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三笑嘻嘻地往从二怀里躲。
“草民参见皇后!”张拾是个有礼貌的,见了面就行起礼来,看见众三同从二如此亲昵,不露声色地微蹙了眉头。
从二道:“不用如此客气,既然是一家人,没有外人在场,你唤我一声表哥就行了。”
张拾颔首:“表哥!”
一屋子聊起天来,原来肖父肖母都聚在这如此开心是因为众三的诗赋被先生拿到富文诗会上,居然拿了第三名,是头三名里年纪最小的那一个。
“先生都夸众三聪明,说是有几分当年张丞相的风采呢!”肖母乐不可支。
众三躲进从二怀里:“你们别夸我了,要夸就夸张拾表哥,原是他替我扫屋子时我才诗兴大发写了那首诗!”
张拾低头浅笑:“你自己聪明,我不替你扫屋子自然还有下人替你扫,怎么就是我的功劳了!”
肖母笑着打岔:“你们都别谦让了,要我说你俩一块学习还真是搭对了,正好今儿从二回来,我们今晚去下馆子,想吃什么都行!”
肖父咳嗽一声,杵了杵拐杖说道:“也不可太过自满,第三名,离第一名还有些距离,还需要好好沉淀,不可……”
肖母毫不留情地打断肖父:“不可什么不可,你就是拉不下这个脸夸儿子!”
众三说道:“爹说得有礼,孩儿还需要努力,明年春闱发挥好了,考上了大官,才好不丢哥哥的脸!”
从二心里一动,摸着众三的脸开心的笑了。
众三又说道:“不过第一名当真是很厉害,听说叫马箬靛,原是看客,信笔一写就得了第一,当真是厉害得很。”
信笔一写就能得第一,那还真是挺厉害的。
从二想了想,自己到去年才把所有的字都给认全,果然人和人之间还是有不少的差距。
昏暗的屋内,符御青起身出门,宣鹰后脚落在他屋内仔细查看,屋子里可以说是空空如也,只有案上放着一张字帖。
扰今事者,长昼得空多寂寥
乱我心者,长夜无梦恨难消
自古能者皆寂寞,自斟自饮苦作乐。
晓君子,眼望天
知大物,自菲薄
去了东风,还见西风,不见君子矣。
——马箬靛,新历六年秋
宣鹰仔细看了看。
“这写的什么玩意儿?”
好像是诗……
“最烦这些读书人,不就是认识几个字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故作高深,卖弄文采!”宣鹰嗤之以鼻。
宣鹰看屋内再没其他东西,飞上屋檐。
片刻后,符御青进屋,刚站到案旁,眼睛一眯,接着抬头环顾四周。
他放在纸上的头发不见了。
这间屋子密不透风,没有窗户,也就没有风进来,除非……
符御青抬头看屋顶。
除非,是上边透了风。
符御青微扬起眉头,对跟踪自己的人感到了一丝好奇。
“看来轻功不错,居然能让我毫无察觉。”
他师承燕国数名顶尖剑客武者,并在去年就将他们一一打败,因而他对自己的功夫一向很有自信,能被他夸上两句足以见轻功是真的不错。
不知怎的,符御青忽然想起了两年多以前在圳南遇到的一个人,也是身穿暗卫的衣服,轻功了得,可惜功夫太差,不足为惧。
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公子,那边派人来,说是请您过去用晚膳。”
符御青回复道:“好,你让他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到。”
*
福香居是京都极有名的菜馆,天南地北,山珍海味,五味俱全,却不是人人都吃得起的,肖母打从进京到现在,福香居的大名是听了好些回了,可从没舍得来过。
从二他们来到福香居,叫了一间上房,店小二领着刚走到二楼居然遇上了张生和张娘子。
张生看了好一会儿,还真是肖见连,怎么两年不见,养得这么好,脸上看起来都有肉了,不再像之前那样干瘪,真不愧是皇宫里才能养出这样水灵的人来啊!
“从二啊!妻妹,你们怎么上这儿来了!可真巧啊!”
肖父肖母可不太情愿和他们打招呼,但碍不住他们主动凑上来。
“你们每日一大早就出门,整日也不见人影,我们想喊你们一道吃饭也找不到人啊!”肖母如是说道。
张娘子说道:“这不是开店的印章刚刚拿到,我们夫妻俩得有好些事情忙活……”
这对夫妻说着话,眼睛却是一直往从二身上瞥,想找机会多和从二说俩句,套套近乎,转念一想,反正从二约摸今晚就宿在肖家了,不如他们事情办完了早点回去,再寻机会同从二说话,毕竟楼上那位爷也是他们惹不起的。
“我们还有事就不同你们一道了,吃多少记我账上千万别跟我们客气,”张生又把张拾唤到身边,“儿子,你机灵点,多同你表哥说说话,讨你表哥喜欢知道不!”
