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歌被这一晃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朝着身后那群士兵喊道:“叶大哥,你带着兄弟们先回客栈好吃好喝地等着我,过几日我自会回去与你们会合!”
这些骁骑营士兵怎么说也是姬札派来“保护”云舒歌的,怎么可能放心让这位中扈国的大殿下一个人独自离开,闻言赶紧跨上骏马便要去追,然而当一行人跨上了骏马正要扬鞭时,那辆猪车却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早已不见了半点踪迹。
广漠的沙滩之上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遮掩的地方,叶伏心下虽然清楚这定是那些山精在作怪,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率领众人照着云舒歌的吩咐先回客栈去了。
车子上又多了一个人,可是那头拉车的大猪非但没有觉得吃力,走起路来反倒越来越快。
云舒歌道:“还不知道各位大哥怎么称呼?”
方才和云舒歌说话的一直都是最前面的那个赶车的,此时坐在车子中间的一个人突然开口道:“我们是营丘渠猪岛上的渠家六兄弟,前面赶车的是我们大哥渠大,我是渠二,这是渠三,那是渠四,渠五,还有渠六。”
听他这么一说,云舒歌已是十分肯定这些人就是传说中的山精,心下暗喜,道:“原来是渠家六位大哥,失敬,失敬。几位大哥这是刚从海上过来吗?怎么身上都是湿哒哒的?”
离云舒歌最近的渠六恨恨地说道:“唉!刚才出海的时候,正好碰见那两只臭海蛟出海闹腾,溅了我们一身的咸水,要不是我们还有要事在身,我非要找他们算账不可。”
渠二道:“老六,你可是快要成亲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是一肚子的火气,人家海蛟又不是故意的,而且这不还正巧给我们家的猪洗了个干净嘛。”
云舒歌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朝着前面那头正在拉车的大猪身上瞅了一眼,果然是被海水冲刷的干干净净,浑身亮堂堂的。
云舒歌道:“几位大哥这是要去哪啊?”
渠二道:“我们是要去陆上的令丘山给我六弟送聘礼,本来半个月前就该送去的,谁曾想临近婚期的时候那女家突然狮子大开口,硬是把原来的六斛珍珠加到了十六斛,我们一时哪里能给他们弄来那么多,所以这才耽搁到了现在。”
云舒歌没想到原来这山精也要谈婚论嫁,还要送聘礼,心下感慨这世道万物终究离不开一个财字,道:“所以你们是凑够了十六斛珍珠准备送过去吗?”
渠二道:“没有,十六斛珍珠哪是那么容易凑的,我们只是怕错过了黄道吉日,所以就想再去说说,看看女家能不能少要一些。”
渠六气呼呼地道:“这些珍珠又不是海里的沙子,哪是想要多少就能得多少的,我们把七十座岛上的邻居都借遍了,也才得了十二斛,反正只有这么多,他们家要嫁就嫁,不嫁拉倒。”
云舒歌听这渠六竟把七十二座说成了七十座,看来真的是气得不轻,又看着这一车子的山精唉声叹气,兀的想起自己怀中还揣着几颗夜明珠,于是取出一颗放在手中,道:“几位大哥莫要叹气,我这里虽然没有珍珠,却有比珍珠更宝贝的东西,只这一颗便能抵得上二十斛的珍珠。”
几人闻言纷纷看去。
一直在车前专心驾车的渠大闻言也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大惊道:“哟,这可是夜明珠啊,使不得使不得,我们和云公子不过是萍水相逢,哪里能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万万使不得。”
渠六却忍不住拿过云舒歌手上的夜明珠,托在手上仔细端详,赞叹道:“这就是夜明珠啊,我还是头一次见到,真好看。”
云舒歌一本正经地说道:“渠大哥言重了,这东西我家里多的是,实在算不得什么,我可是铁了心要帮这个忙的,你们要是不接受,那就是看不起我云舒歌,不愿给兄弟我一个面子。”
渠大一边继续赶着猪车一边哈哈大笑道:“看来我们这是遇上大贵人了。不知云公子来到这东海是为了何事啊,说出来听听,或许我们也能帮上忙。”
云舒歌就等着他这句话呢,却又不好表现的太明显,于是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我就是来看海的,顺便还想寻颗大鲵珠带回去玩玩。”
“哟,云公子这心可真够大的,这大鲵珠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得到的。”
云舒歌眼前一亮,道:“渠三哥也知道这大鲵珠?”
渠三道:“这是自然,我不仅知道,我还见过呢!”
云舒歌的眼睛里简直就要射出光了,道:“那它们果真长得跟犀牛一样吗?”
