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江山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顾言丶

作者:顾言丶  录入:01-27


宁衍身量修长,现在比宁怀瑾还高半个头,这么大半个身子搂过来,宁怀瑾一时间竟也挣脱不开。

“好容易暖和一点,皇叔别折腾。”宁衍说。

宁怀瑾不上他这个当,正想努力从严严实实的毯子里钻出来,就听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有人敲了敲房门。

“陛下,您在里头吗。”

——是程沅的声音。

宁衍愣了愣,这才想起来今天下午正巧是程沅过来针灸的日子,他方才跟宁怀瑾一阵闹腾,竟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宁衍虽然平时不怎么在乎旁人的眼光,但也不能让外人看见他和宁怀瑾这幅样子。他和宁怀瑾对视一眼,俩人谁也没说话,倒是手上动作不停,紧忙试图分开,东抽西抽地把毛毯从身下往外拽,狼狈得很。

宁衍也不敢叫程沅等太久,干咳了一声,说道:“咳……进、进来。”

程沅推开房门,只见宁怀瑾坐在榻边,宁衍离着他老远,正一边往软枕上靠,一边将皱巴巴的毛毯重新抖落开。

宁怀瑾手里拽着毛毯一角,欲盖弥彰似地往里掖了掖,眼神左飘又飘,就是不往宁衍那边去。

他俩人衣衫不整,领口衣襟处皱皱巴巴的,程沅只一眼瞧过去,就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程大夫手里揣着个针包,眼神疑惑地在宁怀瑾和宁衍之间游移了一圈,还没来得及琢磨下是怎么回事,就见他俩突然莫名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别开脸,扑哧笑出了声。

程沅:“……”

怎么回事,程大夫茫然地想:我来的不是时候吗?

正文 “密谋”

程沅短暂地在留下和告退之前犹豫了一瞬。

宁怀瑾忍不住笑出来时就知道自己失态了,但当着程沅的面,他心里再怎么不好意思,面上也硬得端出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来维持面子。

于是他理了理皱皱巴巴的衣襟,在程沅反应过来之前先一步站起身,拍拍衣摆,转身冲宁衍行了个礼。

“听阿凌说,给阿靖找的乳母好像不太合心意,臣过去看看。”宁怀瑾说着转过身,又冲着程沅颔首示意道:“陛下就麻烦程大夫了。”

——看起来彬彬有礼,很是稳重的模样。

程沅哪知道发生了什么,见状还没来得及多想,便连忙回礼道:“王爷客气了,都是应该的。”

宁怀瑾点了点头,神色自然地跟程沅擦肩而过,离开时还贴心地回头带上了门。

程沅稀里糊涂地被恭亲王打了个茬,也就将进门时的场景抛诸脑后了。

宁衍趁此机会拉好毯子,又将方才丢掉的话本捡回来抖了抖,搁在了枕边。

“程大夫坐吧,不必拘束。”宁衍说。

程沅回过神来,给宁衍见了礼,然后走到榻边的椅子上坐下,将手里的针包摊开。

宁衍自己将右手的袖子撸起来,将手腕搭在程沅带来的小软枕上。

针灸三天一次,宁衍和程沅彼此间都已经很熟悉这流程了。程沅将和着药粉的小熏炉点燃了,搁在宁衍手边,从针包里捻出第一根手掌长的银针,小心地扎进宁衍的阳池穴中。

宁衍吃痛地皱了皱眉,却没出声。

“陛下。”倒是程沅先开口道:“说起来方才看到王爷时才想起来,几天前,王爷去草民那问过陛下的情况,也提了提寒毒的事儿。”

程沅这些日子与他相处时间久了,渐渐地也不像最初那样怕他,偶尔行针时也能跟他闲聊两句。

“皇叔这段时间惦记这个呢。”宁衍说:“……绝嗣一事,程大夫没提过吧。”

“没有。”程沅说:“陛下交代过的事情,草民不敢擅自对外说。”

宁衍放下了心。

程沅其实不太明白宁衍的心思,按理说他现在已经有了宁靖,这事儿说不说都无所谓了,却不知道他为什么执意要瞒着这件事不肯告诉宁怀瑾。

但宁衍的心思旁人难猜,程沅心里腹诽两句也就算了,并不会真不识趣地开口询问。

“别的都无妨,皇叔问什么,实话实说就是了。”宁衍垂着眼看着自己的手,说道:“朕没什么要瞒着他的。”

