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还有,刚刚那阵剧烈的晃动,还有那股黑烟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屏住呼吸,不能看?”稍作停顿,集婴一口气抛出了好几个问题。
长出了一口气,宋施从衣领中拿出了那串剑形吊坠,摊开手掌于手心之中划了一道口子,然后他看向集婴,说道:“把手伸出来,外面那团黑气很危险,但现在时间紧迫,我没有时间和你细细解释……”说着,他抓住集婴伸过来的手一合,于集婴手心之中便生出了一团火焰。
宋施的手心也生了一团火焰,他转过身,在开门之前,他侧目对集婴说道:“这火焰是灵火,所以外面的那团黑气是不敢近身的。我们分开行动,你去通知你亚父他们,其余的交给我来。记着,门一开,就立刻跑出去,别停。”
而另一边,这一股剧烈的晃动同样也引起了院中其他人的警觉,兵士们由于没有内力,片刻的功夫就全部中了招,倒地不起。
集仲惠则是由于恰好去探望了君默,所以暂时躲过了一劫。望着外面的惨状,集仲惠的脸色非常的难看,他回头看着脸色同样难看的君默以及玉堂春,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怎么会……”面对集仲惠的质问,玉堂春先是立刻关上了门,转过身,他看着君默,没有说话。
而就当两人在等君默开口的时候,门外,集婴的声音传了进来,“亚父,君先生,你们在这儿吗?”
“阿婴!”
一听集婴竟然还平安无事,集仲惠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他立马走过去,打开了门,将集婴拉了进来。进到屋里,集婴看着屋里的三人并没有被波及,也算稍稍放心。但是转瞬,他又道:“宋施呢?”
在眼看着集婴成功的跑掉了,宋施轻出了一口气,然后便执着火焰走到了院落中。
在他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的时候,花信也走了过来。她先是看了看宋施,随后也将目光放在了周遭已经变为漆黑的黑气上,自顾自的开口道:“真是惭愧,老身自以为所设阵法,普天之内除你之外无人能破,如今你也叛逃出了北越,算是半个朋友,所以这里应当算得上是足够安全,失策,失策啊。”
第19章 答复
宋施知道,花信这话中之意,其实也是在告诉他自己还没有完全忘记灭国之仇。这就是大争之世的罪孽,于这乱世之中,无论是寻常平民百姓还是帝王苑囿之后,根本没有谁能将自己洗的干净。想着,宋施眼神一凛,继而开口道:“花前辈,即使是您也不宜在此处停留过久。这碎灵烟乃是远疆之物,毒性极为难解,您还是去和他们汇合吧。”
花信活了这一大把的年岁,征战沙场数载,她见过了太多的生死。所以,她近乎是一眼就看穿了宋施的真实想法,宋施,这个堪称七国妖才的后生是想要和操控这股碎灵烟的人来一个鱼死网破了。从初次见面之时,她就看见了,宋施眼里已没有了生存之光。
两人说话的空隙,这股碎灵烟的颜色又加重了几分,宋施掌中的灵火也渐渐的有了熄灭的趋势。宋施眉头一紧,催促道:“事不宜迟,花前辈,趁这团灵火还未熄灭,您还是尽快行动吧。再耽搁下去,您就危险了……”
话音未落,从碎灵烟之中突然伸出了一只手,那只手准确无误的从后面抓住了宋施的手腕,再然后,集婴和君默便出现了。集婴先是看了看那团濒临熄灭的火焰,最后也不等宋施说话,极其强硬的拉着对方跑了出去。此刻,弥漫的碎灵烟的浓度已经强到令人完全看不清周围。朦胧之中,宋施只感觉他们应该是在向下跑,不知过了多久,视线开始逐渐变得清晰,等到能完全看清以后,宋施发现,他们此刻正身处于一条冗长的地道之中,在前方不远处,集仲惠、玉堂春以及那个跟在花信旁边的小姑娘正等着他们。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个时候,一直拉着他手腕的集婴开口了。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一直被他抓着手腕,宋施立即便想要挣脱,却不料集婴却抓得更紧了,“你不用白费力气了,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休想我松手。宋子放,你在戏耍我吗?两次试探我有没有一统的野心,让我以为你会愿意来帮我,结果,你却想就那样死在那里吗!”
