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参与对王阴的严刑拷打,但是并不意味着他的属下不懂他的意思,陆清身上曾经受到过的伤害均在这人再次上演一会,让他也尝试一下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与生不如死。
“哈哈哈”地上的王阴无法站起,单手已断,双腿也废,如今更像一个匍匐地上的爬虫一般,只能攀爬在冰冷潮湿的地上。但是此时的他听到了沈然生的这番话之后忍不住大笑起来,但是身体牵扯到其他伤口之时又停了下来。
“你、你以为这般就能报复我吗?没、没用的,那人身上的伤害是无法磨灭的,即便你再怎么努力也没法让他恢复,哈哈哈”
说到最后,他还是不管不顾身上的伤口不断的渗出血来,继续肆无忌惮的笑着。
游英皱眉,上前两步,一个毫不留情就是在王阴身上深深一踹,猛然之间又是一根骨头断裂的声音。
游英看了一眼在地上不断吐血的王阴,眼神不变的看向沉默的沈然生,语气带有安慰“小少爷,您不必担心,陆公子会没事的。”
“怎么做你来安排吧。”沈然生没有发怒,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
“是,小少爷”
“咳咳,你、你想干嘛?”王阴有些看着一直往他这个方向走来的游英,底气不足“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枉、枉费,大人那么信任你。”
信任!游英心中冷笑,但是却是显山不露水,他如同厉鬼索命般的走近王阴,看着这个令人恶心的嘴脸,再次回想起这么多年来的忍辱负重,还有那年这人嚣张残忍的残害自己的至亲好友。
压抑不住的痛恨如决堤洪水,收都收不住,他可是有成千上万种让这人生不如死。
游英眼眸沉了几分,在这地牢之间显得格为骇人。
长靴踩在阴寒的地牢里,背后的疼痛还在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的,筹备多年的愿望终于实现。
但是为何内心还是如此的空虚?
是因为陆清还未痊愈嘛,还是说因为对方以后也许不能再正常的行走?
这些都是让他感到迷茫的原因吗?
这么多年来沈然生第一次感到束手无策与迷茫。
他不知晓为何总觉得内心空荡荡的,似乎带有满满的愧疚感。
沈然生走出了地牢,面对茫茫白雪时,难得的感到有一丝寒冷,他张了张手,上面赫然印着五指痕迹,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刚才地牢之中他一直强行忍住自己的怒气,五指深嵌掌心,只为提醒自己不能因为那人的话失了理智,以达到那人的目的,但是却也没办法再继续的待在里面听王阴那些令人厌烦的话语。
他说的没错,对于陆清身上的伤害是无法恢复的,外伤可以好,但是却无法治愈那些内在的痕迹,也许终其一生他都没法再运起武功,也许一辈子也无法再次行走。
这对那人是多大的打击啊。
沈然生不敢想象要是对方知道了,那双清丽的双眸之中会带有多大的失望或者痛苦,每每想到那样的情景,沈然生就忍不住心口一疼。
他不想见到那样的画面,他想的是那个依旧对他笑如春风的样子,而不是隐忍痛苦的模样。
就这般带着茫然与混乱的思绪,沈然生回到了浪雨府苑中,刚刚踏进府中,便看到已经聚在一起的几人满面红光的看着他。
“少爷,陆清醒了。”怀玉最为激动,她迫不及待的开口告诉沈然生这个喜讯。
还未等他们继续再说什么,晃影之间,已经不见了他们的主上。
“主上,轻功真是了的。”浪雨喃喃,有些错愕的看着还在晃动的门扇。
怀玉看了一眼薄唇略有红肿的浪雨,忍不住轻笑一声,打趣道“不亏是京城浪子,捕获美人心的手段倒也是十分了的。”
浪雨眨眨眼,有些云里雾里得看着笑的明媚的怀玉。
书玉自是明白怀玉的笑点,他也是斯文一笑,没有解释。
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推开,床榻上的陆清有些艰难的抬头看了一下进来的人。
沈然生将门关好之后,走了几步看到陆清的动作,语气有些急忙道“别动”
“公子”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陆清双眸都亮了起来,干涸的嘴中说出两个熟记于心的字。
沈然生快步走到了他的身侧,为其垫好垫子,让他半坐着舒服一些。
“身子为好,这么这般心急作甚。”
沈然生有些担心道,向来淡漠无波的脸上终是带了一些寻常人才有的紧张表情。
