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现在不能慌,要救二宝,一定要救二宝。
就在他勉力调整呼吸之时,二宝忽然睁开了眼睛。他几乎吓得后退,二宝却一步上前,牢牢抱住了他的腰。
“我看你还往哪里跑!!”
藏弓:!!!!!!!!
久久断片,无法给出回应。
竟是关心则乱,没料到小傻子是装的!也对,检查呼吸了吗?压根没检查就觉得他死了?愚蠢!
藏弓懊悔不已,难堪不已,粗鲁地蒙住小二宝的脑袋,然后匆忙擦掉眼泪,湿漉漉地掐了两把兔耳朵。
这小混蛋!这小混蛋!还说要有当老板的风范,就这样戏耍自家伙计?
“你知不知错?!”伙计问道。
“我是你老板,你胆敢让我认错。”小老板这般回道。
伙计于是把人拎起来,按在床上,佯装使劲儿打屁股,“外头有人盯着你,我正心急火燎呢,你搞这出坑我,还不认错?”
二宝哇哇大叫,狡辩道:“我哪知道有人盯我,我就是猜你可能躲起来了,看见我挖竹筒一定会出来笑话我,所以装睡了!你说谁盯我,刚才发生的吗?”
藏弓这才明白,原来自家小老板在跟自己斗兵法呢,趴在桌子上是装睡。好,好,只要没中飞针就好。
他便放开了二宝,语气温柔起来,“别管那些了。我知道你在等我,所以我来了。傻二宝,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等我,为什么到处找我?”
说,只要说你舍不得我,我就不走了。
二宝看着他,眼神也是湿漉漉的,一出口却让人窒息,“因为你的工钱还没结啊,之前从刘郎那里弄来的二百两该怎么算,都还没说清楚呢。钱你不要了吗?”
藏弓:“……”我还是走吧。
走了又回来,问道:“就没别的了?”
二宝说:“当然有了!我恩人的活气还在你肚子里,你要是不回来了,得先把它转移给我吧。”
藏弓:“……”心头又一箭。
天下共主受不了这个委屈,扭头就要走,但二宝还是拉住了他,“你以后还会回来吗?我知道不该留你,你有自己的事要做。可是……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我去哪儿看你?”
“你会想我?”藏弓顿足。
“当然了!”二宝很笃定。
二宝这人就是极易对周围的事物产生感情。当初神机被毁,他来到昆仑大街之后还思念了神机好几天呢。对物尚且如此,何况是自家伙计,虽然这伙计人品有待考量。
伙计却不知道小老板考量的是这些,还心道果然是嘴硬,现在见我要走了,就软和了。
成吧,成吧,既然是你先服软,我也就不那么强硬了。
一咬牙,答应郎驭的事抛到了脑后。
夜风习习的水榭凉亭里,豹五捧着琉璃果盘,一颗接一颗地吐葡萄皮。豹三伸手捏了一颗,被他拍了一巴掌,问有没有洗手。
豹三说没洗,但还是厚着脸皮捏了,挺精明的一个人,却在豹五的白眼里傻缺似地笑。
豹五问,主君还会回来吗?
豹三说,豹七和豹九去帮忙了。
豹五问,主君还会回来吗?
豹三说,暗语哨响了,小老板有危险。
豹五问,主君还会回来吗?
豹三仰头望天,低头望水,水中月是天上月,天上月却不是水中月。
主君怕是回不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注:舌下飞针不要学,因为吸气的时候容易吸到自己肚子里,还容易扎舌。千万不要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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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58. 疼吗
一个早上, 全人杂货铺忙得不可开交。
在二宝给一位客人做手术的时候,又逢两拨客人分别咨询签捐和器官修复的事宜,东哥儿便顾左不顾右,两间咨询室来回跑。
至于另一个伙计, 他压根儿没沾场, 不知道跑哪儿闲溜达去了。
这关头, 一个病人突然从外面冲了进来,摔倒在咨询室门口。东哥儿和客人都吓了一跳, 连忙七手八脚将人扶了起来,一看脸色灰败, 站都站不稳了, 便又直接抬进了手术室。
东哥儿大喊:“老板!有个急诊!”
二宝在隔壁手术室应答:“来了!”