不说宋施,这应该也是集仲惠第一次见集婴如此大动肝火。而更令集仲惠没有想到的是,只不过和这个宋施接触了短短几日,原本对天下不甚在意的集婴竟也有了一统的野心。他看着宋施,心里暗自思忖:这个宋施,当真可怕。若能为我所用,大事可成矣。若不能为我所用,便只有……
“上一次,你不是说事不过三吗?那好,我就不让你再问第三次了,我这就给你答案。”看他不说话,集婴抓着宋施的手腕又用力了几分,“我集婴在此向齐国以及集氏的先灵们立誓,我不仅要重建齐国,我还要一统这万里河山。而你,宋施宋子放,必须要辅佐我!”
“子放,这一次回去我一定能成为王,到时候我来接你。把你接到北越,一起完成我们的梦想!我称帝之时,你一定要在我身边……”
集婴的这句誓言让宋施第二次回想起了遥远的以前,他想,这个少年和温祁在某些地方,真的很像……眼眶微红,宋施低头看着自己吃痛的手腕,半晌,开口说道:“……你要是再不松手,以后辅佐你的就只能是断了一只手的残废了……”
第20章 故人
发现他们竟然在自己操纵的碎灵烟的包围下还能成功脱身,庭院外,一个身穿黑纱衣,头戴黑色兜帽,手执白玉骷髅杖的男人无声的出现了。在确定院里已无一个活口,他抬手,将碎灵烟收进了自己的体内。而他,就是夜咒之一——远疆七律。
将碎灵烟完全收入体内,他这才抬腿走了院子。此时此刻,在院子里,横陈着许多兵士的尸骨,碎灵烟已经吸干了他们的生气,让其化成了累累白骨。站在院子中央,男人闭上双眼,似乎是在感受着风的走向,片刻之后,他猛地睁眼,抬手指向背后一处,握手,便将那房子炸成了废墟。
果然不出他所料,在这房子的下面,赫然藏着一处地道口,而在入口处,还被人匆忙的设了一个阵法。藏于兜帽之下,只露出了半张脸的男人嘴角突然浮起一抹冷笑,随即喃喃道:“原来当日,师父她老人家终归还是心慈手软了,不过,你不会再走运第二次了。”说着,他垂下白玉骷髅杖,生生凭着蛮力破了阵。望着那漆黑的洞口,七律抬手凭空作了一只碎灵鸟,而后放它飞向了竹林外,齐恒处。
原本集婴和宋施这一闹,就已经误了些时间,再加上花信总觉得这股碎灵烟实在是蹊跷,所以她的眉头一直紧锁。按理,世间已无人会操控碎灵烟了。
一行人没跑出多远,花信的心突然狠狠地一沉,险些栽了跟头。亏的小女孩手疾眼快,扶住了她。花信慢慢的回过头,脸色非常的难看。她知道,她设于洞口的那个阵法,被破了,还是用的蛮力……虽说那阵法她设的很是匆忙,威力已然弱了不少,但是若想要破解还是要费一番功夫的,更不用说是蛮力。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非常了解她设阵之法的人……会是谁呢?谁拥有那么强悍的力量,还极其了解她……还有那股碎灵烟……
“难道,是他……”
她这一停,其余的人也都纷纷都停了下来,看着她。看她的脸色竟然能难看至此,君默清楚,来人定是相当难缠的角色,不过这也倒是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的赢儿,一向以强者为尊,耻于与弱者为伍。微微紧了紧眉头,他率先开口问道:“花前辈,可是知道了来人是谁?”花信沉默了片刻,这才点点头,她先是看了看自小便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姑娘,随后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碎灵烟绝不是普通之物,普天之下,能操控者不过远疆之脉寥寥几人,远疆被屠之后,世上也就只有一个人能操控着碎灵烟,而那个人,如今应该也已经死了。但是眼下看来,原来竟还有一个人。”说着,她慢慢的朝前走了几步,她背对着众人,说道:“你们快走吧,七律,只能由老身来挡着。”
众人一看她竟郊 醣 團 隊 獨 珈 為 您 蒸 礼然想自己留下,便想要开口劝说,但是下一秒,那个一直未曾开口说话的女娃开口了。
她走到花信的身后,先是朝玉堂春点了点头,随后开口说道:“快走吧,不要浪费她的心意。”
虽说平日里一直和这泠儿朝夕相对,但是连花信自己都认为这女娃是天生哑疾,无法开口说话。她转过身,一脸惊讶的看着泠儿,半晌说不出一句话。众人一看她二人心意已决,无奈,只得照办。纷纷朝她们一拱手,便离开了。
“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我身边装哑巴?你是谁?想要做什么……”花信往后退了两步,一脸的猜疑。
