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簿扬了扬手臂,示意老可以说话。
老摸着自己的胡子,缓缓道:“之前的确接待过这样的病人,当时他的情况比大郎的情况还要严重,身上各处都起了红疙瘩,不仅如此着十分严重。”
“后来,我在一本古书上查到。这种状况极有可能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了。书上说,世上一小部分的人吃东西要十分注意,这些人中,有的人对果子有这种发病的症状,有的是叶子,有的是柳絮,一旦不小心吃了或碰到了。就会有不同程度的发痒红肿,以及其他的种种症状。”
“这些事完全不能够控制的,是在娘胎里就带来的,大部分人都没什么,只这这少的症状,红肿,发痒,鼻塞,咳嗽,方方面面都对大人说,这是属于小部分人的一个孩子。”
听了这长篇大论,主簿微微有些理解了,问板的吃食问题。”
“对,可以这样理解,请大人做个公平的决断吧。”
赵恒道:“大人,事情已经明了,若是还有疑问面的人群,中可以证明我的吃食是没问题的。”
“大家伙说句公道话,我摊子上的吃食,哪个吃了不说好?哪个吃完以后就生病卧床不起的?”
外热闹的人群更加大声喊道:“没有!”
还有人大声喊道:“的确没这种事!我看讹人钱财呢!”
此板这些日子看要找茬吧!
主簿也觉得挺有道理,这女人的确有点问题,大郎若是病了,为何不请大夫只让他闷在屋里?芝兰镇家家富裕,普通人家也能省下个钱财请大夫的。
还有就是,的确不知道这女人是否往吃食里下了东西才给大郎吃,这些都有待商榷,他目光移到女人身上:“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尽管说与我听吧。”
第36章
“胡说!他们都是胡说的!”女人手忙脚乱地比划着,口中不住地吵嚷道:“根本没这些事,根本没这些事!”
主簿大人见她这样毫无逻辑地胡言乱语,心中有些不满,他拿起手边的惊堂木,“啪!”地一声,周围人都寂静下来,连那女人也不敢说话了。
“堂上不得喧哗!”主簿捏了捏眉心,继续道:“你是哪里人士?对这老板的话可有反驳?”
女人战战兢兢抬起头去看那坐在主位的大人,心中狂跳,她又扭头去看周围高壮的衙役们,一时间更加害怕了。
她心里本来就有鬼,刚刚赵恒和老郎中的一番话更是让她无话可说,又见主簿大人皱着眉头,满脸的严肃。
不禁方寸大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人!真的不是我做的!”
主簿在她身上审视一圈,见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便道:“不是你做的,是谁做的?背后可另有隐情?你且仔细说来听听,若是实话实说,本官会酌情从轻,否则就这一条下毒害人的罪名,就够让你在牢里待几年的。”
“是,是有人指使我这样做的!不是我愿意的,我不愿意的!”女人十分害怕,她只是一个普通妇人,哪里敢在官家面前做手脚?
女人心中恶毒地想着,就算是得不到这笔钱,也把那人拉进来,叫他看看这趟浑水。
她微垂着眼皮,不敢直视主位的官家,过了片刻,她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民妇是芝兰镇马张氏,夫君是东巷子的马林。前些日子,有个人来找我。说是帮他办好一件事,就给我十两银子。”
这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吸了一口气,这得是什么样的事情,值得十两银子?
这十两银子虽然不是天价,但普通人家要拿出这笔钱也得动动筋骨,可没见过要拿这么多钱去请人做一件事的,还是请一个妇人。
这马家媳妇,平日里与人多有不和,周围邻居也没几个喜欢她的,可见与乡亲邻里关系并不好,这样的人,请她做什么事?
周围人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一双双眼睛看向马张氏,想知道这事件的来源与因由,但碍于正位上还坐着官家,没人敢出声音。
马张氏继续说道:“他给了我五两银子和一份吃食,让我带回去给大郎吃,他说大郎吃了以后就会生病……”
话还没说完,就被看热闹的人们打断了,有人愤怒地说:“就因为一些钱财,就要把有毒的吃食给自家孩子吃,这还是人吗!”
