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钦挑眉,“西北人?”
常平点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状似无意的提起,“说起来,当年西北大荒,全凭赵大人在先帝宫前跪了一夜……”
秦王殿下前行的步伐便顿了顿,“赵首辅?”
常平点头。“大人救了奴才的家乡人,奴才自然是感恩的。”
这从先帝伺候到新帝,狐狸一样的老东西,手里握着东厂,传闻同内阁暗度陈仓,一丘之貉。
“公公这番话不当同我讲。”
这位伺候过先帝的大太监便也笑道,“奴才只知道,受人恩惠,当涌泉相报也,虽已不人不鬼,人世的事情也是心如明镜的。”
楚钦回头,在这老谋深算的太监的眼中,竟是难得看到了几分磊落。
“你便送至此地罢。”
楚钦摆手。
前方是东门,王府车驾便在东门候着。
常平躬身告退。
楚钦盯着那老太监的背影看了良久,旋即摇头叹息。
秦王府车驾停在东门,丫鬟春萝从马车中探出脑袋,好奇道,
“王爷何故叹息?”
“这世上多数的人,竟还没有一个太监活的通透。”
春萝眨眨眼,指着不远处还候着的车驾,
“那是赵大人家的车驾,我瞧了许久,各家大人们都走了,赵家的马车却还没走呢。”
楚钦看过去,夜色渐深,盛宴方散,各府的轿乘车马早已在归程。
寂静无人宫门外,赵家马车红色的灯笼上书的赵字,便分外显眼。
字迹遒劲,颇有风骨,应出赵嫣之手。
楚钦皱了皱眉,赵嫣早便辞行,而赵家的马车怎还在此?
赵嫣醉的狠了。
他神思有些糊涂,步履微滞。
人们说酒能忘忧,他便真的忘记了他血淋淋的过去。
以为自己还是曾经手里揽着小鹰温言细语的赵长宁。
好像有人扶着他上了马车,闻到一层杏花香气。
马车带着他去了什么地方,他只以为回了家。
头软软的坠下来,那股杏花香不见了。
耳畔听到糜荡的乐声幽幽的唱。
沉鱼落雁鸟惊暄
羞花闭月花愁颤。
第十五章
糜烂的香气溢满鼻尖。
乐声不断。
有人将他裹缠进了怀中,手指落在那朱红色的唇瓣上,轻轻碾磨。
红菱被覆上了双眼,便遮覆住了光。
被扔到了塌上。
酒意让他的神思溃不成军,很多时候一个动作要在他脑海中思索十遍才能明白过来意味着什么。
似乎有人在解开他的衣带。
他动了动,那人炽热的呼吸便喷薄在了耳畔,耳鬓厮磨。
赵嫣浑身忽然颤了颤。
烈酒渗透进了四肢百脉,粗重的喘息声在记忆中逐渐虚无,与窗外的风声融成了一体。
他半睁着眼睛,混混沌沌的无法清明。
黑暗中看不清楚对方的脸。
年轻男人的手指轻佻地撕开赵嫣的衣带,卸下身下的人朱红色的官袍。
剥开了雪白的里衣,莹透如玉的肤色便在微微荡漾的烛火下看的分明。
大抵因醉了的缘故,玉一样的肤色上泛着一层薄透的粉,滚烫的一片。
赵嫣半阖着眼睛,乌黑的睫羽轻轻颤抖,束着眼睛的红绫便松开了些。
欲说还休的遮覆着一双琉璃一样的眼珠。
他像是深陷梦中,蹙着眉头在认真思考着发生在他身上的事,神志却是断的。
容色艳的惊人。
一个男人,嘴唇怎么这样红。
带着薄薄茧子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张总是说不出好听话的唇,惩罚似的狠狠一按,便露出了里面殷红的舌尖。
于是唇舌纠葛,清清淡淡的的茶香味裹挟着灼烈的美酒的味道暧昧纠缠。
身下的人神志不清,泛红着一张脸,低低喘息,细弱的手轻轻推拒着,没有分毫作用。
年轻男人轻轻掐了下他的腰,漂亮的腰线便一瞬间青紫了一片,怀中身躯瑟缩着往后躲了躲,男人舔了舔唇,伸手扯着那头凌乱的黑发将人再度扯进了怀中。
被蒙住眼睛的人还不知道,他看不清楚别人,他自己的模样却在烛光下被一双桃花眼看的清清楚楚。
慢条斯理的,仿佛在玩弄着落入掌心中的猎物。
微弱的挣扎中掀翻了床头的酒。
碎瓷滚落了一地。
酒淌湿了衣襟,顺着脖颈滴滴淌下来。
那人微微一笑,眼底带着欲气,舌尖一点一点的顺着皮肤的纹理,舔舐干净。
半途赵嫣似乎是多了几分清明,有些激烈的挣扎。
他身上的人力气却不小,死死压制着他。
本就是个病弱的身子,只挣扎了几分便低低痛叫了声,
