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少年游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明月倾

作者:明月倾  录入:02-27

  “走了。”
  十几骑骏马,绝尘而去,转眼间便只剩背影。
  虽然大家都神色潇洒,其实心里还是有许多离愁别绪的,羽燕然和敖霁一走,东宫似乎都空了一半,都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伴读,说是亲兄弟也不为过。此去千万里,战场凶险,生死未知,一时间连容皓也沉默了下来。
  他本能地看了一眼萧景衍,太子殿下侧脸映着朝阳,看不出情绪,但想必心中也不好过。
  “怎么不见小言。”容皓没话找话道:“难道真气到这程度?要走了也不来送一送。”
  他话音未落,只听见身后马蹄声响。
  那是一匹极漂亮的胡马,看得出是汗血宝马的血脉,通体赤红,如同一团烈火,快如闪电,转眼间已冲到面前,马上的少年穿着一领红色的旧袍子,肤色极白,发黑如墨,来不及看清他脸上神色,只见他策马从众人身边飞驰而过,冲向朱雀门。
  “哎,小言真是……”容皓又好气又好笑,眼见言君玉骑着马直接冲过朱雀门的守卫,才想起来:“小言背上伤口还没好吧!万一裂开了可不是好玩的。”
  -
  敖霁一行人出了城门,眼看着已经到了乐游原,深秋时节,原上枯草连天,众人策马在风中奔驰,倒是十分快意。
  羽燕然先还没发现,只觉得敖霁脸上神色十分凝重,不似往常,以为他是因为要去边疆,等到听到马蹄声,才反应过来。
  “有人在追我们。”他回过头看了一眼,笑了起来:“一定是言君玉那傻子。”
  他先只当好玩,说笑了两句,但是眼看着都跑到了乐游原边缘,官道渐渐狭窄,都看见京郊的荒山了,背后那骑着马的红色身影还一直跟着,不由得收起了笑容。
  “要不等等他吧,也许有什么话要跟你说呢。”他有点笑不出来了:“他又不会骑马,身上还有伤呢。”
  敖霁只是沉默,侧脸冷峻如霜。
  “真不等他?”羽燕然犹豫起来:“你下次回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敖霁握着缰绳的手上骨节泛白。
  背后的风里似乎传来少年的呼唤声,又似乎带着哭音,羽燕然忍不住回头去看,惊呼了一声。
  “怎么了?”敖霁问。
  “小言摔下马了!”羽燕然忍不住勒住缰绳:“我去看看,万一摔伤了……”
  对此敖霁的反应是直接一剑挑断了他的缰绳,羽燕然不赞同地“诶”了一声,座下马却是陪伴了多年的战马,尽管没法掌控方向了,还是听话地飞奔着。
  敖霁的脸色像是冷漠到了极致,像冰,又像只是强撑着一张强硬面具,不留一丝情绪给人看。
  “往前走,别看,别回头。”
  羽燕然没有追过人,他不知道怎样要让人死心。
  哪怕回一次头,甚至哪怕只有一个眼神,都会让追逐的人有继续下去的动力。只有硬下心,头也不回地飞驰而去,留一个最冷漠的背影。任由那人追到精疲力竭,滚落在尘土中,痛到没有力气爬起来了,他才会放手。
  羽燕然偷看了一下他脸上神色,不怕死地怂恿道:“其实带上小言也没什么嘛,他也会打仗。咱们马快,谁也追不上。”
  他见敖霁不说话,大胆起来,索性道:“你以前不是很胆大的吗?当初一人一剑就敢闯宫门……”
  “你再废话一句,我让你没法活着到北疆。”
  -
  乐游原上的草枯了大半,言君玉从马上摔下来时,在地上滚了几圈,脸上被擦破了皮,满嘴都是血腥味。
  背上疼得像是裂开了一般,血液浸透了袍子,温热地黏在皮肤上。言君玉想要爬起来继续追,但是跪在地上,腿颤抖着,怎么也爬不起来。他抓紧了手底下的枯草,额头抵着地面,闻见草根之间的土腥味。
  不知道过了多久,像是有一年那么长,久到他以为自己是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变得很小,也是这样跌跌撞撞地在乐游原上跑着,追着一匹要去边疆的战马,而马上的人,已经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然后他听见了脚步声。
  有人很熟练地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绣着金龙的锦缎带着凉意,然而他的怀抱却是很暖和的,言君玉闻见他身上熟悉的香味。
  也许是这怀抱太暖和了,而他太痛了。
  他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一样,蜷缩在萧景衍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第102章 繁星那故事久远到连他们自己都忘了……
  言君玉大病了一场。
  对外只说是着了凉,其实大家都知道是因为追敖霁坠了马,伤口裂开了,又受了寒,所以病了几天,还发起热来,烧得糊涂了就说梦话,哭着叫奶奶,说要去边疆找他爹。
  几个御医守在思鸿堂,萧景衍索性把书案搬到了寝殿里,守着言君玉看奏折,所以人人脚步都放得极轻,更显得气氛沉重。
  好在朝堂上是一片所向披靡。都说太子殿下厉害,百年难得一遇,但谁也想不到竟会这样厉害。郦道永的事,原不是什么新鲜事,不过是直言进谏触怒了圣上,以前像这样的,也死了不少了。偏偏这一次,就是杀不了。
  先是太学生请命,紧接着是翰林院,上了个奏章,说是郦道永文才难得,请圣上让他以戴罪之身进翰林院修书,其实要说可惜,早六年前就该可惜了,偏偏这时候冒出来,显然是“见机行事”。庆德帝如何不知,顿时震怒,然而翰林院不比太学生,能随便处置,刚想寻个由头发落,后院又起了火。净卫密报,起居郎原字原句把郦道永的戏词写进了庆德帝的起居注去,而且已经入了册了,只等郦道永一死,只怕大周史书上就要多个《郦道永传》了。
  重重夹击下,庆德帝又急又怒,连病都气重了,这次病得厉害,宗室王公都进宫探病,太子殿下侍病回来,在宫巷里被圣上的兄弟广平王堵个正着。
  广平王和庆德帝是同胞兄弟,从来耿直,径直问萧景衍:“子曰:‘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太子殿下向来学问好,怎么连孝字怎么写都忘了?”
