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恶名远播的大佞臣原来是个美强惨[古代架空]——BY:如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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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赵嫣没有说话,他看着荣颖埋在自己的脚下断了呼吸。
  荣三公子的头歪斜在自己的木椅侧,死的时候还很年轻,正是男人一生中建功立业的时候。
  他死的时候手中握着一枚碎裂成两半的扳指,冰冷的面容有些温柔。
  只是这扳指的主人并不在乎扳指落在谁的手中,是毁弃亦或修缮。
  荣三公子的尸体被狱卒拖入了乱坟岗。
  京郊乱坟岗日日添新尸,野冢林立,白骨已遍野。
  这一日乱坟岗中来了一个哑巴丫头,正是被拘押起来的绮玉。
  荣三公子死后她被放了出来,一路打听来到了此处,抱着荣三公子残缺不全的尸体嘶哑痛哭,细弱的肩膀担起了车架,将荣三公子的尸体放在车架上艰难前行。
  荣三公子一生恨毒了荣家,必定不肯葬进荣家祖坟。
  绮玉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将荣三公子的尸体埋葬。
  她的嗓子发不了声,却也救了她的命。
  这是荣颖的苦心。
  荣三公子一生恶贯满盈,只结下这一次善缘。
  绮玉在荣颖的墓前哭泣,沙哑的嗓子却再也唱不出荣三公子生前喜听的小曲。
  一门荣膺的荣家早已成为断壁残垣,曾声名远播的荣三公子也不过埋骨在这方寸之地,多年以后此地荒草凄凄,无人祭拜。
  明月楼出事的时候仓术从荣颖身边遁逃,他背叛荣升本为跟在荣颖身边求利,然而荣颖自己走上了一条死路。仓术将荣颖已死的消息以信书与江南武馆的荣升,此后再无人见过仓术的踪迹。
  荣升展信知道荣颖的死讯,从椅上站了起来将信烧作灰烬。
  后来荣升关闭了他的武馆。
  刘燕卿回了刘府,却并没有带回赵嫣。
  福宝心间忧虑,却不敢多问。
  刘燕卿心知楚钰要将赵嫣入宫的消息瞒的密不透风,而他什么都没有做。
  他时时出入皇宫,旁人只以为他深受恩宠,却不知道皇帝的寝宫中藏着惊天的秘密。
  崔嘉在户部被皇帝明旨提携,任户部侍郎一职。
  若非上头还有刘燕卿压他一头,正是前程似锦的时候。
  而崔嘉并无任何喜悦之色。
  赵长宁这三个字成了他心中的魔魇,搅的他夜夜不得安宁。
  他知道赵长宁被带进宫中。
  却不敢和任何人说。
  赵嫣在宫中安静的像一具尸体。
  除了偶尔打听过一次王生的下落,得到人还活着的回答后未曾多言半句。
  他从一个囚牢搬到了另外一个囚牢,身体在日渐精细的调养中恢复元气。
  自从赵嫣被密不透风地捂进了帝王的寝宫,除了几个被拔了舌头的宫人之外无人再能进出,包括皇帝身边最得宠爱的大宫女沉浮鸢。朱旻盛一双混浊老眼将一切看进眼中,除了叹息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赵嫣在楚钰的寝宫中看到了许多有关他的痕迹。
  譬如赵家的藏书,譬如案前一幅美人图。
  脸是他的脸,却有女子的身段。
  楚钰下朝回了寝宫的时候,正见赵嫣将那幅画撕的粉碎。
  楚钰并不生气,如今真正的赵嫣就在他身边,他还看那画做什么?
