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辰道:“你将我推倒在床,骑在我身上,来势汹汹地脱我衣服。我让你下去好好睡觉,你不肯。你一边非礼我一边抱怨:‘我每天都想你,你却不想我。’然后就趴在我身上睡着了。”
这可有点尴尬了,这事要是放在从前,那就当是醉酒胡闹,明笑阳也不会放在心上。那时却不一样了,毕竟问心无愧是友情,连羞带臊是爱情,尤其他又觉得自己是单相思,这样做很不好,擅自占人便宜是他历来不齿之事。
就连康王那浪货在两情相悦之前,还老实蹲守着,发乎情止于礼呢,他倒好,直接发乎情止于非礼了。
他在扬州修学期间,已经察觉到自己对赵安辰的感情“不简单”了。
自从离京和形影不离的赵安辰分开后,他就害了相思病。
那天拍卖会结束后,他同金满堂一起回草木庄的路上很想小解,便自己跑进路旁的小树林。天有些黑,解完手听见不远处有沙沙声,还有微弱的女子喘息声。他以为是有人落难了,正想跑过去搭救,却看见一对男女正在忘情交|缠,臊了他一脸。
他扭头就跑回路上,什么都没说飞身上马回去了。
当夜他就做了个不可描述的梦,梦中人不是从小念叨到大的各种美女,而是他和赵安辰。之后赵安辰来看他,就发生了沈凌霜说的那事。
明笑阳向来搂搂抱抱无耻得很,脸皮厚得无与伦比,八辈子不知臊的皮猴子,此时却紧张害羞得不行,不敢抬眼看赵安辰,但还是忍不住偷瞄两眼,见赵安辰正看着自己,只得自暴自弃地哼了一声,趴在桌上埋起脸,露着一对红耳朵。
他趴了一会儿站起来,生硬道:“我再去看看赵澈,算算时间,他差不多该换药了。”
明笑阳来到康王床边,见沈凌霜还在床边守着,忽然脑中灵光一现,立刻又拿出了成韵儿的表情朝她轻柔一瞥。
沈凌霜瞬间从椅子上弹起,语速极快:“你换药,我出去,嗯,走了。”噌地一下窜了出去。
康王感激道:“明兄大恩本王没齿难忘,你太厉害了,干什么像什么,早知道能这样,我何苦熬这么久啊。”
“拉倒吧,要不是沈凌霜对你日久生出那么一点点情义,又加上这一箭,就算我形象尽毁也轮不到你这偷窥狂捡剩啊,此时刚好。”
康王笑道:“有道理哈,我这一箭挨得真值,你听见没有,霜霜刚刚说愿意与我成亲了!”
“哼,可能是真的,也可能被我吓着了,情势所逼。真真假假,老兄,你前路漫漫,任重道远,接着熬吧。我这次算是尽力了,你以后可别指望我再干什么。” 明笑阳严正声明自己要正式卸锅了。
康王侧着头笑道:“哎?你除了身材太高挑以外,扮成女子模样,还挺漂亮的啊,看得我都心神荡漾了一把。”
赵安辰冷着脸进来坐下:“明欢,事情都了了,何时回京?”
明笑阳道:“明日回京吧。”
赵安辰道:“好。”
康王道:“这么着急?我还没好呢!”
明笑阳道:“你屁事没有,养着就行,趁热打铁吧你,我们闪了与你方便还不好?那三百禁军你留着吧,等你好了,护送你回京。”
康王一想也是,应了。
后又过了一年,明笑阳十八岁。武国公府的门槛都要被媒婆蹋烂了,还有许多不好打发的豪门贵妇也来说项。
白赫云从小就被当男孩养大的,觉着后宅眷属比沙场上敌军的百万雄兵还难缠,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府里天天不知要折腾多少出戏。
武国公府门第特殊,举足轻重半官半商,不能轻易认下哪门亲事,又不能广泛得罪那些唾沫星子厉害的妇人们。若事情不成,她们反而出去说些豪门眼高瞧人不起的酸话来,也实在不好听。
白赫云只能甩锅给明笑阳,道:“我家历来不为子女议亲,都让他们自己去随缘遇良人。”
那些妇人不肯罢休,追问道:“那明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白赫云道:“我也不知,不然我把他叫来答复你们,如何?”
