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别再跟上来,否则,本王不介意带你去司管那儿一趟。”
??秋蝉惊怒难当,连后招都使不出来了,她今日本就是偷跑出来的,若是叫司管发觉,那老黔婆岂不扒了她的皮,眼前之人不仅容貌变了许多,连性子与当年那个西殿之主判若两人。
??“殿下——”秋蝉绝望至极。
??看着那已经渐渐远去的背影,她重重地握紧了拳头。
??***
??许是今日见了太多不想见的故人,教李元悯心间有些隐隐的不安,他想,秋蝉虽无多少厉害心力,然而绝境之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他心间警醒,自是多了几分防备。又怕对方将心思再复打到贺云逸的身上,出了宫后,便急急遣人去贺府上送了口信,约在了以往常去的茶馆。
??落日挂在天际,漫天的红霞。
??二楼的一处茶座,两人相对而坐。
??贺云逸给李元悯倒了茶水,笑了笑:“原还以为找我是什么要紧事,原来便是来说教一番的。”
??李元悯见眼前人不当回事一般,心间忧急:“知鹤!”
??贺云逸放下了茶壶,收了笑,“放心,我自不是那等呆童钝夫,这宫中的风浪,我见到的还少么?难不成我这院判是白白得的?如今陛下……”
??他不再继续说,只温声道:“这段时日,我自是谨小慎微,不说我,殿下也得好生记得自己说的这些话,万万保全自己。”
??听他这么一说,李元悯顿时松了口气,也明白自己有些太过小题大做,正待再说什么,贺云逸已是开口了:“还有,你啊,二十余的年纪了,怎会怕区区苦药,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岁幼童呢。”
??当下作势要给他把脉。
??李元悯一愣,忙将双手放在桌下,胸靠着桌沿,面上带着讨好:“我真没事儿,好着呢,只以往吃药吃怕了,看见大夫给我把脉便心慌,没病也能把出病来了,不诓你的。”
??“你啊……”贺云逸见他孩子气的模样,不由摇头笑叹,不过眼前之人近来气色尚佳,想来这些年确有调理身子,心下便安了几分,不再强迫他。
??李元悯跟着笑,余光瞥见什么,面色一下子怔住了。
??贺云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身着玄黑劲装的男子正坐在不远处,他身量高大健硕,颇为俊朗的脸面无表情,周身上下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隐隐将周围众人排了开来。
??贺云逸有些心惊,只皱了皱眉,他总觉得对方有些面熟,但思来想去都对不少号,只心思这是何方神圣。
??“此人好生奇怪,怎么一个人坐着吃茶?”
??李元悯心里咚咚咚地跳,却移开了话头:“行了,别管旁的了,此多事之秋,太医院虽不在风暴正中,却也不可能独善其身,得万万小心。”
??贺云逸见他啰嗦,笑了笑,却也应下了:“我记着了。”
??李元悯惴惴不安喝了口茶,余光瞧见那男人隐隐有风雨欲来之势,当下再也装不得镇定,只站了起来:“天色晚了,我们合该走了。”
??贺云逸虽有些不舍,却也只能将他送下了楼,经过那个男人身边的时候,那男人向贺云逸看了一眼来,虽是淡淡的,但不知为何,贺云逸背上无端端生起了一阵寒意。
??回到客栈,李元悯还没关上房门,一只粗糙的手掌格开了门,高大的男人进了来,他逼近了李元悯,叫他一步步退后了去,他却像是有条不紊地解开了护腕丢在一旁,然后是腰带、外衫、中衣。
??“去榻上。”
??他面无表情地对着李元悯说。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来了!!稍稍多码了一点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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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李元悯许久未见过他这等寒厉阴骛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他早已习惯了他那没有危险的模样——恼人地纠缠着他,甩不脱的偌大的犬只似得,而非眼前这样一副让他心生恐惧的样子。这让他想起了前世的那个魔头,?他便是这样的神情,?满身血污,沉步而入,?叫人心生骇怖。