女娃看她这样,先是叹了口气,随后却也只是无奈的笑了笑,明亮眸子里依旧盛满了一泊柔情,“我原本以为这一次,我说的谎足够的高明了,看来还是不行……信娘,是我,我是五音。”
第21章 故事
“五音……”究竟有多久了,花信想她已经有多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久到连她自己都快相信自己已经彻底忘了……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女娃,往后踉跄了几步,“不可能,她已经死了……被我……”
见她果然还在为当年的事情而自责,女娃摇了摇头,她走到花信的面前,伸手牵起对方的手,说道:“你看看我,信娘,我没死。”
那是发生在七国争霸格局之前,离国尚且还算是一方强国的时代。群雄混战的年代,只有强者才能活下去,弱者,只有被强者蚕食瓜分得分。已在马背上打了近十年的仗的花信亦是深谙此道,只是她万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的国君竟让她去屠了远疆。
那个虽族民稀少,但是却各个骁勇善战的远疆。而理由也非常的可笑,不过是因为一个舞姬。
离国太子去梁国游玩时,与远疆的少族长同时看上了一个女人。
自古天命难违,她又从来都是忠臣,所以,她只得去。
即使她也知道这一仗打的究竟有多么的荒唐,以远疆族民的性子,很有可能会拼个两败俱伤,到时,实力锐减的离国将非常的危险了……而且……而且她的五音……她爱的五音……
那一天的一幕幕倏地像走马灯一样在花信的眼前铺陈开来,那些曾鲜活的生命,那些燃烧的房子,那些刺耳的哭喊声……那样的逼真。
花信从来不敢回忆那一天,她拼了命的让岁月将那一天掩埋,然而……
她怔怔的低下头,看着自己被牵住的手,片刻后,那些压抑了太久的情绪终于决堤,此刻,她哭的和个孩童无异。
“对不起……对不起……五音,真的对不起……”
她不停的对五音道歉,又像是在对当日惨死的亡灵道歉。
看她哭的这般伤心,五音刚想开口,但是转瞬,从来处涌过来的强烈杀气让她心下一沉。顿了顿,她先是为花信擦去了眼泪,而后开口问道:“信娘,还记得我教过你怎么操控碎灵烟吗?”
说这话的同时,从那女娃小小的身体上开始渐渐的向外飘散出缕缕黑烟,花信看见女娃不仅从体型,连容貌都开始发生了变化,当黑烟完全的覆盖住女娃的身体以后,女娃也已长成一个身穿黑烟长袍的大人。而这,便是五音的原来的样子。
远疆五音,远疆七星大长老之首。
恢复了原本的容貌之后,五音便将缠绕在周身的碎灵烟渡向了花信。见她这样,花信立即便明白了她想要做什么,她刚想上前,却被碎灵烟缚住了手脚。
看着满眼震惊,眼泪流个不停的花信,五音叹了口气,她一边伸出手细细的为她擦拭着,一边开口说道:“别哭,信娘你知道的,我最见不得你哭。去吧……”
话音未落,碎灵烟便携着花信飞快地离开了。
在目送她离开以后,五音转过身,看着已经站在自己面前的,自己唯一的徒弟——远疆七律。
见自己来晚了一步,七律却也不恼,他看着多年未见的师父,开口说道:“师父,就为了那么一个手上沾血的女人把自己弄成这个地步,值得吗……”他的话还没说完,五音便掐住他脖子带着他冲了出去。
第22章 师与徒
飞快向后退去引起的巨大气流将七律的兜帽吹掉了,兜帽之下的真实容颜露了出来,那原本应该是一张极英气的脸,右眼眼睑之下,纹着的是远疆一族的图腾——紫焰纹。但是,如今,这张脸却极尽邪魅。
同样的,五音的兜帽也被吹掉了,脸上相同的地方也纹着一样的图案。和中原地带不同,远疆所居之地临近沙漠,故远疆一族所有族人,不论男女,不分老幼,皆不蓄发。这,也是他们剽悍的另一种体现。
五音掐着七律的脖子直接冲出了地道入口,最后将其摁在竹林中的一株竹杆上,此时,五音身上的杀猎之气全部放了出来,碎灵烟不断地从她的体内溢出来,在她的背后形成了一头怪物的脸。阴冷的看向七律,五音开口说道:“我说过,再敢对她出言不逊,我会杀了你。”
即使被掐住脖子,但是七律脸上表情却依旧未变,他伸出手抓住五音的手腕,眼底闪烁着近乎疯癫的光,勾起嘴角,他瞪大了眼睛,笑道:“杀我?师父,您好狠的心啊,是杀我满门还没杀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