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折扇啪地一收,身后的黑暗中走出几个毒人,他们面目狰狞,眼睛里的绿光微闪,看见面前几个大活人,他们咧嘴笑了起来。
雪儿吓得愣住:“皇……皇帝哥哥……”
华清没什么功夫,他抱紧了雪儿:“雪儿别怕……”
任沿行眸光一沉,霜夜便被他握于手中,他将霜夜丢在无止手里:“拿着。”
无止接过霜夜在手里掂了掂,经过上次的比试,他与霜夜已经达到了一定的契合。
他笑了笑:“还挺称手。”
话落,他已跃至毒人面前,他用剑的方式与任沿行完全不同,若说任沿行是柔,是清,那他就是刚,烈。
霜夜在他手里急转而下,他的剑法毫不留情,直接刺穿毒人的身体,侧身躲过后轻易地折过毒人的手腕。
陈吟的神色有些惊异,没想到对方这么厉害,他下令道:“给我咬死他们!”
这号令无疑让毒人的攻击更猛,突然一阵埙声传来,毒人的动作突然慢了下来,随着埙声的加快,最后竟然停在了原地。
陈吟抬头看去,任沿行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埙,和他这身白衣在黑夜中映照成一副漂亮的画,像是在月色下吹笛的美人,却又不像。
趁着毒人动作的停下,霜夜被无止送了出去,在流转间划过毒人的脖子,最后停在了陈吟脖间。
无止看华清一眼:“快让火灵鸟送他们离开。”
陈吟扯着脖子大吼:“休想!”
华清被这一阵吼声拉回了思绪,他立马反应过来,抱着雪儿放在了火灵鸟背上。
火灵鸟早已在旁边恭候多时,刚才华清给他喂的药似乎起了作用,它低着头等着人们一个个上来。
“皇帝哥哥,你真的不和我们走吗?”雪儿握着华清的手问道。
华清笑了笑:“不走。”
“为什么?”
“因为有一个重要的人在等哥哥。”
火灵鸟展开翅膀,他仰起脖子朝外飞去,撞破了遮挡的墙壁,仰天长啸。
“你们休想活着离开这里!!”陈吟气红了眼,他的目光在黑暗处停留了片刻,“给我拦住他们!”
黑暗中突然蹿出几个毒人,这几个毒人相对于刚才却速度更快,身手更加敏捷,几步便跃了上来。
无止顾不上那么多,直接将霜夜扔了出去,击开了毒人。
任沿行行眸光一沉,他握紧埙轻轻吹起来,而那几个毒人只是侧头看了他会儿,直接向他扑来。
任沿行手中运起股灵气,灵气猛地打在毒人身上,而毒人像感觉不到似的,动作并未停顿。
眼看那毒人快要碰着任沿行,无止顾不上那么多,直接将人抱在怀里,滚在了一边。
毒人穷追不舍,无止躲了几下也没能躲开,他抱着怀中人,突然感受到一道猛力,自己被猛地一拉。
华清正拽着他的衣袖,他额头都冒了汗,似乎很吃力,他拽着无止往后一拉,几人一个踉跄跌入了湖中。
无止刚想试着游上来,突然发现这湖竟然没有任何引力,底下……是空的?
几人随之往湖中急速坠下,视线转换地很快,先是水流,然后是黑暗,最后竟燃起了明亮的灯光。
从这么高的地方坠下,无止竟然摔在了毛茸茸的地毯上,以至于他并不是那么疼。
他抬眸环视着这里,四周燃著名贵的烛火,挂着几副水墨画,檀木椅子似乎是崭新的,还亮着光泽。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柜子上的瓷瓶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呀!
第60章 六十只妖王
本该是华贵的大殿,却没有一丝生机,整个宫殿显得空荡荡,华贵的装饰都衬地单调凄凉。
无止起身来端详着那个瓷瓶,这个瓷瓶确实是那天放在他们房间里的,又怎么会在这?
“这是哪?”无止下意识问道。
“这是我从小生活的地方。”华清坐在了床上,伸手抚过床单,“这个地方只有我知道,岛上再混乱,至少这里是安全的。”
“你从小生活的地方?”任沿行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个瓷瓶,他伸手拿过瓷瓶,“这个瓷瓶……”
华清如实告知:“是我拿的。”
“你拿这个瓷瓶干什么?”无止问道。
“这对我来说很珍贵,那天我不小心忘在那间房里了。”华清回道,“是阿寒亲手给我画的。”
阿寒?是沈寒?