却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接急诊了。
好在这边的手术已经接近尾声,二宝给客人喂了一粒“能量弹”, 叮嘱客人先休息片刻, 等待药效发挥,然后洗净手去接急诊。
“怎么回事?”一见病患, 二宝也是好生吃了一惊。
只见他灰突突的脸皮上零星散布着几个血疮, 手背上也有, 揭开领口能看到更多, 简直密密麻麻溃烂不堪。
二宝这才留意到,此人把自己包裹得很严实, 大热的天一滴汗都没有淌,体温却还凉凉的, 要不是胸口剧烈起伏, 这副模样就该是个死人才对。
东哥儿把好心帮忙的客人请了出去,二宝便开始为这病患做详细检查。
“你别怕,我现在要把你的衣裳剪开, 给你清理疮口。”二宝一边说一边做,小心翼翼剪开了贴在他皮肉上的布料。
有许多血疮都和布料粘在一起了,撕的时候比较麻烦,须得先用药水浸湿再动手,这样可以减轻痛苦。
“你还挺能忍痛的,都没吭一声,”二宝试着和他说话,又引着他涣散的目光看过来,伸出两根手指,“能看清这是几吗?”
病人答道:“二。”声音沙哑,喉咙里像是也有疮口似的,气流擦过会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
二宝点点头,“还好还好。别急,马上给你喂些药,你就能好很多。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长疮之前有没有吃过什么东西,或者接触过什么特殊的人、物品、环境?”
病人呼哧道:“水,水。”
二宝说:“如果是喝了水才变成这样,你可得把那水源地告诉我。这个像是疫病,我暂时不确定是不是有传染性,就算没有,如果别人也喝了那水就糟糕了。”
病人却摇了摇头,指着自己的嘴说:“水,喝水。”
二宝恍然大悟,想叫东哥儿接水,听见东哥儿还在给客人讲解签捐事宜就自己跑出去接了。
接了一杯水回来,却发现病人没在手术台上,身后传来喘气声,扭头一看,这人竟然躲到了门后。
“你怎么下来了?别怕呀,我只是出去给你接水了,来,快喝一点。”二宝说着把水递给了他。
他目光戒备地接了水杯,仰头灌下一大口,结果呛着了,又捂着肚子咳了出来,顺带咳出了一滩被水稀释的淤血。
他的后背上也是血疮,二宝不能给他拍背,只能在旁边看着,等他自己把水咳出来。所幸呛得不严重,咳着咳着声也便小了许多,看样子是没事了。
见手术台上新换的白色棉布已经被染红,二宝便又铺了一层,说道:“你快躺回来吧,别乱走动。水也要一点一点喝,这么急肯定会呛着的。初步诊断你的胃腑有穿孔,情况不乐观。先把这两粒‘能量弹’吞下去,我观察一下恢复情况。”
谁知他话音未落,那病人突然丢掉水杯,掐住了他的脖子。力道极大,根本不像垂死的病人,还张开了嘴,企图咬下来。
二宝想起了火头军刚醒来那会儿,掐他的脖子也是这么用力。但火头军的体魄本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又有一颗心脏加持。
这人体格并不算多么强健,在虚弱的情况下居然也有那么大的力道,就叫人匪夷所思了。
勉强躲开獠牙,二宝伸手抵住了对方的嘴,拼命往外推。可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就像铁打的,怎么都挣脱不掉。
窒息,头晕眼花,脑袋发胀,成千上万的小白点和小黑点都在眼前乱晃,马上就要喘不过来气。
忽然急中生智,二宝一脚踢中了此人裆部,想趁机挣脱。然而出乎意料,这人仿佛根本不觉得痛,手头只是稍微松了一下,又立即蓄上力气,狠狠一口咬住了二宝手掌的虎口。
脖子上缓了劲儿,二宝得以大叫出声。他虽然不痛,却也不愿意随便挨咬,这便喊来了东哥儿,从后头把这病人钳制住了。
惊魂未定,二宝喘着气道:“还好有你在,东哥儿,你挺厉害的,我刚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拿下他。”
东哥儿却松了手,说道:“不是啊,我也没使多大劲儿,他好像脱力了,自己滑下来的。”
二宝奇怪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病人,不敢靠近,便远远问道:“你干什么恩将仇报,为什么咬我?”
面对二宝的质问,这人先是不吭声,而后捂住了脸。他咬破了二宝的手,尝到了宝血的滋味,本该恢复精神生龙活虎,此刻却长长呼出一口气,像烂泥一样萎顿在地。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仰躺在地上,连声道歉。
二宝和东哥儿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这人是怎么回事。东哥儿看见了自家小老板血淋淋的手,登时倒吸凉气,“老板,你受伤了!我去给你拿药水消毒!”