被红色的丝带蒙住的眼底渐渐透出了一股血色的红。
他想说话,却被纠缠的吻堵住了唇。
细白的腿常年不见日光,袍摆被撩了起来。
大红官袍繁复绮丽的纹理盖住了半张玉面。
素日里就是轻轻一碰便生出一片淤青,如今被掐出了一道又一道的痕迹,美玉染上了瑕疵,招人心疼,招人践踏。
男人在身下的人脖颈上狠狠咬了一口,带着些施虐的欲望和占有。
剧烈的痛楚让赵嫣清醒了几分,踢蹬的双腿却被按了下去。
有什么被塞进了口腔。
让人几欲作呕。
他摇着头疯狂的凭着本能挣扎,却被扯着凌乱的头发,喉咙被一次次捣毁。
一声声嘶哑的哀鸣从齿缝中溢出。
年轻男人松开那头黑色的发丝时候,身下的人如同被扎穿了翅膀垂死的天鹅,细长的脖颈低低垂了下来,人已失去知觉,只红菱覆后的眼角浸出了几滴方才落下的泪。
乌黑的发披散了一地,雪白的肤,冷淡的眼瞳被红菱覆盖着,红菱长及腰间,随着发丝裹缠。
红润的唇肿胀的不像话。
像是……被欺负的坏掉了一样。
男人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他欺身上去,钳制着那有着漂亮的弧线的下巴,困住了那双已经不会挣扎的双臂,轻轻撕咬上了沾满了自己的味道的唇瓣。
夜,还长着呢。
这时,有人忽而敲门,“爷,出事了。”
年轻男人不耐烦道,“出什么事了?”
“秦王殿下带着兵,把外头围住了。”
第十六章
荣三公子施施然穿齐整衣裳。
一双桃花眼看了眼榻上,拢了拢衣袖,便又是一副矜贵贵公子的模样。
只那双眼底缭绕的几分欲气终究没有散尽,“秦王殿下?可真是有意思了。”
“爷,现在……”
荣颖一双桃花眼眯了眯,“回府。”
这时同秦王对上,他荣三岂不是蠢的没边。
荣三公子生来便是一流权贵门户,轻重缓急还是分得开。
他手指落在已经失去知觉的人殷红的唇瓣上,轻轻碾磨。
这双唇的味道……
可真是出人意料的好。
眼神落在赵嫣身上,终颇觉遗憾道,“赵大人,咱们有缘再会。”
醉红楼的林妈妈从不曾见过这般大阵仗。
秦王西北带回来的亲兵远远不似京城一堆酒囊饭袋能比的,个个是金戈铁马刀口舔血的人物。
将这寻花问柳的地方围了个水泄不通。
来往的达官贵人震慑于秦王的威名,不敢反抗。
说是秦王府的爱婢出逃,被人拐带至此。
林妈妈大气不敢出。
只觉这醉红楼怕是到头了。
秦王在东门撞见了平安,从平安口中得知赵嫣是被宫中的女子带走的。
夜色渐深,宫门已关,只剩下了东门和西门还开着。
若马车未从东门过,便只两个可能,或赵嫣尚在宫中,又或,被那女子带着从西门出。
秦王便绕道了西门,果然从西门的守卫处得知,赵大人的马车从西门已出半个时辰,一路顺着车辙印迹寻至了醉红楼。
这非一般人的本事。
秦王西北带兵,最擅长从蛛丝马迹中寻得敌人的踪迹。
荣三公子算无遗策,到底没料到秦王过来插一脚。
楚钦踹开了最后的一道门。
绕过绫罗软枕,轻纱罗帐,看到了沉沉昏睡的赵嫣。
红菱已经落在脖颈,衣裳还算整齐,屋内燃着的香炉覆盖住了靡荡的味道,缕缕香雾绕在鼻尖。
秦王眉头猛地一挑,目光落在了那双微微发肿的唇上。
像经历过一次暧昧而激烈的情事。
秦王便想到了赵家人口中那神秘的宫中女子。
那女子大费周章,只是为了同当朝首辅春风一度?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当夜醉红楼所有的人便都看到,秦王殿下从楼上抱着一名女子下来,上了秦王府的马车。
之所以说是女子,只因她身上裹着秦王的大氅,从头到脚挡的严实,只满头乌黑的发滑出了几缕。
尚能闻到淡淡的香味。
秦王府的爱婢,也不知道生的何等模样,许多人悄悄探头看去,撞上了秦王殿下冰冷的眼神,便惶恐的低下头去。
秦王下令将醉红楼的人全部扣押了下来后,将昏昏沉沉的赵嫣还给了赵家。
怀中猛然一空,竟忽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赵家的人千恩万谢,赵东阳尤甚,平安被他调离了赵嫣身边。
临行前,秦王忽提醒道,“马车没有走东门。你们赵家只怕出了内鬼。”
赵东阳心间猛地一跳。
带走大人的女子,如何知道赵家的马车在东门等候的?
