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公子小白伸着小肉手就要去抓酿梨子,连忙拍了一下公子小白的手,说:“这个小孩不能食。”
“为甚嘛!”公子小白堵着嘴巴,鼓着腮帮子,一脸很想吃的样子。
祁律说:“乖,我在膳房还做了点心,一会子叫寺人端过来。”
天子便欢心了,捏起梨子立刻尝了一口,说:“这梨子,定然是与寡人食的。”
梨子入口即化,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香味儿,比一般的梨子都甜,也不知道祁太傅是用什么方式腌制出来的。
就在天子享用梨子的时候,公子小白趁人不注意,把另外一只梨子一把抱起来,嗷呜一口咬下去!
祁律吃了一惊,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公子小白突然脚下打晃,摇摇晃晃咕咚一声,一头栽在哥哥怀里,两只小手扒着哥哥的衣襟,说:“窝……窝怎么飞起来了,锅锅……二锅锅你别晃啦,晕鸭!”
祁律揉了揉额角,说:“这是酒心梨子……”
第163章 上头!
“锅锅……二锅锅,你……你别晃鸭!晃得窝头……头头晕……”
公子小白奶声奶气的在原地打转儿,公子纠无奈的一把抱住小白,以免他摔倒,公子小白倒是不客气,一头栽在哥哥怀里,揪着哥哥的衣襟,嘿嘿嘿的傻笑,一笑起来呲着自己漏风的大门牙。
祁律揉了揉额角,姬林奇怪的说:“酒心梨子?寡人如何没有尝出一丁点儿的酒味儿?”
祁律说:“这可是律亲自为连进将军准备的。”
之前公孙无知说过了,这连进喜好美味儿,尤其是甜口。而且连进来到虎贲中军一直很谨慎,不可能饮酒,想要给连进下绊儿那是难上加难。
所以祁律一琢磨,喜食甜口,而且不饮酒?这不是再好办不过的事儿么。
在这个年代,酒入菜的本就不常见,虽这个年头有很多酒浆,酒浆也出现了不同的颜色,为了美观,还出现了类似于“鸡尾酒”的酒类,膳房里为贵胄提供的酒类复杂的令人眼花缭乱,甚么颜色的都有。
但酒浆入菜还是很少,更别说是入甜口儿的菜了。
祁律这么一思忖,立刻就想到了酒心巧克力,当然了,现在没有巧克力这种东西,所以祁律就做了其他的酒心甜品。
例如酒心梨子。祁律把上好的梨子用甜酒酿制,让酒香味儿充分的融入梨子之中,再加上调味儿,梨子的清甜盖过了酒气,只留下香气,吃入口中,一点子辛辣的口感也没有,反而觉得甘醇绵长,回味无穷。
公子小白一口咬下梨子,根本没尝出有酒味儿,吃的津津有味儿,一点子也没有发现。
姬林恍然大悟,说:“原是如此。”
祁律笑眯眯的,满眼都是算计,说:“不只是酒心梨子,律还为连进将军准备了酒心水果塔。”
之前天子也食过水果塔,其实就是水果派,当时齐国国女食欲不振,祁律做了许多水果派给齐国国女食,天子虽不怎么偏爱水果,但这个水果派天子十足喜欢,吃起来清新又可口,而且甜滋滋的,一点也不腻人。
祁律把水果派改良了一下,里面加入了酒心,水果甜蜜,派皮酥口,包裹着浓浓的烈酒,偏偏酒味儿也被水果的甜蜜遮掩过去,因此根本尝不出所以然来,只觉得这个水果派比一般的水果更加醇厚。
除了酒心梨子和酒心水果派之外,祁律也准备了一种饮品,那就是天子的“老相识”青梅酿奶了。
想当年天子和祁律的感情还在懵懂期间,其中出现了一个岔子,那就是郑伯寤生派来的细作鄫姒。鄫姒偷了祁律的手艺,将祁律本要做的青梅酿奶提前做了出来,献给了天子。
祁律今日只做的饮品,就是这味青梅酿奶。
姬林听他提起青梅酿奶,稍微有些僵硬,只怕祁律还在“记仇”,其实天子完全想多了,祁律并没有想起那些事情。
祁律要做青梅酿奶,其实缘故很简单,燕饮肯定要有酒,按照连进的谨慎程度,绝对不会饮酒,那么就要让连进神不知鬼不觉的饮酒,这道青梅酿奶最合适不过。
梅子酒的味道很纯粹,而且十足甘甜,混合在牛奶里面,酒乳交融,甘甜无比,关键是梅子酒的酒味儿不大,但是度数却不小,绝对上头。
祁律笑着说:“连进谨慎的好,他越是谨慎,越不可能想到这些水果、酿奶里面会加入酒浆,到时候还不是乖乖往套子里钻?”
