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渐握紧手中的剑,手背的青筋暴起。
兰太后察觉到林渐的气息大乱,得意一笑,道:“林鸿渐,你现在身中九天神隐,要打根本撑不了多久,在援兵到来之前,我的人杀了你足够了!”
“只能祝愿你,来世投个好胎,别再有个长得这般狐媚子霸道的娘,偏心偏得黑白不分的爹。”
“来人,给哀家杀了他!”
周围的黑衣人提刀剑冲来,林渐剑锋一转,正要迎战,蓦然间,一袭黑袍飞落在身边,一手搂住林渐,一剑将周围的刀剑挡开。
林渐定下神来,看着身边的人,惊问道:“你怎么来了?!”
竟是栾云晔。
林渐做梦也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栾云晔。
栾云晔反问道:“怎么,我不能来?还是不欢迎我来?”
林渐摇摇头,低声道:“陛下,太危险了。”
“正因太危险了,才不能让你一个人。”栾云晔握住林渐的手。
周围黑衣人的包围圈往后撤退了几步,看向兰太后。
兰太后深色不明地盯着栾云晔,眯起了狭长的凤眸,问道:“林鸿渐你本事不小?就这一个人,你以为就能救得了你?”
栾云晔沉声道:“你试试便知道。”
兰太后身后,一名黑衣人悄悄地小声道:“太后,此人好像是……栾云晔。”
“!!!”兰太后震惊地抬起头,看了看栾云晔,笑道,“原来是当年商国那位穿着破布烂衫满身灰尘在宫中御膳房拾菜叶吃,为了给林鸿渐出头还和四皇子动手,被打断了手打断了脚打断了肋骨的殿下。”
林渐转过头,震惊地望着栾云晔。
只听闻他在梁国时受尽欺凌,曾被打得差点死了,却不知道竟然是因为?!
栾云晔握紧林渐的手,温声道:“月儿,稳住心神,别听她的,她在激你。”
“听说您又在商国杀父弑君,屠杀宗室,登上了九五至尊之位?真是令人佩服。”兰太后笑道,“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烂泥扶不上墙头,想不到您这一跃乌鸦变凤凰,龙阳之好却一点也没变?”
对决之中最怕情绪激动露出破绽,兰太后本不觉得林渐和栾云晔真有什么,讽刺栾云晔有龙阳之好不过为了激怒对方把握胜算,不想栾云晔不气反笑,转头温柔地看着林渐,道:“那还得多谢兰妃,将这么好的人松拱手相送。”
“呵,栾云晔,你当梁国是什么地方容你如此放肆!既然自己来送死,今日你也休想活着离开!”兰太后自做了太后以来,最恨有人误叫“兰妃”,被栾云晔风轻云淡的反击激怒,呵斥道,“来人,把这两个人都给哀家杀了!!!”
第33章 大结局下 取出一段坠着铃铛的金丝绳。……
栾云晔不许林渐出手。
一刻钟后, 栾云晔的剑锋上沾满血迹,景陵前尸首横陈。
林渐蹲下, 小心地把刚才兰太后命人给自己看过的盒子捧起来收好。
兰太后见情形不妙,在身旁宫人的掩护下转身欲逃,只见身后一队禁军迎面走来,心中不知是敌是友,慌得退了两步。
禁军分开一条道路,林沐辰走上山来。
栾云晔幽幽道:“来得可真是时候。”
见到林沐辰, 兰太后眼前一亮,转忧为喜,连忙冲上前拉住整理林沐辰的手,指着林渐道:“辰儿!来的正好!林鸿渐勾结敌国, 将他们全都拿下!”
林沐辰盯着林渐, 没有回答兰太后的话, 对身后的禁军道:“护送太后回宫。”
“回宫?为何要回宫?!”兰太后对林沐辰喊道,“栾云晔是一个人来的!这是杀了他们的最好时机, 辰儿!”
林沐辰厉声道:“把太后拉回宫去!”
“辰儿!你要做什么?!”兰太后一边被人拉走, 一边对林沐辰大喊, “杀了他们!错过后悔就晚了, 辰儿!……”
兰太后的声音渐远, 林沐辰看着林渐,沉默了好一会儿, 方才走上前一步,道:“鸿渐,对不起。”
林渐没有吭声。
栾云拉住林渐的手,把他带到自己身边,唇角带着一丝冷笑:“一声对不起就够了?”
“现在说什么也弥补不了你。”林沐辰叹了口气, 道,“但是二哥会给你一个答复。”
林渐:“好。”
林沐辰看了看林渐和栾云晔拉在一起的手,声音染上几分夜色的苍凉:“你要和他回去吗?”