“就是说啊,虎毒还不食子呢,这马张氏平日里为人就不本分,谁能想到竟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那女人见平日里熟悉的人都面带厌恶,心中慌张无比,生怕以后她家男人知道了这事打她,她瘫跪到地上,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眼看周围就要再次吵闹起来,主簿又“啪”一声,拍了惊堂木,示意众乡亲都静一静:“马张氏,你继续说。”
主簿大人的态度让女人心下稍稍安定,最起码大人不会让那些人打她,只要她仔细交代了事情缘由,大人定然不会对她用刑的,这就够了。
“他……他说,他知道大郎和普通孩子不一样,只要大郎生了病以后,我再去那吃食摊子上闹一闹,让人都不敢去吃他家的吃食就行,事成之后会给我剩下一半银子。”
“如此说来,那人他知道大郎的不同寻常之处,目的是为了搅黄吃食摊子的生意,而且他先前就给了你五两银子。”主簿大人顿了一下,道:“那银子呢?”
女人喏喏道:“给夫君了……”
主簿眉头紧锁,这银子是赃款,是要记录到账本上的,这么一来,这马张氏的罪名就更大了一点,还有她的夫君,也负责任,这么想着,主簿张口唤来衙役:“来人啊!”
两个高壮衙役向前一步,大声喊道:“在!”
“去东巷子把马林带来,本官有事要问。”
“是!”两人齐声应和一声,便往外面走去了。
主簿今日只是代人理事,原以为只是一件普通小事,没想到竟然要这般麻烦,他本来就是个怕麻烦的人,但是说什么都没用,还不如赶紧审了这个案子。
他叹了口气,重新理了理思路,道:“你说的那人,是谁?可认识他吗?”
女人见大人派衙役去了自己家,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只想着赶紧供出那人从这里出去,等官家把那人抓住,她也就不怕那人来报复她了。
“大人!民妇供出主使!供!”
她咽了口唾沫,放大音量道:“那人说自己是芝兰酒楼的人,没说叫什么名字,但民妇认得他的脸,若当面见到,肯定能认出来他!大人,求求您了,饶了民妇这次吧!这次就是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求求了大人!”
她趴在地上咚咚咚地磕着头,祈求大人能放过自已这一回:“求求您放过民妇这次,求求大人!”
主簿最见不得时却用幻想着别人能够原谅她,旁观者是没资格替受害者原谅人的:“你应该求着让原谅的人不是我,该是你家大郎,和吃食摊子的老板。”
若是她这一闹,真闹成了,那这吃食摊子的小老板没了这笔收入,该如何生活?
她家大郎若是真病的严重,恐怕连命也保不了的,这都能算是下毒害人了,幸好这孩子命大,再加上老郎中给他开的药,现下除了身体虚弱一些并无其他病痛。
女人便立刻看向大郎:“大郎,你知道的,我向来对你很好,家里做什么吃的都有你的一份,”
大郎听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此时对事情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他记得阿爹阿母临死前握着他的手,对他说,以后还是要靠自己,等长大了就不能待在二叔二婶家里了,他们家里也有孩子,总不会把你当成亲生的。
他想起阿爹还在时,和阿母说的悄悄话,说二叔二婶自私的很,不会理会别人太多,包括他们一家子,即使他阿爹是二叔的亲兄弟。
以前他不信,过了这么长时间,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这个道理,大郎不敢置信地看着马张氏:“二婶,你摸着你的良心告诉我,你真的对我很好吗?”
大郎想起自己在二叔家里的日子,突然理解了阿爹的良苦用心,可惜以前他不懂现在经过这样一番事情以后,他才醒悟过来。
“二婶,我还记得我阿爹阿母临死前把我托付给你,那时候说的话你都忘了?你说把我当自家孩子,臭蛋有什么我就有什么。现在呢?你要拿我的命去换钱是吗?”
他的脸上身上还长着红疙瘩,忍着嗓子的疼痛出声问她:“是吗?是这样吗?十两银子就能喂我吃下对我来说是毒的食物,我的命就只值十两是吗?!”
女人被这一声声的质问乱了心神,愣愣地看着这个年方十岁的孩子,大郎的眼睛正慢慢湿润,她看见大郎对官家跪下,说:“大人,我想和二叔二婶分家,我想自立门户。”
主簿看着眼前的闹剧,又看了看跪的直挺挺的大郎,问他:“可想清楚了?你才十岁,以后想好怎么生活了吗?”