被这般的低声呵斥之后,陆清苍白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些羞赧的红色,他嗫嚅道“我想看看是谁来了。”
方才他醒来之时看到的是前来伺候的侍女,难免心中有些失落,在期待沈然生来的时候,进来的却是怀玉他们,心中失望更甚,如今见有人来,才会有些心急的想要挣扎起来看一下是否是他等待已久的公子。
“没事,下一回,记得要找人帮忙。”沈然生见状,心中的郁气与担心全然消失,轻若的抚开对方因起来而有些凌乱的鬓发。
“嗯”陆清享受沈然生这般亲昵的动作,脸上红晕未退,轻轻点头。
“身子可还好?”沈然生握住对方冰冷的手,关切问。
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暖,陆清心中一再热了起来,身上的冰冷似乎都消匿不少,他浅笑了一下,双眸之中带有浓浓的笑意“公子,陆清如今很好,不必担心。”
能够活着再见到他家公子,他早就心满意足了,身子再这么多的疼痛又怎么会影响到他心中的那一份欢喜呢。
似乎想起了什么,陆清笑意瞬间一转,他有些紧张的看着沈然生,担心问“公子,当日,当日您可还好,可是受伤了。”
他还记得那日刀入骨肉的声音,即便自己已经失去了视野,但是那道声音是怎么也没有从他的记忆中离开的。
沈然生为其整弄青丝的手一顿,为何这人担心的还是自己,明明伤的最重的还是他啊。
“我没事。”
陆清显然没有听沈然生的解释,还是担心的看着他“可是在后背,如今可还疼。”
说完还想去看一下对方身后的伤势是否严重,但是动到身子下面时,他忍不住痛呼一声,方才扯动了自己的脚踝了。
沈然生见状立马阻止他的动作,皱着眉“别乱动,如今你还未痊愈。”
第一次被沈然生这般冷声呵斥,陆清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冷着脸但是满是担忧的沈然生,惊讶的微微低喃“公子”
沈然生对上这般清丽的双眸,显得察觉到自己刚才语气有些冲了,很快的柔下声线“方才我不是有意的,别放在心上。”
“没、没事,不是公子的错。”陆清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情绪多样的沈然生,自是觉得有些惊讶,但是他很快的反应回来,轻声解释。
沈然生收回自己为其整理发丝的手,但是在这段时间里,陆清眼神瞥见了沈然生受伤的伤口,有些震惊“公子,您怎么受伤了!”
显然,沈然生也因此一愣,他淡声开口“没事。”
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外面擦好了血迹,谁知晓见到这人时,忘了这回事,没来的及去掩饰一番,如今倒是让这人瞧见了。
“都渗血了,怎么会没事。”陆清不信,眼神带有水汽的看着沈然生。
都怪自己没用,才会这般的让公子一次次的受伤。
沈然生看着因为自己一点小伤就开始氤氲泪水的陆清,心中再次一缩,对方眼神哀痛,干燥的唇瓣颤抖,似乎受伤的人就是他一样。
真的是傻,这点痛怎么会比得上见到这人满身是血,毫无意识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那种难以言说的痛呢。
这一回沈然生没有遮掩什么,直接用那只受伤的手覆上陆清冰凉光滑的脸,轻轻的抚摸着,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我没事,不必担心,你的醒来就是对我来说最大的安慰。”
看着对方那带有水汽的双眸,沈然生破天荒的朝对方一笑,上扬的嘴角是从心底感到的愉悦,他薄唇覆上对方的双眸,然后忍不住一路亲吻了下来,直到那张干燥的唇瓣之上,一点一点的为对方润湿那干燥的薄唇。
感受到这般被捧在心上的小心翼翼,不知为何,陆清觉得眼眶一热,滚烫的液体从脸颊滑过,心中酸涩与温暖交融着,让他不知所措。
“怎么哭了?”沈然生舔舐对方滑落的眼泪,问道。
“我、我,公子”陆清语无伦次,无法表达出自己的内心感想,唯有呆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柔情似水的公子。
“可是难受了。”沈然生关切,退开一步之后,见这人泪入决堤,更是哭的凶狠起来。
“没、没有,陆清、陆清只是很开心。”他虽然泪流不止,但是却是没有掩饰的看着沈然生,心中的喜悦似乎想要通过那双带泪的眸子传递给沈然生。
见状,沈然生更是扯动了嘴角,避开身上还未痊愈的伤口将人环入怀中,靠在自己的胸膛之上,一下一下的摸着对方的柔顺青丝,安抚着对方。