张拾厌恶极了他俩这副模样,但毕竟是自己的身生父母,只好微微点头。
他们上了楼,肖家入了左边廊道第一间,张氏夫妇入了右边廊道第六间也就是最里头一间。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另有两人被店小二领着上了二楼,入了右边回廊第六间房中。
外边黑夜之中,灯火掠影间,宣鹰上了福香居的屋顶,找准符御青的屋子顶上落脚。
“皇上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呀,又是青楼又是诗会又是吃饭,天天玩乐,哪里像有什么图谋……”宣鹰躺在屋顶上敲了个二郎腿,“依我看,符御青就是个贪图享乐的公子哥,骄奢淫逸全占了……欸!骄、奢、淫、逸,我居然会这么高级的成语啊!嘿嘿!”
【作者有话说:诗的大概意思就是一篇披着文人寻求知己外壳的自恋诗,你们的文采不过是小孩子而已,我实在太有文化了怎么办,好寂寞,谁能与我一争高下的意思(什么东西能治一治符御青的自恋病╮( ̄⊿ ̄)╭)
诗是乱写的,我是渣渣我先说】
第一百一十一章 肖从二与符御青的...
福香居的菜味道虽不及宫中的御膳,也很是不错,不愧为京都最出名的酒楼,尤其是一道三花鲈鱼,鱼肉泛着淡淡的桂花香和醇厚的酒香,金花菜与茭白相蒸,说是鱼肉,但却无刺无骨,吃起来爽口与绵密共存,搭配他们店里特质的蘸料,入口酸辣甘爽,回味无穷,在宫里还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肉。
“张拾啊,你多吃些,”肖母热络地为张拾布菜,“总归是记在你爹账上,你不必有负担。”
张拾点头,乖乖地吃起来。
要说张拾年岁十七,个子倒是挺高的,可就是纤瘦的很,看起来倒像和众三一般大小。
张拾吃着饭,偷偷看了好几眼从二,叫众三给发现了。
“表哥,我二哥脸上有花么?”
众人齐刷刷看向张拾,张拾面色泛红。
从二也奇怪,他与张拾并未有交集,他总是盯着自己看做什么?
张拾被众人看着,被抓包的忐忑让他难为情地说道:“侄儿是觉得,从二表哥长得和姨娘极为相像,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原来是因为这,从二和肖母互看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
肖母说道:“你是没见着我爹年轻时候的模样......”
张拾道:“外公?”
肖母提起荀可天还有几分难过,难过稍纵即逝,她道:“是啊!从二像我,更像他外公,从前瘦弱看不大出来,现在圆润了简直和他外公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听着这话,从二脑中浮现出与那对有着血缘关系的夫妻曾有过的一面之缘,那位身穿墨绿衣袍的男人应当就是自己的外公,可是他那时太小了,记不清他的张相。
从二望着碗里的汤,发了呆。
一模一样吗.....
餐食过半,从二生了尿意,起身去如厕。
茅房在哪里啊?
从二在院子里晃悠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问店小二。
树梢上的宣文侧过头来,见从二跟着店小二进了里头,宣文跃过墙壁跟了进去,在外头等了许久,没等到从二出来,倒是等到另一个客人急匆匆冲进茅房。
宣文神色一凛,翻下墙头一脚踢开茅房的门。
“哎!你谁呀你!”
茅厕狭小,里头只有一个客人。
宣文无暇顾及那人,在外头找到刚才那个店小二,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刚刚那个紫袍公子呢?“
店小二一头雾水,看着宣文腰间明晃晃的大刀不敢反抗,给宣文带着路:“小的刚刚就把那位公子带到这里,跟他说前面就是茅厕,之后小的就出去忙活了,可是人不见了,需不需要小的帮忙去报官?”
长廊尽头就是茅房,可是人却不见了!
宣文面色凝重,这下糟了!
楼下是人声鼎沸,歌乐鼓奏,楼上是望着人群发呆的宣鹰。
宣鹰打了个呵欠。
符御青这顿饭吃了一个时辰,楼下的馄饨铺子老板拿着漏勺已经下锅捞了五十多回。
真别说,在这里卖馄饨好像还挺赚钱的啊!