大郎的声音越发肯定:“想清楚了。二叔二婶在我爹娘死时,对我说我年纪太小,管不好家中钱财,因此交为他们代为保管,今日我自立门户,我爹娘留下的东西都要还给我。”
“好,好!是个好小子!”主簿看他自己心中已有决定,这么小的年纪就敢自立门户,醒悟的不算太晚,也算是个好儿郎,他拍了拍手掌,对大郎表示肯定。
赵恒见大郎的情绪过于激动,忙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背部,示意他稳下心神:“没事吧?”
大郎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没事。”
主簿道:“来人!去把芝兰酒楼的掌柜请来,让他把酒楼的伙计都带过来,让马张氏认一认。”
又两名衙役领了命令离开了。这两人刚一出门,没多长时间,众人就看见先前的衙役带着那马张氏的夫君,也就是马林,过来了。
“噗通!”一声,马林就跪下了:“大人!草民犯了什么事情?”
天知道他喝了酒在家床上躺着,迷迷糊糊间就看见两个大汉闯进自家家门,吓得瞬间清醒了,生怕是遇见了打家劫舍的盗贼。
才松了口气,就看见两名高壮汉子身上穿着的衙役服饰,他的心一瞬间又提到嗓子眼,难道是他醉酒时犯了什么罪?
直到在路上听了两个衙役的闲聊,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家中那婆娘竟然背着他做这种事情,还险些害了人命!
虽说他是个混子,一直没做过什么正经事,整日里除了喝酒就是赌钱,可他从不敢害人性命,这可是要杀头的事情,怎么可能为了一点钱就丢了自己的命?
他一见到自家婆娘,就冲上前去,劈头盖脸打了她两个耳光:“你这糊涂的婆娘!你是想害死我吗!”
马林心中带着气,因此这两个耳光用足了力气,马张氏被这两下打的头晕眼花,摇摇晃晃站起身子:“还不是你!就是因为你整日不去挣钱,害得我一个妇道人家只能在街上卖菜贴补家用,若不是如此,你哪里来的钱喝酒?哪里来的钱养家?!”
第37章
听她竟敢这样对自己说话,马林心中涌起一股气,头脑发热,两手抓住女人的胳膊,一下子把她推倒了地上。
女人趴在地上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男人,成亲这么多年他也没对自己动过手,现在她就是犯了个小错,夫君就要就这样对自己吗?
马张氏看着男人瞪着的双眼,突然从地上爬起来,一巴掌扇到了男人脸上。
“啪”的一声十分响亮,不仅是马林愣住了,就连马张氏自己都低头看着颤抖的双手。
马林长了这么大年纪,还没人敢这么打他,就算是小时候父母也没打过他,这下被自己女人打了一巴掌,还是在这样大庭广众的公堂中,简直丢尽了自己的脸!
外面不远处那么多看热闹的人,若是今日被他们看了笑话,那以后他还怎么在芝兰镇混?
他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顺手抄起身旁的什么东西,一下子贱妇!”
见马张氏已经被砸的说不出话,马林还想动手,此时却被衙役伸手阻止了:“住手!公堂上岂敢放肆?!”
马林听了几位官爷的训斥,看着眼前高壮的衙役,马林心中一阵后怕,刚刚打那张氏实在是冲动了。
这可是在公堂上,若是官爷们看着心中不喜,就是把他立马抓进去也是有可能的。思及此处,他更加不敢再对女人动手了,只低着头站在一边不再多言。
女人见他不敢张口说话,更加依依不饶地追着他骂:“当初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废物!整日就知道喝酒喝酒,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管不了了,还替别人养孩子么好心!”
一听这女人竟然敢说自己是废物,马林怒从心出,虽然顾忌着身边的衙役,但他还是忍不住还嘴道:“我看你才是个废物!连自己孩子都管不好,还说不是你的错?我看我当初是猪油蒙了心才会娶了你这个恶妇!”
马张氏还想说些什么,嘴巴张了张,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主簿大人的一声呵斥吓得停了下来:“行了!”
主簿呵停几人的对话,他没兴趣听这夫妻两个的事情:“马林,你可愿意让你兄长的孩子大郎独立门户?”
若是归还给大郎他父母的遗产,从此以后他与二叔二婶就没什么关系了。顶多逢年过节过去打个招呼,以后就算不得是亲人了。
面临分家的现况,大郎觉得自己可以养活自己,况且等二叔二婶他们还给自己父母留下的东西以后,变卖些钱财也够他生活一段时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