“沈寒?你们俩又是什么关系?”为了解开心中的答案,无止试探道。
华清低垂眼眸,他不再遮遮掩掩:“我八岁那年,我父皇将我关进了云浮岛……”
“那个时候的云浮岛,没有一丝生机,这里很黑,除了那座空荡荡的宫殿,什么也没有……”
他说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在璋州大会未举办时,云浮岛上空无一人,甚至连一只鸟雀也没有。
华清的母亲是他父皇最不待见的女人。
后来华清的出生给整个宫殿添了几丝生机,但不幸的是,这位小皇子被太医检查出有耳疾,让原本就不受待见的母子处境更加艰难。
华清的母亲精心照顾着华清,小华清的耳疾也逐渐好了起来,听说这小皇子日渐转好,他的父皇也终于舍得来看看他了。
可偏在华清八岁那年,他母亲毒害了他父皇最爱的女人,父皇一气之下,将母亲丢进地牢,而年幼的华清,扔进了云浮岛。
云浮岛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座空荡荡的宫殿,他的父皇牵着他来到了宫殿里,给他讲这位老皇帝过去的故事,告诉他自己是如何在璋州大会上脱颖而出,如何遇见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小华清吃力地听着,尽管他听起来十分困难,可他依然记得,那个时候父皇脸上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的笑,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轻声细语。
他在父亲的故事中沉睡,在里面沉沦。
而在他第二天醒来时,却发现父亲不见了,殿里只剩他一人。
他焦急地往外去,发现门上了锁,他再也出不去了。
他在这里遇见了沈寒。
沈寒沉睡于云浮岛最低下的宫殿,他是这座岛的灵兽,是这座岛的守护神。
他在这里沉睡了很多年,每一觉他都睡地很安稳,可这一天,他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小孩的啼哭声,然后就看见了他。
这个小孩有着世界上纯粹的眼睛,那双眼睛被泪水打湿,沈寒看见这双眼睛,突然觉得心很疼。
他想说,不要哭。
这个小孩看见他居然一点也不害怕,不仅说以后要陪着他,还会做饭给他留一份,给他包扎从不处理的伤口。
然后,沈寒想,有个伴也好。
于是沈寒在这里陪了他十年。
他会在黑夜里给华清一丝温暖,会带华清去最高的天空翱翔,会给他画奇怪的瓷瓶。
他们在这里相知,相识,然后相爱。
云浮岛没有夜晚,只有在正月十五才会陷入黑暗,这个时候沈寒总会带着华清去岛北,那里有整个岛最亮的明火。
沈寒告诉华清,他会永远陪着他,永远护着他,让他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人。
于是沈寒离开了他生活了几百年的地方,参加了璋州大会。
他在璋州大会上脱颖而出,在上面奋勇杀敌,在上面拼尽全力。
最后夺得了魁首。
在众人的见证下,沈寒将王位让给了华清。
他兑现了他当初的承诺。
他成为了他最忠实的骑士,在每一次璋州大会上,他都像屹立不倒的树,没人能够打败他。
可好景不长,就在几年前,全国突然爆发奇怪的瘟疫,因为华清没能治理,几个大臣上书请奏,说他没有治理国家的能力。
沈寒自然气不过,他发觉出此次瘟疫的端倪,便暗中派人去查,果真查出来了一些事情。
原来这瘟疫是璋州陈城主故意设下,为的就是让华清难堪。
沈寒多年稳居魁首,自然让很多人心里不爽,可又不得不俯首称臣。
沈寒暗中得知消息,陈城主自己研制出了一批威力极大的毒人,他们外形和常人无意,看起来就像个正常人。
为的就是争夺王位。
沈寒没有告诉华清这些事,华清也没有告诉沈寒,自己偷偷来到了岛上。
两人互相瞒着,又互相着想着。
“那现在沈寒在哪?”任沿行问道。
“他现在应该在岛上。”华清回道,他起身来推开一道门,“我要去找他。”
“你去找他做什么?你就在这待着。”无止拉住了他,他和任沿行互相对视一眼,
“我们帮你去找。”
华清自知自己去了外面只会添乱,他最终道:“万事小心。”
*
无止到岛上时,外面已经没什么人了。
地上尽是血迹,狰狞可怖。
周围安静地可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蛰伏。
任沿行四下观察着:“这里似乎刚进行过激烈的斗争。”
无止点点头:“看这血迹,似乎往那边去了。”
两人顺着血迹走过去,突然听见一阵狂妄的笑声。
这笑声他们不久前才听过,是陈吟的。
两人不由加快了步伐,走过去果真看见陈吟站在那屋顶上,悠闲地扇着扇子:“沈将军,我这毒人,威力不错吧?”
