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之道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初可

作者:初可  录入:12-16

  姬昭立马兴奋地跟着五公子的侍卫跑了。
  这个侍卫倒真的知道,领他到巷子最里头的一间书斋,报了逍遥子的大名,掌柜的捧来一摞书。姬昭翻开一看,看了一页就被吸引了。
  这才是真正的游记,会记录天气,连吃的一个包子,遇到的一条狗,只要觉得有趣的,他都记下,夫妻吵架,他也写,语气诙谐。姬昭都能想到,是怎样一个人,面带笑容地潇洒写下这些字。
  姬昭把那一摞书都买下了,尘星会账后,他才想到那位五公子。
  他看向侍卫,有点肉痛,也只好道:“我与五公子一人一半。”边说,他边瞄着那摞书,满眼不舍。
  侍卫笑出声,姬昭便纳闷看他。
  侍卫道:“我们五公子不爱游记,三郎君都带回去吧。”
  姬昭失而复得,立马高兴地抱紧书,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宗谧目送姬昭一行离开,站在枇杷树下,他的笑容依然没有褪去。
  马车驶走片刻,却又退了回来,他走上前,姬昭掀开帘子,从窗内递给他一匣子花生酥糖,笑道:“给你吃!多谢你今日带我买书!下回若是你们五公子还来我府里,你也来!”
  宗谧抱着那匣花生酥糖,眼看他们的马车消失不见。
  他笑着摇摇头,心道,太子当真是宠爱福宸这个妹妹,才能给福宸找到这么一个无论是心思、相貌,还是家世都堪称极致的郎君。难怪福宸直到十八才嫁,哪怕姬昭还小她两岁,也是,这么好的小郎君,错过了,哪里还能找到呢。
  太子倒是向来仁善,但愿太子看在福宸与驸马的面上,能饶过他们这一回。
  这也是他今日来“偶遇”姬昭的目的,太子想必已经派人盯上了他们兄弟。
  谁也不知将来会发生什么,但在此刻,宗祯还是太子,他只是郑王世子。
  东宫书房,宗祯正襟危坐在书桌后,在看奏章。
  死前他已经继位几年,自认皇帝当得不错,死后才知道,他与父皇其实都不是合格的皇帝,甚至极为不合格。他们都甚少上朝,大多数朝政都交给几位宰相,虽说另有监察部门与之相互监督,可这也等于将皇权完全下放,长而久之,皇帝没有震慑作用是理所应当的结果。
  再者,皇帝自己都不管自己的子民,又如何指望那些官员?总有渎职之人,万一这些人沆瀣一气?
  宗祯的身子尚未大好,没去上朝,并未正式出现在百官身前,他也不着急去上朝,却已是主动去要奏章来看。
  父皇不恋皇权,他们是父子,倒是不会提防他,还劝他少看一些,多休息,不爱看就不看。从前,他的确不爱看,也几乎不看。重生一次,他只想对自己负责,对父皇负责,对宗氏一族,对天下负责。
  他此时也才明白皇权的重要性,他爱看。
  宗祯看完一本奏章,写下批复。
  再翻开一本,通篇的溜须拍马,是眉州知州周钰,是他的良娣周氏的伯父,太后娘家弟弟。
  宗祯冷笑,这是个半点本事也没有的东西,上辈子眉州爆发疫情,周钰拖着始终未曾上报,死了一万多人。他心软,周氏哭着求了几次情,到底叫周钰留下一条命,连功名都未曾夺去。
  宗祯将那本奏章合上,往旁边一扔,这辈子给他早些滚!
  保庆站在一旁侍候,也不敢抬头多看,就听他们殿下那奏章是一本本地扔,心气很不顺的模样。
  说来也怪,公主大婚前几日,为了公主的事,他们殿下操碎了心,大病一场,好不容易公主顺利完婚,他们殿下的身子也渐渐好起来,性子却是变了。
  他倒也能理解,尤其听殿下说起京中事,他们殿下再不打起精神,又如何应对那些牛鬼蛇神呢?
  保庆觉得太子就该有这样的威仪,偶尔却又很心疼他们殿下,还有些怀念从前那个虽也冷冰冰,却最是心软,连只蚂蚁也不舍得踩死的殿下。
  兴许这就是君王成长的代价吧。
  保庆感慨着,程深进来了,在屏风外禀道:“殿下,小的回来了。”
  宗祯这才放下奏章:“进来……”
  程深进来,将一幅卷着的画卷放到宗祯面前。
  “就这个?”
  “是……”
  宗祯却没有立即打开,而是问道:“姬昭今日还做了些什么?”
