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杀世家子这样的事,要再有下次,老夫定要你的命,睿王也护不住你。”
刘湛忙又跪下。“大将军请恕罪,末将不敢。”
周澶冷哼一声。“老夫跟睿王关起门来是一家,身上流着一样的血脉,像你这种贱民怎能明白,乖乖的跟在睿王身边当个玩伴,若有出格……哼!”
刘湛低下头。
“有些事情给老夫烂在肚子里,莫让睿王再起疑心,老夫能许你加官也能将你贬入泥潭。”周澶重重说完。
这是警告刘湛不能泄露宝山一事,若是被睿王知道了,等待他的只有死,别以为睿王能够救他,睿王也只能向周澶妥协。
区区一个刘湛确实没有入周澶的眼,周澶放任睿王让刘湛组建亲兵不过是想尽早跟睿王和解。
又跪了小半个时辰,周澶才让刘湛离开。
走出大将军府,曹壮已经气得像只被激怒的牛不住的呼气。“头儿,大将军这……”
刘湛抬手示意他别说了。“扶我上马车。”
刘湛刚在马车上躺下便有人行色匆匆的进入了大将军府,刘湛撩起窗帘,那人他有点印象,是周澶的管家。
第56章
“什么!生了个儿子?”周澶气得站起。
管家道:“是儿子!昨夜发作,今天凌晨时生的,睿王命侍卫闭府禁止奴仆外出,我们的人出不来这才没有及时报信。”
周澶气得砸了茶盏,睿王妃还没生下小世子,倒是让一个妓子的儿子生在了前面占了皇长孙的名头。
妓子之子何其卑贱怎能当皇长孙,睿王真是越发混不吝。
“睿王把我们周氏的脸面置于何地!”周澶气得不行,他指着睿王府方向骂。
“他这是要当太子的人,皇长孙何等尊贵的身份,他倒好,竟让一个妓子生下皇长孙,此事要是传回京城,我们周氏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睿王娶周氏女为妻是亲上加亲,大家都期盼着王妃早日生下小世子好加深周氏与皇家的关系。
只可惜王妃生下的是小郡主,原也不要紧,睿王还年轻有的是机会生下小世子。
怎想不久后睿王到北疆都督一走就是两年,周澶为什么知道睿王后院怀孕立即强势的插手,就是为了杜绝庶子生在嫡子的前面。
当时曹美人的月份已经很大了,作为第一批送到睿王身边的美人,曹美人最早怀孕。
睿王看着已经会动的胎儿怎么也不愿意打掉,还跟周澶大吵了一场。
周澶当时让稳婆来看胎儿性别,找了几个稳婆都说是女胎,周澶这才退了一步,怎想足月生下来的竟然是儿子!
“备马!老夫要亲自前去!”
管家忙拦住周澶。“大将军不可,睿王刚得了儿子正兴头上,若您此时前去发难,您与睿王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该如何。”
周澶拂开管家。“我周氏怎能受此侮辱!”
周澶带上数十亲卫气势汹汹的直奔睿王府。
睿王府也有侍卫,这些都是睿王在京时的亲随,算起来也是周氏帮为他安排的侍卫。
当睿王府侍卫看到周澶亲自带人来了拦也不敢拦,周澶直接带人闯入了后院。
睿王正在曹美人屋里抱着刚得的儿子逗弄。
只见刚出生半天的婴孩没有皱褶难看反而粉扑扑的可爱极了,而且眉宇间跟睿王十分相似,睿王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大楚皇姓是吴氏,睿王给长子取名天瑞,小婴孩不仅是睿王的长子更是宣帝的皇长孙。
睿王想着得马上派人回京给父皇报喜讯,皇家子嗣不丰,宣帝有了皇长孙是可喜可贺的大事。
就在这时院外一阵喧哗,紧接着周澶破门而入,士兵伴随着铠甲声哗啦啦涌入屋里。
“大将军,你这是做什么!”睿王十分恐惧,他抱紧了怀中的襁褓退到了墙边。
周澶森冷的一字一句道:“睿王,你为何总不把老夫的话听进去,老夫说过不能在嫡子之前生下庶子,如今你让王妃你让周氏有何颜面在京城立足!”
“我……我……”睿王不住的后退。“但是,但是孩子已经生下来了,这是我的儿子!”
“那又如何!”周澶盛怒。
“您是未来太子您是大楚的天子,您的长子应该出生在京城,应该带着世家最纯正的血脉,应该是最正统的继承人,怎能是肮脏的卑贱妓子所生。”
睿王忙道:“出、出身可以改,本王正打算给曹美人正名,只要挂在小族名下……”
“如何能改!”周澶已经有几分气急败坏,同时也恨其不争。
“睿王!周氏正在竭尽全力要陛下遵循古礼以长子继承皇位,若是成了,您往后的太子便只能是皇长子,难道您要把皇位传给这个妓生子?”