天子宴请连进将军,连进没有道理拒绝,不过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笃定这次燕饮绝对不沾一滴酒,让天子没有机会可趁。
连进带着使团走进幕府营帐,营帐里已经摆下了宴席,连进一眼就看到了案几上的酒水,不着痕迹得冷冷一笑,心中说着,天子小儿也不过如此,想必是太过年轻了,竟然想用酒水灌醉本将?本将刀口舔血这么多年,甚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能饮了你的酒不成?
连进心里虽然这般冷笑,面子上却十足恭敬,拱手说:“拜见天子。”
姬林一脸亲和,说:“连进将军远道而来,寡人今日特意备下接风宴,还请连进将军幸酒。”
连进唇角又挂上一丝不屑的冷笑,似乎早就把天子诡计“看穿”,说:“请天子恕卑将无状,只不过……这行军在外,太子一再嘱咐卑将,一定不要饮酒误事,保护好天子与各位洛师卿大夫,卑将身负重任,又怎么好辜负太子的嘱托呢?”
天子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尴尬,仿佛连进一下戳破了自己的诡计一般,随即脸上又隐约露出一丝不愉快。
祁律看在眼里,心里啧啧两声,心说小奶狗越来越会装了,这表情,这小动作,简直都恰到好处,连进看了,恐怕还要沾沾自喜呢,也不知道谁能笑到最后了。
宴席很快开始,案几上酒肉琳琅,连进自认为识破了天子的诡计,因此一点子也不动酒水,连肉也很少吃,就怕入了圈套,一直挺拔的坐着,眼睛一瞥,就看到了案几上唯一不是酒浆的饮品。
是奶?
春秋时期的人很少饮奶,因着饮奶是蛮夷之人才做的事儿,中原贵族几乎不饮奶,连进虽然是东夷人,但也头一次看到把牛奶摆上案几的。
连进起初不屑,但是这酒宴上也没甚么能食的,他有些口渴,便特意选了这牛奶,端起来呷了一口。
入口丝丝绵绵,滑滑润润,恨不能直接往嗓子里钻,一股子甜蜜涌上来,带着一点点青梅的味道,说不出来的香醇,愣是比酒还要顺口!
连进的眼眸稍微睁大一些,看了一眼手中的饮品,立刻让人满上,又饮了一耳杯,他本就喜欢甜口,这是从公孙无知那里打听出来的,这青梅酿奶简直十足合了连进的口味。
一耳杯的青梅酿奶下肚,连进的食欲瞬间打开了,谨慎的看了看案几,一眼就看中了酒心梨子和酒心水果塔,这两样美味儿散发着幽幽的香甜,勾引着连进的味蕾。
“这……”坐在连进旁边的齐国使者也吃了一口水果塔,震惊的说:“这……这是甚么做法,竟如此清新甘醇,难不成是他们洛师的果子不同?”
祁律听了想笑,心说不是我们洛师的果子不同,是果子里加了酒心,放心,而且愈食愈好吃,还会觉得上瘾呢!
齐国的使者们没见过“世面”,一口气食了很多酒心的水果塔和酒心梨子,还喝了一大堆的青梅酿奶。
姬林低声在祁律耳边说:“这连进,酒量还不错。”
他刚说完,就听到连进说:“哎……嘶——我怎么觉得有点……头……”
头晕……
连进的话还没说完,“咚!”一声,头一歪,直接趴在案几上,一张脸面整个扎在水果塔上……
连进迷迷糊糊的,感觉身上凉丝丝的,虽如今是冬日,但已经开始转暖,按理来说不该这般的寒冷。
连进冷的打了一个哆嗦,迷茫的睁开眼睛,还觉得有些头重脚轻,稍微一动,整个人还忽悠忽悠的,天地都在旋转。
连进一脸懵,使劲闭了闭眼睛,然后睁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衣襟的下摆,而且还是倒着的。
连进反应了很久,脑袋里木木的,突然睁大眼睛,似乎瞬间反应了过来,使劲晃动着,嘴里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不为别的,连进发现自己的确头重脚轻,因着他现在是头朝下脚朝上,被吊了起来。
连进还在幕府,燕饮没有撤掉,但是他本人却被倒吊在幕府的营帐正中间,且是扒光了衣裳的模样,怪不得冷呢,没有衣裳能不冷么?
而站在连进面前的,可不就是祁律祁太傅?
祁律笑眯眯的观摩着连进,上下打量,说:“连将军,您可醒了?如何,酒劲儿可大?啧啧,这上头的。”
“酒?酒……”连进使劲挣扎了两下,不过好似荡秋千,还是头下脚上的荡秋千,说:“不、不可能,我没饮酒啊!”