  “呃……”
  “说……”
  “驸马去了趟姬府,回来后,又去枇杷巷,在枇杷巷遇到郑王世子了……”程深将事情详细说来。
  宗祯直接冷笑出声,这两人倒是好得很啊,知道他知道了,一点遮掩也没有了?这才几日,又见了第二回 面?一见就是一个多时辰?真把他当作睁眼瞎的傻子?
  好,很好。
  他倒是好奇,这一个多时辰是聊些什么?聊着怎么早些弄死他宗祯?
  保庆与程深被他们殿下笑得啊,那个腰,不住往下弯,再弯一点,恨不得弯到地里索性消失不见。程深本还想说,驸马还送了世子一匣子酥糖呢,这下也不敢说了。
  宗祯冷笑间,一把扯下画卷上的青绸带,摊开画卷。
  烛光下,白色画卷上,姬昭的印鲜红如血,宗祯却是看着画上的人相,眉头紧皱。


第13章 心软有一
  与姬昭的印一样鲜明无比的,是画上那人眼下的泪痣。
  宗祯眉头紧蹙,仔仔细细地与画对视,从衣领到发髻上的簪,看来看去,他不得不承认,这画上的人,的确是他,完全就是那日他出宫时的打扮,眉眼也颇为相似。
  实话说,这幅画看得出来画得较为仓促,笔法相对稚嫩,也不是很精致与讲究,该有的神韵竟然都有了。
  宗祯看了半天,抬头,问道:“殷鸣带人到底去哪里?”
  “倒似是往徽州去的……”
  “为何要去徽州?”
  保庆与程深全都跪到地上,他们害怕殿下生气,殿下正好也没问,他们就没说。此时,他们俩只好交代了自己编的那些关于他是徽州商人的鬼话。
  饶是死过一回的宗祯,也是满脸不可思议,倒不是为那席鬼话,而是,姬昭拿着他的画像,难道是派人去徽州找他?
  姬昭到底在想些什么?
  姬昭到底知道不知道画里的人就是他宗祯,就是太子?
  若是姬昭当真不知道,为何要去徽州找这样一个陌生人?又是什么意图?
  宗祯不愿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他被姬昭给弄蒙了。
  他的境界,难道当真不如姬昭?为何姬昭会难以理解至此。
  保庆颤颤巍巍地又说:“殿,殿下,小的还有话说。”
  “说……”宗祯声音冷酷。
  “那,那日在侯府,其实还有一事……您那日佩戴的玉佩,被驸马给拽了……”
  “…”
  保庆斗胆抬头看了他们殿下一眼,也看不懂他们殿下那是什么表情,他只好继续道:“驸马把自己身上的玉佩也给拽了,给挂到您的腰上,说,说——”
  “说什么,吞吞吐吐作甚!”
  “驸马说这是“信物”,说让您以后到侯府找他!他会负责!驸马还给了一千两的银子!”
  宗祯这些天一直平静无波的脸,两道眉毛终于上扬,声音拔高:“一千两银子?!”
  “驸马还给了药材……小的们有罪!”保庆与程深一同跪趴到地上。
  “银子在哪里?”
  “小的暂时收在自己屋里……”保庆要哭了,害怕得不敢再动。
  一千两银子?
  打发谁?他就值一千两?!
  宗祯再度想起那日被姬昭压在身上,被气得不停咳嗽的模样,姬昭还一声声地叫着“哥哥”。
  宗祯的气格外不顺,冷冷道:“滚去把那一千两银子取来!”
  保庆滚下去取银子了,程深继续瑟瑟发抖。
  宗祯没好气:“你也给我滚,把那劳什子玉佩给我取来!药材也一并拿来!”
  程深也滚了。
  屋里刚清静了会儿,外头又滚进来一个小太监,缩成一团:“殿,殿下,驸马来了。”
  “谁?”
  “驸马……驸马进宫求见陛下,陛下叫项生大官给带到您这里来了,说不论什么事,由殿下做主。”
  宗祯顺了好一会儿的气,才起身,往外走去。
  姬昭的面色不太好看,哪怕是在东宫,他也没了上回的那五分忐忑。
  他此时满肚子都是担忧。
  原本今日倒是开心,买了那么多喜爱的书,到了用晚膳的时候,跟随殷鸣出门的一人却突然赶了回来,浑身狼狈。仔细一问,他们出城后,便坐船赶水路,想着好在路上追上那些人,赶路便赶得有些急,谁知途中竟与运盐的官船相撞,殷鸣与另外三人都掉进水里不见了。
  对方有官命在身,急急运盐去盐仓,牛气冲天,直接跑了。
  他人微言轻,找了半个时辰没找着人,不敢耽误,就赶紧回来报消息。
  姬昭傻眼了,尘星红了眼直接就哭起来,哭声把姬昭惊醒,姬昭心里也不好受。因为带着原身记忆的关系,还有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待殷鸣的心也是真的。
  相伴这么多年,当做亲兄弟的人,就这么消失不见,他哪里放得下心?