“草民明白了。”程沅说。

“程大夫这一路帮了大忙,也别总草民草民的了。”宁衍笑道:“等回了京,给程大夫在太医院挂个名,之后再去昭明军中,也名正言顺。”

程沅手里捻着针,想跪下谢恩又不方便,只能连忙改口道:“那臣多谢陛下。”

“不必谢。”宁衍说:不过朕确实要请程大夫帮朕一个小忙。”

“什么忙?”程沅一愣,忙道:“陛下说就是了。”

宁衍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面上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他舔了舔唇,在心里打了两遍腹稿,才开口道:“再过半月,二十四那天是皇叔的生辰,朕想请程大夫帮个忙,那日将昭明和阿凌都支出去。”

程沅:“……”

宁衍要给宁怀瑾过生辰,这事儿程沅不奇怪;宁衍早已得偿所愿,跟宁怀瑾再进一步了,这事儿程沅也清楚得很。但他万万没想到,宁衍真的这么不拿他当外人,这种私事都能交托得这么理直气壮。

安庆府地方虽大,但能让人落脚的也不过是王府和府衙两处。江凌这样的姑娘不好出去跟人家挤客栈或军营,只能在王府搭个偏院。谢珏虽大多数时候住在军营里头,但因着时常要跟宁怀瑾议事的缘故,也是一天三遍往王府跑,几乎是不到天黑不走。

程沅听着宁衍这个话茬,显然是要在那天弄出点大动静来了,所以才要把这些“无关人等”都清出去。

“臣斗胆问一句,要支到哪去?”程沅干巴巴地问:“是离开王府就行还是……?”

“也不用太远。”宁衍实话实说道:“朕找人将府衙后宅都收拾好了,到时候你们住那就行。”

程沅明白了,宁衍这是早准备好了,只等着有人给他办这个差事呢。

“恕臣直言。”程沅一边往下取着银针,一边试图挣扎一二:“陛下随便吩咐一嘴便成了,怎么非要舍近求远,要臣帮这个忙呢。”

“那不行。”宁衍帮着程沅压住敷在伤口上的膏药一角,理直气壮地说:“皇叔那样敏锐,若是朕去吩咐,他会发现的。”

程沅:“……”

“臣明白了。”程沅艰难地说:“臣会小心的。”

宁衍抿了抿唇,满意地笑起来,丢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程太医”万万没想到,他走马上任的第一桩差事不是替宁衍治病看伤,居然是替他准备生辰惊喜来打掩护。

而此时的宁怀瑾尚且不知,他的生辰礼已经换了种方式“人尽皆知”。

宁怀瑾之前也想过宁衍会怎么折腾他的生辰,但安庆府人生地不熟,宁怀瑾左思右想,也觉得左不过就是关起门来吃顿好的,或者宁衍想要再热闹点,像除夕一样放点烟花看看,哄人高兴也就完了,没什么要紧的。

加上这些日子以来宁衍也没着重留意过生辰的事儿,宁怀瑾背地里想了想,确定宁衍再怎么突发奇想也搞不出什么出格的,便放下心来随他折腾,自己也不过问。

九月二十二那天,北侧战场的郑绍辉率亲兵回军,到安庆府来跟他们汇合,也准备将顺昌府那边的情况当面回报。

安庆府虽大,但大部分都是有主的商户和民居,宁怀瑾有意不打扰当地民生,于是连屯兵都屯在外城一侧。郑绍辉带回来的亲兵说多不多,但说少也有个几万人,进城显然是进不来了,只能在城外扎营。

除此之外,郑绍辉此行除了亲兵之外,还带了一波从顺昌府带回的俘兵。当时宁成益在顺昌府身亡后,宁铮军中大乱,回援时不免吃了许多亏。郑绍辉就像个绝不吃亏的铁公鸡,在那浑水摸鱼的几仗中见缝插针地吞了不少小城,连带着手里也攒了一堆俘兵。

这些人大多不是宁铮的嫡系,都是宁铮征军征来的年轻人。这些人大多是安庆府封地内的普通平民,加之数量不少,以至于郑绍辉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置,便只能去信宁衍,询问其意见。

按理说,宁铮兵败后,这些人也是宁衍的子民,哪怕是曾跟着反王起兵,也大多只能治个攀附之罪。宁衍不欲让民间觉得他残暴,又有心留个好听点的名声,便叫郑绍辉将这些人带回安庆,无论是开垦荒田也好,还是去官田做白工也好,以工抵罪也就是了。

只是这样一来,在给这些人找到去处之前,郑绍辉就不好撇下大军独自进城了,于是宁怀瑾只能自己走一趟,先去城外大营接应郑绍辉,再按照宁衍先前写好的分派差事将这些人安顿了。