暗卫的工作也是有年限的,年纪大的,飞檐走壁,打打杀杀肯定比不过年岁小的,因此一般的暗卫,最多过了三十岁便会被新人顶替,暗卫是为皇帝效力,过得是朝不保夕,刀头舔血的活,能安然活到三十岁的本就在少数,真到了那个时候,皇上也不会亏待他们,宣鹰就知道一个前辈,皇上登基没两年,他正好年满三十,皇上赐了他许多金银财宝,现在应当在哪个江南水乡过舒服日子呢!
以后他要是不做暗卫了,攒下的银子摆个馄饨摊也很不错啊!
卖馄饨的老爷爷坐下来歇会儿,一旁的奶奶拿着帕巾为他擦汗,目光缱绻,看得宣鹰好生羡慕。
宣鹰想了想他和从二如此依偎的画面。
就只想想,他不会僭越的。
宣鹰叹了口气。
吃了一个多时辰饭的符御青终于从房里走了出来,宣鹰即刻跟上。
符御青直接回了驿馆的房中,没半柱香的时间房中的烛火熄灭。
蹲在树梢上的宣鹰啃着冷馒头。
“睡觉了?今天这么早。“
宣鹰老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有问题,要是大哥在这里就好了,他心细如尘,一定立刻就能想到。
宣鹰抬头望天,月朗星稀。
巡查的侍卫走过,宣鹰藏于树梢之上,屏住呼吸。
燕国来的这些人,不论是侍卫还是下人统统穿的是玄青色劲装,方便行事,符御青的那个侍从也是.....
对了!
他想起来哪里不对劲了,符御青回来的时候,那个侍从没跟着一起回来!
该死!他怎么遗漏了这么重要的一点,都怪他们穿的都一样,害得他搞混了,没留意住那个侍从。
这样一想,符御青睡得如此之早就显得极不寻常。
宣鹰翻身上屋顶,掀开瓦顶一看,屋子里空无一人。
符御青呢!
宣鹰大惊失色。
*
从二脑袋昏沉着醒来时,手脚不得自由,他瞪时清醒过来,挣了挣手脚,发现自己被人绑住了。
从二看了一眼周围,自己身处在一间很普通的厢房内,床不软,房间不大。
呼!原来没有危险,吓死人了!
从二松了一口气,后脑还有些刺痛,偏生手被绑着,想揉一揉后颈也不行。
从二叹了口气,倒在床上又睡了过去。
门外。
“他醒了吗?”
侍从回答道:“醒了!”
来人点点头,正要推门进去。
侍从继续说道:“又睡过去了!”
来人:“......”
房门开了又合,符御青立在房中看着床上呼呼大睡的从二。
“这种情况下也能睡得着觉......”符御青重新打量了一下从二,真是觉得和父皇宫中的那幅画像一模一样。
屈怀不是不愿意告诉他缘由么,那他就自己找,究竟这人和画中男子有没有关系,他就不信自己找不出来。
符御青正欲转身离去,忽而顿住脚步。
床上人的呼吸三段一长,红润的唇抿着,看似睡着了,实则浑身紧绷。
符御青勾起唇角,慢慢走向床铺。
床上的人羽睫轻颤,透露出他心底的紧张。
那个人怎么不出声了,也没有开门声,他......出去了吗?
被绑架了,谁人能睡得着,从二是有意装睡,想降低他们的警戒,等着宣文他们来救自己。
可是进来的那个突然没了声音,这令从二更加害怕起来,他不知道谁要绑架他,不知道绑架他的人目的是什么,不知道他们知道自己行踪,会不会危及自己的爹娘.....
心脏鼓噪不已,跳动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那人应该......已经走了吧.....
“你说.......”
猝不及防的声音响起,从二刚刚才稍微放松的神经倏地又紧绷了起来,浑身汗毛竖起。
而且那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你说,如果我扒了你的衣服,上了你,薛景会怎么样?”
话音刚落,那双手已经触碰到从二的腰带。
说时迟那时快,从二抡起枕头砸向符御青,符御青反应更快,一个微微偏身就躲开了枕头。
重新看向浑身戒备的从二,符御青笑了:“原来你也不是草包美人,还是有点脑子。”话语间,眼神瞥了一眼床上不知何时松落的用来捆绑的麻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