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的侍女正在熬药,又来了几个侍女,催促的说:“快点,药好了没有?国女催得紧呢。”
“快了快了,这就快了!”侍女更是一顿手忙脚乱。
祁律并没有在意,毕竟齐国国女不舒服,自然要熬药吃,祁律是来验收黄油的,立刻把注意力放在黄油上。
公孙滑第一次见到黄油这种东西,也不会用,祁律想了想,这第一次用黄油,就做一个简单的吃食罢,天气如此寒冷,不如来一碗热乎乎的奶油蘑菇汤?
奶油蘑菇汤是现代非常流行的西餐汤点,天子身为春秋古人,自然没食过奶油蘑菇汤这种东西,必然大吃一惊。相对其他西餐,这奶油蘑菇汤咸鲜醇香,应该是最好接受的汤食了,祁律也对奶油蘑菇汤情有独钟。
祁律让公孙滑准备了一些蘑菇、肉丁等等的食材,切了一块黄油,用黄油将食材快速煸炒一番,一股子特殊的香味扑面而来,那味道不同于大油,乍一闻,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香味,醇厚的厉害。
祁律煸炒了食材,又将黄油和面粉一起炒香,倒入牛奶和已经煸香的食材,很快奶油蘑菇汤便好了,浓稠的一大锅,咕嘟咕嘟的冒着小泡泡,和旁的汤食长得一点子也不一样。
祁律笑眯眯的将奶油蘑菇汤盛在小豆中,分了一些给公孙滑,让公孙滑把奶油蘑菇汤带给其他人,左右一大锅,天气这么冷,有新鲜的吃食大家一起尝尝,吃着也热闹。
祁律和公孙滑将奶油蘑菇汤分盛在很多小豆中,一字排开,然后放在承槃中,让獳羊肩等人端着送出去。
等忙完了一大通,祁律便把最后一豆奶油蘑菇汤放在承槃中,准备亲自给天子端过去。
祁律笑眯眯端着奶油蘑菇汤,已经脑补到“没见过世面”的天子吃到这种古古怪怪的汤食,露出一脸瞠目结舌的表情。
进了天子营帐,帐中除了天子,凡太子和由余也在,三个人似乎在讨论接下来前往郑国的行程。天子眼看到祁律走进来,还端着承槃,条件反射一般便感觉饿了。
姬林立刻说:“太傅又做了什么新鲜的美味儿?”
祁律把承槃放在案几上,说:“天子试试就知了。”
他对凡太子和由余说:“律还做了许多,已经让獳羊肩给二位送过去了,这汤食要趁热食用,倘或冷了,放在火上温一温。”
凡太子是有眼力见的,见到祁律来找天子,便拱手说:“多谢太傅,天子,那我二人先告退了。”
姬林点点头,已经迫不及待的掀开小豆的盖子,“呼——”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没有一点子香味儿,也没有一点子黄油的奶味,更没有食指大动的食欲。
随着盖子一掀开,一碗褐色的汤汁登时呈现在天子面前,哪里是什么奶油蘑菇汤?
别说是天子了,祁律也吃了一惊,睁着眼说:“律的汤呢?”怎么变成汤药了?
祁律仔细一想,恍然大悟,怕是刚才膳房太乱,还有人在熬药,自己摆了一堆的小豆,结果被人拿错了去,好端端的奶油蘑菇汤,竟然变成了苦涩的汤药。
天子挑了挑眉,说:“太傅,你这回又要给寡人下什么药?”
祁律:“……”天子还“记仇”呢。
这时候凡太子还没走出去,看到那碗汤药,登时皱了皱眉,拱手说:“天子,祁太傅,廖失礼,可否将这汤药与廖斗胆一看?”
他们这些人中,只有凡太子会医术,其他人都对汤药一窍不通,凡太子立刻端起小豆,仔细的闻了闻,竟然还用食指沾了一下汤药,将药汁点在自己的舌尖。
由余一看,立刻制止说:“这是甚么汤药,你就往嘴里送!”
凡太子一贯温柔平静的面容微微有些凝重,由余心惊的说:“难不成真的是毒药?”
祁律看到他的表情也是心惊,若真是毒药,出现在膳房,那还了得?
却听凡太子摇头说:“并非毒药,这药百利无一害。”
就在众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凡太子大喘气的说:“这是安胎药。”
第102章 绿帽子真好看
“安胎药?!”
众人全都看向凡太子,由余眼皮一跳,说:“凡太子莫要开顽笑。”
凡太子的面容一点子也不像开顽笑,说:“由余将军,你觉得廖是在开顽笑么?”