??这种感觉太过荒谬,?眼前的人本来就是那个魔头重生而来,可李元悯的内心深处不知何时起,?却早已将他们分成了两个人。
??如今,好像又重合成一个了。
??他心跳得厉害,已被那男人逼到没有退步的余地,他忍下了逃跑的冲动,?只抵着他厚实的胸膛,?勉强笑着:“……我身子尚未康健……”
??可眼前人像是听不到似得,?只自顾自扯着他的腰带,李元悯微弱的抵抗在他的气力下无异于螳臂当车,?很快他便被剥得仅余一件月白的小衣,男人低下头来,?凑到他脖颈那里重重吸嗅了一口,而后一把扯住他的手腕,?快步往塌上去。
??李元悯跟不上他的步伐,踉踉跄跄的,?险些摔倒,却一把被甩到塌上,一个重重的身子压了下来,?李元悯避无可避,只能无措地抓着他的手臂,他吞了吞口水,抬头讨好地贴了贴他温热的唇:“我帮你,我用手帮你。”
??然而撕拉一声,最后一点蔽体的衣物也被对方给撕碎了,李元悯心间恐惧,蹬着腿想退后,却被握住两只雪白的脚腕,一把扯了回来,一点一点地掰开。
??他的气力是那样大,大到李元悯拼劲了死力也无法撼动他的动作分毫,他几乎像是一条待宰的鱼毫无保留地呈在他面前。
??男人欺身上来,烫得惊人,李元悯一颤,连动都不会动了,他只是可怜地、哀求地看着他布满冰碴的双目:“我跟他之间……没有什么。”
??他脆弱而无力地重复道:“我们真的没有什么……”
??话音未落,他骤然短促叫了一声,再也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窗外的风骤然吹过,紧闭的窗棱嗡嗡作响,无人知道里头发生什么。
??***
??塌间的动静终于平息下来。
??时隔这么多日,猊烈终于又闻到了他身上这蛊惑人心的冷香,他从来便知道,他不可能逃脱他的致命吸引力的,所以他从不掩饰自己对他的迷恋——即便如此时候。他毫无意外如同以往一般失了魂魄,可是,对方是痛苦的,眼角含着欲落不落的眼泪,冷汗浸湿了额发。
??——他是痛苦的。
??可明明方才,他已是极力忍住狂躁,令自己不至于盛怒之下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情——他本该随着自己的心意,可到底还是忍了,不知何时起,他都没有想过伤他一分,这样的娇人儿,既怕苦,又怕痛,若是惹恼了他,娇气起来,话也不说,只拿着那双荡着水意的眼睛看着人,看得他心悸,所以他怎么容自己放肆。
??——然而他依然流着泪露出这样痛苦的神情。
??一种激烈的狂怒袭上了猊烈的心头,叫他燥得发疯,他咬碎了银牙,却是死死忍了下来,只抵着他的额头,冷声警告:“往后,不准与那人再来往。”
??可眼前人喘着气拒绝了他:“不,他是我好友。”
??“好友?”猊烈嗤笑一声,眼中隐隐酝酿着风暴,讥讽道:“什么样的好友?”
??这声嗤笑让李元悯眼眸一颤,他抬起粉色的眼皮,对上了他的眼睛,眼中有着想要哭泣的悲凉:“我……我虽是这样的身子,可也有友人的。”
??他除了这张脸,除了这个畸形的身子,可他的灵魂是跟男人一模一样的啊,他跟每一个壮志男儿一般毕生渴望寻求一种存世的认同,他自问不算是个不值一提的人,怎么会找不到看到他皮囊里头的人。
??“友人?”猊烈青筋暴起,一把掣住他的下巴,利目迸射出冷光:“哪个男人甘心只看着你!”
??他野兽一般的直觉岂能感受不到那个劳什子太医对他的心思,然而偏偏眼前之人待那男人全然不同,他在他面前露出了从未曾在自己面前有过的轻松恣意,二人之间怕是就差那最后一层纸了,这叫他妒忌,叫他生怒,叫他疯狂地起了杀心——没有当场将那男人剁成肉块已是他最大的慈悲了!
??他目色血红,野兽一般吼道:“世上哪个男人不想染指你!”
??那一瞬间,猊烈明显感到眼前之人失去了神采,一下子黯淡下来——因为他的这句话。在茶馆时候的他,一身素色襕衫,笑起来的样子却如悬崖上绝美的幽兰,叫人甘愿冒着天险采撷他,却在塌间被他催得零落,而现在,更是被他一句话吼得没有任何生气,仿佛一只枯槁的残枝,了无生息。
??屋里没有掌灯,四处陷入了一阵暗哑的黑寂。
??许久,李元悯才支撑着上身下了床,站定了,一股温热的黏腻滴落,他怔怔地站住了,瑟缩了一下,这叫他想起那些在身上的甩不脱的污秽的窥探,像黏在身上洗不去的污臭一般。
??他惊恐一抖,摇摇晃晃走到了屏风后,忙往铜盆里倒了水,然而水是冰的,他浑然不顾忌,只扯了巾子沾湿了抖着手擦洗。
??身后一阵劲风,哐当一声,那盆冷水打翻了来,漫了一地的水,眼前的男人已是怒不可遏,一把扯过他的手,他双目红赤,死死盯着他:“就这般厌恶我碰你?”