林渐:“嗯。”
林沐辰盯着林渐和栾云晔握在一起的手,沉吟了片刻,转头对栾云晔道:“照顾好他。”
“不必你说。”栾云晔搂过林渐的肩,“好了,夜里天凉,我们回去休息。”
栾云晔没再理会林沐辰,带着林渐下了山。
林沐辰独自站在景陵前,望着林渐远去的背影。
明明什么都没有变,他没有变,自己的心也也没有变,但一切都不同于当初,再也回不去了。
介于林渐不能累着,栾云晔特意让人赶了车到山下,抱着林渐上了车。
车上事先垫了厚厚的褥子和毯子,林渐躺在车上,身上披着一床小毯子,靠在栾云晔的腿上,盯着放在车上角落里的盒子,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栾云晔指间轻轻抚着林渐柔软的长发:“怎么?还在难过吗?”
“我曾自以为退让能就息事宁人,让更多人得以保全百姓免于战乱。”林渐仰着脸,看着栾云晔道,“自己做的选择,自己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应该的,结果却害了自己身边的人。”
“任何选择都得做出取舍,有时后果甚至无法自己控制。”栾云晔垂眸看着林渐,道,“但不论你做什么选择,都还有我在。”
“谢谢云郎。”
栾云晔一怔,看着林渐问道:“怎么想到的?”
林渐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栾云晔的鼻尖,笑道:“再不想到,那回去云郎还得在牢里陪我。”
栾云晔抓住林渐的手,贴在自己脸侧,道:“既然如此聪慧,那再给我想一件事。”
林渐问道:“什么事?”
“你自己想想是什么?”栾云晔的目光指了指林渐的衣袖。
林渐恍然想起来,栾云晔指的莫非是自己藏在袖中的雨花散?
栾云晔怎么可能知道这个?林渐故作不明白,狡辩道:“我不知道云郎在说什么……”
栾云晔看着林渐,道:“我已经知道了,自己交出来。”
林渐眼看着是藏不住了,往自己袖子里一摸,小心翼翼地把袖中的小瓶子。
栾云晔接过林渐递来的瓶子,看着林渐严肃地问道:“我若不来,是不是打算撑不住就吃几粒下去?”
“……也许。”林渐见栾云晔是认真有些生气了,心虚道,“云郎,我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
“再敢有下次,你尽管试试看。”栾云晔俯首在林渐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盯着林渐问道,“那这次怎么罚好?”
林渐眨了眨眼睛,望着与自己鼻尖相触的栾云晔,一双咫尺之遥似乎能吞了人的眼睛,心砰砰直跳,脸颊绯红,说不出话来。
“现在你也受不住。”栾云晔道,“这一次犯的错,还是等你稍好起来,再慢慢算。”
·
林渐和栾云晔在王府中留了一夜。
第二日起早,便听闻昨夜里林沐辰回去后,兰太后疯疯癫癫与他大吵一架,被下旨永远幽禁在了长乐宫。
林渐和栾云晔去郊外埋葬了朱主簿,回来处理完了府中的事,将朔风找到的材料都收好,便开始准备回程。
林渐想栾云晔难得来梁国一趟,本该带着栾云晔逛逛,但是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也不能让他在外多做停留,这回去的路程还要好多日,还是越快和栾云晔回去越好。
夙行蹲在房梁上,看着林渐和栾云晔两个在房间里,林渐时不时拿起自己收藏的各种宝贝给栾云晔看,和他说东西的来历和背后的故事。
林渐开始还有些神伤,往后说着说着,便开始和栾云晔有说有笑。
林渐当时以为自己八.九成可能会死在外面,不会再回来,重要的东西都是在箱子里放得整整齐齐,和栾云晔介绍过后都一一放了回去。
当初离开没打算带上的东西,如今林渐也不打算带着。一来这么多东西带着影响行路的速度,二来也都是身外之物,不需要时时刻刻带在身边,以后若有机会,就回来看看也好。
栾云晔知道林渐怕冷,将车里垫了更厚的褥子,更是把人抱得紧紧的。
林沐辰送了一些林渐喜爱的点心,让林渐带着路上解解馋,都被放在了车里。
由于栾云晔将车铺上厚厚的垫子,又命人把车驾得平稳,林渐倒也不觉得特别累,这一路上林渐与栾云晔聊聊天、看看风景,也并不无聊。
转眼回到商国皇都,竟然已经是下雪的时节。
马车停在宫门外,林渐早就在车窗里看见了外面下雪,起身就要下车去。栾云晔一把拉住林渐,往他身上披了一件斗篷。
林渐披着斗篷下车,早就把栾云晔忘到脑后,惊喜地伸手接了一片雪花在掌心。
宫墙下的枫树上落了一层厚厚的雪,林渐伸手去树枝上抓了一把松软的雪,在掌心里一捏。
掌心里发出一声清脆松软的响声。
林渐笑了。
栾云晔看林渐笑的模样,问道:“下雪有这么开心?”