  萧景衍神色淡淡:“先师虽然也教孔子,但并没教我愚孝。西戎虎视眈眈,父皇一味纵容,养虎为患,还凌迟谏臣,让人寒心。皇叔让我对父皇尽孝,不知道有谁对祖宗传下来的宗庙社稷尽孝?”
  广平王说不过,悻悻走了。结果一回头又被起居郎一字不改地写了上去,气得倒仰。
  但太子虽然暗地里事没少做,明面上仍是恭恭敬敬,一点错挑不出来。庆德帝当年也是把满朝文武捏在手心里的,如何看不懂这形势。他如今不比壮年,日薄西山,世人皆有私心,就算不在乎自己下场,也要为子孙后代做打算。得罪皇帝虽然恐怖,不过这一两年的事,得罪太子,恐怕几代人都翻不了身。所以除了净卫和几个回不了头的老臣,谁还敢为他冲锋陷阵。
  皇子虽多,小的小,年长的都不堪大用,虽说大周不是没废过太子,但庆德帝真要为一时之气把个鹤立鸡群的嫡子废了,就算他不怕见了祖宗惭愧,恐怕煌煌史册,也饶不过他。
  再说了,这个太子,已经不是他废得了的了。
  太学,翰林院,刑部,到处都是他的人,庆德帝刚把敖仲调回京中卫戍军——敖仲在南疆打了这许多年,劳民伤财,所以心中也警醒,是军中少有的主和派。谁知道太子转眼就把敖霁派到了边疆,敖仲就这么一个儿子,真是打蛇七寸。
  次日敖仲进宫请安,五十多岁的老将军,已是身经百战,鬓发花白。养心阁里灯火昏黄,一时间君臣竟相对无言。
  庆德帝心中如煎,只得苦笑道:“民间常说,子女是生来讨债的,原也有几分道理。”
  敖仲只是沉默。
  他能说什么呢,岁月不曾饶过当年意气风发的帝王,也不曾饶过征南闯北的大将军。年轻人是这个世上最无畏的破坏者,最擅长推倒父辈的神像,在废墟上建起一座新的宫殿。就像他们年轻时做过的那样。
  时间是站在他们那边的。
  庆德帝心中正伤感,只听得旁边有哽咽声,回头一看,怒骂道:“你这老货,哭什么。”
  原来是正在御前伺候的段长福,正拿块帕子捂着嘴,本来还小声哭着,听到这话,大放悲声,道:“奴婢只是想起主子前些年英明盖世,所以伤感起来。”
  他说着说着,竟跪下来,祷告道:“只求老天爷让主子快些好转过来,奴婢愿意下世为牛为马。”
  庆德帝训斥道:“朕的身体自己心中有数,要你这老货多嘴。”
  敖仲反而淡淡劝道:“段公公也是一片忠心,圣上洪福齐天,万寿无疆,不过是近来时气不好,转眼就能好转了,快不要这样了。”
  正说话间,只听见外面传道:“皇后娘娘驾到。”原是明懿皇后到了,敖仲是外臣,连忙避让,行礼时看见宫女裙角如同云霞般漫过,然后才是皇后的凤尾裙,圣上病重,所以阖宫人都穿得鲜艳。
  然而她向来是爱素净的。
  段长福向来怕她,行了礼之后连忙爬起来,皇后神色淡淡,问了安之后赐座,又问起宫女,陛下喝药了不曾,今日晚膳用了多少。
  明懿皇后年轻时,也是有名的美人,年岁上来,脸架子却没老,摇曳灯光下,仍然能瞥见当年倾国倾城的轮廓,景衍的眼睛像她,淡淡的,像山岚,也傲气,无论什么时候,总是端正的,一点凡尘不染。
  那年乐游原上桃花开得好,京中美人多争奇斗艳,她却穿白,脂粉不染,玉一般光洁的一张脸,京中人唤她“白衣观音”,后来大婚后,庆德帝也说笑过:“敢问大士仙乡何处?”
