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病美人洗白后[古代架空]——BY:醉又何妨

作者:醉又何妨  录入:02-08

  等到所有人的礼物都送上了,最后一个压轴的就是齐徽。
  他离座起身,冲着皇上拱了拱手道:“父皇可曾记得,前些日子您同儿臣说,有几晚夜不安寝,总是梦见一处山谷当中发出金光?”
  这个梦隆裕帝印象深刻,曾经几次同儿子和宠爱的大臣提及,闻言点了点头。
  齐徽道:“儿臣当时便想,这一定是上天看到父皇圣德,故而降下祥瑞,只是当时不敢断言。回府之后,便将父皇当时梦中的图景绘出,令人依此找寻,终于找到了一块奇石,明明如同满月。今日特来进献。”
  这块石头不但是祥瑞,还是跟皇上的梦境可以对照的祥瑞,光是这一点便足以引起隆裕帝极大的兴趣了。
  “太子真是有心了,快令人将此奇石送来,让朕一观。”
  皇上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曲长负微微眯起了眼睛,齐瞻握着酒杯的手指一紧,继而放松。
  齐徽神态自若,似乎对一切都一无所知,令人将石头搬运到殿中。
  这块石头体积庞大,分量足足比那一抬蜜瓜还要沉重,因此是被人用了带轮子的特制木车推到大殿当中的。
  无怪齐徽敢如此形容,这块天然形成的奇石确实称得上夺造化之奇。
  只见它足有一人之高,通体圆润光滑,呈乳白色,中间夹杂淡黄丝晕,圆润如珠,在灯火下散发出淡淡的莹光。
  这块石头不光对应了皇上的梦境,更是在如今各处战事告捷,流民之乱平息的当口出现,自然足以令皇上高兴不已,并在宴会上拔得头筹。
  见到皇上如此,周围的大臣们自然也连连凑趣,更有才思敏捷者甚至即兴赋诗一首,来博得皇上欢心,大殿中一时间一派喜气洋洋。
  齐徽献上了这块石头之后,反倒低调地站在一旁,不再多说什么。
  上一世在遇到曲长负之前,他最不喜的便是注重形式,铺张浪费,至于所谓祥瑞梦兆一类怪力乱神的东西,更是嗤之以鼻。
  那时他想要准备的寿礼是自己所作的一幅画,虽然能够聊表心意,但自然没有什么珍贵之处,还因此被曲长负讽刺了。
  因为想法与隆裕帝完全不同,齐徽虽然身为太子,却并不如齐瞻那样受到父皇的亲近喜爱。
  他曾经也十分希望能够得到皇上的赞许笑容,但如今,这些却早就并非齐徽所求了。
  看到皇上因为自己刻意的投其所好而喜悦,他心中反倒有几分讽刺。
  隆裕帝将手放在石头上抚摸,只觉得比精心打磨过的玉石还要光华细腻,说道:“朕看,便为这块石头赐名‘仙宵月润’罢。”
  众人连忙纷纷称赞。
  然而就在此时,被隆裕帝的手掌抚摸过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痕。
  他稍稍一怔,左右已经反应过来,连忙一个箭步上前,挡在皇上的前面。
  “陛下小心!”
  石头上发出了隐约如同爆裂般的轻响,紧接着,竟然啪地一声,蹦碎了一块缺口。
  缺口处乳白色的外层碎石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露出血红色的内芯。
  一时之间,四下无声,众人都被这突然发生的一幕惊住了。
  皇上才刚刚赐名,石头就碎了,方才的吉兆转眼间变成了大凶之兆,仿佛在预示着什么隐隐的灾祸一般。
  还是当着南戎人的面,真是让人感到既难堪又诡异。
  齐徽脸上连忙应景地露出惶恐之色,跪地请罪道:“父皇,这块石头已经在儿臣的别院中安放数日,反复核检,皆无异状,却不知如何成了这般模样……是儿臣的疏忽,父皇恕罪!”
  皇上此时实在也已经没有宽慰儿子的心思了,他的脸色非常难看,只是定定看着那块缺口。
  旁边也已经有人凑了过来,这时候周王突然疑道:“啊,这……父皇,这石头上刻着字啊!”
  皇上闻言,大步上前查看,只见石头露出的红色豁口处,果然有几个白色的小字。
  那字迹看上去非常奇异,并不像是人为雕刻,反倒好似从纹理中天然形成的。
  “伦常自尊长,定势襄乾坤。”
  有人不禁将这两句话念出来,然而话刚刚出口,便骇的脸色都变了,连忙跪倒在地。
  这两句诗谁写的?简直是要要命啊!
