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翔宇抱着魏泽的脖子继续说道:“你们还记得宗彦秋与我说国库失窃时我问过的话吗?”不等二人回答他便自己答道:"我问宗彦秋,除了国库被盗之外有没有人伤亡,但是宗彦秋却说并没有任何异常。
国库一事是在宗彦秋当上太子之后才慢慢有所接触,按照这个推断,那侍卫早在两年前就已经被金兽吞噬了。一个早就发生的事情,为什么偏偏被放到今天才与太子提起?"
金宝摇摇头,他一个百年后才来的,确实不清楚其中缘由。
孔翔宇吸了一口气说道:"宗彦秋在得知我上报的巫鬼一事后就开始查阅卷宗,不说别的,就他自己屋子里的宗卷绝对没少翻。即便不知道问题出在金兽身上,也断不会错过万祈国卷宗这件事,毕竟国库内有半数的金子都来源这里。
然而等金兽一事被查明在回到太子殿,不过片刻就翻出了万祈国卷宗,这才有了今日我们来万祈国这一出。"
金宝问道:“那你觉得,是谁做了这些事?而且与宁康的那些巫鬼之事又有什么关系?”
孔翔宇笑道:“我本来也没想到,只是那晚大皇子的出现倒是提醒我了。我们从发现国库万祈国等事件,到翻墙出宫去万祈国,所有的事情都是既定即做,那大皇子又为什么会知道我们从哪里出来?当真是凑巧等在宫门口吗?那个时辰就算是太子都得偷摸着出来,何况是其他皇子?”
如今想来,那大皇子善心大发地回头给宗彦秋披风,并不是什么突如其来的关怀,而是在以另一种方式与宗彦秋告别。
"还有巫鬼一事,没记错的话,我们第一个发现的巫鬼娃娃,除了吃东西并没有杀气。小贾、小冒将他扣下后,对方甚至没有反抗的能力,但是后来出现的巫鬼就有所不同了,看似要杀要害的是宁康百姓,但最终目的却只有一个。
他们要杀的人,是我!"
金宝拨开孔翔宇的头发爬到头顶,迎着呼啸的白雾说道:“杀你?”
"对,因为我的血可以制服巫鬼,在收服百月楼巫鬼时就用了这一招。所以对方认为,我的存在,是他们施展巫鬼之术最大的阻碍。只是谁也没想到,却因此阴差阳错地把魏泽给放了出来。
于是他们就想,与其在宁康动用巫术对付我,倒不如想个法子把我骗到万祈国。然后随便想个法子把我们困在这里,之后就能在宁康为所欲为。
至于宗彦秋,反倒更好地证明了那位一直在幕后操控的人。只要宗彦秋一死,太子的最佳人选唯有他大皇子宗旭。"
他也真是笨,打从一开始就应该猜到的,大皇子一个将规矩整日挂在嘴上的人,又怎么会纵容太子半夜翻墙去万祈国。
不对,他应该更早的时候就知道的,那些所谓死了的人,不过都是一些巫鬼娃娃或是剪纸。即便是最后出来的那些尸体,也都是一些早在乱葬岗死了多年的人,真正惨死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他赵恒的属下罢了。
如今想想那怂恿暮雪的人,不也正是因为带了将军府的侍卫令,才会让暮雪深信不疑的来拆他的黑屋?
事后他还特地查了将军府里侍卫的出门记录,皆没有发现异常。唯一可能的,便是那人是宫里来的,只有皇宫里的侍卫才拥有与将军府一样的侍卫令。
拆黑屋不过是个由头,将巫鬼事件指向将军府才是最终目的。
既保全了百姓不死,又能在城中引起混乱。削他的兵力,污蔑他的信誉,让他这个百姓爱戴崇敬的赵将军,成为风口浪尖上的羔羊。
只有他赵恒死了,宗彦秋才算是真正的没了臂膀。
孔翔宇越想越来气,直骂自己想到得太晚,不禁对魏泽道:“在快一点,宗彦秋如今的身体,怕是连个贼都打不过。”
也不知道那大皇子是怎么做到的,万祈国从未与任何国家联盟,怎么就愿意私下帮他登上帝位。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无人得知。
几人风一般的赶到客栈,他甚至来不及感慨深更半夜会不会吵到人,抬起一脚便把客房的门给踹开了。
然而宗彦秋的屋子里空空如也,竟连半个鬼影也没瞧见。他懊恼地骂了一句,没想到还是来晚一步。
魏泽抬手挥出一片白雾,那干净清爽的屋子里顿时现出了不少脚印。这些脚印极为瘦小,看起来像是先前跟着他的白骨所留下的。
金宝骂道:“原来先前跟着你的那些这么废物,纯属是为了引开你的注意力?”