宁怀瑾本约好了跟宁衍一块过生辰,结果这事儿临时撞上来,他也始料未及。

宁怀瑾本已经做好了要跟宁衍好说好商量的准备,没成想宁衍倒比他想象得更通情达理。

“郑绍辉这次带回的俘兵都是安庆府本地人,撑死了不过五千多,有个两天也差不多能查明白了。”宁衍说:“反正皇叔也只需要安排他们的去处,剩下的交给郑绍辉和当地府兵就行了。”

“既然说好了是一起过生辰,皇叔记得后天早点回来就行。”宁衍说。

事虽然是这么回事,但宁衍这么“通情达理”,还是让宁怀瑾有些不适应。

“那我真的去了?”宁怀瑾试探道。

宁衍听得好笑,但也大概猜到了宁怀瑾心里在想什么,于是放下手里的话本,故作不悦地看向宁怀瑾。

“怎么,皇叔后天是不打算回来了?”宁衍问。

“怎么会?”宁怀瑾下意识否认道:“我答应你的事情,什么时候不算数过。”

宁衍似乎被这个理由说中了,表情有一点松动。

但他看起来还是不情不愿的,盯着宁怀瑾看了一会儿,才懒洋洋地张开双手,冲着宁怀瑾招了招手。

宁衍通情达理好说话的时候,宁怀瑾总觉得浑身别扭,但他现在开始蛮不讲理地撒娇时,宁怀瑾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也不知道是已经习惯了宁衍这副做派,还是快被他同化了。

宁怀瑾穿好外衫,迎着宁衍的目光走进内间,然后微微弯下身,顺着他的动作抱了抱他。

宁衍满足地收拢手臂,收下了这个拥抱,偏头在宁怀瑾颈侧蹭了一下。

他极喜欢这样跟宁怀瑾亲昵,宁怀瑾也乐意惯着他,十次里有八次顺着他的心意,以至于宁衍现在但凡遇到点什么事,总要借机跟宁怀瑾讨些彩头才让他过关。

“后天皇叔可要早点回来。”宁衍说:“我给皇叔准备了个惊喜。”

正文 “去看我给怀瑾准备的惊喜。”

安顿战俘的事情不难,但五千多人的去处安排还是很麻烦。

按照宁衍的意思,安庆府刚刚收回朝廷的手中,官田、府军这些都要重新安排,总不能留着宁铮的人再呆在要紧的地方。

郑绍辉带回的战俘大部分是些不想再从军的庄稼人,但这些人里有不少经历过军演,也操练过,是府军重整的好苗子。

宁衍的意思是,既然都要重编,那与其在在当地择选农家青年征兵,还不如挑拣着这些已经当过兵的人来用,还剩下许多麻烦——但前提是,这些人得是可用之人。

所以宁怀瑾安顿战俘时,就得着重留意一二,可用的编入府军,没用的带去种地。这样一来,宁怀瑾难免要亲眼见见这些人,也要从郑绍辉那了解情况,才能做出最后抉择。

五千人说多不说,说少也不少,真一点点梳理下来,饶是宁怀瑾手脚麻利,也用了他将近两天的时间。

其实宁怀瑾本也不用这么着急,可宁衍本就是为了给他过生辰才要在安庆府多留两个月的。等过完了生辰,便要开始着手回京的事宜,到时候恐怕就难抽出时间来管这些俗务了。

宁怀瑾紧赶慢赶,但还是比之前假定的晚了些许,回安庆府时天已经黑透了,差点被关在城外。

现在安庆府依旧在平叛军的手下,城中没有灯火夜市,入夜后也没有商铺还开着门,只有几队巡逻兵,带着梆子和火把在城中巡视。

宁怀瑾知道自己回来晚了,心虚得很,又怕宁衍等急了,于是进城也没下马,一刻不停地往王府赶。

长乐王府中原有的下人侍从早在宁怀瑾破城之后就被遣散了,宁衍后被禁军接管,大部分院落都被锁了起来,只留下前院和宁衍住着的主院开着。

宁怀瑾到王府门前下了马,却奇怪地发现王府内漆黑一片,别说人影了,就连盏灯烛都没有。

王府的大门虚掩着,原本应该在院里守卫的禁军也莫名都不见了踪影,宁怀瑾反手关上门,眉头已经拧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回来晚了,宁衍不高兴了?

这个念头在宁怀瑾脑中一闪而过,随即被他自己否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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