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修栈道,暗度成仓也是有可能的事。”沈然生并不反驳对方只是悠悠说出口,在他眼中的丞相可不是那种那么简单的人物。
“但除去张凡所说的事实,曾经派遣出去的人回来也是这般说的。”浪雨上前解释,毕竟这是他们已经收集到的信息中最集中指向的地方了。
沈然生没有继续说下去,沉吟了一下,食指停歇扣住手背,继而身子向前,眸色深沉似海,淡声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像是想起了一件事,张凡立马开口“据属下所了解,朝中与丞相最为密切的尚大人尚权近日会秘密运行一批东西往灵州去。”
沈然生示意,让其继续说下去。
“那批东西若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皇上下批到武州进行赈灾救洪的银两。”张凡想了想觉得应该是没有记错。
“尚权是丞相蒋天仇的忠实下属,近年来一直在不断的为其效命进行各种私下买卖之类的,朝野之上因为其是蒋天仇罩着的,没什么人敢得罪,其中白城大人也是因为举报了他才会被受到排挤,最后被贬到蛮州。”
听到白城的时候,沈然生眼眸动了动,不过什么也没有说,一旁的陆清自是认识白城看到沈然生没有动作,也一直静默不语。
“所以属下认为,如果我们能够将其截下,并能够摧毁蒋天仇的秘密基地,可能对其是一个致命的伤害,能更有利于我们摧毁他们。”
“他们何时出发?”沈然生问。
“五日后”
“嗯,静观其变,后续再说。”沈然生沉吟一番道出,随后眼皮一抬,看向浪雨“你写信一封,问南郡情况如何了?”
“是”
“好嘞”
“浪雨”沈然生叫住对方“时刻关注京城的动向。”
浪雨被对方叫住了,停留在原地等对方的说话,当听到内容时,一脸震惊,最后各种情绪转为热泪盈眶的样子,要不是忌于沈然生的气场估计都会忍不住扑上去就是一番拥抱,“主上,我会的。”
那慎重的表情与语气,沈然生懒得给对方多一个眼神,等人自行冷却后离开,沈然生才转回了视线,陆清显然被自家公子的小动作给弄乐了,在一旁浅浅的笑着。
“你觉得,可信?”沈然生没有注意到对方,目视前方,淡声问。
陆清立马直觉到对方问的是刚刚张凡说的那件事,陆清思量一番,得出的结论是“也不是不可信,但是谨慎行事断然是好的。”
“这是自然”沈然生盯着前面的绿色盆栽,突然道“过来备些纸墨,我书信一封。”
“是”陆清应和,随后便来到他的身边,低眉熟练的为其研磨备纸。
“公子可是要询问怀玉姑娘?”陆清仔细研磨,但是将心绪已经分了出去,据他下山所了解到的消息,锦州邻县就是灵州,如若想更清楚的了解到消息的话,派怀玉去了解是最好不过的,虽然书玉自然也可以前去,但是怀玉毕竟才是带头的,交给她去安排自是比较稳妥。
“嗯”沈然生蘸起墨水,提笔下手片刻之间已经写下几个遒劲之字,行文流水,形若苍龙,洋洋洒洒之间已然停笔。言简意赅,直戳要点,两行字里已经安排好所要执行的任务。
沈然生停下了手中的笔,将书信放在一旁晾干。陆清自是默契的为其寻来竹筒,想着等一下系于飞鸟之上。
两人相处向来静谧,即便到了外面还是如山谷一般,仿佛什么都从未变化一样。
夜,万家灯火通亮。
丞相府中,几人围绕而坐,为首自是那个朱颜鹤发的蒋天仇。他手执茶杯,偶尔抿几口,神色不变,依旧是一副笑意盈盈的面孔,但是一直跪拜在下方的离风已经有些支撑不住,额际冷汗一直在流。
“离风啊,你们辛苦了”话语之中带着慰劳之意,但是离风却倍感压力,蒋天仇可是一个笑面虎,面上与你谈笑风生,但是暗地里却操纵长刀时刻给你致命一刀。
深谙那人的脾性,离风强忍着身体上的疼痛,语气平淡,铿锵有力“离风不苦,能为大人效命”
“不管如何,能得到那么多消息你功不可没”蒋天仇笑着,倒没有因为他说的那些恭维的话有什么不满。
闻言,离风掌心一痛,这是他无意识的动作,让自己更清醒些但是心中更是有些忐忑,这人是知道了什么吗?他送回来的信息里,可不是完全的......