  而赵嫣始终困在寝宫中也不是长久之计,短时间可以瞒天过海,若是时间长了,必定会有人起疑心,楚钰后来将赵嫣安置在一处旧宫中,曾经是先帝宠妃的居所,后来这名宠妃犯了事被斩杀,旧宫便被上了封条。
  楚钰将内里修缮一新,把赵嫣送了进去。
  旧宫远僻,石门上锁,锁上封条未拆。
  后宫中的娘娘们少有来此,楚钰命人修了一条暗道连通他的寝宫,这里便成了赵嫣唯一的出口。
  赵嫣被困在旧宫中。
  从外看去是一座废宅的旧宫内里铺满香草与绣着鲜花的软毯。
  膳食精细,暖意融融。
  皇帝亲自送来华美的衣饰与一斗又一斗熠熠生辉的明珠。
  赵嫣在旧宫中耳听飞鸟鸣啼,眼见繁花似锦。
  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宫女太监嬉笑玩闹的声音。
  赵嫣的身边有一名拔了舌头的宫女伺候着,她们在固定的时辰端来调理身子的汤药,赵嫣知道这汤药是刘燕卿的手笔。
  从永历七年到永历八年是难挨的一年。
  楚钰日日都来,却什么都不做。
  深夜的时候他将赵嫣揽入怀中,虽然仍旧能察觉到怀中身体的颤抖,却并未感受到明显的拒绝。
  楚钰知道赵嫣留在他身边的目的。
  而他什么都不会说。
  如果可能,他希望赵嫣的耐心永远不会消失。
  树藤将他的白杨扼住咽喉缠在怀中,似乎要吸干净杨树的养分。
  赵嫣在深宫中无数次远眺浮云下的山脉。
  明亮的白日挂着温暖的阳光,漆黑的夜空挂着冷淡的月亮,日月就此在一方上空交替。
  赵嫣的腰间挂着一枚玉佩,这是陆惊澜的东西,玉佩上的香气荡涤在鼻尖,赵嫣手指不经意地握住了玉佩,在冰冷的地上软倒,沉沉睡过去。
  长久的调养中赵嫣身体的丹砂余毒已清。
  而就在这时候,刘府中为了找一个人已经翻天覆地。
  被困囚于水牢中的王生逃了。
  放走王生的人是福宝。


第二百零四章
  永历八年年初的时候下一场大雪。
  大雪封了山脉。
  暖室内灼烧着通红的炭火,旧宫安谧无声。只有一名被拔了舌头的宫女手中打着小扇,在药炉边困倦席地而坐。
  天将要凌晨。
  床榻上的帷帘被拉开,朱旻盛替皇帝洗漱更衣,皇帝回头看了一眼榻上似乎沉沉睡去的人,低声道,“小心些,别吵醒了他。”
  朱旻盛道,“陛下如今将消息捂的密不透风,总有一天西北的那位会知道,三年之期如今已到,陛下待如何?”
  楚钰摇头,“他不会去西北了。”
  赵长宁这样的性子,他的小皇叔一旦娶亲,便与他绝无可能。
  朱旻盛又道,“陛下可想过要是那件事被赵大人知道又该如何?”
  楚钰握紧了手指,“朕不会让他知道。即便知道了,那是先帝所为,与朕有什么干系?”
  杨太傅与皇帝陈辞赵嫣生母之死始末的时候朱旻盛正在寝宫一侧候驾,是以深知缘由,正因知晓太多,才心中忧虑不安。
  “陛下,若有一天瞒不住了呢?”
  楚钰咬牙,“瞒不住也要瞒。”
  朱旻盛道,“关于赵大人生母……”
  楚钰眼神猛地落在了赵嫣沉睡的榻上,见昏灯下赵嫣仍旧安谧沉睡,这才神情松懈下来,“此后无需再谈此事。”
  朱旻盛叹息。
  旧宫中每夜的安神香从未断过,赵嫣此时应当醒不过来才是,陛下仍旧如此小心,实在是对这赵嫣紧张之至。
  他二人离开后,床榻上的赵嫣却睁开了眼睛。
  楚钰永远不会知道,有楚钰在身边的这整整一年,赵嫣从未真正入睡过。
  即便是助眠的安神香都不能让赵嫣有半刻安宁。
  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便是大理寺噩梦般的一夜,循环往复,永无止境。
  再后来,安神香早已被赵嫣偷偷换掉。
  楚钰在赵嫣身边总是一夜沉眠,竟从未察觉到异常。
  赵嫣握紧手指,额发皆是虚软的汗。
  楚钰要瞒住什么?
  1瞒住关于他母亲的事。
  关于他母亲的什么事?
  “那是先帝所为,与朕有什么干系?”
  先帝做了什么?
  赵嫣手脚冰冷。
  他怎么就从未怀疑过先帝?
  他疑心过太后。
  但是太后有杀人的动机,却未必有杀人的手段。
  而在宫中的掌权人中,他除了太后,竟不知道自己还曾得罪过什么人。
  如今想来除了先帝,还有谁有这样的手笔,让他连查数年一无所获?
  楚钰将他禁锢在后宫中,若是害死他生母的人是太后,他在后宫中长此以往势必能探知一些信息,而赵嫣连蛛丝马迹都未曾发现。
  就在他的耐心将要耗尽的时候,十多年的旧案终于显露山水。
  赵嫣全身的血液几欲逆流。
  手指攥紧,猩红的血迹从指缝中淌出,泅湿青色的袍摆。
  毁了他的一生不算,为何还要害他的母亲?
  先帝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他想不明白。
  赵嫣捂住头,头痛欲裂。
  他的身体蜷缩作一团,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
  丹砂的毒已经解的干净,为什么他还是如此痛苦?
  本以为自己历经磨折,心脏早已如同荒漠枯井掀不起一丝波澜。
  先帝活着的时候将他在手心攥了一辈子。
  如今先帝已经死了,还是被先帝玩弄于股掌之中!
