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换来的是一场又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他们竟毫无还手之力!
就在谢焕想再次出兵的时候,谋士将其拦住。“将军!我们不能打了,再打下去哪里还有人能驾驶海船回去?”
海上气候风波云诡,顺风顺水时自然很好,遇到逆风逆流时便只能摇橹划桨,若是人少了轮班摇橹的人都不够,如何能把船开回去?
谢焕恨得咬牙,仅仅两天他便折了近四万人!这是南军精锐啊!
“汉军大刀实在厉害,我们的兵一上岸几乎十死无生。”谋士摇头叹息。
他们不知道陌刀的名字,便以汉军大刀称呼,船上士兵只要谈及汉军大刀无不色变。
南军上下毫无战意。
若是死磕,只会全军都交代在北疆。
思虑再三谢焕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退吧。”他叹气。
北海岸边的海船退走了,因是顺风,不一会便消失在海平线上。
“赢了!我们打跑了巨船!!”汉军士兵在海滩上大笑大叫。
他们打赢了怪物一般的巨船军队,这比起征服燕军铁骑更让士兵们振奋,一时都高兴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刘湛哈哈大笑。“此战大捷,还得了海船,传本王王令全军受赏!”
比起汉军的欢腾,此时海船上只有压抑和沉默。
分兵时谢焕跟杨贤文有约,若情况有变,在湟川入海口以南的近海汇合。
结果谢焕一连等了三日都没有消息,他派兵走陆路去查探,还没到瑞昌郡便从百姓口中得知汉军缴获了十艘巨船。
此战南军败得彻底。
而攻打洮河关的庆军同样栽了大跟头。
洮河关建造之初,刘湛便是按照通天关的标准来建造,不仅城墙高耸,守城的器械如弩床投石机都与城墙融为一体。
通天关有险峻的山峰,而洮河关有洮水河这条天然的护城河。
如此雄关,不说十万人了,二十万人来汉军也守得住!
明眼人都明白,洮河关拿不下来。
但是庆王三子急需战功立威,如今他们几个兄弟为了世子之位近乎撕破脸。
此战如果他败了,回去便是落水狗,只会被兄弟们落井下石,被父王厌弃。
明白自己没有退路,庆王三子不管不顾的下令攻城。
连日来的攻城,数万人的尸体堆满了洮水河,导致河水堰塞,上游水位猛涨,又因天气炎热,腐臭的气味令人作呕。
庆王三子僵持在洮河关进退不得。
就在这时,一则惊天噩耗当头落下。
西戎出兵三十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了玉门关!庆军失去了西北的门户!
没了玉门关,汉中腹地将□□裸的暴露在西戎马蹄下。
庆王紧急下令要三子带兵撤退,直到此时他才知道,十万大军竟在短短十日死得只有不到三分之一。
玉门关被破,庆王正等着召回十万精锐抗敌。
怎想仅仅十日这十万大军三分之二折在了洮河关,剩下的也都负伤累累,不能再战。
庆王当即晕厥不起。
没了这十万精锐,仅靠那不到二十万的杂牌军如何抗击西戎?如何守得住这偌大的汉中?
作者有话要说: 注:木桩铁链阻挡海船行驶来自于鸦片战争的史料,海船资料参考于郑和下西洋的史料
第121章
捷报很快递送入宫,宋凤林连日来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启禀王后,汉王请您到卢丰县看海船。”士兵报捷之后传达了刘湛的话。
此战刘湛缴获了十艘海船,可以说是意外之喜。
宋凤林来到禾仓县,便立即有等在这里的亲卫领他去江堤。
今日天气正好,湟川沿岸都是绿油油的稻田,却见百姓都拥挤在江堤上,有士兵不住的驱赶,但都架不住越来越多百姓闻讯赶来。
眼前有路的地方都有人,侍卫簇拥着王后车驾艰难前行。
“百姓为何都拥挤在此?”宋凤林撩开车帘。
赵千户打马过来回禀:“回王后,都是来看海船的。”
什么样的海船能让百姓蜂拥而至?