由余说:“可这营中全都是老爷们儿,哪里来的安胎药?”
他说到这里,脸色突然凝重起来。是了,这营中的确都是大老爷们儿,但还真有一些女子,不正是齐国国女,还有她身边的侍女么?这次队伍的目的便是送亲到郑国,因此队伍中的确是有女子的。
而这安胎药……
众人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而且相当阴沉。
祁律眯着眼睛,眼眸快速的波动着,这安胎药绝不是自己给天子熬制的,分明小豆里应该是祁律新做的奶油蘑菇汤,而现在竟然变成了安胎药。
他方才去膳房之时,膳房里的确有人在熬药,因着营地是临时搭建的,明日就要拆除,所以不衬药庐这种地方,如果有人想要熬药,干脆去膳房这种烟火地便可以了。
祁律仔细一回想,是了,齐国国女身边的侍女当时就在熬药,那个侍女祁律有些印象,一直跟在齐国国女身边,之前膳夫恳求祁律帮忙,祁律去送酸辣萝卜条,见到的就是这个侍女。
祁律没有注意侍女在熬什么药,毕竟祁律也不懂得医术,而且这些天齐国国女一直不舒服,总是在吃药,因此祁律根本没有多加注意,如今这么一想起来……
齐国的侍女在熬药,这几天齐国国女还总是“水土不服”,吃不下油腻,不能吃鱼腥,觉得酒水都是苦的,这一系列联想下来,祁律觉得越想越不对劲儿,越想越是诡异,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不停奔驰而去。
姬林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皱眉说:“凡太子,这当真是安胎药?倘或如此,这事情便有趣儿的紧了。”
天子这次去郑国,并非是诚心诚意的参加婚礼,本就是去棒打鸳鸯的,如果齐国国女还没到郑国就怀孕了,而且怀的还不是公孙子都的孩子,那事儿岂不是大了?都不需要天子作恶人,郑国绝对不会接这顶绿帽子。
凡太子说:“回天子的话,廖也不敢肯定。”
由余说:“凡太子怎么又不敢肯定了?”
凡太子很平静的说:“只是闻一闻这药味儿,廖只有七成的把握,此事重大,如果只有七成的把握,那便是没有把握。”
姬林点点头,说:“凡太子言之有理。”
姬林作为天子有些时日了,虽他还是个年轻的天子,但绝对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由余就说:“这还不好办?是哪个侍女熬的药,把那侍女抓过来盘问一番,便知分晓!”
他这么一说,凡太子就笑了起来,说:“由余将军的计谋,怕都用在沙场上了,怎么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如此鲁莽?”
由余善于奇门遁甲之术,用兵如神,不过由余本人太过年轻,阅历也不足,沉不住气,所以很多时候,其实由余还是很“鲁莽”的,更何况他的长处在于打仗,而不是这样的尔虞我诈。
由余说:“那你说怎么办?”
祁律此时笑了起来,说:“倘或把侍女抓来,的确可以见分晓,但便如同凡太子说的,必然会打草惊蛇,到时候岂不是没有热闹看了?”
天子登时有些头疼,他还以为自己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原还是输了,最喜欢看热闹的那必然是祁太傅,不做他人了。
祁律对凡太子说:“如果律把药渣拿来,凡太子看过,可能有十成把握?”
凡太子点头说:“如果能看到药渣,必然有十成的把握。”
祁律打了一个响指,说:“这便容易了。”
侍女熬药在膳房,药渣必然也倒在了膳房,祁律说:“律这就去一趟膳房,把药渣取过来。”
祁律平日里总是游走在膳房,因此大家都见怪不怪了,祁太傅再去一次膳房,旁人绝对不会起疑心。
祁律又说:“还有这汤药,侍女发现端错了,一定会回去寻找,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律这就把汤药送回去。”
祁律立刻把小豆盖上,端着汤药回到膳房,马上就要用晚膳了,膳房里忙的热火朝天,根本没人注意祁律。
祁律把汤药原模原样的放回去,然后装作寻摸食材的模样,左边看看,右边摸摸,膳夫们见到祁太傅这样寻摸食材已经不是第一次,反而还笑着说:“太傅,又在找食材呢?”