  谁都知道,靖千江的亲生父亲乃是先太子齐思灏,他死后,谥号便是定襄太子,正好对应了后一句“定势襄乾坤”。
  而前面的“伦常自尊长”,就更加浅白易懂了,定襄太子作为嫡长子,本来是理所当然的帝位继承人,他去世之后,因为没有后代,这才轮到了如今的隆裕帝。
  然而眼下,石头上的两句诗就是等于在告诉大家,只有按照天理伦常,尊定襄太子一脉作为国君,才能定乾坤,平天下。
  这简直就是把靖千江往死路上推。
  靖千江即使站的不算靠前,都能感受到众人纷纷落在他身上的各异目光,或嘲讽,或阴冷,或幸灾乐祸。
  齐瞻这招真是狠毒极了,要不是这回早有准备,绝对要被他玩死。
  更何况,就算他通过魏王妃的示警,隐约猜到齐瞻多半会在这石头上动手脚,也无法料知竟然会是这两句话。
  隆裕帝道:“璟王,此事你如何看法?”
  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但是谁都能感觉出其中的风雨欲来之势。
  其实不管靖千江怎么回答,他的前途都相当于已经晚了,这两句诗明明白白指的就是他。
  这就等于在皇上心里埋下了一层阴影,即便是当场不追究,日后靖千江只要稍有行差踏错,都会令人想起今日之事。
  久而久之,积攒下来的疑虑忌惮愈深,总有皇上忍不了的那天。
  有的大臣感念先太子恩德,忍不住想要出言求情:“陛下……”
  隆裕帝冷冷地说:“你想说什么?璟王乃是皇兄唯一的后嗣,难道朕还能为难他吗?”
  这句话将在场的所有人惊出一身冷汗,意识到这时为璟王说话只会弄巧成拙,遂再无一人开口。
  相比之下,靖千江的神色倒还十分镇定,跪下道:“陛下,此事,请您听臣辩解。”
  隆裕帝道:“你说。”
  靖千江说道:“臣自小在摆夷族长大,十四岁入伍,更是踏遍大江南北,见到无数造化之奇观异景,异常之气候天象,深知所谓预兆,不过世人附会,怪力乱神之事,虽未必没有,但不能尽信。”
  其实这种事,在场之人不信的也很多,只不过没人敢向靖千江这般坦然地说出来罢了。
  这样的话,或许隆裕帝之前听见会极为不快,但此时听来,倒是为他挽回了一些颜面,隆裕帝的脸色也好看了一些。
  靖千江道:“便如古有谚语云,‘举五日子,长及户则自害,不则害其父母’,五月初五所生之子,男孩害父,女孩害母,殊不知春秋时孟尝君田文便是此日生辰,一生忠孝两全,声名千古,便如同今日我大郢国泰民安,战胜灾平,正是陛下圣明之故。可见,为事在人!”
  这种时候,他并未哭泣示弱,诉说委屈,依旧能够保持着不慌不忙的状态,思路清晰而缜密。
  即便隆裕帝的心情并不愉快,还是对这个侄子的表现感到了几分赞赏。
  更何况,靖千江的话很有道理,也确实说到了他此时的心坎里面去。
  不过他并没有把这情绪表现出来,只道:“那么依你所言,这石头的纹理不过是凑巧长成了字的模样,当不得真了?”
  靖千江道:“陛下,臣方才说,为事在人,石头生字,听起来确实离奇,因而这字,便未必当真是石头上所生出来的。”
  他从袖中摸出一块玉坠大小的鹅卵石来,向着皇上呈上:
  “之前在北地开战之前,臣曾经与身边的几名副将路过一座寺庙,寺庙门口有个专门为人求姻缘的和尚,副将王席花了三两银子得到此石,说是要回去送给他的心上人。”
  “王席不幸在战场上牺牲,死前将石头交给臣代为保管。臣虽然不信这些,但下属托付,也一直珍重珍藏,打算过些时日去他的老家,将此物交给王席未过门的妻子。请陛下一观。”
  旁边自有小太监将东西接过去,隆裕帝拿起来一看,只见上面的花纹中也有王席和一名女子的名字,上面还有寓意白头偕老的图样,然而王席已经死了。
  当然,重点不在于石头是否灵验,而是代表着,这样的纹理是可以伪造出来的。
  而呈上石头的人正是……
  隆裕帝将目光投向了齐徽。
  “太子,这块石头当真是你所寻到的天然灵石吗?”
