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季年看到领头的递上了剑后,震惊的情绪又被眼前的景象暂且压了下去,他迷惑性地挑了挑眉:“你们这是做什么?”
领头的没理他,使劲转了转头。
元季年听见了咯嘣一声脆响,领头的人仰着头,一个劲地冲面具人腆着笑,从腰间解了剑,恭敬地递了上去。
领头的人一手扯过一个人,面色严肃道:“快给大侠道歉。”
元季年早在看到他们凶神恶煞的模样后,就觉得他们应该也不是什么善茬,定然不会这么简单就屈服于别人。
可他完全不敢想象,自己这么快就失策了。
这么怂干什么?上啊!
元季年都替他们着急。
他把希望全都放在了被拉过来的人身上。
看他脸上的刀疤,元季年就知道此人一定不会是那种善罢甘休的人,也一定做不出低头道歉的软弱行为。
被拽来的人果然不负所托,硬是被拽着不动。
有骨气。
元季年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动手啊。”元季年看他拿着剑,可就是没有动作,不由小声鼓励道。
被拉过来的人确实动手了。
剑被他一手扔到了一边。
刚才还铁骨铮铮的人二话不说就跪在面具人的脚边,连磕着头:“大侠,小人有错,小人有错,小人不该叫大侠小美人,请大侠责罚。”
元季年:“……这么没有骨气的吗?他用箭伤你,你不该打回去吗?”
跪在地上的人觑了眼他:“你懂什么?人家凭本事打的我。”
元季年:???
这是着了什么道。
“不知大侠有没有勇气来城北宁府,我家老爷有意邀大侠来府上做客。”领头的先道。
对面的面具男人退后了一步,腿从领头人怀里挣脱出来。
刚又吃了辣,那张鬼面下的薄唇又红又水润,但双唇始终紧闭,像是忌惮着什么,一直没有开口。
元季年知道他忌惮着什么。
无非是怕暴露自己的身份罢了,但元季年看到那蓝色的小箭后,早就知道是谁了。
元季年先替他问了:“你们老爷找他有事?”
“好事啊。”领头的人先激动了起来,“今日早上在客栈,有一个姑娘撞到了大侠,不知大侠还记不记得?”
裴浅不说话:“……”
领头人却未受到任何打击,叭叭叭叭自己讲了一遍过程。
元季年也明白了,大概就是裴浅出客栈的时候,撞到了一个姑娘,那姑娘看上了裴浅,就去告诉了她爹。
她爹就让人过来找裴浅了。
原来还是躲不掉的桃花啊。
若能借此将裴浅留在此处,自己到边境,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好。”元季年爽快地拍手应了,“我看这位公子气质出尘,令千金的眼光确实不错,公子不如就会上一会?”
裴浅被他气得不得不开口,脑子一热,再也顾不上身份了,他的手指磨着袖口下的小箭:“想活命就闭嘴。”
元季年急忙解释,却不是向裴浅,而是要请裴浅去宁府的人:“这位公子该是害羞了,才发了脾气。”
其他人一副“我明白”的模样笑着,等待着裴浅的回话。
“想死吗?”裴浅左手翻转,从袖里飞出一支蓝色箭,他怒声道,“给我闭嘴。”
说完,衣袍一闪,人就要走。
想就这么回去了,哪有那么容易?
元季年侧身,毫无压力地躲过箭。
在裴浅刚迈出了一步后,他立刻在酒楼里大喊了一句:“这位客人,银子还没付呢,别走啊!”
“你……”裴浅回头怒目而视,又一支小箭朝着元季年的脸飞来。
元季年微微侧头,两手轻松夹住了飞来的小箭。
“你会武?”裴浅停在了原地,长睫下的眼眸黯淡。
作者有话要说: 噢不这个憨憨暴露得太快了
第9章 边境
他发箭时,都会提前做预判,从未失过手。
对方若没有点身手,怎么可能敏捷地躲过他的箭。
第一次他确实故意偏了几分,打的并不是要害。
可第二次,他在气头上,那一箭也是直冲要害而去,可周太子居然躲过了。
元季年本想将箭扔回去,听到了裴浅的话后,立刻扔了箭,一手不断抚摸着胸口,露出副心有余悸的惊慌模样。
他现在可是周太子,不能轻易动武。
顶着面具下怀疑的目光,元季年正想着个合理的解释,突然又多了一道声音。
“谁?是谁没付银子?”酒楼老板几秒就赶到了,手里拿了把沾了菜叶的刀。
酒楼里所有人都看向了裴浅。
元季年看热闹不嫌事大,指着裴浅道:“是他!”