“当然开心。”林渐捏着手里的雪,指尖都被冻得通红也浑然不觉,“以前几年都不一定能看到一次雪的,就算下了雪也积不起来这么多,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雪。”
“那等会儿,我陪你出去看雪。”栾云晔拉住林渐被冻得通红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捂着,“我们先进去。”
林渐跟着栾云晔进了屋子,屋子铺设了地暖,比外面暖上许多。
屋子里有一张桌子,桌上摆着几盘坚果蜜饯,张太医正在屋子里喝着热茶,见了林渐和栾云晔进来,连忙起身迎接:“参见陛下,陛下把他带回来了?”
林渐将染了一层薄雪的斗篷脱下递给身后的宫女,对张太医道:“我这些天都没有忘记喝药,今天感觉挺好的。”
“这就好了,看你精神也还不错。”张太医夸了林渐,对栾云晔道,“老臣这次求见陛下,是想告诉陛下,老臣这段时日,与太医局里诸位太医一起研究过后,终于想到一个新的方子。”
“九天神隐越到后期,毒性越是凶猛。之前的药只是一位补气调和暂时拖延,抵挡不住九天神隐逐渐来势汹汹。所以这新方子恐怕有几分凶险。”
栾云晔在桌案前坐下,示意张太医坐在一旁,问道:“所有不慎,会如何?”
“这药性烈,常人很难扛得住,一旦不小心,还可能会加剧九天神隐发作,有性命之忧。”张太医道,“但是如果能扛过去,见效也甚快,三五个月,至多半年内,就可以不必再日日喝这个药。只是身子还需要好好调理。”
栾云晔问道:“没有稳妥之法?”
“目前未有。”张太医道,“而且,这九天神再体内隐拖得越久,对人伤害越深,难免对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不宜再拖下去。”
栾云晔蹙眉问道:“你有多少把握?”
“五成……”这五成还是张太医硬着头皮往多了说的。林渐的身体拖到现在都已经是奇迹,这身体损伤成了这样,很难承受得住猛烈的药物。
“没关系。”林渐转头对栾云晔道,“陛下自己告诉过我,‘任何选择都得做出取舍,有时后果甚至无法自己控制’,现在我能有一个选择已是很好,又怎能再贪心呢?”
栾云晔握住了林渐的手。
张太医眼力不错,连忙一声不响地悄悄退下。
栾云晔把林渐搂到怀里,温声道:“可我就是那么贪心,想要你永远陪着我。”
“你若是敢离开,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还有那陵墓底下,又冷又黑,你怎么敢一个人去?”
林渐微笑道:“我不去,我怕冷,除非和你一起。”
“好,记着你自己的话。”栾云晔紧紧握着林渐的手,滚烫的掌心沁出了汗来,把林渐修长的手指一寸一寸抚摸过去,在林渐的脸颊上亲吻,“除非和我一起。就算百年之后,也得要躺在我怀里,你胆小又怕冷,我会一直抱着你,陪你一起听山上莺啼燕语,听雪落在石碑上的声音。”
“嗯,好。”林渐点头,“我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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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朝堂上,刑部尚书将案件情况详细禀奏,许妃指使宫人向外使告密之事尽皆暴露,许太师亦被革职查办。林渐从梁国带回的所有证据都被当堂理清,指使刺杀之事也是陷害所致,将之前对林渐的陷害全部洗清。
然而朝中仍有大臣不服,声讨起林渐曾诛杀商国精兵强将,本就罪不可赦。
陆丞相力排众议,提起北狄不战而降之事,为商国少去无数人财损失,早已足够将功抵过,本该赦免,又有白易潇的三寸不烂之舌支持,说得群臣哑口无言。
若论于国之功过,即使林渐曾挫伤商国精锐无数是商国仇敌,如今却也使商国不战而屈人之兵,边关免于战火,更省下不可计数的军费开支。
无人提起也就罢了,陆丞相一提,根本无人能够反驳。
栾云晔下了朝,走到寝殿的后院。
白易潇非要看看自己的青梅竹马到底有没有上当受骗,跟着栾云晔看看了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