  眼看靖千江已经扭转了自己的劣势,齐瞻并不着急,反倒换了个姿势,静静观赏着这出好戏。
  他所定的本来就是一箭双雕的连环套。
  以靖千江的能力,受到构陷之后绝对不会坐以待毙,那么他要为自己辩解,反击对象一定是献上石头的齐徽。
  不管这两个人今天谁占了上风,皇上的对于他们的行为都会在心里结下疙瘩,区别只是谁损失的大,谁损失的小罢了。
  反正最后真正的赢家只会是齐瞻。
  他现在所想的,是要不要将曲长负也拉入到这盆浑水当中。
  毕竟齐徽和靖千江本来就不和,而他们不和的根源……正是曲长负。
  说来齐瞻还是从曲长负对付陆越涵的手段上得到了灵感。
  对于南戎的皇子,皇上的态度当然是越能将他们挑拨离间越好,陆越涵就是一个好用的工具。
  可是对于造成太子与璟王不和的曲长负,只怕皇上就不会如此轻易宽纵了,只要他知道太子“谋害”璟王的原因是争夺曲长负,那么这就成了一箭三雕。
  心中残存着最后一丝不忍,齐瞻想起先前曲长负的拒绝,目光逐渐深沉。
  从石头崩碎开始,齐徽本来就一直跪着,此时面对皇上的问话,他拱手回道:
  “父皇,这块奇石是儿臣在多方令人打探之后才寻到的,运回之后日夜有人看守,并无他人可做手脚,也并未发现任何异状。况且,儿臣并无陷害璟王弟的理由,还望父皇明察。”
  大理寺卿高明沉吟道:“陛下,说来此事倒也不难调查,只消问清楚石头是在何处发现,又是由什么人运回……”
  他的话还没说完,旁边忽然又有两人出列跪下,正是东宫的两名属臣,张泰和年永龄。
  两人跪在地上砰砰磕头,颤声道:“臣等有罪!此事是臣等所为,但乃是臣自作主张,见璟王势大欲除,实与太子殿下无关!”
  他们一边将责任揽下,一边却又躲躲闪闪,偷着去看齐徽的脸色。
  这一招十分狠毒,隆裕帝果真勃然大怒,倏地挥手,将一片碎石劈头砸在了齐徽身上,喝问道:“太子,你还有何话要说?!”
  他手指着张泰年永龄两人,冷笑道:“好一个‘势大欲除’,好一个‘自作主张’,你们眼里可还有朕吗?只怕是一心恨不得齐徽明日便登基为帝!”
  他这话一说,齐徽也连忙磕头顿首,大声道:“父皇,你如此说法,儿臣实在难以承担!此事儿臣实不知情,问心无愧!”
  隆裕帝道:“你不知情,他们两名臣子就敢去陷害璟王,难道害了璟王,他们两个就能登基了?齐徽啊齐徽,你如今已是太子,可当真狼子野心,半点也等不及吗?”
  他说着,又目光沉沉地看了靖千江一眼,心中又不免想到,齐徽想要铲除威胁自己的对象,为何要从靖千江身上先下手?
  难道靖千江在他人的眼中,已经重要到这个程度了吗?
  曲长负一直在静静地等着齐徽的反应,然而到了这时,他发现齐徽根本就是一直在被动防守,而丝毫没有任何反击翻盘之意,似乎当真是一点应对的措施都没有。
  这实在不像他的作风。
  面对皇上的叱骂,齐徽重重磕了三个头,说道:“父皇,今日本来是您的寿宴,就算儿臣当真对璟王存有谋害之心,也万不会选择这种场合,违逆您的心意。”
  “对于儿臣来说,我已是太子,多年来蒙受父皇的栽培教导,心中所愿唯有不令父皇失望,又何必多此一举去陷害他人?更何况……璟王亦并非父皇亲子。”
  齐徽的话情真意切,十分打动人,周王却忽然说道:“太子殿下,可是臣弟怎么听说,早在先前您便与璟王弟不和,甚至还大打出手……当时应该是曲大人在场罢?你们打架,是因为什么缘由来着?”
  他这样把话一带,从天而降一口锅,眼看就即将摇摇欲坠地砸在曲长负的脑袋上。
  曲长负没说话,但是他的头脑中正在迅速思考着,应该如何化解眼前的危机。
  这一刻,齐徽、靖千江和他自己的命运,已经连在了一起。
  隆裕帝的脸色晦暗不明,将目光转过来,沉沉地说道:“曲长负。”


第58章 无心孰为境
  曲长负离座起身,走到隆裕帝面前行了礼,这才说道:“陛下,周王殿下所说的情况,臣实在不知,臣方才失神,是因为想到了陛下在《浮梦录》中曾经写到过的一个故事。”
  大凡当皇帝的自幼读书,都会有些较为风雅的爱好,而隆裕帝不喜书画,就爱写点散文笔记追忆少年旧事。
  他不但爱写,还给自己取了个“退思客”的笔名,一本正经地将书册刊印,赠予身边宠爱的皇子和大臣。
  许多人当面诚惶诚恐地接过,回家就将御赐书册高高供奉起来,碰都不让人碰,生怕折了一个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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