??手中的腕子被冷水浸得一片冰凉,如同一块雪白的冷玉,李元悯昳丽的脸已是没有任何血色,充满了茫然,他只是喃喃:“你跟他们有何区别……”
??他张了张嘴,“你跟他们又有何区别……”
??言语无刃,却比刀锋锐利。
??猊烈眼前黑了黑,胸膛剧烈起伏着,目中已是血红得可怕,他怒极反笑,一把放开了他,沉步往外面走去,未及门口,他突然站住了。
??月色照得他如同一座煞神。
??很久很久,他终于回过头来,面上已归于死一般的平静,淡漠的眼里头什么也没有。
??但听得一声尖利的抽鞘之声,他拔出了佩刀,横在眼前,他冰冷地一个字一个字道:“李元悯,我若再对你心软半分!”
??他手上发力,那玄铁之刃居然应声断裂,发出了一声刺耳的铮鸣。
??“犹如此刀!”
??哐当两声,废刀丢在了地上。
??门口吱呀一声,脚步声渐渐远离,风一下子灌了进来,冷到人的心底。
??李元悯站在原地许久,才慢慢给自己披上了衣衫,他想,他本不该这样触怒他的,他怎么可以触怒他,他合该让他肆意地在自己身上逞凶,或许他还可以使一些手段叫他乖乖地在塌间对自己臣服起来,他这样的身子,怎么可以不加以利用……他怎可以跟那个男人肆意说那些话。
??他自嘲地笑了笑,身子晃了一晃,小腹突然一紧,一阵抽痛,他疼得退后几步,一把扶在几架上。
??这样的疼痛是他没有历经过得,他心下无助,像只彷徨的孤兽惶恐不安:“阿英……”
??刚出口他却意识到什么,慌慌张张咬牙去寝房找到了披风披上,推开门牒出了去。
??钱叔被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惊醒的,他心间一凛,忙去开了门,但见李元悯满脸苍白进了来。
??“钱叔……我肚子疼。”眼前的人抓着他的手,面上如同孩子一般无助:“好疼。”
??钱叔大惊,忙将他扶了进来,放在软塌上,顺手伸出两指替他把脉,片刻功夫,面色骤然一惊,“殿下……”
??他看着那个面无血色的人,忙从几架的褡裢上翻出自己常用的针灸包,替他针灸起来。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李元悯紧蹙的眉头渐渐放松了,钱叔这才松口了气,他站了起来,看了一眼软榻上的人,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是没有说什么,只踽踽往携带的几口药箱走去,抓了些药。
??所幸此次出行,他药草是备足了的,尤其孕期各类急症所需的,更是多备,当下不敢有片刻耽搁,支起炉子来熬起了药。
??软塌上的李元悯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没睡着,只是他很怕冷一般,身子蜷缩着,钱叔心间重重忧虑,却什么都不能问,只叹了一口气,给他去搬了床被褥来,轻轻地盖在他身上。
??在这样飘逸着药香的厢房内,李元悯的心像是浮在了一片虚无里面,他什么也没有想,只半阖着眼睛,木木地看着前方。
??也不知过了多久,钱叔端着药过来了。
??“殿下……”钱叔轻声又慈祥地唤他,“可以喝药了。”
??李元悯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涣散的瞳仁渐渐凝缩,汇聚在钱叔的脸上,他勉强笑了笑:“钱叔,又拖累你了。”
??钱叔浑浊的眼睛湿了,忍不住骂:“傻孩子。”
??钱叔第一次这样逾矩,可他着实忍不住,他吸了吸鼻子,上前扶起了他。
??李元悯支撑起上身,借着钱叔的手喝着那温度适宜的药,黑乎乎的汤汁入嘴,苦的他舌根发麻,他缓了缓,抬起一双偌大的眼睛看向了钱叔,有着恳求:“这事情……不要告诉阿英。”
??钱叔叹气,抹了把眼睛,他早便料想到了他会这般说,只点了点头,颤声道:“殿下,你这身子……可经不起折腾了。”
??虽是不抱期待,但钱叔还是苦心劝道:“明日……”
??“明日,我不得不去的。”李元悯打断了他的话,任随喉间那苦意蔓延,他缓了缓,柔声道:“钱叔,只能让你费心了。”
??钱叔浑浊的眼里浮上重重的忧色,他已动了胎气,如何还能去道场跪着一整日,可这么些年,他怎会不了解他,定好了的事情是绝不会改变主意的,当下叹息:“老奴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