老板拿着菜刀直冲了上去。
裴浅冷哼了声,并不放在眼里:“银子在桌上,别跟着我。”
话音传过来的时候,门外只留下了黑色衣袍的一角。
“大侠,大侠别走啊。”几个人全都要赶过去追裴浅。
一个人苦恼地皱着脸,着急道:“大侠要是走了,人带不回去,我们该怎么交代。”
元季年横手拦住了他们,眼尾的小痣似乎都带着狡黠:“我知道他在哪里,你们自己去找,只是别说是我要你们去的。”
“好。”几个人全都凑过了耳朵。
到了第二日,雨已经住了。
元季年正收拾着行囊,打算出发。
柳意温正整理着两人的衣物,听着隔壁房间传来的动静,疑惑着:“不等裴公子吗?”
隔壁房间自从早上,就一直有吵闹的人声。
元季年想着裴浅恼火的表情就觉得有意思,心情也好了不少,“裴公子还有些事,可能和我们同行不了了。”
昨日来找裴浅的人都在今早上过来了,来了一波又一波。
门开过一会,元季年就听着旁边的房间外传来了一声又一声尖叫。
就比如此刻,外面一阵零乱的跑步声,有人连声求饶:“大侠……大侠,我走,我这就走,您再好好考虑考虑宁府。”
“啊……大侠别打了,我滚!”
柳意温也听见了,他系着行囊的动作停了会,忧心忡忡地问:“殿下,裴公子那边出了什么事?”
“私事。”元季年神秘地说。
他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看到柳意温也收拾好了,当下一把拉过他的胳膊就出了客栈。
“殿下为何这般着急?”柳意温被带着跑,跑得太急,也就出了客栈到了马车的路程,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边境需要我们。”元季年上了马车,头也不回。
马车一路行驶着,车里只有他和柳意温两个人。
不用看见裴浅,真是件舒服的事,就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元季年在车上和柳意温吃了点东西后,睡了一觉,也就过了一两个时辰,他醒来了。
一睁眼,车厢里的气氛低沉了不少,再一看,原来是多了一个人。
元季年揉了揉眼,掌了掌腰。
裴浅就坐在他对面。
“裴公子啊?”元季年讶然,又揉了揉眼。
再放下手时,他的脸上已经换了副喜笑嘻嘻的模样:“裴公子可算赶上了,赶车的伯伯着急,等不下去了,就载着我们先走了。他说裴公子应该很快就赶来了,果不其然,裴公子这就到了。”
元季年看着柳意温,碰了碰他的手肘:“对吧,柳公子?”
车夫:“……”听臣解释。
裴浅眼里更加冷漠,心里更是说不上的恼火:“闭嘴。”
在演他?
周太子昨日在酒楼里分明是认出他了,还故意透露了他住的客栈。
这周太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狡猾?全然不像是一个没脑子的怂包能做出来的事。
而且他还会武……
元季年当做没看见他的臭脸,不依不饶地问:“裴公子如何赶过来的?”
裴浅从腰间抽了扇子,一手滑开扇子,语气颇为不耐烦:“除了走过来,还能怎么过来?”
“裴公子没有骑马过来吗?”柳意温问。
裴浅望着元季年身边躺着的钱袋,装了一肚子的气,语气里毫不保留地散发着嘲弄:“骑马?殿下身旁放着我的银子,我两手空空,马从哪来?”
元季年认真地看了眼身旁躺的银子,很满意地笑了:“我还以为裴公子会抢一匹回来。”
“我……”他的品行有如此不堪?
裴浅扇扇子的动作也变快了,他在肚子里翻来找去也找不到几句能表达出此刻心情的话。
平时他就算不刻意想,也总能说出几句话惹得别人不快,但这次,被周太子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真是……可耻。
裴浅手指磨着袖子里的小箭,拳头慢慢攥紧。
要不是马车里活动空间太小,他还能让周太子能有勇气开口?
