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宿敌奉旨搅基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唐不弃

作者:唐不弃  录入:02-19

  郝春耸了耸肩,无可无不可地顺嘴邀请了一句。“那,就劳烦国主稍候,待这些东西送回去,小爷我就陪你去吃酒。”
  “行!”月南华叼着旱烟袋,一口答应。
  那边,程怀璟三言两句打发了郝春,让他去陪那个碍眼的月南华,顺便把大理寺外的箱笼都带回去。寂静的廊下便只剩下程怀璟与陈景明二人。
  “卢阳范家的老八,死不肯开口。”陈景明垂下眼皮,静静地道:“是学生无能,辜负了老师信任。”
  程怀璟轻笑一声。“陛下无子嗣,如今宗室内各家都蠢蠢欲动,不管是否同支,也不管有没有那个本事,如今都可劲儿地蹿。卢阳范家那位原是个没封地的公主,安分了几十年,临老了,倒糊涂了。”
  “老师的意思是?”
  “我曾经有过一位恩师。”程怀璟忽然荡开话题,微扬起脸,一双桃花眼中波光潋滟。烈日灼灼洒在他头顶发鬓,鬓角隐隐然有青绿玉色泽。“当年陛下尚且鱼服,渌帝不仁,恩师忍辱苟且于朝堂,最终诛了那起子宵小。”
  陈景明愕然抬头。
  程怀璟说的太过隐晦,朝堂历历往事,于陈景明这种寒门子亦无从得知。但能令程怀璟口称恩师,大约只有一位。
  “老师所言者,可是干元二十三主持秋闱的时任光禄寺寺卿的梅纶梅大人?”
  程怀璟眼神微动,眸光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最终他将这样的眸光投向了陈景明。“不错!恩师有一则,与寒君一般无二。”
  陈景明忙敛眸低声。“学生惶恐!”
  “他与你一般,也是出身于寒门。彼时朝野内外俱无寒门子容身之所,幸而当时恩师遇见了个人,得以用那人门生的身份,入仕朝堂,成为应天九卿之一。”程怀璟顿了顿,又似笑非笑地道:“这点,是否恰与寒君你相同?”
  陈景明琢磨着这段话意思,想到有关梅纶的林林总总的传闻,不确定地问道:“老师的意思是?”
  程怀璟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寒君啊,为人少年时,须多少有些侠气。你诸样都好,就有一则,我总嫌你太过谨慎了些。”
  陈景明忙躬身行礼,微带了些惶恐。“老师教训的是!”
  为人谨慎,大约还是为了自保。
  程怀璟心内略盘桓了一瞬,打算再费点唾沫指导他一两句,便又缓和了语气,带了点笑意道:“平乐侯爷天生是个野性子,陛下惯爱叫他猴子,宠的很!”
  陈景明不晓得为何话题又扯到了郝春,撩起眼皮,点漆眸内满是茫然。
  于是程怀璟就当真笑了,殷红薄唇微弯,右眼睑下那粒鲜红泪痣漾了漾。“你二人均是心思重的人,所不同者,你外表孤傲,他活的恣肆。你二人匀一匀,倒也蛮好。”
  “学生惶恐之至!”陈景明深深躬身,再不敢抬头。
  被当朝大司空点评为心思重,任谁都担不起,陈景明也不敢担这名。尤其他一无所有,所仰仗者,不过有程大司空作恩师保他仕途。
  程怀璟似乎一眼就看穿了他。微微笑了声,倾身附耳,极轻地对他道:“陛下青春尚盛,这择嗣一事,不过是个饵。”
  陈景明悚然而惊。
  程怀璟偏侧眸看着他,一双桃花眼内波光在日头下潋滟,不知究竟藏了多少未尽的话语。
  陈景明突然间口干舌燥,再不敢直视这位曾以“绣衣人魔”之名震慑朝野的大司空。他躬身静立,直到热汗湿透重衣,才涩声道:“谢老师明示!学生尽已知悉,接下来……”
  “接下来,你当尽力彻查卢阳范家一事。然后,若有必要,你再去江南跑一趟。”
  “是!”
  程怀璟忽然收住口,转身,殷红薄唇似笑非笑。陈景明顺着他目光看下,就见大理寺少卿裴元施施然地从廊下走来,衣裳整肃,显然已经刻意收拾过了。
  同样是一袭绯色官袍,裴元官袍底子上绣的是獬豸,陈景明绣的是白鹤。獬豸掌刑狱,乃凶兽,裴元却生得姣美如好女。
  “下官,大理寺少卿裴元,见过程大司空!”裴元施施然冲程怀璟行礼。
  程怀璟微点了个头,淡淡地道:“你来了,正好。本官正要去牢里提审,卢阳范氏范勋的案子,拖了足有三个月,也差不多该了结了。”
  裴元笑了笑,含露杏子眼明亮,左唇边一粒小梨涡微露。“范勋叫陈御史接连用了一夜刑,又早萌生死志,眼下已咽了气了。”
  陈景明悚然而惊,当即抬起眼皮冷声道:“下官来时,他分明还活着!”