渠六道:“犀牛长什么样?”
云舒歌道:“你们都没见过犀牛吗?”
几个山精纷纷摇头。
云舒歌道:“哦,也就长得跟大鲵差不多。”
“哦……”这一声是一路往上扬的。
一个照葫芦画瓢,一个照瓢画葫芦,却都好似恍然大悟一般,一齐哈哈大笑了起来。
渠二若有所思地道:“云公子听我一言,还是不要去寻那大鲵珠了,太危险了。”
“愿闻其详?”
“云公子可知我们营丘一共有七十二座岛屿?”
云舒歌点头道:“知道是知道,但也仅限于此,其他的却是一无所知。”
渠二道:“这七十二座岛中有一座合谷岛,在营丘的最南面,岛的四周全是弱水,所以我们都喜欢叫它弱弱岛,你要找的大鲵就生活在这弱水之中。”
云舒歌眉头微蹙,道:“我只知北海有弱水,想不到这东海之中也有弱水。莫说是船,就是一片羽毛到了弱水也浮不起来,怪不得这大鲵这么难寻,可是我怎么听说有人曾经在伏影角见过大鲵?”
渠二道:“公子说的应该是三年前的那次吧,那是一只不小心被弱水下的海漩子冲出来的幼鲵,一时迷了方向才游到了伏影角。不过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我活了三百多岁,也就见过两次,都是被海漩子冲出来的小幼鲵,但是很快就游了回去。”
渠三道:“不过这倒也是个办法,公子不妨和咱们回岛上住着,说不定再等个百八十年的就又会有小幼鲵被海漩子冲出来了呢!”
云舒歌有些无语,长叹一声道:“唉!诸位大哥还真是高寿,莫说是一百年,就是一年我也等不及啊!不过,这海漩子是什么东西?”
渠二道:“其实就是海里的漩涡,我们平时都是这么叫的。”
渠大回头说道:“所以云公子还是莫要去寻那大鲵珠了,弱水可是万万去不得的!”
云舒歌心下思忖,嘴角突然扬起了一抹笑意,道:“几位大哥放心,我断然是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的。这弱水既然去不得,那就不去了呗。不知我们现在是到了哪里?”
渠大道:“此处是小衣村,再走二十里就到令丘山了。”
“我看此处景致甚好,我便在此处下车吧。”
渠大长喽了一声,将猪车停了下来,道:“此处偏僻的很,云公子要怎么回去呢,何不干脆与我们去一趟令丘山,再一同返回。我们还想请公子去渠猪岛上做客呢。”
云舒歌焕然笑道:“多谢渠大哥的好意,可我毕竟是个外人,去令丘山多有不便,还是就此别过吧,改日有机会我一定到渠猪岛上拜访几位大哥。”说着便跳下了车。
几个山精见云舒歌执意如此,便也不再强留。
☆、东海有鲵2
其实他们这一路也不过走了二十多里,这对云舒歌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云舒歌就回到了之前搭车的地方。
云舒歌见不远处有一个渔夫正蹲在海边张网,附近的海面上还漂浮着一只不大不小的渔船,于是几个箭步跑了过去,满面灿然道:“这位大哥,您在做什么呢?”
渔夫抬头,见说话的是一个衣袂飘飘的俊秀少年,不由得一惊,继而又露出了一口在黝黑的皮肤下显得特别洁白的牙齿,也笑着说道:“哎呦喂,我还以为是东海龙宫里的三太子出海了呢!公子长得可真俊啊!”
云舒歌自小就是在恭维和赞誉声中长大,什么样的溢美之词没有听说过,然而却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把自己比作龙宫里的三太子,比起开心,更多的倒是新奇。
云舒歌焕然笑道:“大哥过奖了,您这是刚上岸啊,还是准备下海啊?”
渔夫抖了抖手上的渔网,洒下一片金光闪闪的鱼鳞,道:“公子这是第一次来海上吧,我们这些打渔的,天不亮就得出海了,哪里还能等到现在。不过我今天没有出海,只是把之前养在海里的鱼捞了一些出来,顺便把渔网给晒晒。”
“打上来的鱼放回海里还能捞回来吗?”云舒歌一脸的不可置信。
“当然了,有时候碰上龙王爷高兴,赏了许多鱼子鱼孙,一天两天的也卖不完,我们又舍不得贱价卖出去,就会用渔网兜着把鱼养在海里,一点一点地拿出去卖,既能卖个好价钱,人也能偷点懒,歇两天。”
渔夫一边说着一边张罗着手中的大网,突然发现渔网的一个地方被勾出了两个碗大的洞,心疼的皱起了眉头,喃喃自语道:“等会渔网晒干了还得带回去好好补补。”
“那您捞的鱼呢?我怎么一条也没见着?”云舒歌四下张望,却只看见了空空的渔网和满地的黄沙。
渔夫抬起头笑着说道:“早就让我儿子拉去镇子上卖了,这会儿估计都已经卖光了。公子,你是想买鱼吗?”
