怎么办,就看刘郎的命够不够硬吧。
二宝张大了嘴巴,“可是,债主们为什么会赶巧上门?”
“我通知的,”藏弓说,“顺便报备一下,我从柜台拿了十几个铜钱,给个小孩买了碗甜品。”
不出意外,现在大家应该都知道刘郎发财了,二百两雪花银刚好够还债。
二宝:“!!!”
火头军有一套,果然心眼儿多!
啊呀,还好我二宝足智多谋,要不然,一天能被他套路八百回。
不由分说,二宝抱上药箱就要往外跑。
藏弓拉住他,“做什么去,又想四处发散善心?”
二宝说:“不!我要去刘郎家门口摆小摊,卖‘能量弹’!”
藏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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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了一个6666字的,祝愿小可爱们暑假快乐,66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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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44. 绿了
二宝跑出去了, 藏弓怕他挨揍也跟了出去,铺子里便只剩下了松鼠和黄牛。门一关,顶梁柱的荣誉桂冠又回到了松鼠的脑袋上。
松鼠想学二宝撸垂耳,可惜垂耳的个头比它还猛些, 就只能摸摸兔头聊以慰藉了。
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回去之前得多买点菜, 再来点老豆腐,给自己这个大功臣加餐。
“老三, 你想吃什么?”松鼠问道。
黄牛:“哈哈哈哈哈哈哈!”
松鼠:“???”
黄牛笑得打嗝,指着门外说:“火头军骚得可以啊, 随手点拨几下就让刘郎栽了, 还让王姑娘识破了人渣。关键他自己什么损失也没有,擎赚了二百两银子, 回来还把二宝哄得上蹿下跳的。这难道就是把妹的最高境界?”
花花, 我老牛学会了!
松鼠:“……”
你他娘的反射弧真长。
另外上蹿下跳的是我,赚了二百两银子的也是我, 你个蠢牛一天不把我气死又气活誓不罢休是不是?
黄牛又懂了, “你说官老爷为什么会及时赶到王家?难道, 也是火头军设计好的?”
松鼠看着它:你还算有点猪脑子。
黄牛猛一跺蹄子, “那他得给官老爷买多少碗甜品?还说只拿了十几个铜子儿,我不信, 我去数!”
松鼠:“……”
罢了,跟蠢货待久了自己也会变蠢, 早知道还不如去三叉巷看刘郎挨揍。
三叉巷, 刘郎刚打开自家大门就被几个大汉堵住了。领头的姓关野,是鳞甲族人,二宝曾经给他拔过卡嗓的鱼刺。
藏弓问:“拔鱼刺不去找大夫?杀鸡焉用牛刀。”
二宝说:“他那根鱼刺不一样, 又粗又长又硬,直接把食管给捅穿了,差点没命。”
藏弓:“……哦。”一本正经。
二宝叫他不要再讲话了,自己都快听不着刘郎说什么了,然后挪挪屁股,示意火头军再往左边移半步。
火头军往骑在自己肩膀上的小圆屁股拍了一巴掌,然后心甘情愿乖乖巧巧移了半步。
院子里,刘郎被关野逼退到了墙角。
二宝说:“瞧,跟那天你堵我一模一样。”
藏弓:不,我们不一样。
刘郎说:“不就欠你几个臭钱么,至于这样?你刘爷刚从衙门出来,鞋底还没沾上家里的泥呢,缓两下怎么了?”
“哟呵,几天不见长本事了啊,敢跟老子这么说话了!瞧你这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怎么的,刚被人揍完?弟兄们,再给这位刘爷添两个色号,凑一幅满园春!”
“等等!揍我行,揍完你可就拿不到钱了,到时候别后悔。”
听这语气,看来外面传得不虚,姓刘的发小财了。
关野于是推了他一把,下巴往堂屋的方向抬,“那赶紧的吧,老子时间宝贵。”
刘郎冷冰冰哼了一声,“少碰我!”
关野扭头对着手下,“瞧见没有,读过书的,有傲骨。”
手下说:“老大可别抬举他了,他就读过一年书,经验还比不得醉香楼里新来的妞。”
“你说什么!”刘郎被人比作窑姐儿,怒了。
“怎么的,说错了?你又不是没去见识过,春姐儿不是你老相好么,你俩没谈过诗书理想和人生哲学?”
这话戳中了关野,他粗人一个只会嘎嘎大笑,笑完说道:“行了,你们先退开,给刘爷让出条宽敞的路。”
刘郎寡不敌众,不稀得跟一帮匪人计较,便猛把袖口甩出一阵簌风,气哼哼地进了堂屋。
他在王家挨揍得不轻,走起路来也有些跛脚,进得屋内便把关野一行人拦在了帐外,怕他们瞅着自己藏钱的地方。
——实际上真没什么好提防的,床铺桌椅抽屉柜,全掀开了也就半盏茶的工夫。
刘郎拿出了银袋子,摸出绒布上头有些潮,但也没往心里去。他又跛着脚走了出去,瞪着关野,心疼肉疼地把钱扔了过去。
这一袋子二百两,二十斤,砸在肚皮上真是一个不轻的份量,关野皱起了脸,但看在银子的面子上,忍了。
他的手下很识相地过来接,帮他打开钱袋准备清点数目,谁知这一打开,震惊了。
“老大!姓刘的耍你!”
“嗯?”关野往钱袋里一看,哪有什么银子,赫然全是灰石子!
刘郎也吓傻了。
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传说中的点石成金障眼法?时间一到就还原了?
这一天,他怕是撞了邪,不然为什么经历的事情桩桩件件都那么邪乎!
明明肚子上有条长疤的,明明真金白银拎回来的,明明昨天还对自己死心塌地愿意卖肾的姑娘,今天就伙同别人坑自己了……
不对,不对不对,这背后是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