祁律笑眯眯的说:“是啊,你们忙,不打扰你们。”
膳夫说:“太傅若是需要甚么,只管知会我们就是了。”
祁律点点头,继续假模假样的寻摸“食材”,果不其然,齐国的灶台后面扔了一些药渣,就扔在木桶里,因着齐国国女什么也不吃,所以木桶里除了药渣,没什么别的东西。
祁律便弄了一些药渣出来,也不弄太多,用小布包包起来,手脚特别麻利。等祁律刚刚包好药渣,装作一派淡然的离开之时,就见到齐国的侍女匆匆而来,脸色煞白,额头上全都是虚汗,仿佛受了什么惊吓似的。
的确如此,如果那汤药真的是安胎药,侍女丢失了安胎药,必然要受惊吓的。
侍女冲进膳房,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小豆,赶紧抢过去掀开小豆的盖子,不由“呼——”狠狠松了一口气,拍着自己的胸口说:“幸好,幸好没被人端走……”
她哪里知道,何止是被人端走了,还被祁太傅端走了,差点就给天子喝了安胎药!只不过又被祁律原模原样的送了回来。
齐国侍女端了汤药,不敢停留,很快便匆匆离开。而且齐国侍女因着差点子误了事儿,所以根本不敢跟旁人提起来,也不多嘴,直接拿了就走。
祁律等齐国侍女离开之后,这才大摇大摆,一副“招摇过市”的模样,走出膳房,恨不能迈着方步,一派的官架子,往天子营帐而去。
祁律进了营帐,天子、凡太子和由余都在等候,祁律也不废话,立刻拿出小布包交给凡太子,说:“凡太子请掌眼。”
凡太子双手接过小布包,展开一看。药渣因为经过熬煮,已经变得黑漆漆一片,不通药理之人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不过凡太子是各种行家,检查了一番之后,脸色阴沉了不少,说:“天子,祁太傅,这果然是安胎药无错了。”
虽方才大家已经猜测是安胎药,但万没想到真的是安胎药,凡太子看过了药渣和汤药,已经有了十足十的把握,绝不可能出现岔子。
也就是说……
齐国国女怀孕了。
这本是一个头疼之事。齐国和郑国联姻,齐国的国女和郑国的公孙,那简直是才子佳人,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往后里必然成为一段佳话,也能巩固齐国和郑国的大国地位,强强联手,不可一世。
而如今,齐国国女竟然怀孕了,公孙子都虽然在队伍中,但是和国女没有任何交集,自然不可能暗通,所以齐国国女怀的到底是谁的孩子?
祁律眼眸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说:“这下子真的有热闹看了,郑国戴了这么一大顶绿帽子,而且看这样子,齐国的国女野心不小,还想保孩子……律现在越来越有兴趣,想知道孩子的爹是谁了。”
姬林一听,冷笑说:“还能是谁?必然是那公孙无知。”
祁律眼皮一跳,说:“不可能罢……”
这送亲的队伍中,大多都是“老弱病残”,齐国国女必然看不上的。而且这齐国国女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和其他国家的使者也没有什么来往,如果说有来往,那的确也只有“自家人”了。
可是……
祁律唇角有些抽搐的说:“可是……这公孙无知和国女是亲姐弟啊。”
的确,祁律承认,在这些“老弱病残”之中,公孙无知可谓是脱颖而出,长相乖巧又好看,是那种看起来特别乖的弟弟型,不过公孙无知本人比较风流多情,又是个二世祖,还是齐侯禄甫特别疼爱的二世祖,公孙无知的吃穿用度全部按照太子规格,足够公孙无知风流的。
但公孙无知和齐国国女是亲姐弟啊,而且公孙无知身为送亲特使,一旦出现丑闻,就算孩子不是公孙无知的,他这个送亲特使都跑不掉,必然要受到责罚,更别说闹出和自己相关的丑闻了,这分明不是送亲,而是上断头台!
天子对公孙无知成见很大,毕竟公孙无知风流成性,还曾经窥伺过祁律,天子是个记仇儿的性子,因此有什么坏事儿,第一个想到了公孙无知。
一时间众人也猜测不出齐国国女的孩子是谁的,祁律便说:“还请凡太子与由余将军守口如瓶,此事事关重大,千万不可透露出去。”
凡太子和由余立刻拱手说:“请天子与祁太傅放心!”
凡太子是个知冷知热,知轻知重的人,为人很温柔,心思很深沉,因此祁律根本不用担心。而由余将军是个冷漠的人,说白了别人的闲事儿他不爱管,因此祁律也不用担心。
二人很快退了出去,天子营帐中就剩下祁律和姬林两个人。
祁律笑眯眯的说:“看来这次天子去郑国考察,是去对了,必然有一场天大的热闹,等着天子来观摩。”
姬林挑唇一笑,越来越有做天子的威严,低沉的说:“看来齐国和郑国要自乱阵脚了,如此趣事儿,寡人怎可缺席?”
祁律摸着下巴,似乎在想什么坏主意,眼珠子不停的乱转,姬林便说:“太傅又想到什么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