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恶名远播的大佞臣原来是个美强惨[古代架空]——BY:如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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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关众臣红袍青袍在玉阶下跪了一地。
  天子肩上的铠甲在灯影中发光,眼中沉冷冰寒。
  又一老臣道,“陛下,古有越王尚且卧薪尝胆十年,陛下何不效仿越王?”
  遂有人驳道,“若一口全应,朝廷颜面何存?”
  老臣道,“朝廷的颜面如何与天下相比较?”
  “大人此言差矣,朝廷的颜面乃天下人的脸面。”
  堂下众臣意见不一,各执一辞,楚钰闭目摆手道,“且先去谈吧。”
  众臣散尽,花衣大监朱旻盛替年轻的天子卸下铠甲。
  天子立在红漆木的崭新窗柩前,玄色暗纹的窗纱被卷落,雨声正盛,夜色凉如秋水。
  “太后在京中还好吗?”
  朱旻盛垂目答道,“陛下亲征前,太后玉体已有恙。”
  天子没有说话,朱旻盛也不敢随意答话。他是骊妃宫中旧人,知道因骊妃一事陛下已与太后生隙。
  楚钰看向巍峨的远山。
  高山险峻连绵入云,被风卷动的树叶沙沙作响。
  泥泞的土地,飞扬的黄沙,与京城宫花迷眼,繁华富贵的景象实在不同。
  楚钰冷淡地笑起来。
  他贵为天子处庙堂至高,然而父非贤父,母非生母,杀不能恨不能,娶的皇后不过是居心叵测的工具,轻不得重不得,阶下的朝臣各有居心,动不得斩不得。唯一曾以性命护他的秦王亦反目成仇,兵戈相向。
  真正孤家寡人。
  不知那人若是知道他为之付出一切的王朝沦落至此,又会想些什么?
  他已经死了。
  尸体在乱坟岗被野狗秃鹫蚕食,楚钰一次都没有去过。
  赵嫣生前狠毒又漂亮的模样在楚钰的记忆中渐渐淡去,夜夜在梦中只剩下一把森白带血的骨头。
  他握紧手指,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大理寺那一夜柔软的余温,眼中涌动起猩红的风。
  第六次谈判的时候西北军与朝廷谈妥了条件,达成后世史书上声名昭著的冀北之盟。
  杀荣家,撤驻军,皇帝下罪己诏称错用荣家,允诺凡事以平外夷为重,待天下大定既往不咎,永不互犯,西北军中凡有杀敌勇士,同京军无差重赏之,并歃血作约。
  永历四年十月。
  楚钰派人前往京城散布关于西北军与朝廷两败俱伤的消息,军情真假音信齐飞,梅舟派去送信的人被朝廷的人截换,被截换的使者面见潜伏进京的阿图鲁,称冀州已然大乱。
  阿图鲁遂不等最后一批死士入京,暴露了身份,被提前埋伏好的京军经一场血战一网打尽,与此同时的西北边境,须卜收到了一封带着赫连丹令牌的密信,于是大举攻破边防,被早有准备的西北军瓮中捉鳖。
  须卜宗曷阿图鲁三人尽折于中原,此时突厥王庭才回过神,惊觉赫连丹多半已经遇害,拥立赫连牧匆忙即位,却已回天乏术,突厥兵力尽归须卜阿图鲁,到如今俨然无兵无将可用。
  永历四年十二月。
  中原军队越过边境,直杀入突厥王庭。
  这场突厥王都之战一直持续到永历五年。以楚钦用赫连丹的银刀斩下赫连牧的头颅作结。突厥王庭诸贵族闻风丧胆,皆或被生擒或被诛杀,中原的骑兵第一次踏破草原的王土,自此曾经强大的突厥汗国彻底消失,成为中原西北之一角。
  而经此血战无论是朝廷亦或是西北军皆内耗严重,短时间之内再难起干戈。


第一百五十七章
  冀北之盟的盟约公布于世。
  朝政安稳,天下渐定。
  天子归朝五日后,荣昌海被杀。
  历经宦海浮沉的高官临死前对着侩子手的刀锋回顾自己汲汲营营的一生,家族的荣膺凌驾于亲情之上,成为权柄的傀儡,与其说荣家是皇室的走狗,不如说是权柄的卒子,终于推到了台前替皇室被迫挡住了刀锋。于是繁华富贵皆成过眼云烟。曾经堪比赵家的荣家一朝树倒猢狲散,却总会有新的树起来。
  荣昌海死不瞑目。
  荣家三子一死一残,只剩荣升一人如今亦被革职,就此断了平步青云之路。荣昌海死后的尸体只有荣升一人前往殓尸,荣昌海的尸体被送回如今已经萧瑟至极,门可罗雀的荣府,荣夫人彷徨无力的哭声映着满室白幡与灯火显得凄凉至极。
  荣升跪在父亲的灵柩前,死人的案前有香浮动。
  他已不是官,却仍旧挺直身子,眉目英武,脚底的罗纹软靴泥泞不堪。荣家的下人遣送的遣送,逃走的逃走,这高门大院看起来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实则已风雨飘摇满目疮痍。
  灵堂外梅花盛开,大雪飞扬。
  吱呀一声。
  身后传来了木椅在雪上的滚动声。
  绮玉推着木椅,木椅上坐着一名锦绣华服的矜贵公子,黑发披散在双肩,一双桃花眼点进跳跃的灯花,袍摆上绣着大朵的牡丹。入内后手中拿起朱台上的白蜡。
  荣升呵斥道,“荣颖!你这是在做什么?”