睿王脸色煞白,他没考虑到这一点。
按计划王妃应该生下长子,待周氏推行长子继承制之后,便顺理成章成为睿王之后的下一任天子。
只要周氏女代代入宫侍奉代代生下皇长子,从此周氏为后族与皇家一脉相承,周氏在大楚便立于不败之地,结果才第一步就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把这个孽障交给老夫,老夫来处置。”周澶话落士兵立即上前去夺睿王怀里的襁褓。
睿王了解不到周澶的真正用意,也想象不到周氏的真正目的,他此时又惊又怒,他觉得周澶疯了,他至于这么生气吗?
不就是先生下庶长子会让人说闲话而已吗?至于以后皇位传给谁,睿王现在连太子都还不是,他根本想象不到那么长远的事情。
“来人!把那个妓子给老夫拖出去乱棍打死!”周澶同时下令。
士兵可不懂怜香惜玉,曹美人被两人提着胳膊拖出房间。“睿王救我!睿王救我!”
睿王护不住襁褓,很快襁褓就被侍卫夺走交到周澶手里,一时婴孩的啼哭声,女人的尖叫哭泣声,屋里一片混乱。
“都住手!”
就在这时,一队士兵冲了进来跟周澶带来的士兵对峙,一时小院内外剑拔弩张。
睿王看到身穿藏蓝色五品武官服的刘湛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拦在周澶前面时,睿王只觉得绝处逢生。
与刘湛一同前来的还有身穿大红色郡守服的颜启修,这些士兵正是颜启修麾下的颜氏军。
刘湛朝周澶拱手请示。“敢问大将军,这是为何?”
周澶眼里具是杀意。“刘将军,这是老夫和睿王的家事,还请刘将军不要多管闲事。”
刘湛还听出了周澶的潜台词,你这是铁了心要跟老夫作对?
刘湛没有正面回复,他转身朝睿王请示。“睿王,是否需要末将退下?”
“不……不……”睿王紧紧的揪住刘湛的袖子。“不能、不能让大将军带走本王的儿子,还有、还有曹美人无罪,不能杀!”
刘湛抱拳。“末将领命。”
颜启修是个人精,立即高声道:“听到没有,睿王说不能杀,立即放人!”
颜启修麾下的士兵立即拥上去抢夺曹美人,大将军麾下士兵进退不得,但周澶不松口他们不能放人,一时两派士兵在院子里打了起来。
却见曹壮和郭东虎这两个人体绞肉机以一敌十,一拳过去撂下一人,一手提起一个士兵就丢出去,两人带着颜氏兵竟然很快就把周澶麾下的士兵打得不敢上前。
曹美人倒在地上吓得花容失色泣不成声,她看向刘湛想要说话,被刘湛以眼神警告不可暴露。
曹美人正是刘湛送给睿王的两名美人之一。
屋里,周澶的脸色黑如锅底。
刘湛上前一步朝周澶拱手。“大将军,您怀里的婴孩乃睿王长子天家血脉,您再不喜欢这孩子的出身也断然没有夺走处置的道理,末将相信您身为孩子舅爷不会伤孩子性命,但是,此举未免太伤睿王的心了。”
襁褓里的婴孩哭得脸色涨红,周澶单手托着对手中婴孩没有半点怜悯之情。
刘湛说周澶不会伤孩子性命不过是场面话,谁都看得出来周澶夺走婴孩绝对会杀死。
刘湛又劝。“大将军,木已成舟,今日之事很快传遍晋阳,您堵不住悠悠之口。”
一旁的颜启修吊儿郎当的接了一句。“大将军,下官也劝您大度一点,睿王回京跟王妃多生几个就是了。”
事已至此确实是无力回天了,周澶只觉得一阵发晕。
都怪他那日一时心软,早该将曹美人打杀了便没有今日之事,但是周澶很快冷静下来,不过是一个妓生子能长大了再说吧。
但是睿王真是越发的不服管教,周澶暴怒的把襁褓抛了出去,刘湛眼明手快的往前一扑摔在地上惊险接住。
“睿王,今日之事你日后定会后悔!”周澶也顾不得什么舅甥情谊了,说罢拂袖离去。
待周澶离开,王府婢女方惊魂不定的出来扶曹美人进屋。
刘湛把婴孩交给乳母带回母亲身边。
颜启修挥了挥手示意士兵们退出王府在外面候着,一时小院恢复安静,只有曹大壮和郭东虎两人守在院里。
睿王整个人瘫在椅子上,面目青白心有余悸。
忽然,睿王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忙抓住刘湛的手。
“刘湛!你别走了,要是大将军哪天又来夺人,本王府里的侍卫都是周氏的人,本王……本王只能指望你了。”
刘湛拍了拍睿王的手。“殿下莫慌,末将会留下一百士兵守卫王府的安全,在外还有颜大人,颜大人另会派百人驻守在这片长街,若是大将军再来拿人这些士兵会第一时间保护您。”
睿王点头,他也知道刘湛不可能一直守着他,他只是一时情急。
看出睿王的孤立无助,颜启修立即上前下跪表忠心。
“殿下,您是天家子嗣,未来的太子爷,我颜启修忠君爱国之心日月可表,您尽管放心,在晋阳城没有人能动您一个毫毛。”
睿王大喜过望忙扶起颜启修。“好,很好!”