  也许是今日的灯火太温柔了,也勾起庆德帝心中一点柔情来,所以笑道:“我刚刚还和敖仲说呢,景衍的脾气,活脱脱是你当年的样子。”
  皇后垂着眼睛,一点眼波不露,淡淡道:“臣妾当年是什么样子,臣妾自己都忘了。”
  庆德帝碰了个软钉子,气氛一时间便冷下来,过了一会儿,才有点自嘲地道:“要是为权,朕也算了,偏偏不是为权,个中原因,真叫朕对着满朝文武都说不出口。”
  净卫因为郦道永抓了东宫伴读,太子星夜驰回救人。本来不插手郦道永之事,只因伴读卷进去,立马全力为郦道永脱罪,庆德帝耳目灵敏,如何看不出这其中的因果关系。
  朝堂上风起云涌,原来是为了个男宠,这话如何说出口。只能留着夫妻之间抱怨,偏偏皇后不接话,只是沉默。庆德帝又道:“哼,之前好歹还有点家学渊源,现在这个,真是一蟹不如一蟹!”
  皇后也不接话,只道:“听说陛下让人训斥了小七。”
  小七是七皇子萧栩,他跑出来认了伴读救郦道永的事,否则也没这么容易了事。
  “我以前只说小七聪明,原来也傻,都是梅鸿明那个腐儒,把朕的儿子都教成了木鱼脑袋。”
  庆德帝没听懂皇后的话。
  他不知道言君玉就是那块玉。
  “依着朕的脾气,不如还让叶恒来教。”
  叶恒人称小叶相,叶家先祖就是凌烟阁上第一位的叶慎,叶恒的父亲是老叶相,告老后又被庆德帝请去做了太子太傅,叶恒接班,做了少傅,然而在女儿叶璇玑嫁入东宫后,整个叶家全都回了江南,远离了权力中心。
  皇后的神色似乎有些动容。
  “陛下若是只想给皇子们换个师傅,召他回来也没什么。”
  “那若朕不是呢?”庆德帝抬起眼睛问道。
  只说太子像皇后,其实也像他,面容如削,薄唇带笑,是无情相。他们是天生的帝王,因为没什么不能牺牲,没什么不能放下。
  “那也没什么。”皇后淡淡道:“只是橒儿脾气像我,从不给人第二次机会。”
  -
  皇后从养心阁出来时,外面繁星满天。
  不知为何,也许是这宫殿太巍峨了,她常觉得自己在一瞬间就苍老了,所有情绪都变得极淡,如同天光云影,只远远地掠过,剩下一个空壳在这里。
  丹陛下站着一个人,年轻时行伍里留下的习惯,永远站得像一柄剑,身上穿的是战袍,只是他也老了,南疆的苦战折磨人,在他鬓发边染上霜色,没人记得他年轻时的模样。
  “皇后娘娘。”他恭敬行礼。
  “起来吧。”
  明懿皇后却没有离开,只是也站在丹陛边,抬起头来,看着天边的星辰。
  “敖霁昨天动的身?”她轻声问。
  “是。”
  他仍恨着当年他父亲把女儿送进宫的事,所以临走也不去辞行。那女孩子叫什么来着,记不清了,这皇宫吞噬了太多像她一样的女孩子,连姓名也不曾留下。倒是敖霁当年单枪匹马闯禁宫的样子,让人记忆深刻。年轻人,总是有点热血的。
  “景衍他……”皇后想说句什么,却不知从何开始辩解。
  “臣知道。”敖仲淡淡道:“殿下把毅海接进东宫养伤了。”
  骁骑将军钟毅海,一人一枪,在宫巷里阻挡了净卫整整一个时辰,阖宫皆知。如果说救郦道永是为了言君玉,那救钟毅海又是为什么呢?
  皇帝说景衍像她,她又觉得景衍像皇帝。在养心阁中,有那么一刻,他们就像寻常百姓家的一对普通夫妻,借着孩子互相埋怨着。但那也只是一刻的幻觉罢了。
  他们的孩子,如此无情,自幼一起长大的伴读,一句话就送去边疆,但是转过身来,又能救下一位素昧平生的老将军。
推书 20234-02-26 :春秋小吏[古代架空》:简介:(入库时间2021-02-26) 晋江VIP2021.2.19完结总书评数:10539 当前被收藏数:23879春秋争霸,王室衰微祁律穿越到群雄纷争的春秋,成为一贫如洗,家徒四壁的小吏。无钱,无粮,无名!举家上下唯一的“肉”拴在草舍外的篱笆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