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哥儿郁闷地挠着头,“被骂了。”
藏弓:“嗯?为何?”
东哥儿没回答,冲他家小老板的背影撅了撅嘴,示意去问小老板,他不敢说。
藏弓于是从躺椅上起身,走到诊台搭上小老板的肩,揉了揉那一把小马尾,“给小舅说说,怎么欺负我大外甥了?小舅给你出气。”
二宝擦着手术刀,说道:“不用,他不接受我还省事了呢。我好心好意要送他一台手术,他还骂我。”
藏弓:“骂你什么了?”
二宝:“骂我小王八蛋。你说说,他的脸是不是皱得像牛肚?就应该做除皱拉皮手术啊,做完以后说不准就能讨着媳妇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藏弓:“……”
藏弓冲东哥儿使眼色:在人家铺子里也是这么原话表达的?
东哥儿:嗯呢嗯呢嗯呢!
藏弓:挨骂不亏。
装修队来了以后,二宝就带着一家子出门去了,说是郊游,结果把人和牲畜全带到了松柏园。
工人们冲他们招手,热烈欢迎东家莅临查岗。但意外的是,东家不是来查岗的,而是来帮忙的,美其名曰体验生活。
火头军气得直拿鞋底搓地,搓得松针咯吱响:本仙子下凡以后哪天不在体验生活?还用得着再来这儿感受一遭人间疾苦?
下午申时,日头还烈着,干活儿的全都热得满头汗。
工人已经把地夯实了,中央留建三层楼的琉璃瓦房也已经拆干净了,接下来就是盖楼、挖渠、铺路、装饰园子和修建雕塑的基座。
三四拨人各自分工,忙得热火朝天。
二宝让东哥儿去姚记药铺买藿香水,东哥儿做事麻利,一来一回才两刻钟。二宝把藿香水分给工人,剩下几瓶拿到了树底下,分给了自家伙计和牲畜。
他自己先开了一瓶,咕嘟咕嘟喝得爽利。
藏弓问他:“什么味道的?”
二宝讶异,“你没喝过?”
藏弓说:“没有,我们这种天天对着炉灶烤火的,哪里会用得着解暑。”
实际是因为他有侍从贴身伺候。小丫头们机灵,冰块里掺着精心调配的百花汁子,两把大芭蕉扇对着冰块扇出凉气,整个夏天御书房都是丝丝凉凉香香甜甜的。
二宝看着他大汗淋漓的样子,有一说一: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扛热?
但二宝说的是:“甜甜的,好喝。”
说完踢了松鼠一脚。
松鼠也咕叽叽喝完半瓶,“啊,好喝!”
说完踢了黄牛一脚。
黄牛哞吼吼喝完一瓶半,“喉,喉喝!”
没等黄牛来踢,东哥儿也喝了,“呕—嗯呢。”
藏弓放心了,仰头灌下满口,威风八面潇洒恣意如同一代武林盟主指点江河,主要就是帅,喝什么都有姿态。
然后……
“噗!!!小王八蛋,你骗我!”
“啊哈哈哈哈哈!好甜!好甜!”
太阳底下,二宝被火头军“追杀”。
眼见着那几个帮凶都在抠喉往外吐苦水,火头军怎么都没想到,就为了诓他,一家子齐上阵,宁愿自损四个也要坑敌一个。
之后水渠挖好了,水也引过来了,火头军就一瓢一瓢往自家小老板身上泼水,泼得人浑身湿淋淋。
看起来很好玩,松鼠骑着牛也加入了,东哥儿也加入了,一家子嬉笑打闹耍成一片,令人艳羡。
工人们远远看着那舅甥俩你掐我揉抱来抱去,都跟着傻乐,说从来没见过感情这么好的舅甥,像两口子似的。
其中一人道:“俺家两口子可没这么好。都是俺媳妇揍俺,俺不敢还手。”
另一人说:“没还手就对了。你看那当舅舅的也没还手啊,□□势吓人,落到小东家身上跟挠痒痒似的,把人都挠得乐开花了。”
“你们知道不?咱小东家是昆仑大街出了名的好心人,连养的宠物都通人性,瞧瞧,松鼠和黄牛除了不会说话,就跟人一样。”
“是哎,牛还知道用嘴攒水往外喷呢。”
“松鼠咋也会使瓢?”