二宝没有告诉过东哥儿自己的血能解毒,也没说那些“能量弹”里装的就是自己的血,只好由着他去了。
但等东哥儿回来的时候,他的伤口业已复原,就接了药水和纱布,背过身去自己处理。最后包了挺厚一层,其实只是擦掉了血迹而已。
东哥儿瞧见那病人的血疮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惊讶得不得了,叹道:“老板,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识你的手艺,好厉害啊!这到底是怎么弄的,他怎么康复得这么快?”
二宝尴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其中复杂的因果,就简单糊弄了一句:“没什么,我有秘药,方才接水的时候给他喂过了。”
“哦,那要不要报官?”东哥儿问道。
“不用了,我这铺子今年出了太多事,要是惹得官家对我印象不好,往后想拿授权更难。不过也不能叫他走,得盘问清楚这些烂疮是怎么得的,万一是疫病更得提早预防。”
说到这里,咨询室那边又传来了客人催促的声音,二宝叹道:“看来我们人手还是不够,往后器官库建起来了,咨询的人只会越来越多。火头军呢,一半天没出现了,都不知道来帮忙。”
东哥儿一大早就从松鼠那里得知了昨夜的事,便小声问道:“老板,听说有夜行者去南溪村监视你啊,人抓住了吗?
”
二宝说:“我也不清楚,将军没告诉我。我吹个哨喊他回来,他应该擅长盘问。”
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病人呼隆一下爬了起来,大约是听到了他们说要盘问。
二宝和东哥儿像猫被踩了尾巴,同时弹起,缩到后方,各拿一把手术刀对准了此人。
此人倒是没再发狂,而是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又看了看手背,睁大了眼睛,似乎惊异于自己的伤病已经好了。他抬头看了二宝一眼,什么都没说,忽然拉开门冲了出去。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等主仆俩追到铺门外时,这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东哥儿反应过来,“老板,他都没提给钱的事啊,吃霸王餐啊!”
二宝:“……”
吹哨子吹哨子,喊火头军堵人去!
火头军其实也没闲着,正在大宅子里审问夜行者呢。
原本夜行者被一头狼拦路,倒也有把握安全撤离,却没想到另有两个高手先后赶到,一番缠斗之后还是败下阵来。
他是江湖人,拿钱办事,没有那种不成功便成仁的气节,但也知道被抓住之后会是什么下场,活着不会比死舒坦。因此他想吞针自尽,结果下巴被卸脱扣了。
几个豹旗军围在他面前,其中一个正一勺一勺往他嘴里喂水,看似好心,实际不知道往水里加了什么东西。
“你知道自己惹了谁吗?胆子挺肥。我给你喂的这个不是一般的水,这水里溶了一种毒,名叫‘肠穿肚烂凝血散’,一炷香之内不服用解药,你的血液就会凝成棉絮一样的东西,浑身犹如万蚁啃食,疼痛难忍,生不如死。”
夜行者没法说话,一个劲儿往下掉哈喇子,对方便又说道:“先别急,待会儿会让你开口的。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看见很多蝴蝶在飞,小鸟在叫,自己身处一片大森林里?”
夜行者当真慌了一瞬,点了头,听见对方说:“这就对了,这是血液凝结的初症状。想要解药吗?想的话就老实回答问题。”
夜行者又是几个狂乱的点头。之后咯吧一声,下巴被接上了。
“第一个问题,是谁派你来的?”
夜行者憋回泪花子,活动了一下关节,说道:“你先给我解药,不然我头晕眼花,怕是会说错话。”
一粒药丸被塞进嘴里,夜行者咕咚一声吞下。没过多会儿,虚无缥缈云里雾里的感觉果然消失了。
但他也得以定心思考起来,不由面露为难之色,“干我们这行的有规矩,不能透露主顾消息,否则也是一个死。”
“死有什么好怕的,你们这种人,最怕的不该是生不如死么?”
“我是不怕死,但我有把柄在主顾手里。我要是死了,好歹家里人能活,可要是出卖了主顾,那我家里人就死定了。”
“这么说,我白给你吃了解药?”
“对不住了几位,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只是奉命行事。看得出来你们不是穷凶极恶之人,要么直接给我个痛快吧,九泉之下我也牢记你们的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