  他立即决定亲自带人去找殷鸣,否则他怎么对得起魏妈妈!也对不起被他穿的老祖先。
  然而他是驸马,没有皇命,根本不能离开金陵。这个时候倒也顾不上旁的,他礼服都没换就进宫求见,然后就被带到了东宫。
  上次的厅堂,他还站在上次的地方。
  有小太监给他奉茶,请他坐,他心里急,没坐。
  又有两个小太监过来将珠帘拉上,半刻钟后,珠帘后响起脚步声,他立即抬头,往前走一步。
  他知道,是太子过来了,烛火摇晃,他依稀看到那个身影,赶紧先行礼:“姬昭见过太子殿下!”
  也不等里头有反应,他便道明来意:“深更求见,扰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实在是姬昭有急事要求殿下恩典!”他连片刻的功夫都等不得,根本不给宗祯说话的功夫,急急道,“我的长随,替我出城办事,水上出了些事情,与盐船相撞,人不见了!我想出城去找他!”
  烛火黯淡,宗祯有些瞧不清姬昭的脸,只听到他声音中的急迫。
  “殿下……”他始终没有反应,姬昭著急。
  宗祯冷冷道:“驸马无故不得离京。”
  姬昭愣住,他原以为,太子不会搭理他,还是叫个太监来给他回话,不成想,太子竟然说话了。
  太子,宗祯的声音原来是这样吗?
  姬昭愣了片刻,外面吹进寒风,烛火摇晃得更为厉害,姬昭回过神,赶忙又道:“殿下!姬昭知道不该随意出京!只是该人,是我奶兄,与我一同长大,他,我……他出事的地方离金陵很近,水路不过半日功夫,我不去很远的地方,我找到我的奶兄,立刻回来!真的!殿下您让我去吧!好不好!”
  宗祯拧了眉头,这是什么口气?这不是胡搅蛮缠?他是能被胡搅蛮缠的主?
  姬昭急得快要哭了,晚一步,殷鸣就更危险一分,他仰起脸,看向里面并不清晰的身影,恳求道:“殿下,您可以派人与我同去,我当真不去别的地方,找到人,不论是死是活,都立即回来!”
  这样的姬昭太过陌生。
  宗祯起身,往前走了几步,走到珠帘后,隔着珠帘,与姬昭之间已是很近。
  他仔仔细细地看姬昭的脸,的的确确是姬昭,他死成灰也不会认错。
  只是熟悉到刻进血液里的脸庞上,尽是陌生的表情。
  姬昭小声道:“殿下,求求您了……”
  姬昭的鼻头微微皱起,嘴巴抿着,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殿下……”姬昭叫唤完,被风吹得原地打了几个喷嚏。
  宗祯嫌恶地往后退几步,转身走回座位坐下,看着珠帘外姬昭莫名也有些可怜的身影,指了程深:“你陪他去……”
  “是!”程深他们都没觉着怪异,毕竟他们殿下原先就是这样仁善的人,这点子小忙不算什么。再说……殷鸣的事,也与他们有关,应该的。
  程深走出珠帘,笑着说:“驸马,小的这就随您去!”
  姬昭这才反应过来,太子竟然真的答应了!
  “驸马?”程深又催了声。
  姬昭回过神,朝着珠帘里便是个大大的真心实意的笑容:“多谢殿下!谢谢!谢谢!”
  宗祯摆在膝上的手顿了顿,嘴巴微启,似是要说些什么,姬昭却已兴冲冲地扭头离开。厅中很快就没了那个身影,跑得倒是快,宗祯冷哼一声,问保庆:“殷鸣可还活着?”
  “小的方才问清楚了,程深他们去时,的确是借着撞船的功夫,把那画取了来。殷鸣他们都没事,掉进水里后,有两人会水,两人不会,他们是瞧着殷鸣救了人,将人都带到岸边才回来的。”
  “知道了……”
  宗祯起身,往寝殿走去。
  书桌上,那幅画还摊着,宗祯又看了几眼,亲手缓慢卷上,再用青绸系上,随手放到书架上。
  他思索姬昭的心思又有什么必要?
  这辈子,姬昭必须要按照他赐予的方式活下去。
  管姬昭是阴谋还是阳谋,也不过一个结果——死。
  就这么看着姬昭在他面前可怜也好、做作虚伪也罢,不也挺有趣?
  城门已经关了,程深身上有东宫的令牌,守卫给他们开了城门,恭恭敬敬地送他们出了金陵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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