明笑阳就这样被叫来接锅了。他出其不意地拿起笔,在大红纸上写下了惊世骇俗的择偶标准,当众读了一遍,又自己贴到了府门外公示了。
纸上写着:在下明笑阳,已到婚配年纪,心仪良配条件如下:一,年长于我;二,相貌绝美,比我身长;三,武功比我高。此告示永久有效,欢迎监督。
自此再无人敢上门说媒,这告示还在京中广为流传了很久。
康王也听说了,去沈府找沈凌霜时,也提到此事:“明笑阳未来的夫人看来是相当的彪悍啊,没看出来他口味这么重。”
沈凌霜笑道:“比他高?比他能打?那是女人么?明笑阳外表强悍,内心妩媚,他不会是喜欢……”说到这,她脑袋轰的一响,小声问:“你说他不会喜欢男的吧?他那么……娘娘腔……”
康王知道明笑阳是装的娘娘腔,笑道:“不会,就算是男人,也没有长得极美还比他能打的。”说完以后心里仿佛像是漏下了什么似的,也没细想,没当回事,道:“可能就是没有心上人,又嫌议亲太烦,才想出这么个办法来。你说他以后要是食言了可怎么办。”
沈凌霜想了想:“明笑阳是商贾世家的公子,要是没信用戏天下,那还得了?极有可能不会食言,要是万一被我猜中了,我的天……”
“霜霜,我都二十有一了,你能不能……” 康王可怜兮兮地看着沈凌霜。
明笑阳这热议沸腾的终身大事甭管成不成,只要是涉及成亲一类事,都能对康王产生刺激。
沈凌霜俏眉一立:“能什么?”
康王瞬间怂:“呃,没什么,没什么。”
沈凌霜低下头微微一笑。
康王看得万分痴迷:“霜霜笑真好看,这要是嫁给了别人,那本王就不活了,一头撞死。”
沈凌霜瞪了他一眼:“你看看人家,议亲的议亲,提亲的提亲,定亲的定亲,你再看看你,你就等着孤独终老吧你。”说完出去了。
康王一怔,恍然大悟,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这对欢喜冤家总算是修成了正果,如今又生下了小郡主。明笑阳躺在床上,将那二人的往事回忆了一遍,甚觉有趣。
第17章 起名废
偌大的武国公府就只有明笑阳一人,没人伺候,他自己烧了水沐浴,把假脸拿下来,钻进了浴桶。他本来不想瞒着谁,但现在却莫名觉得突然回归也不合适,便想着明天都问清楚了再做打算。
一觉天亮,去庆王府蹭早饭,他刚到王府门口,就看见了匆匆赶来的林丹生。二人一同进府,明笑阳一边吃一边听林丹生的来意。
林丹生问庆王,能不能在保证他不被杀的情况下,将他引荐给宁王,他有话想对宁王说。
庆王笑道:“那你直接找宁王不就得了吗?为什么要我引荐?他也不是谁都杀,你看我不还活得好好的吗,哈哈!”
林丹生道:“庆王殿下呀,您是不知道,我看见宁王殿下就腿抖,说不出话来,他屠戮朝堂时,我也在朝堂上。那些朝臣的血都浸了我鞋底了我都不敢动,至今还频频噩梦。”
明笑阳道:“你们文官就是娇弱,你该去太医院开两幅安神的,喝了就好了。战场上何止浸鞋底,浑身都不知道是谁的血,我也没做噩梦。”
庆王歪头问:“你到底是何来历啊?”
明笑阳道:“上过战场的人多了,没什么奇怪的。”
林丹生道:“那是战争,不一样,起码知道对方要杀你。宁王殿下杀人是没有征兆的。白公子是没看到,那日上朝廷议,只因为百官议论的声音庞杂了些,宁王殿下就大开了杀戒,只道是因为太吵了,吵得他头疼。我还听说宁王殿下曾野外枪穿九旬老太,京中街上掐死五岁幼童啊。在下是真的怕,不仅在下怕,百官都怕。”
明笑阳笑道:“怎么听上去像拳打育幼院,脚踢慈恩堂的做派呢。其实那九旬老太是个杀人越货的老混蛋,一草寇土匪,谁说岁数大就是好人啊。还有那个五岁幼童,他是大耀谍者在京中落网,并非五岁,侏儒而已。至于屠戮朝堂是怎么回事,我还真不知道,庆王殿下说说呗。”
庆王想起那日也心有余悸。明笑阳死后,武国公夫妇也被斩杀了,皇帝为此龙体欠安,宁王终日自闭于北郊园中,只能是庆王早朝主事。
朝上有些大臣说明家势大已久,轰然倒塌又罪名重大,理应抄家。刑部尚书自荐操办,还声称是为君分忧以平民愤。
户部若干人等,说白赫云的毒军大罪定不是她一人所为,白氏各处产业也是帮凶,应当查抄收归国库,自请前去督办。
在朝武将义愤填膺不赞同此举,还说武国公一家的案子绝对是个冤案,不可查抄,况且明笑阳生死不明,怎可匆忙夺其家业。
主张查抄的那些人说武国公的案子足够诛九族的了,没杀尽已是圣恩浩荡,查抄是理应之事。
朝上众说纷纭吵得不可开交。
这个问题争论已有些时日,庆王难以决断,十分为难,便派人叫宁王前来帮忙。
那日宁王真的来了,在朝上听了一会儿就开杀了,虽手无兵刃,却眨眼间数十朝臣一命呜呼。
此后再无人敢提及明家和白氏到底要不要抄家的事。
明笑阳道:“就是一伙想趁火打劫假公济私的小人罢了,杀就杀了,不知庆王殿下有何难以决断的。”
庆王道:“我再傻也看得出来他们居心不良,可他们并未触犯国法,我能拿他们怎么办。我都说了不必牵连甚广,他们倒强势,非要说得理直气壮有理有据。”
明笑阳道:“林大人有事尽可同宁王说,你要是为人清正,他不会为难你。”
林丹生道:“但愿如白公子所说,不过就算这样,宁王殿下也未必有心情听我说。”
庆王十分认同:“确实,我那六弟虽威压朝野,掌军政大权,但极少露面,一直守在北郊暖园之中,只要不求到门上,他大多不关心。”
林丹生道:“略有耳闻,不知事关明小公子,宁王殿下可愿听否?”