“从今往后,这天下便是我的了。”
沈寒跪倒在陈吟面前,他皱着眉,血液从他嘴角流了出来,他拿着剑的手已经血肉模糊,可他仍然支撑着。
陈吟收起了扇子,旁边几个毒人从天而降,直接跃过来撕咬沈寒。
只见一道白光闪过,将几个毒人击开了去,扬起一些尘沙,待看清时,只见一黑衣公子立于沈寒面前。
无止手握白剑,在手中旋了几圈:“你的天下,你这口气好大呀。”
陈吟面色一顿:“你……你们怎么还活着?”
无止在剑身上悠闲地吹了吹:“什么,只准你活着,别人不许活着?”
沈寒视线有些模糊,可依然认出了眼前二人,他面上有一瞬间的不可思议:“你们……为什么……”
“别倒下。”
面前之人没有转过脸来,他只是手握利剑,挡在他前面,这一刻,仿佛他们之前的恩怨一消而散,他们站在同一战线上。
然后沈寒听见他说:
“阿清在等你。”
听了这话,沈寒突然笑了,嘴角的血液随着他的笑有些歪歪扭扭,可他的笑却带着几分真情:“谢谢。”
话落,沈寒费力地支起身子来,他握紧了剑,之前的狼狈一洗而空:“尽管来。”
是秋季了,枫叶随风轻轻落在地上,落在了充满尘灰的地面上。
看见自己的毒人被面前三人一个个击退,陈吟咬紧了牙,他冷哼一声:“你们今天别想活着离开这座岛。”
被打倒地毒人突然站了起来,毒气随之从他们嘴里喷洒出来。
毒气染绿了周围的植物,那植物疯一般地生长,它高大生猛,遮去了碧蓝的天空,直接向几人刺来。
任沿行侧身躲过,他抓住植物的藤蔓,一折便折断了去。
身后的沈寒没有动作。
“你站着做什么?”无止抓住藤蔓,那藤蔓来势凶猛,他瞥见身后沈寒没有动作,抽出空隙问道。
“累了。”
“什么?”
“这个岛积累了太多的利益,夺权,谋利……我在这里的每一年,都见证了太多生死。”
“他们为了虚无的王位,不惜杀掉自己的挚友,牺牲自己的家人,云浮岛已经染上了太多的血泪,他累了,我也守累了。”
无止突然觉得脚下一松,他低头望去,脚下的地竟然在塌陷。
“它再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沈寒手中捏着一颗金色的灵核,随着他的用力,云浮岛动摇地更加厉害。
天空传来一阵长鸣,抬头望去,火灵鸟在空中扑扇着翅膀而来,那鸣声凄凉绵长,似乎在向它的主人告别。
“火灵鸟已经陪我了这么多年了,也是时候还它自由了。”火灵鸟停在了他面前,他伸手抚了抚那火色羽毛,“你们带阿清走。”
“阿寒!”
天摇地动中,沈寒突然听见了那陪伴了他十年的声音,他转过身去,果然在逐渐坍塌的宫殿中看见了华清。
他在火光中朝自己奔来,最后抱住了自己:“你干什么!你疯了!”
“我要毁了云浮岛。”
沈寒只是将华清推开,他看向无止,“你们快带他走。”
“我不走!”少年的声音竟然有些哽咽,“我要和你待在一起……”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沈寒声音沙哑。
任沿行上前拉住华清,将人带上了鸟,这一刻,他的目光竟然比往常任何一刻坚定,他看着无止:“走。”
无止应声上鸟,华清挣扎着,他的声音撕心裂肺:“阿寒,我不走!!”
云浮岛逐渐坍塌,宏大的宫殿支离破碎,慢慢在半空中下陷。
沈寒注视着华清,泪水突然从眼角滑落。
他说:“对不起,阿清。”
可这相隔的距离甚远,无止和任沿行听地真真切切,华清却没听见这句话。
火灵鸟展翅往空中飞去,它再次发出了凄凉的长鸣,似乎在向这一切告别。
华清注视着坍塌的云浮岛,突然他翻身一跃,直接从空中跃了下去。
沈寒自然察觉到了,就在华清坠落的那一刻,他伸手抱住了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