“可能,可能训练过吧。”
……
就这样,体验生活真给体验成了郊游,下凡历劫的某位仙子也算尝到了人间百味,心头涌起许多甜蜜感慨。
日头西斜了,一家子都已浑身湿透,脸却红扑扑,沸汤池里游过泳似的。唯独火头军热量高,衣裳干得快,现在看来尚且正常。
他注视着打喷嚏的二宝,火热的目光里是二宝贴着布料大剌剌展现的漂亮线条,叫他抑制不住总要往别处想。
竟有些不敢看了。
他把自己的衣裳解了下来,“披上。”
二宝“嗷”地一嗓子,“你裸奔啦!”
“……没裸奔,裤子还在!”
“那也不合适,这个时辰该买菜了,路上大姑娘大婶子好多呢,你羞不羞?”
“你羞不羞?别废话,披上。”
东哥儿牵着黄牛在后头跟着,看着他俩推搡。“要不要去劝一劝?将军的身材实在太惹眼了,看得我也怪不好意思的。”
松鼠拣着没人的时候说:“你还没习惯吗?反正我和老三已经习惯了。一个在秀身材,一个在秀恩爱。”
“啊?”东哥儿又瞄了眼老黄牛,果然,老黄牛也很麻木。
好吧,你们俩继续。
等到再开张时,全人杂货铺已经扩增了一倍的面积,咨询室变成了两间,除了手术室还多了两间休息室。
休息室装得体面些,配了软床软枕白丝帐,还有书架和躺椅,就连壁顶和四面墙都画满了蓝天白云青青竹林。
后院宽敞了,松鼠和黄牛都很快乐,二宝则在心疼地数着自己的存款。没等他盘算完,缘分深重的库尔瓦家小少爷又来了。
二宝心里直嘀咕,不知道他是想来赎回命根子,还是异想天开又要割点什么。万幸,这回是前者。
听伊力瓦说完来意,二宝豁然明朗,笑出了小酒窝,“这就对了嘛,咱们身体的每一个部件都是独一无二的,就算是成对的也有差别,所以要珍惜。我稍微微有点好奇,你是怎么想通的?”
安瑟抿了抿唇,脸色也稍微微改变。
但他长舒一口气之后便歪着头笑了一下,说道:“他不喜欢我啊,我变成慧人,变成女人,他还是不喜欢。算啦,我尽力了。”
二宝觉得惋惜,同时也被他的勇气和豁达震撼,头脑一热便说道:“这个手术我免费给你做了!”
安瑟笑笑:“好啦小老板,库尔瓦家族还不至于穷成这样。我们早点开始吧,不瞒你说,蹲着上厕所真的很不习惯。”
二宝悄悄说:“其实我也蹲过,还是有好处的,起码比站着卫生,不会溅得到处都是。”
伊力瓦:“……”
你们到底在讨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伊力瓦问道:“这次试验需要几天?”
二宝却摇头,“安装不像切割,死亡状态下的样本没法讨论功能恢复的问题,试验没多少参考价值。而且我对小小安瑟的构造已经了解清楚了,能装好,放心。”
主仆两人同时黑脸。
安瑟:“小小?有那么小吗?”
伊力瓦:“不小不小,是正常的!”
安瑟:“你怎么知道?”
伊力瓦:“不是!我没有!请、请跳过这个话题!我想说的是,不试验的话万一失手怎么办?小老板还是用我吧,有一个样本也是好的,我不能拿少爷的身体冒险。”
“开什么玩笑,伊力瓦,你疯了!”安瑟被他吓到。
伊力瓦说:“这不算什么,作为少爷的伴读和侍从,少爷的安危重于我的生命。”
“不行,伊力瓦,你知道我从没拿你当下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和我是平等的!”
“少爷……”
“你们别吵了嗐,”二宝说,“不要把我当成普通大夫行不行?我小舅的心脏是我装的,你们可以去摸一摸,看看跳得好不好。小舅,你配合一下哈!”别打人。
主仆俩于是一左一右朝火头军伸手。
安瑟惊喜地说:“稳健有力,很强!”
伊力瓦说:“如果少爷的手术也能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了。”
“胸肌也是动过的吗?”
“看起来是原装的,很自然。”
“那腹肌呢?八块是真实存在的吗?”
“咳,少爷,请别再往下摸了。”
火头军眺望远方:别管我,就当我是死的。
二宝说:“安瑟少爷尽管全盘交给我,装好以后检验一下,如果有使用障碍我再调整就是。”
安瑟赧住,“怎么检验?”
二宝想了想,冲着后院喊:“东哥儿,你去帮我买一样东西!”
然而二宝要的东西,东哥儿死活不肯去买。原因无他,太臊人了,小老板竟然想要春宫图!