“离风的本职而已。”不卑不亢,这是离风的态度。
“行了”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蒋天仇挥一下衣袖,颇为大方“你啊,潜伏多年想必辛苦了,先自行下去,好好修养一番吧。”
“是”离风起身,身后渗出一些鲜血已经将衣服染的更深。路过那个罪魁祸首的时候一个眼神也不给,视若无睹,冷淡无情。
离天亚看着自家儿子那铮铮傲骨般的气度和对自己的视若无睹就是一阵气恼,这儿子从未听从自己的话过,让他先撤离,但死活还要呆着敌方之处,不肯回来,如今计划破灭,眼线全然被灭,自己一怒之下在人回来的时候就毫不留情直接上刑,如今看人鲜血已经渗透到背腹,看来是没来得及上药,便匆忙的赶来这里了。
“你倒是对自己的儿子下得了狠手。”蒋天仇淡淡的看向离天亚,语气轻松浑然不像是在责备的样子。
“他肆意妄为,多次违抗命令,不给一个教训我怕以后非得上天才的。”提到这里离天亚毫无内疚之心,皱起眉头就是一阵说教。
“做的好”一旁的青年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一身阴郁,薄唇泛黑带着毒意味,他玩弄着手上的毒蝎,甚是阴森的样子“这种倔强的孩子就得好好教训一番才好。”
言罢,毒蝎在他那双冷白的手上已经没有声息。
离天亚没有理会这个毒男子,撇过一眼,算是默认了对方的说辞。
“要不,你将他交给我,不出五日,我定能还你一个听话乖巧的儿子,嗯”男子单丹笑的鬼魅,语气却是一阵森冷,玩笑之间看不出他的真伪。
“不必了,自家的儿子我会自己管好的。”将离风交给这人恐怕会成为一个药人吧,那时别说听话了,估计要去送死都可以了。离天亚虽然不喜儿子对自己不亲近与不听话的脾性,但是也不会狠毒到将亲儿子送上死路。
“哼,真是无趣。”单丹无聊,修长的指尖叩击扶椅,一脸兴味索然的样子。
蒋天仇向来不理会他们几人的争斗与对话,只是抚摸着半长的胡子,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王阴问“你那边了解的如何了?”
“没太大收获”王阴声音沙哑,正是前几个月中在前往南郡时派人暗杀沈然生等人的那个领事的。
“那个余孽的身手不知,但是身边的那个侍卫不凡,想必那人应该不会差到哪儿去。”王阴眼神空洞,说话也是这般平白无趣,毫无波澜。
“倒是个精明的人物。”蒋天仇一笑,爽朗的像是几人在谈论一些家常之事。
“要是不精明,那还能做到此地步。”离天亚说,眉头不曾松懈过,沉吟道“也不知当年没法杀灭的人物能做到什么地步了。”
“不可小觑”王阴接上。
蒋天仇看着他们没有说话,单丹向来不喜探讨这些言语,只是无聊至极的玩弄自己的指甲或是长发。
良久,蒋天仇开口“天亚你去接应尚权,可以开始准备了。”
“是”
“王阴,你去暗中观察那些人,时刻报告他们的举动。”
“嗯”
单丹抬眼看了一下对方,摆手笑笑,语气散漫“剩下的事别找我,我没兴趣。”
蒋天仇闻言不怒,还是笑笑没有说什么,毕竟也没有什么事安排给这人。
☆、第二十三章
清雅阁楼,檀香漂浮,涓涓细流在一旁慢慢的流淌传出一阵阵滴答的声音。
偌大窗沿之旁一个矮脚的四合桌旁围绕了三人,沈然生自是伸长了腿肆意的坐在一旁,无人靠其,神情淡漠却也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陆清盘腿而坐位于他的右侧,时刻为他添酒。浪雨则是坐在了他的对面,闲暇之时,夹几粒花生放在嘴中细细咀嚼惬意的不行。
这几日的相处,浪雨算是了解一些沈然生了,这时也没有起初那么小心谨慎了,如今该笑的还是笑着。
“主上我跟您讲,这里的名酒遥香可是闻名的很,其酿制过程复杂,要珍藏的时间达到三十年才能突显那味来,您可要好好尝尝了。”说完就忍不住为沈然生继续添酒,嘴里还絮絮叨叨着“要不是我跟这里的老板花娘熟络,人家还不肯卖呢。”
沈然生没有接话,只是看了一眼对方没有发作,对方殷勤的为自己的青玉酒杯上添满了酒,一阵醉人的就像便飘了出来,醇厚香郁,倒是感觉不差。
“尝尝。”浪雨对上沈然生的视线,一脸期待。
看着对方那双桃花眸都快亮如星辉了,沈然生嘴角抿直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酒杯,抬头便是一口饮尽,果不其然唇齿留香,腹中流过一阵暖意。
“主上,如何?”