  “刚死。”裴元又笑了笑,嘴角梨涡越发刺眼。“陈大人若是不信,你我可陪着大司空一道去验尸,这尸身,还热着。”
  程怀璟忍不住蹙眉,一双桃花眼内喜怒难辨。他沉吟了片刻,道:“死因是什么?”
  裴元又施施然拱了拱手。“便是方才下官所说的,用刑太狠,犯人手脚俱断,加之先前犯人就已自行绝食数日,不幸没能熬的住。”
  听起来,倒像是被陈景明活活折磨而死。
  陈景明倏地面色苍白。他抬眼看向程怀璟,欲言又止,最终又把目光垂下,静静道:“下官的确用过刑。”
  程怀璟似笑非笑,微歪着脑袋,道:“来之前,我是亲口与陛下许过了结的。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而归,也罢,且先去验尸吧!”
  “是,”裴元再次施施然躬身。“大司空请!”
  待候着程怀璟转身抬脚率先往外走时,裴元抬直身子,与陈景明对视了一眼。姣美如好女,梨涡浅笑,眼神却带着无法掩饰的轻蔑。
  陈景明攥紧袖底,手背青筋一根根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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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郝春正率领队伍浩浩荡荡地穿过朱雀大街,永安帝赐下的聘礼足有八十抬,于平乐侯府规制已经越格了,赫然是把郝春婚事当皇室子来操办的规制。
  朱雀大街上十里红妆,又是御赐的规格,沿途闲汉都忍不住多张望几眼。
  月南华不咸不淡地叼着烟斗,打趣郝春道:“照这么个走法,怕是走到平乐侯府安置完聘礼,双凤羊肆都打烊了。”
  郝春腋下夹着那匣子明珠,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那你意思,我能怎么着?”
  “你我先去吃羊眼珠子,这些个累赘物,打发人送回去就是了。”
  “你以为小爷我不想?”
  郝春提起聘礼这茬儿就来气!浓眉高挑,一双丹凤眼瞪得骨碌碌。“可这是陛下钦赐的东西啊!小爷我敢不盯着嘛?嗯?”
  月南华瞅他那模样,忍不住又逗他道:“合着你是不敢?本国主还以为,你是疼那位,有关他的东西,你都舍不得,都得亲力亲为、亲自不错眼地看着。”
  郝春顿了顿才弄明白月南华说的“那位”,是指陈景明。他立刻怪叫道:“什么叫疼着他?就他那样!”
  就陈景明那家伙,每见他一次,都得打架。
  郝春想起来就忍不住摸鼻梁骨。“你瞧瞧,小爷我这鼻梁骨都叫他揍歪了。不成,待会儿回了府我得照照,这脸是不是也青了?这、这小爷我可就没法见人了!”
  在大理寺耽搁这么久,天色已近黄昏,月南华顺着他的话头,打量了眼郝春。夏日黄昏浓郁光线下郝春说话间神采飞扬,眉是聚翠浓眉,眼波流转间宛若秋水映流霞,笑起来两颗小虎牙尖尖,俏皮可爱。确是个秾丽少年!
  月南华勾起唇角,叼着白铜烟斗笑了声。“指不定你家那位就是这个心思呢?毕竟侯爷惯爱偷吃,他把你揍破相了,侯爷再要去外头,可就不吃香了。”
  “放屁!”郝春当场爆了粗口。“小爷我是那种不讲究的人吗?嗯?”
  “嗯,平乐侯爷品味是这个——”月南华竖起大拇指,算是夸奖了郝春一句,但他下刻就吧嗒吧嗒叼着旱烟袋笑了声。“要不怎么能挑中陈御史呢?”
  郝春差点被他当场噎死。
  “这陈御史啊,模样长得好,读书也特别争气!最难能可贵的,是他居然能入了程家五郎青眼。”月南华笑眯眯地叼着旱烟袋,乜了郝春一眼。“要知道,那位程家五郎可是个极挑剔的人!当年……”
  “得!打住!”郝春怪叫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们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小爷我可没兴趣听!”
  月南华琥珀色猫儿眼轻转,眼抛媚丝。“晓得你只爱听陈御史,可惜啊,这位陈御史大概在长安也留不了多久了。”
  郝春一愣,下意识追问道:“为什么?他犯了什么事儿?”
  假如没犯事儿,为啥不留在长安?在长安做个七品京官也远远好过外头十六道上的从三品节度使。何况陈景明已经熬到了个从四品的京官,他为啥要走啊?
  “犯事,谈不上。”月南华悠悠地喷出口白烟,狭长美目微眯。“但也快了!”