停泊海船的那一段江堤已经围起了栅栏,有士兵层层把守不让靠近,百姓只能拥挤在远处眺望。
王后车驾缓慢前行,好不容易才进入士兵封锁的区域。
当宋凤林下车,眼前那仿佛楼宇一般的巨船让他也不由得愣住。
泗阳就在淮水之畔,不过位于腹地,因淮水越往内陆越浅,泗阳也没有多大的船,宋凤林见过最大的船,就是外祖林氏的三桅商船。
他曾听闻福州有巨舶,九桅十二帆,锚重千斤,能载千人,有破浪之力。
眼前的海船恰好是九桅十二帆,巍然如楼宇,巨无匹敌。
“王后!”刘湛站在海船楼顶上朝宋凤林挥手。
宋凤林抬头。
江堤比湟川江面要高得多,然则海船的楼顶竟还要高出江堤数丈之多,实在是庞大得骇然。
“在那等我,我来接你。”刘湛笑容满面。
自刘湛从军,宋凤林已经多久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仿佛得了大玩具的孩子。
不多时,一身玄黑龙袍的汉王大步而来,离远了便忍不住分享心中喜悦。
“王后,你看到这船了吗!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能渡海的海船!”
宋凤林也笑。“方才一下车便吓住了。”
刘湛哈哈大笑。“我带你上去走走。”
战后刘湛命人把海船上下清理干净,此时甲板上已经没有一点血污痕迹,
进入船舱甲板以上共有四层楼。
一层为一片打通的开阔空间,二层也与一层类同,三层分割成多个房间,有议事堂,供奉海神娘娘的神堂等等,四层只有五个房间无不装潢华贵。
踏上顶楼,一时纵观湟川两岸,十艘巨船停泊在江畔,把湟川也衬得没那么可怕。
扶着横栏遥望,宋凤林也不由得心潮澎湃。
刘湛搂着他的肩膀,眼中跳动着光芒。“王后,我们有了这些海船,我们的商路便不局限于大楚。”
尤记得在北海岸边跑马时,刘湛说过天外有天,此时看着这些巨舶,宋凤林对刘湛描述的世界深信不疑。
“你想要派人乘海船去番邦吗?”宋凤林仿佛刘湛肚子里的蛔虫。
“会有那么一天的。”刘湛爽朗的笑。“现在先不着急。”
听出了刘湛话里有话,宋凤林侧头看他。“你想做什么?”
刘湛眼中具是自信。“南王能组建海军,为何我不能?”
比起出使番邦,此时刘湛更想做的是,利用这些海船破译制造海船的秘密,从而组建海军。
当然这个理想化的目标需要时间去实践。
海军?宋凤林愣住了。
在这数百年来北疆先后易主,这么多代北疆之主,从来没有一任想过在北疆组建海军。
刘湛目光深远。“北疆有北海,冬季并不封冻,湟川的深度也足够进入海船,这是得天独厚的港口。”
只要开通海路,不只是组建海军,还有海上商路。
从此汉国的货物可以走海路入淮水,也可以走海路到达陈留,节省了时间和人力不说,江南的海船也可以北上市货。
宋凤林想通这些关节,只觉得心如擂鼓。
若是打通了海上之路,汉国的繁荣绝对会更上一个台阶。
“若要开通海路,还需要能驾驭海船的人,那些俘虏的船工或许有用。”宋凤林马上想到关押在卢丰县的南军俘虏。
“先关他们几天,把他们的脾气都磨没了再好好的审。”这方面刘湛向来有他的一套方法。
彼时船工杂役全都关押在卢丰县地牢里。
地牢环境阴暗潮湿,每人都戴着沉重的手镣脚铐,他们看不到太阳不分昼夜,也就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少天。
每日都有士兵送来吃食,杂粮粥索然无味也吃不饱。
渐渐的这些船工杂役都面露绝望。
他们平日里多在船舱底层工作,战时没有受到波及,但是南兵逃跑他们又因消息滞后没有马上跟上,这不被汉军一网打尽。
当俘虏的日子必定不好过,此时这些人心里想的都是,下辈子要在矿场服徭役度过余生了。
不知过了多少天,之后在某一天,汉军士兵到牢里带人走,那些被带走的人就再也没有回来。
余下的人更加惶恐不安。
彼时杨贤文已经满面颓败,完全没了往日的精气神。
“你出来。”士兵又来带人走。
杨贤文冷不丁被指着,心里既恐惧又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再提心吊胆了,赴死也是一种解脱。
多日不见阳光突然被带到地面上,杨贤文只觉得阳光刺目难受。
“你就是杨贤文?”张小满看着手里的名单。
“正是。”杨贤文有气无力的答。
当他眼睛逐渐适应这才看清楚四周,这里是地牢上方的县衙。
张小满合起名单。“来人,带他去洗干净,送些吃食让他吃饱再上路。”
很快就有士兵带了杨贤文进入一旁的房间,有士兵送来干净的衣裳和两菜一汤一饭。
杨贤文呆愣了一下,汉国对死囚都这么好?