  那是亡者灵前指路的白蜡。
  荣颖将父亲灵前的白蜡拿起,已经是大不敬之罪。
  荣颖俊俏的一张脸上带着诡谲而阴冷的笑意,绮玉推着他离父亲的灵柩越走越近,荣颖吩咐道,“打开它。”
  绮玉看了一眼荣升,最终还是听了荣颖的话。
  灵柩被推开,荣昌海被腰斩成两段的尸身暴露在荣颖的眼中,荣颖手中举着白蜡,用袖遮挡住自己的鼻细细看过去,散漫地对自己身后的兄长道,“兄长,荣家没了,你我倒是自由了。”
  荣升是荣家的嫡子,与荣家荣辱共担,如今荣家没了,禁锢住他的牢笼须臾消失,笼罩在荣升头顶从出身以来的巨大影子散入尘灰。
  荣颖笑一声,“兄长这样的伪君子是否会承认自己确实如释重负?”
  荣颖眼中有癫狂执拗的恨意。
  荣家还高高在上的时候,他被父亲摆布做了荣家暗处的影子,断了腿没了用处,便连影子都做不成。如今荣家为了取代他而收的义子生怕被牵连早已割席,留下来的还是他这个有荣家血脉的废人。
  他盯着灵柩中的荣昌海,唇瓣微微勾起。
  “父亲,一路走好啊。”
  荣颖的声音很低,他似乎靠在尸体耳边喃喃低语,举着白蜡的手指却骤然松开。
  荣升心惊胆颤地喊了声,“荣颖!”
  却没有来得及阻止那白蜡坠入棺木中。
  工匠为防止尸体招来虫蚁在尸身上涂一层防腐漆,遇火即燃,棺木中瞬间烈火冲天。
  荣颖脸上带着平静的笑,看着父亲棺木中烧起冲天的大火,就像在看着太平盛世的烟花。
  灵堂外的大雪已经覆没了他来时的路。
  荣家这出戏,人走茶凉了。
  荣升肝胆俱裂,荣夫人当场晕死过去,荣升抱着荣夫人,见母亲已经两鬓霜白,这个女人从来没有受过罪,荣颖断腿,荣昊死的时候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两遭,又见丈夫的尸首被幺子亲手点燃,如何能受的住?
  火光中荣颖回头看了眼荣升与男人怀中的女人,眼睛冰冷的像毒蛇。
  他的母亲在他被父亲安排走上这样一条死路的时候,又何尝敢替他多言半句?
  这荣家倒的好,倒的妙啊。
  荣颖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却看到了绮玉惊愕的眼神,他在绮玉的眼中,看到了自己泪流满面的一张脸。
  他怎么会有泪?
  绮玉半蹲下来,手落在荣颖的腿上,这双腿曾经还能健步如飞,如今只能在这木椅上日渐萎缩。
  “公子啊,难受就哭出来。”
  荣颖手落在绮玉的脖颈上,渐渐收紧了五指,在绮玉艰难呼吸的时候,终于将绮玉扔在了青色的玉砖上。
  “你知道什么?”