“嗯”
“我就说嘛”浪雨瞬间乐了,笑的双眸弯弯,一副很是得意的样子“这里的酒就是好喝,以后有机会属下继续带你们来喝。”
听到浪雨这般说辞,沈然生眼眸一垂,没有多说什么。
以后,以后的事可说不准了。
这下浪雨可没有注意到沈然生的小动作,陆清看到的时候也跟着沈然生一起思索了,公子这般又是怎么了?
“陆清也来饮一杯如何?”还未等人回答,自己倒是先为人满上了。
陆清回神,微微拒绝“这就不用了,我...”
“没事,来一杯试试就好”浪雨热情过头,继续坚持,这时已经将陆清的酒杯拿了起来送到面前“尝尝”
陆清无奈,只能笑笑的接过了,在对方那灼灼的目光之下轻轻抿了一口。
“怎样,是不是很好喝?”
“嗯”陆清笑笑,但是白净的面容之上已经泛起一丝丝粉红,他还没怎么喝过酒,这是第一次,以前都是陪着沈然生一起喝茶的。
“可还需再来一杯?”浪雨提议。
“不用了”陆清立马拒绝,如今的他已经有些晕眩了,再继续下去还得了。
浪雨闻言这能自己倒酒自行饮酌了,沈然生他可不敢再继续劝喝酒,面对自家主上要适可而止,这是他所了解的第一个方面。
沈然生倒是没有阻止浪雨对陆清劝酒的动作,只是内心有些好奇,毕竟陆清可是从未饮过酒的人,也不知晓饮过之后会是怎么一番模样。
目光就这般肆无忌惮的看着对方,直到对方像是忍受不住自己那灼热的目光,侧头,脸上带着粉红,但是目光还算清明的看着自己,好奇“公子?”
“怎么了?”
“没事”沈然生不知晓自己那打量的目光再次把对方看到心跳加速,“可还好?”他问的是喝完酒后的感觉。
因为对方的话还有那关切的目光,陆清眼神有些迷离了起来,心跳的快的很,耳尖有些热,但他还是继续理智的说出自己的感受“还好,就是有些热,还有就是心跳快的很。”
“嗯?”沈然生疑惑,酒还有这功效。
“不是吧。”浪雨惊呼,一脸茫然“这酒还有这后劲,为何我没有任何感觉。”
没有理会旁边的浪雨,沈然生有些不解。但是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就为陆清解释道“你是第一次,可能还未适应。”
“嗯,可能是的。”对于沈然生的话,陆清向来是深信不疑。
“少喝点,等一会就好了”
“好”
看着两人对话,自己像是个多余的人物的浪雨还是忍不住刷存在感了,语气颇为内疚的模样“原来陆清第一次饮酒啊,刚刚是我不对了。”
转头看向浪雨,陆清倒是没有那种心跳的感觉,还是颇为平静的笑着安慰“没事,是我的问题而已。”
这是沈然生的目光转向了下面繁华的街道之中,往来人群之中,一个衣裳华丽,体态臃肿的中年男子,手带金镯,指带青玉戒,满面油光的挺着自己丰腴的肚子走进了对面的茶楼之内。
浪雨眼尖,看到那人时,神色一变,换到一副正经的模样,压低声音对着沈然生说“主上,那人就是工部尚书,尚权。”
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观察尚权为人,所以来到了平日之中那人经常来到的地方,这已经是等了有些许时间了才等待了那人的出现。
只见他身边带有两个侍从,脚步轻盈,目光冷凌,看来并非一般人。三人进入了茶楼之内,便有小二熟络的将人带上了二楼之上。
在对面的某个地方,一道暗光倏然传来,沈然生指尖一动,拿起酒杯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动作,长睫垂落,饮酒之间心中微微暗想。
反监控吗?真是有意思。
“主上”浪雨与陆清没有注意到刚刚的异样,一如既往的问“可是要派人去偷听?”
嘴角微微一扬,显然几人都没有看到,将酒杯放下,沈然生一脸正色,声音压沉了几分,慎重“去吧。”
听到指令。浪雨站了起来,一人往外面走去了,显然是去安排人手了,徒留下两人。
压抑内心的异样,陆清感到有些怪怪的,但是也说不出什么感觉,就只能疑惑的看着沈然生,坦言相待。
“公子,陆清觉得有些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