魏泽道:“看脚印的方向,好像是往西走了。”
这次魏泽倒没抱他,而是对着窗外吹了声口哨,深夜中一声马鸣萧萧,伴随着一阵若有似无的铃音。
孔翔宇忍不住出声道:“黑雾?”
魏泽眉头深锁地看着他,问道:“你怎么知道?”
他被问的一愣,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在魏泽并未继续追问下去。
现下的黑雾还没有百年后那豪华的较撵,一身黑色毛发光亮,浑身散发着幽幽的森然之气,不过片刻便停在了窗外。魏泽利索的翻身上马,英气逼人,随后提着缰绳向他伸出一只修长的手。
孔翔宇握着那只手,轻轻一带被提到了魏泽怀里。魏泽伸出手臂穿过他的小腹将他护着,另一只手一甩缰绳,两人一马如风卷残云般飞速消失在了客栈上空。
魏泽的轿撵他倒是坐过几次,不过直接骑黑雾倒还是第一次。那黑雾宝马当真了得,竟比他的战马还要壮硕结实许多,这要是活在战场上绝对是匹万里挑一的好马。
万祈国本也不大,加上黑雾的奔袭速度不过片刻就到了脚印消失的地方。金宝抬头闻了闻,说道:“应该就在这附近,宗大人的味道还真是好辨认。”
孔翔宇四下看了看,这里算是地处较为偏僻的一块山林地带,加上深更半夜的,大有一种在黑市时的阴森之气。
金宝闻了一阵道:“怪了,我怎么觉得有股黑市的气味。”
孔翔宇一惊,说道:“你也觉得像黑市?”难道这片地方连着什么黑市的入口?
魏泽抬手搓了搓手指,顿时将周围朦起了大片白雾,雾气浓重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他被魏泽揽臂护到身后,唇角轻勾道:“把耳朵捂起来。”
金宝一看魏泽这架势就知道要干什么,赶忙呲溜一下钻进孔翔宇的袖子里。但显然孔翔宇不清楚魏泽的路数,他以为最多就是把这一带的树给砍了。却不想,下一刻地面便响起了爆破轰鸣,惊起林中一片飞鸟。
白雾翻滚着四处席卷,泥石金沙漫天。刀风带着轰鸣后喷涌的雾气,将半座山的树都给炸断了,而那脚印消失的地方愣是被活活炸出一片深坑。
孔翔宇离得太近耳朵都带上了一阵鸣音,他不禁吞了口唾沫,半天没回过味儿来。
魏泽造孽完转身看他,发现他竟没捂耳朵,抬手往他的耳朵上搓了搓。而后低下头,红唇几乎快贴在他的耳廓上,往里头轻轻吹了口冷气后说道:“怎么不听话。”
孔翔宇连忙退开半步远,看着那被炸出的深坑,说话都不利索了:“那,那……个坑,好像是个山洞。”
他的耳朵一阵阵的发热,尤其是被魏泽唇瓣碰过的地方。这小子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这些招式,随便一撩拨便搅得他心神混乱。
炸开的泥坑确实是条山洞,而且看起来并不浅。山洞四周的山壁全是厚实的金子,而且壁面光滑,像是早在魏泽之前就已经成型了。
金宝扒开孔翔宇的指缝,抬头再次闻了闻,道:“真的是黑市,想不到啊,原来早在鬼蜮之前黑市就已经存在了。”龙尾缠着孔翔宇的小指,竖起半个身体,双爪叉腰道:“胆儿也太肥了,知道什么叫在太岁头上动土吗!”