赵茗。
兰青!
赵东阳眼中沉沉,终正色拱手道,“多谢秦王殿下提点。”
秦王摆摆手。
他本便生的俊朗,如今身上的大氅给了赵嫣,只着外衫,也不显得单薄,旁人看去只觉得气宇轩昂,长身玉立。
赵东阳目送着秦王府的马车离开,这才扶着赵嫣回了府邸。
秦王府的马车上,春萝好奇问道,“那拐走赵大人的女人是什么人?”
楚钦饮了半口清茶,淡淡道,“那是赵家的事了。”
他眼瞳落在了手中散着茶香的杯中。
京城锦绣,杀机四伏。
宫中点起明灯。
衣着繁复的宫女子端着香炉置放在案前,拿着小扇轻轻扇了扇,丹蔻透着杏花香气。
“陛下,该歇了。”
楚钰收起了手里密探呈来的折子。
秦王带兵围了醉红楼。
“浮鸢。”
少年帝王忽然道。
那宫女子微微一怔,便道,“奴婢在。”
“朕记得,你父亲在荣家的麾下。”
少年天子轻声道了句。
浮鸢猛地跪了下来,“陛下!浮鸢知错了!”
“你有何错?”
“奴婢不应当听荣三公子吩咐,带赵大人出宫!奴婢的主子是陛下,不是荣三爷!”
少年天子微微摇头,笑道,“你还是不懂。”
“你应当让赵大人昨夜的事,人尽皆知。”
浮鸢错愕抬眼,只看到了少年天子转身的背影。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有人营私暗害,有人作壁上观。
“朕歇了。”
浮鸢手微微颤抖,熄灭了烛火。
作者有话说:
秦王:竟然跑了?艹
荣三:被逮到的话就没下次。(撒腿跑)
赵美人:(磨牙)(手里挥舞小鞭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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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翻评论)害,姐妹们咱矜持
小姐妹:(卖个萌)(小脸通黄)
第十七章
赵嫣醒来的时候,一双眼睛是红色的,泛着血雾。
他披着半衫咳嗽了两声,喉口间粘腻的味道让他一瞬间扶着墙壁呕吐起来。
什么都吐不出来。
昨夜的舞妓幽歌恍若鬼魅幻影,如大雾般骤然散了。
他往地上迈了一步,便软倒在了铺着的软垫上。
细长的手指握的分外的紧,直到刺穿了皮肉,血一滴一滴的落在了软枕上,绣着金纹的软枕泅开了一瓣瓣红梅。
脖颈上处处还落着吻痕,甚至连腿根……
一双血红的眼底泛上了修罗般的狠意。
京城最大的销金窝被查封了。
之后一场连天的大火,将此夷为平地。
当日被秦王扣押下来的不相关人等皆释放,醉红楼的林妈妈锒铛入狱。
数千计的流莺失了营生,流落街头,一时间民怨载道。
而更为严峻的是,这醉红楼依律例合法经营,实是朝廷某些六部官员藏在暗处的钱袋子,是以这么多年能在京城顺风顺水。
如今就这么被赵家端了个干净,于是一夜之间将六部之间态度中立的人全部推向了皇室。
随着醉红楼被贴上了朝廷的封条,与之不径而走的还有尘嚣日上的流言。
据说当日秦王府从醉红楼带走的女子,其实是同赵大人春风一度的男倌。
当朝首辅为了一名男倌怒封了醉红楼,达官显贵们争风吃醋,到最后只苦了楚国本便薄命的女子。
一时间竟是闹的满城风雨。
同时在朝野内外一片声讨赵嫣的声音中,新帝亲自颁了旨意,除去了醉红楼中流莺的贱籍,发回原籍,由地方郡县妥善安置。
民心向背,便由此而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