颜启修又想说些什么被刘湛截住话头。
“王爷今日受惊了,早些休息,末将等就不叨扰了,若是待得久了,只怕大将军会有所猜疑。”
刘湛又劝。“王爷和大将军到底是一家人,待大将军息怒之后,王爷再与他好好解释,大将军会理解您的。”
“对,你说的也对,本王不能跟大将军……”睿王没有把翻脸两个字说出口,他疲惫的挥了挥手。“你们下去吧,本王累了,想静一静。”
出了睿王府,颜启修一把拉住刘湛。“刘将军,咱们去喝一杯?”
刘湛面无表情。“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还有心情喝酒?传到大将军耳里,我们岂不是在开庆功宴?庆什么功?”
颜启修回过神来。“还是刘将军通透,那就改日?我一直还没有机会谢谢您,咱们现在又共侍一主。”
颜启修是个话痨,一说便没完没了,刘湛摆了摆手。“营里还有要务,我先走了。”
马车在曹壮和郭东虎的护送下出了晋阳城直奔军营,一路回到岑州营刘湛的大帐前。
“头儿,到了。”郭东虎拉开车帘却见刘湛已经昏睡过去,腰腹处透出一片深红。
难怪刘湛着急离开,他在大将军府时就已经动了伤口。
到了睿王府上又发生了那样的冲突,救下婴孩那时刘湛的伤口已经崩开,没有当场失态已经是耗费了刘湛全部的意志力。
夜里,营账内点了灯影影绰绰。
“伤口裂开了,之前受的苦又得重来一遍。”马太医摇了摇头,一边念叨着一边给刘湛重新上药包扎。
宋凤林长叹一口气为刘湛擦了擦额上的汗。“马太医,辛苦你了。”
马太医忙道:“不辛苦,老夫这就去给刘将军煎药,须得赶紧喝了,免得夜里又升起高热。”
第二天一早刘湛龇牙咧嘴的疼醒了,好不容易终于能下地走路这下又得躺回床上静养。
刘湛躺着碎碎念。“老子还以为再过几天就能上你了,亏大了。”
“吃吧你!”宋凤林没好气的把一块核桃酥塞进他嘴里。
刘湛吧嗒吧嗒的吃着。“渴。”
宋凤林用勺子给他喂了几口茶。
刘湛吃饱喝足跟宋凤林闲聊,两人说起昨天的事。
“当个王爷还要看舅舅脸色,这王爷当得也太特么窝囊了,要是我不把周氏折腾得鸡飞狗跳都对不起自己这出身。”
宋凤林淡淡道:“那是因为睿王太想得到太子之位反被周氏束缚,皇权的诱惑,谁又能抵挡得住。”
刘湛心想他已经帮了睿王一次,若周澶真的铁了心要杀睿王庶子,明杀暗杀多的是法子防不胜防。
这事还得看睿王自己能不能立得住,虽说睿王窝囊无能,但是为了救子想必他也会另想他法与周澶妥协。
几日之后刘湛的伤口重新结痂,刘湛终于可以下地活动。
这日午后颜启修穿着私服火急火燎的寻刘湛。“刘将军,您要救我啊!”
刘湛本想跟曹壮去看看战马只得又返回账内。
宋凤林煮茶,颜启修坐在刘湛身旁竹子倒豆般的说。“那日我带兵跟你救驾睿王回去就让老太君逮了一顿臭骂。”
“反正我做什么在老太君眼里都是错,我也就忍了,结果他们拿着这个做文章,说我亲厚睿王会败了颜氏,还说明日就开祠堂给我立规矩。”
刘湛翘着二郎腿,掰了一颗花生丢进嘴里嚼着。
颜启修叭叭的继续说。“他们从一开始就看我不顺眼,我自继承郡守,衙门里的事府里的事,大小事我都做不了主,老太君不点头,下面的人就不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