“等你痊愈了,我带你回竹悠谷。”
那是他们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回去之后便不再问世,两人简单生活便好。
☆、第四十九章
几日后,年关已过,所有的叛乱与整顿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渐渐的接近尾声,而裁决的日子也已经定了下来。
四处均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样子,风雪不再,积雪也被乡里邻居清理的差不多。繁华的京城再次的向人们展现它的古朴与华丽。
“没用了”一处府苑中传出一道声音,其声清朗,语气之中带有嘲弄。
单丹大马金刀的坐在座椅上,妖冶阴森的脸上尽是不屑,眼神随意的扫过在场的几人。
“没办法吗?”怀玉在一旁看着单丹,眼神带有祈求的意味。
见此,单丹撇撇嘴,冷笑“我又不是神医,怎么会治得好他的双腿呢。”
陆清半坐在床榻之上,看着周围的人都在担心他的模样,倒是浅笑起来,安抚几人“没事的,不能走便不走吧,不必勉强。”
几人见到陆清这般释然心中更是难受几分,纷纷转头,不愿见到他脸上的笑容。
只是日后可能不能再服侍公子了,想到这里,陆清在没人看到的地方神色黯淡了几分。
“当真没法子吗?”这下说话的倒是书玉,他看向单丹,眼眸沉凝,瞳孔黝黑,丝毫没有单丹几日前见到的那般,双眸之中总是带着令人感到亲近般的和善。
被书玉这般看着,单丹难得心中有些别扭,暗沉的双唇还是忍不住动了几下“这是最好的状态了,当日若不是给了他吃那颗药丸,没准你们如今就见不到这人了。”
被他这么一说,陆清自是想起了那日在牢底之中这人给自己喂的那颗药丸,如今被他这般一说,陆清突然致谢“说来也是,那日多谢了。”
虽然这人先前与他们有过矛盾也曾暗算过他们,但是救过他们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所以功将抵过,如今这人也算是与他们无冤无仇了。
被陆清这般一说,单丹内心一阵酥麻,抖了抖没有出现的鸡皮疙瘩,他别过头“谁想救你来着,还不是...”还不是想要看后面的发展。
当日那么多人,他也不好开口,毕竟自己毫无武力,自是打不过在场的任何一人,自己的那些毒物在这些人眼中估计连个威胁都算不上吧。
想到这里,他狠狠的剜了一眼,看似最为端庄儒雅的书玉,颇有咬牙切齿之意。
一阵寂然,无人出声。
突然一直沉默不语的沈然生动了一下身子,还未等旁人反应回来,便看见他已然站在单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坐着的单丹。
“把你所知道的所有方法都说出来。”语气平淡,看似随和的态度之中带着不能拒绝的意味。
沈然生没有理会眼下之人,因为自己出现的时候身子轻微的颤抖了一下,他目不斜视的看着对方,直到对方坚持不下,先行移开了视线。
单丹因为沈然生的突然出现被惊吓了一下,先前被这人给打过的记忆还存在,身体记忆让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但是他很快的反应回来,对上那双漆黑没有任何情起伏的双眸,他竟感到一阵的寒意从心底泛出,别开自己的视线之后,他内心狠狠的碎了一口书玉,早知当日就不答应那人了。
“有是有,但是,你能保证全部的找到所有材料吗?”选择性的没有看向沈然生,单丹视线转向了一旁因为自己的话眼中突然一亮的书玉,长指动了动,但是没有做出什么动作来。
“说”
沈然生惜字如金,他没有错过听到这人说没办法时,陆清脸上闪过的失望与落寞,他可不想再看到一次了。
虽说内心有些不情不愿,但是单丹还是老老实实的说出了要用上的药材。
“有一枚药极为珍贵,从越洋他国而来,向来只贡献给朝中皇帝,你要怎么拿。”单丹还是忍不住借机打击一下他们,颇为风凉的道。
沈然生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变“你无需担心,药都会齐全的,那时你可要好好治疗。”
最后的话是从沈然生最终一字一字的挤出,看似百年不变的表情,但是言语之中总是带着令人颤栗的感觉。
“那是自然。”单丹嘴角抽动,但是并不妨碍他朝他露出一个虚假的笑容。
其余之人皆是在看沈然生与单丹的对话,浑然没有察觉到,当陆清听到皇帝时,周身一僵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