方才那官吏说吃饱再上路,应该就是押送刑场的意思吧?
想到自己曳然一身无牵无挂,杨贤文平静的更衣吃饭。
当他再次踏出房间,却不想张小满还等在那里。
“吃饱了就走吧。”张小满漫不经心的招手,士兵立即上前左右带着杨贤文坐上县衙后门的马车。
是马车不是囚车,杨贤文更加困惑。
卢丰县城经过年年扩建,如今已经形成内城和外城,街道两旁都是密密麻麻的民居。
眼前所见的繁华完全不输江南。
北疆在富饶的江南百姓印象中,一直都是荒芜贫瘠的刻板印象,杨贤文以为北疆会是被战火摧残后的残垣败瓦。
那日被押送到地牢一路上已经让他十分惊讶,此时重新走上这条路,再次看到城外一望无际的稻田,杨贤文又觉得他们此战输得不冤。
马车一行来到停泊海船所在的堤岸。
十艘海船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上上下下都有汉军士兵把守,看得出来汉国对这些海船的重视。
杨贤文越发的困惑,直到他被带到三楼的厅堂。
才一进门便吓得他慌忙下跪。
厅堂主座上,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均身穿龙袍,在汉国自然只有汉王和王后方能如此尊贵。
杨贤文匍匐在地上心中纷乱如絮,汉王和王后为什么要召见他?
“张管事说你便是船队的领航使?”一把清冷殊异的嗓音传来。
当即,杨贤文惊得一愣,张管事说的?汉王王后也召见张管事了?
“下官确实是领航使。”杨贤文呐呐的答。
“你日常工作就是负责给船队指路?”另一把自带凛然杀气的嗓音插了进来。
杨贤文不敢抬头,他心想汉王王后知道张管事,毕定已经在其他人口中问到更多的事情,自己没必要隐瞒。
“下官负责判断航线预判天气,若有战事时可充当副手。”
这正是船队里不可或缺的人才!也是刘湛眼下最稀缺的人才!
刘湛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但他不着急点破。“你们船队除了你之外可还有别的领航使?”
“进入湟川的船队里只有下官一位领航使。”杨贤文如实道来。
“你以前来过湟川?”宋凤林忽然发问。
若他没来过如何敢把这么庞大的海船开进来?就不怕搁浅了进退不得。
“并无,是下官的师父来过,曾口耳相传。”杨贤文还是有所保留,师父留下的手札乃他立世的仰仗,自然不能随便透露。
“你师父可还在世?”宋凤林顺着他的话问。
“已经去世五年有余。”杨贤文依旧低着头。
在召见杨贤文之前,张小满已经审问过了别的船工管事,正是杨贤文身份特殊,才得刘湛和宋凤林亲自召见。
从张小满呈上来的口供得知,杨贤文乃孤儿,在江南并无亲人家眷。
这便好办了,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来人,给杨副使看座。”宋凤林道。
领航使在南军里只是个不入流的浊官,杨贤文十岁跟着师父生活在海船上至今十五年,见到谢煜的次数不超过五次。
汉王王后突然的礼遇让杨贤文无所适从。
宋凤林姿态优容,不疾不徐道。“北疆没有海船,你为我跟汉王说说这艘海船吧。”
刘湛端起茶小酌,一时厅堂里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江风带着丝丝的凉意刮入厅堂,春夏之交江南已然闷热,但是在北疆依旧清凉。
目光里是玄黑龙袍的下摆和银白龙袍的下摆,杨贤文不敢直视,也不能违抗,如实的开始介绍海船。
“此乃江南船厂所能制造的最大的海船,名为五千料宝船,长四十四丈,宽一十八丈,满载时可容纳三千人。”
刘湛立即问。“你们船队可去过番邦?”
没想到汉王还知道海船能去番邦,杨贤文面露惊异,忙道。“最远到过罗和异国,再远便都是些没有开化的部落。”
“你可有海图?”刘湛眼中熠熠生辉。
“下官没有海图,不过下官可以复刻一份。”杨贤文没有多想,依旧如实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