庆王忙问:“何事?”
林丹生道:“大约知道是谁杀了明小公子。”
明笑阳大吃一惊: “你快说说。”
林丹生却恐有杀身之祸,非遇宁王不言。
三人午时一同去康王府喝满月酒。
席间热闹,明笑阳吃喝了一会儿,对庆王道:“我去如厕。”
他对康王府极为熟悉,知道外面的茅房远些,可能还得排队,反倒内院的茅房更近些,便晃晃悠悠进了内院,却被一个三岁模样的小童抓了个正着。
小童问:“前面吃酒,你来后宅干嘛?”
明笑阳纳闷儿,这怎么还有个孩子?谁家的?问道: “你是谁呀?”
小童道:“我是王爷的孩子。”
明笑阳忙问:“哪个王爷?”
小童想了想,道:“三哥的。”
明笑阳松了口气,暗笑这称呼肯定是跟庆王学的。
小童问:“你是谁呀?”
明笑阳也想了想:“我是你…叔叔,你是我大侄儿。”
小童定定地看着他,沉默了一会,道:“我只有三个叔叔,你不是。除了叔叔,能叫我侄儿的,还有三个婶婶,我没见过小婶婶,你是吗?”
“不,我不是婶婶,我是叔叔,明叔叔。婶婶是女的,我是男的。”明笑阳对着个小孩儿,莫名执拗了一下。
小童道:“小叔叔的王妃就是男的,你如果不是小婶婶,那我就叫人了,一个坏人跑进后宅了!”说完就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啊!是是是,是小婶婶,别叫!”明笑阳肚子里还憋了泡尿,越发内急了,忙道:“等我出来再同你说。”转身进了茅房。
他边尿边琢磨,那孩子的小叔叔不就是宁王吗?怎么还有个小婶婶?还是个男的?这他妈可真吓人,八成是瞎说的。
解完手,一转身,吓一跳,他的好大侄儿跟进来了,张着大眼睛盯着他。
明笑阳道:“你干什么?小流氓,参观啊?”
小童道:“如果你不是骗子,就带我去前面找爹。”
明笑阳笑了:“小机灵鬼,带你去。”将他抱了朝前院走去。
走到半道上看见庆王带着人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庆王道:“我还以为你掉茅房了呢,正要去捞你,去外面那处没找见你。你一外人跑里面来干什么?还有,刚刚外面出了点状况,你可别给我惹事,否则我可保不了你能活着出去。”伸手把小童接到怀里:“把萌萌给我抱,你笨手笨脚的。”
小童道:“五弟叔叔,他是小婶婶吗?”
庆王道:“谁告诉你的,你没有小婶婶。”
明笑阳松了一口气,心道:“就是,这才对嘛。”又问:“萌萌?这是乳名?”
庆王道:“不是乳名,他是小郡王,叫赵熙,字萌萌,你有意见?”
明笑阳笑着摇摇头,心道:“起名废原来是遗传的。”
平辈大多互称姓和字,例如明笑阳和赵安辰。只有长辈称呼小辈或关系极亲密者才互称姓名,如赵澈赵清,赵逸和明欢。
明笑阳平日喊宁王赵逸,这没什么,但如此称呼康庆二王就不太妥当,不过二王强烈要求明笑阳要叫得亲密一些。
二王爱玩,常爱便服伪装平民出门闲逛,不喜当众被人称呼王爷,若引得旁人另眼相看自己也会玩得不尽兴,还要被人看来看去不自在。更忌讳别人叫他们的字,因为有点羞耻,康王赵澈,字宝宝,庆王赵清,字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