  郝春睁着眼,险些一口气没吊上来,直接憋死过去。他腋下夹紧了那匣子明珠,怒气冲冲道:“你丫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
  月南华却偏不说完,只眯着眼瞅他。隔着袅袅升起的烟,月南华眉目朦胧了一瞬,话语里的意思也模糊。“……你关心他?”
  郝春噎了噎,下意识又夹紧了明珠匣子,脖子梗着,嘴硬道:“你管我关不关心他!”
  “你要真关心,就不该去招惹旁人啊!”月南华含笑摇头,闲闲地抬脚继续往前走,边走边道:“你要知道,这世上就没哪个男人不爱吃醋。”
  郝春恨恨地跟上,嘴里嘟囔道:“你们一个两个都是人精,说的话都叫人听不懂。小爷我又招惹谁了?我这不就是去吃了几顿酒?小爷我又不在外头留宿。我这不、这不那啥,不是连夜回来睡的嘛!”
  月南华哈哈大笑。“这些话,你且留着说给陈御史听。不过得赶早!那位程家五郎一去大理寺,他怕是就得被撵出长安。”
  “不可能!”郝春断然否认,头摇的跟拨浪鼓相似。“大司空是那家伙的老师,没理由撵他走。”
  “可他办砸了差事!”月南华笑眯眯地喷出一口悠长白烟,狭长美目微盼,瞅不出话语里有几分真。“程家五郎当年名动长安,也不过才十五,比你二位如今年纪都小着一大截。再者,这人惯来心狠,昔日渌帝诸位皇子都与他交好,那好的时候啊,恨不能裤子都借给他穿。可结果呢?潼关秦岭一役,程家五郎亲自率领着关外北狄白氏,杀的那群蠢货片甲不留!潼关一役,伏尸千里啊!那时候,程家五郎可也没心软过!据说,与他最是要好的二皇子以及干元二十三年与他同科的那些人,包括陇西李家的世主李仙尘,都是叫他亲手杀的。”
  嘶!
  郝春倒吸了口长气。
  月南华又笑眯眯地拿烟杆敲了敲郝春脑袋,半真半假地道:“侯爷啊,本国主教你一桩,你且记牢了。”
  郝春睁着一双明亮的丹凤眼望他。
  “这朝堂之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月南华笑吟吟地拖长了语调,轻声道:“只有,更高的利益。”
  郝春默然一瞬,突然扬起脸笑了声,眉目间锋芒毕露。“那,你与建业侯呢?你二人间,也是如此嘛?”
  月南华怔住,随即放声大笑。他惯常爱穿着一袭火红的长袍,眉目妖魅,如今笑起来就更有当年魔教教主的架势。
  亦正亦邪,永远让人猜不透。
  郝春也不能猜透月南华话里到底几分真假,但他总不愿意信程怀璟会不帮着陈景明。倒是月南华提醒了他,裴元那个小家伙对他起了别样的心思,的确该远离着些。裴氏单传的嫡子,若是叫他给拐到了邪路,怕是裴氏浩浩荡荡数百号人都得追着揍他。
  啧,想到那个画面就瘆得慌。
  郝春呲了呲牙,也跟着月南华一道笑。
  两人带着从太常寺领来的箱笼聘礼,浩浩荡荡地到了平乐侯府,原本说要再去西市吃羊肉,结果入了花厅,就见建业侯十四郎大马金刀地坐在那候着。一见着月南华,十四郎就皱紧眉头,望向郝春的目光颇为不善。
  “哪处都寻不见你,你怎地就来了平乐侯府?”
  月南华耸了耸肩,不怎么在意地道:“被你栓了小半年,难得出来走走。”
  十四郎一噎,随即皱眉压低火气。“钦天监卜的吉日最早也得明年春上,平乐侯与陈御史成婚一事,还早。你若待在长安嫌闷得慌,不如我陪你四处走走?”
  月南华眼神一亮,随后摇头,叼着旱烟袋不咸不淡地道:“本国主年纪大了,与你出去,野地里……这腰受不住。”
  十四郎面皮微红,以手抵在唇边轻咳了两声,轻声道:“有话回家说。”
  这回轮到月南华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回!本国主听说双凤羊肆的羊眼珠子新鲜,正要与平乐侯爷去尝鲜。”
  “你要尝,我陪你去。”
  “对不住了龙十四!不巧的很,先前在大理寺,本国主就已经约了平乐侯。”月南华转头望向郝春,笑眯眯地道:“侯爷,对吧?”
  十四郎望向郝春的眼神顿时厉如剜心刀。
  郝春只觉得全身每处大穴都被十四郎的目光锁死,哪哪儿都呲溜呲溜冒风。他硬着头皮尬笑了几声,打了个哈哈。“哈哈,那什么,建业侯爷要不要同去?”
  十四郎沉下脸。“我夫夫二人吃酒,与平乐侯爷何干?”
  郝春摸了摸鼻尖,眼角余光偷偷地去瞅月南华。月南华眼神似有若无地,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一直蜜糖似的黏在十四郎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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