  先帝杀了他的母亲。
  他却在为自己的杀母仇人兢兢业业地卖命。
  甚至与杀母仇人的儿子……
  赵嫣猛地掀翻了案几上的瓷器,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院中厚重的积雪中。
  “赵长宁,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
  “不过是为这十五年的煎熬,能有所得罢了。”
  若这十五年的腥风血雨没有结果,他所作所为将毫无意义。
  而这十五年的腥风血雨终于有了结果。
  他终于为自己的杀母仇人守住了江山。
  赵嫣伏倒在雪中,身体冰凉没有温度。
  他长久以来的坚持像西北边境的雪山呈摧枯拉朽之势崩塌。
  细碎的雪花从天际纷纷扬扬落在他的眉发间。
  赵嫣嘶哑地笑出了声,笑声中充满了嘲讽。
  那嘲讽不是对着别人,是对着自己。
  低垂的眼底浓艳似血。
  上天让他苟且到如今,原来只是为了告诉他,他这一生是一个真正的笑话。
  昏昏沉沉的时候,赵嫣仿佛看到了十六岁的赵长宁对前路一无所知,与同僚说说笑笑,踏过九十九阶登云梯往金銮殿的方向而去。
  赵嫣妄图阻止,少年却化虚影。
  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已经发生,漆黑大幕被拉开。
  没有人能轻易改变既定的命途。
  即便这命途将是悬于脆弱脖颈上的一柄利剑。
  陆惊澜盯着楚钰已有多日。
  陆惊澜是高手,虽然废去了使剑的手,一身出神入化的轻功却还在。
  福宝将他从水牢中放走,并从刘燕卿的书房暗格中取出一封书信交给他,提醒他务必将此信交于赵嫣手中。
  陆惊澜并未拆信看过。
  刘燕卿治好了他的伤之后将他扔进了水牢,命人每日打断他的腿再重新接上,之后便未过问。
  刘燕卿并不想再看到陆惊澜丑陋的脸,看到那张脸他便会想到当日的情形。
  这便给了福宝可乘之机。
  福宝买通水牢中看护陆惊澜的守卫,这群人折磨起陆惊澜的时候也只伤皮肉,不动筋骨。
  整整一年陆惊澜在福宝的斡旋中被保下。
  前几日福宝寻着时机,以刘燕卿的名义欺骗守卫,将陆惊澜提出刘府放走。
  刘燕卿聪明一世,却从未想过在福宝身上翻了跟头,水牢的守卫迟迟未等福宝将人提回,刘燕卿又忙于户部杂务几日未归,等回了刘府守卫将此事告知,陆惊澜已离府足有五日。刘燕卿难得大发雷霆,到底没有对福宝做什么,狠狠踹了福宝一脚,并罚了福宝一年的银钱。
  福宝放陆惊澜走的时候告诉他,赵嫣被困在一处旧宫中。
  刘燕卿每日送药入宫的事瞒不过福宝,无意中在福宝面前说露了嘴,福宝便记下。
  旧宫有许多座,不知赵嫣被关在哪一处?
  陆惊澜盯着楚钰已久仍旧一无所获,便从旧宫中开始一一查探。
  正是深夜,明月高悬,枯枝与碎雪堆叠一处。
  陆惊澜从颓圮的红墙一跃而下。
  这是距离端门最远的一座旧宫。
  传闻曾住过先帝的宠妃。
  陆惊澜握紧右手的刀。
  他身上旧伤已愈,右手握刀虽有些生疏,到底胜于寻常侍卫。
  习武之人的脚步声颇为厚重,惊动院内打着小扇的哑巴宫女,宫女咿咿呀呀地叫出了声。
  陆惊澜心跳如擂鼓。
  贴着封条的旧宫中有人烟。
  赵嫣必在此处。
  陆惊澜抬手打晕宫女,耳听吱呀一声,房舍内有响动,破旧的木门被推开。
  正见一道白色的影子立在月光下,身后是雕花落漆的朱窗。


第二百零五章
  陆惊澜摘下覆面之物,露出一张丑陋的脸,拱手道,“见过公子。”
  赵嫣怔怔瞧着他斑驳痕迹的面容,良久才道,“无事即可。”
  陆惊澜随赵嫣入内,握刀的手心沁出了汗,“公子……”
  赵嫣声音骤然冷起来,“往事无须再提,方才那宫女……”
  陆惊澜道,“性命无忧。”
  他从怀中取出褶皱的书信递于赵嫣道,“这是福宝托我转交于公子的信。”
  赵嫣道,“你这段时日落在刘燕卿的手中?”
  陆惊澜道,“正是。”
  赵嫣心知,当日的情形刘燕卿绝不会放过王生,如今还能活着出现在他面前,想必是福宝从中斡旋。
  赵嫣伸手接过信封,展信看去,目光落在一行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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