赶了近两个月的路,终于到了边境。
整日与裴浅在一块,看着那一副好像随时要杀人的模样,元季年早受不了了。
刚一到这里,他就感觉到了来自边境士兵的热情。
放哨的人刚一看见他们,就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随即就掉头召集了其他人。
元季年在一片欢迎声中随着领将走向最大的营帐,柳意温和裴浅跟在身后。
不会有人知道他们欢迎的可是他们大周的敌人,甚至是大周的摧毁者。
“大宋带了多少兵?”元季年披着御寒的黑长袍坐在长案旁,案几上的烛光摇曳,照得他的面容半明半暗。
座上的人骨相出挑,眼眸深邃,似有星光。
瘦高的身形披着与气质不符的庄重黑衣,却也添了份贵气和稳重。
进来的小将看到周太子坐在上头,手正慢斯条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身后的影子拖得老长,气质也与不似以往软弱,眼神望过来的时候,倒莫名让人头皮发麻。
领将以及身后的随从都不敢抬头多看一眼,扣着头郑重回道:“近两百万大军。”
—
遥隔几千里的大周皇宫里。
周皇衣装整齐地坐在寝殿里,拿着朱笔批着奏疏,眼下乌黑,上眼皮疲倦地耷着。
他看着其他地方官送来的佳节贺词,浓重的眉毛并在了一起。
旁边的李公公从外面端来了参汤,走了进来,脚步声微不可闻:“皇上,喝碗参汤补补身子。”
“这个批完再喝。”周皇摇摇头,又拿起笔重新写了起来,他埋在奏折中,头也不抬,“还有几日到中秋?”
作者有话要说: 元季年:今天是把媳妇扔在路上的一天,感觉好极了
口腔溃疡真的好折磨人啊,吃东西都疼,小可爱们平时要注意吃点水果补VC喔,尽量少生病QAQ
第10章 偷袭
李公公将参茶碗轻轻放在桌上,想了想,道:“回皇上,还有九日。”
周皇在他回完话后,立刻又问:“朝中最近没有任何来信吗?”
李公公弯着腰:“没有。”
“念儿去了有两月有余了吧?”周皇的笔停了停,抬头望着远处的烛火。
也不知道人到了没有,怎地也不见送封信回来。
“奴算了算,整整有六十五日了。”李公公察觉出周皇这是在想太子了,他慢声提议,“皇上若是不放心,不若写封信给太子,亲自问番就知道了。”
“做儿的不给爹写信就算了,还倒要朕写给他。”周皇想起许久不见的太子,嘴上苦笑着又重新提起笔来,“况且,写信是女人家把自己心思写出去的,朕没有那么多细腻心思,那是她们的事。”
李公公也不知道周皇是不是生气了。
周皇低下头后,李公公觉得外面的虫鸣声音都静了,殿里寂静一片,他也不由屏住了呼吸。
皇上与太子还是头一次分别如此长的日子。
以往宫里事务无论有再繁忙,周皇都会抽空去瞅瞅周太子。
好像看眼太子,就能治掉失眠似的。
李公公就这样站在一旁看着周皇批奏折,半个时辰过去了,周皇才忙完了政务。
在周皇喝完了参汤后,宫外的钟声响了。
李公公弯着腰,帮周皇收拾着落在地上的折子,话音和风一样轻:“子时了,皇上该就寝了。”
周皇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李公公,再陪朕会,朕睡不着。”
又过了一个时辰,周皇寝殿里的烛火才灭了。
但边境一头,周太子在的营帐里,烛火依然亮着。
有一个黑衣少年正伏案睡着,火光包裹着身子,镀了一层温黄的暖光。
营帐的门帘被人掀开,急匆匆地走进来一个身披金甲的将领,浑身带着血点,他先看了站在角落里的裴浅一眼后,才急声对元季年道:“报告殿下,宋军刚刚偷袭了我们的营地,我军伤亡惨重。”
以往军里的事都是告诉裴浅负责的,他也知道周太子帮不上什么忙,但论身份,还得先告诉周太子。
“好。”元季年脑袋从案上爬起来,仰着头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带我去看看。”
“这……”通报的将领有些拿不定主意,转头向裴浅投去询问的目光。
周皇前些日子才来信说,一定要时刻保证周太子安全,外面战况还正激烈,万一太子殿下有什么不测,那他们也会被送去陪葬。
“备马。”裴浅面色冷静,还是副胸有成竹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