祁律端起案几上的羽觞耳杯,里面奶白色的饮品荡起阵阵的波澜,衬托着精美的羽毛,在光晕之下波光粼粼。
祁律笑着说:“连将军还不知道么?这梅子酿奶里面是青梅酒。”
“青、青梅酒?!”连进瞠目结舌。
祁律又说:“这梨子是用最烈的酒酿制的,这水果塔里面包着酒心,如何?还都可口么?”
“你……你们……你们!!”连进虽然是个莽夫,容易上钩,但是他又不傻,很快明白过来,这都是圈套,气的一张脸涨得通红。
就在此时,还听到“哈哈哈哈”的大笑声,竟然是公孙无知!
连进没想到公孙无知也在场,正指着自己大笑,说:“我说连将军,你怎么还有肚腩子啊,领兵打仗的,这可不行啊!”
“你们……”连进哆嗦着还没骂出口,公孙无知便无赖地说:“诸儿怎么派你这样的人出来做使者,他是没人可用了么?堂堂将军,随随便便就被人绑起来,你丢不丢人?”
连进怒冲冲的说:“你们到底要干甚么?!”
祁律吹了吹手指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土,拍了拍手心,说:“没甚么,其实……就是看上了连将军的兵马,你这些兵啊,一个个又年轻,又英武,身强体壮,还自个儿上赶着送上门来,律要是不笑纳,多对不起连将军的一番苦心呢,当然是……全收!”
天子:“……”
第164章 绯闻消息
“祁律!你这个卑鄙小人!”连将军的声音穿透力十足,满满都是沙哑,怒吼着:“你要收我的军队,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相对比连将军的愤怒,祁律就显得十足的悠闲,笑眯眯的说:“将军放心,律的确要收你的军队,还有多谢你的慷慨大方,不过……”
祁律笑眯眯的说:“谁说律要治将军于死地了?”
“你?”连将军显然听不懂祁律的话了。
自古以来,想要收服军队,无非就是一个办法,杀掉主将,然后替换主将,除了这个法子,还有甚么旁的好法子么?
祁律说:“律之前便说过,打打杀杀甚么的,不适合律,咱们是文明的好青年,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你说是不是?”
连将军被他说得懵了,不喊打喊杀,那要做甚么?
祁律笑着说:“你放心好了,律不止不杀你,而且还要……放了你。”
连将军奇怪的盯着祁律,这会子连话都说不出口了,似乎怕祁律是诓骗自己。
祁律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天子也是仁慈为怀,连将军你为齐国着想,也是听命,所以我们不会杀你,不但不会杀你,反而会放了你,让你全须全影的,离开虎贲中军。”
连将军更是迷茫,狐疑的盯着祁律,一脸的不敢置信。
别说是连将军不敢置信了,公孙无知也不敢置信,毕竟连将军手握兵权,如果放他回去,就是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公孙无知想要说话,却被天子拦住了,姬林抬起手来,示意公孙无知不必着急,虽姬林心中也有疑问,但他充分信任祁律,并不想打乱祁律的计划。
祁律笑着说:“将军放心好了,我们这就放将军离开中军,您是想要回临淄报信,还是想要回临淄求情,都随便,倘或律阻拦一分一毫,公孙无知就是小狗儿!”
公孙无知:“……”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讳,跟自己有甚么关系啊!
连将军还是很迷茫,眯着眼睛说:“祁律,不管你用甚么计谋,都不会得逞的!你以为我们太子只有这一手准备么?那就大错特错了!”
祁律只是微微一笑,随即说:“好啊,放马过来。”
郑国,郑宫之中。
郑国国相祭仲进入宫中,很快来到路寝宫门口。他想要谒见郑伯寤生,刚来到寝宫门口,却被寺人拦住了。
寺人面露轻微的尴尬,拦住祭仲,打起一百二十分的恭敬,笑着说:“祭相,今儿个您不是在府中休憩,怎么的进宫来了?”
祭仲看了一眼路寝宫的方向,淡淡的说:“请通报一声。”
寺人脸色更是尴尬,笑着说:“这个……祭相有所不知,这个……君上这会子有些忙碌。”
他这么说着,路寝宫中突然传来欢歌笑语之声,女子的笑声幽幽传来,说:“郑公,您幸酒呀!幸酒嘛!小女喂郑公!”
随即还有陌生男子的声音,笑着说:“郑公如此大义,当真是我齐国的幸事啊!那往后的事情,还有赖郑公多多提携!”
诸如此类的话盘桓在路寝宫上空,从殿门传出来,寺人咳嗽了一声,说:“小臣也就不瞒祭相了,这……这今儿个,齐国的使者一大早就进宫了,还……还带了许多美人儿,君上召见齐国使者,一直在商议大事,因此有言在先,谁来也不见,包括……包括国相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