“
行了,我去买。”火头军毛遂自荐。
小老板受宠若惊,“为什么突然这么好?”
火头军:“呵。一贯如此。”
谁让我是当长辈的。
这可不是私心。
安装手术比较费力,耗时程度赶得上之前的植发手术。二宝连续弯腰伏在手术台前好几个时辰,出来以后腰都快断了,弓着身子瘫坐在桌旁,像个佝偻的老大爷。
火头军心疼他,便放下春宫图帮他按摩,问道:“还能直起来吗?”
二宝苦叹:“直不了,怎么办?”
火头军多揉了几下,“再试试呢。”
二宝嘶嘶吸气,“不行,真不行。”
“不行?怎么不行?小老板,直不了了?”伊力瓦闻言从隔壁的休息室里跑了出来,呼吸都很急促。
二宝茫然:“啊,是啊。”
伊力瓦这么关心我?
伊力瓦当然不是关心二宝,俨然对号入座把两人的对话套用在他家少爷的手术上了,还当手术失败,他家少爷再也直不了了。
好在藏弓率先明白过来,制止了他的胡思乱想,“别紧张,说的不是你家少爷。你可以进去看看了,把图册带上。”
伊力瓦总算松了口气,拿上图册随意一瞥,说道:“不是新买的么,怎的已经被翻折页了。”
藏弓:“……折页不能看了?看完还我,我做了笔记的。”
“啊,看春宫图还做笔记哪,给我看看。”二宝说着把图册拿了回来,轻易就翻到了标记页,然后,被剧毒马蜂叮了似地关紧了眼帘。
啊啊啊啊啊我的眼睛好辣!
狗将领买的是龙阳断袖版!
二宝很想当场发飙,但猛然想起安瑟是断袖,火头军的考虑不无道理,也只好努力冷静了下来。
不多会儿之后,伊力瓦扶着安瑟从手术室出来了。二宝问道:“感觉怎么样?”
安瑟说:“我有感觉,但好像……不太……”
二宝说:“有感觉就行,现在体虚测不准的。”
伊力瓦担忧地问:“什么时候能完全恢复?”
二宝大笑:“你比正主还着急用啊?”
伊力瓦:“……”
安瑟:“……”
一屋子人畜:“……”
小二宝童言无忌,说完都不知道哪里说错了。
他想起夜里被火头军拨弄的事情,一时好奇,凑着脑袋问:“安瑟,你说的有感觉是什么样的感觉?”
安瑟也凑着脑袋,“就是那种说不出来的,肚子里热热的……”
“少爷,回家了。”
“老板,打烊了。”
于是乎,一朵六翼王族的娇弱水仙花,一朵昆仑大街上胡乱摇曳的兔尾巴草,被两名大管家分别薅走了。
小老板求知若渴,却被人没收了图册,挺生气的,洗澡的时候都在扑通扑通拍打水花,势要吵得有些人睡不着觉。
有些人没睡,在屋里加班加点赶制图册呢。
他都看完了,买来的那本图册只是入门级,完全没有意境,动作和姿势也都太平民化,没有考虑到习武之人的身体素质,完全可以解锁更高难度更刺激的玩法。
作者有话要说:注:该手术并非文章说的这样轻松,切下和安装的过程都是极为复杂且危险的,请小可爱们不要模仿。
(期待看火头军启蒙二宝的小伙伴们,对不起,请跟我一起念: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共同促进精神文明建设。)
49、49. 昏君
早上二宝起床时, 不出意外又是躺在偏屋大床上的。平时火头军起得早,会去后山坡练功,或者屋顶上练习射箭,今天却趴在桌子上沉沉睡着, 连二宝起来了都没察觉。
二宝轻手轻脚走到桌边, 发现他手肘下面压了一叠宣纸, 手指上还沾了许多墨点,像是画了很多东西。
二宝把他晃醒, “你是在这儿耗了一夜吗?画的什么?”
藏弓疲倦睁眼,随手把那些画作推开, 说道:“自己看。”
二宝挺稀罕, 都不知道火头军还有这手艺。
他满怀着鉴宝的心情,两眼放光地看过去……
“呃啊啊啊啊!!”
糟粕!渣滓!人间毒瘤!
这画的是什么, 是比买回来的那本春宫图册更露骨的玩意儿!简直丧心病狂, 简直奇天下之大葩,简直不可能完成的那些诡异姿势!
怎么可能倒立着来?
怎么可能背对背?
那个地方根本就不是用来做那种事的好吗!
而且为什么要把呻.吟声写出来, 还圈在可爱的小云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