“那倒没有,我就是过来看海的,顺便还想去岛上玩玩,只是这附近也没看见什么船只,本来是想游过去的,可又想着这里毕竟是东海,万一遇上什么大鱼把我当做小鱼仔给吃了可如何是好。”云舒歌无奈地耸了耸肩。
“哈哈哈……公子可真会说笑。不过你若真想去岛上看看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我现在正好也没什么事,倒是可以渡公子过去,只是我的船又腥又破,公子莫要嫌弃才好。”
云舒歌忙摆手道:“不嫌弃,不嫌弃,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
“公子不嫌弃就好,其实这里的岛都差不多,我就带公子去那皋余岛上玩玩,公子意下如何?”渔夫站直了身子,指着离他们最近的一座岛屿说道。
“我听说这里有一个岛叫合谷岛,大哥可知道在什么地方?”
渔夫刚才还是喜笑颜开,此时却好似逐浪的小船突然遇到了暴风雨,一脸惊措地道:“其他的岛都能去得,唯独这合谷岛可是万万去不得的。公子你是不知道,那一片的海域可是邪乎着呢,去不得,去不得。”
“大哥误会了,我并不是想去合谷岛,我只是想知道离合谷岛最近的是什么岛。”云舒歌见渔夫惊惶的模样,更加确定那几只山精并没有骗自己。
“哦,原来是这样,让我想一想。”
渔夫长舒了一口气,脑海里努力地翻找着岛屿的名字,却无奈地发现那七十二座岛屿的名字竟如浆糊一般在自己的脑袋里揉成了一团。
“哟,你看我这脑袋瓜子,一时半会还想不起来了,不过地方我倒是能够摸着的,只需一直往南,倒数第二个便是了,不过,那座岛也是万万去不得的。”
“又去不得!为何?”
“我听说那座岛是被一只大鼋背在背上的,那只大鼋很不老实,经常摇啊摇的,整座山也跟着摇啊摇的,所以经常会发生地震。”
云舒歌想着那座岛既然有一面接临弱水,势必会收到水下海漩子的影响,经常会发生地震倒也不足为奇,不过也亏的这些渔民想象力这般丰富,不禁粲然笑道:“大哥放心,不过是一些小震而已,岂不是更好玩,还是请您送我去那座岛上一趟,我可能会在岛上住上几日,还要麻烦大哥每日都去岛岸泊一两个时辰,送一些吃食给我,我若玩够了再跟您回来。”
说着,云舒歌从怀中摸出一锭小元宝,递给渔夫,继续道:“我这里有一点碎银子,就当是饭钱,还有耽误您打渔的补偿。”
他这是打定了主意,一日寻不到大鲵珠,一日就在那岛上住下去。
渔夫一看那哪里是什么碎银子,分明就是一锭黄灿灿的金子,吓得连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我就是在海上打一年的渔也赚不到这么多的钱啊。而且这营丘一带的岛上,白天可以去得,晚上可是万万留不得的。这些岛上有东西,可是会作弄人呢。”
云舒歌硬是将金锭子塞进了渔夫的怀里,笑着说道:“大哥指的是岛上的山精吧,没关系,我这宝剑一出鞘,莫说是山精,便是龙王爷也得躲着走。”
只听一声龙吟,云舒歌腰间的龙吟剑已被拔起半尺锋芒,银光熠闪,晃得那渔夫直眨眼睛。
渔夫哪里见过这样的宝器,心知眼前的这个俊逸少年必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也不敢多问,又乐得怀中的那锭金元宝,于是便欣然答应了下来。
这营丘一带着实辽阔,虽然他们出发的地方已经比较靠近南面,但还是花了大半个时辰方才来到了那座离合谷岛最近的岛屿。
两人约定好今后几日送吃食的时辰和泊船的地方,云舒歌便告别了渔夫独自往岛上的密林里走去了。
为了绕开弱水,他们是从岛的最北面登的岸。云舒歌要去岛的最南面,必须要穿过整座岛屿。
营丘一带的岛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山洞,而且草木很是繁盛,一路上云舒歌拿着龙吟剑一面披荆斩棘一面留心观察所经之处的大小洞穴,心里盘算着晚上该去造访哪个洞府的山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