  绮玉从地上爬起来,纤细的手握住了木椅的柄。
  荣颖闭目,“你什么都不知道。”
  绮玉笑了,“奴婢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荣颖眼中映着冲天的火光,手中转动着一枚扳指,毒蛇一样的眼光落在手中的扳指上柔软下来。
  荣昌海死后,荣家起了一场冲天的大火,荣昌海被烧毁了尸身,荣家幺子不知去向。
  荣家只剩下了荣升与荣夫人二人,所有私财充公。抄家那一日不像陆家金银遍地,也不像赵家屋舍皆书。陆家,赵家,荣家接连覆灭,而天子还会扶持新的人。于是不多久,荣家的位子便被险些出过一位皇后的陈家所替代。当年赵嫣一手想扶持的陈家,终于在荣家倒下后接手了荣家的权力。
  荣升带着荣夫人搬去了老宅,荣夫人不日病亡,皇后被废,自缢于寝宫。
  荣升立在母亲墓前,耳听风声飒飒。
  他腰间有一柄金色的弯刀,这是他身上如今唯一值钱的东西。
  干枯的枝头有鸟声凄厉鸣啼。
  荣家真正成为了只剩下他一人的巨大墓地的时候,荣升想起了赵嫣。
  他一人活在荣家,只觉得一天便要窒息。
  赵嫣活了十几年。
  当年他跪一整夜都没有想明白的事情,如今似乎明白了。
  人之所以被身外之物裹携前行,也不过是为了活着的尊严。权力能带来尊严,亦能带来深渊。朱漆剥落,楼阁倾塌,高门覆灭,天家无情。
  永历五年年初。
  金銮殿上开始清洗通敌卖国的叛贼,梅舟首当其冲被满门抄斩,陈少纭手握住了冀州督军的实权,叛国之人终于得到应有的下场。
  后世史书记载,永历四年突厥汗王赫连丹之死成为让这场赫赫有名的西北之乱落下帷幕的主因。
  关于这位汗王之死,只知死于夜乌藤之毒,却不知死于何人之手。
  后人对之颇多猜测,真相终究掩盖进厚重的历史尘埃之后。
  高祖皇帝六子楚钦一手掀起西北之乱,最终因外夷终止自己的侵伐,避免中原再度陷入几百年前胡人乱国的浩劫,突厥王都一战被称为“真正不世之功也。”
  荣家一门受此连累鸟兽俱散,荣后自缢于宫中,亡年不过十八,正是韶华正盛的时候。
  后人哀之叹之,依稀能从一个女子的死亡中窥视到当年朝堂涌动鲜血的争斗与杀伐。


第一百五十八章
  从永历四年到永历五年的除夕并不太平。
  赵嫣在客栈中住了记不清过了多少个日子。
  他在等一个打完仗说要带他去西北的人。
  冀州满城飞雪,城内城外已经传来突厥王都大捷的喜讯,剑拔弩张的气氛早已从朝廷与西北军共御外敌的时候消失,赤江两岸均撤兵防,先开放货物通行,后开放百姓流动,渐渐恢复商贾往来,河东正在恢复往日的生机。
  如河东一般,在大楚的每一个角落里,生机都在悄然无声地恢复,朝廷拨下赈灾银两,加重官员贪墨的刑罚力度,北方再无流民南下,已逃亡南方的灾民在官府的帮衬下有片瓦遮身,有食物裹腹。战争造成的血腥与死亡恍惚仿若昨日之事。
  永历五年,农历正月十八。
  赵嫣终于等来了那个人。
  他穿一身玄色的铠甲,陈旧铠甲上落满刀口,额上新添疤痕。虽得胜归来,却因数日纵马疾奔略显狼狈,墨黑的长发被发冠束起,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站在珠帘后的影子依然高大,腰间一柄银色的弯刀,双肩上落满了碎雪,掀开珠帘的时候脚下淌落一地水痕,有风雪随着掀开的珠帘一同卷入暖室。
  赵嫣身着青花绛袍,手中捧着暖炉,暖炉中的炭火随着倒灌而入的风雪在灼烈地焚烧发出滋滋的声响。
  “赵长宁,我回来了。”
  大军未至,单骑而归。
  赵嫣盯着他额上的疤痕,目光微闪,终于还是没有说什么。
  楚钦笑了声,“不是什么大的伤口。”
  他将赵嫣抵在窗柩前,炽热的呼吸喷薄在赵嫣耳畔,“不知道赵大人这一次,给本王什么奖赏?”
  楚钦身上带着凛冽的寒气,披风上的碎雪融化进衣领,靠近赵嫣的身体却灼热温暖。
  赵嫣被他迫在窗柩上,恼羞成怒道,“你松手。”
  楚钦笑道,“大人不接话,就是决定以身相许了。”
  赵嫣呵斥道,“说什么胡话!”
  楚钦叹息,“开不得玩笑,可真无趣。”
  赵嫣伸手推他,男人的身子却沉重的像山岳倾塌于赵嫣的肩膀上,下巴上青色的胡茬扎的赵嫣发疼。
  “我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从未如此对一人牵肠挂肚过。”
  于是赵嫣推他的手便忽然没了力气,由着他靠着,男人身上的艾草气息将他包裹起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心之感。赵嫣此时忽然意识到,声明昭著的西北王,年纪比他还要小一些。
  或许因为多年沙场杀敌养出的威慑与刀锋般的锐气,便常让人忽略他的年纪。
  “赵长宁,跟我回了西北,你就是我的,要是想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楚钦在赵嫣肩窝上含糊不清地咬着,赵嫣身子猛地一颤,那吻已经从肩窝落在了胸口,衣襟被半敞而开,赵嫣咬牙想推开楚钦,楚钦却将他抵着窗户,伸手撕裂赵嫣的下摆,赵嫣衣衫凌乱,暖炉砸在了地上,脸色发红,惊声道,“你在做什么!”
  楚钦在赵嫣的耳边轻声道,“在西北打仗的时候,我想了好久。”
  赵嫣拢住被撕开的外衫咬牙道,“外头有人……”
  “那又如何?”
  “你……”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福宝的敲门声,“公子不是要用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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