孔翔宇抬手尴尬的揉了揉太阳穴,他觉得要是没有魏泽的话,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就是他们了。
魏泽依旧满脸的云淡风轻,不等孔翔宇有所动作,他便拦腰将其抱起。脚尖轻点,带着大片浓稠的白雾冲进山洞中。
这山洞被挖得极深,而且宛如蚁穴一般九绕十八弯。不过有魏泽和金宝在,那迷宫般的山洞就好比有了引路灯,不过片刻便到了中心巢穴。
魏泽飞至半空,孔翔宇百忙中低头看了眼,竟与印象中的黑市有着天壤之别。这里与其说是黑市,倒不如说是一片鬼魅聚集地更为贴切。
既没有怪异的楼宇,也没有千奇百怪的商铺,有的只是一片被挖空的山洞罢了。不过在这山洞中的东西,他倒是眼熟得很,正是百年后杀他大哥的三刹恶煞。
金宝用龙爪打了个响指像山洞上空炸出一颗火球,火光将这片鬼气森森的地方照得透亮。
放眼望去,那三刹恶煞的数量不下百只,浑身都冒着黏稠的黑丝,鬼影涌动。山洞中本就全是金子石壁,火光一起,反倒将这些三刹恶煞衬托得尤为清晰。
而在这百名恶煞聚集的中心,蠕动着一团黑色的黏稠液体,像极了当初小侯爷被三刹恶煞吞噬时的模样。
孔翔宇急道:“魏泽,宗彦秋很可能就在那团东西下面。”
魏泽应了声,抬手凝了团白雾一掌劈向黏液。一阵轰鸣后黏液四处飞溅,其余一些恶煞顿时向四周退散。
从下往上看,只见那山洞顶上漂浮着一团白雾,白雾中的东西影影倬倬,只是在那火光的照耀下,竟显得比他们还要邪气阴森。
不等那些恶煞有所反应,魏泽的千刃白雾便连续不断地在四周炸裂。吓得恶煞四下逃窜,有些将身形一化变作黑影,贴着金山壁向出口的地方奔袭。
奈何早在魏泽进来之前,白雾就已经将来路都堵死了。爆破声一阵接着一阵,连着整座金山都跟着晃了三晃。
那炸干净的地面中心,黏液退散,露出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依稀间似乎已经没了生气,双手紧拽着裹身的金丝白袍。
“宗彦秋!”
孔翔宇唤了一句,却没能把人叫醒,那白袍之上的血迹尤为刺眼。
魏泽安稳落地,孔翔宇连忙去扶躺地上的宗彦秋,他焦急地伸出两指探查鼻息。奈何不仅是呼吸,就连身体都有些凉了。
“操!”孔翔宇急得骂人:“你他妈不是能活到十九吗?现在就死,又是怎么一回事!”他不断得用拇指掐着宗彦秋的人中,一遍遍地叫着宗彦秋的名字,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金宝几下跳到宗彦秋的额头,用龙爪摸了摸天灵,摇头道:“宗大人死了。”
“不会的,怎么会死了呢?他明明还能活着的!”他确实是慌了,难道就因为他的出现,真的将百年前的一些事全都改变了?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有糖我保证!
第42章
魏泽沉默一阵,忽然道:“他没死。”
孔翔宇被说得一愣,可手掌下宗彦秋的身体确实已经冰凉,不禁茫然地抬头看向魏泽。
魏泽蹲下身,手指在宗彦秋紧裹的白袍上敲了三下。那白袍上的暗纹,自魏泽指尖处向四周亮起白光,不过眨眼间宗彦秋的身体便有了起伏。
金宝离得最近,他瞪着龙眼惊喜道:“活了活了,会喘气儿了!”
孔翔宇把手伸到宗彦秋的鼻息下探了探,奇道:“当真活了!”就连那冰冷的身体也逐渐开始有了温热。
宗彦秋眼皮松动一副刚睡醒的模样,孔翔宇连忙把人扶起,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魏泽解释道:“他的这件白袍上被人下了福巫,危难时可保他一命。那些被三刹恶煞挤出体外的三魂六魄,全被护在了袍子里。”
说起来,这白袍还是大皇子给的,真不知道这大皇子是几个意思,究竟是要宗彦秋死还是不让他死。
还是说,他孔翔宇想错了,那真正的幕后之人另有其人?
“不过……”魏泽顿了顿却没再说下去。见孔翔宇也没听见,便干脆不说了。
山洞中的三刹恶煞被炸了个干净,有些潜伏在金子山壁中的也被连翻炸了出来。一时间,山洞中全是些味道怪异的黑色黏液。
几人出了山洞,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微亮。先前出来得急,魏泽也没把白伞带出来,他们几乎是擦着太阳升起的前一刻回了客栈。即便如此,魏泽还是被晒伤了。
孔翔宇把宗彦秋放到床上查看伤势,也亏得这小子运气好,满身的伤虽看着吓人却也只是一些皮外伤,倒是没伤着经脉。他留下金宝帮忙照顾,连忙转身去查看魏泽的伤势。
这晒伤可比宗彦秋的皮肉伤严重多了,上一回就差点将魏泽手臂上的肉都给晒化了。孔翔宇扯下他罩在魏泽头上的白布,额头到脖子里全是些焦黑的腐肉,还有那伸在外头的手掌跟身体。
他现在真是后悔死了,当时怎么就让魏泽换了这么件暴露身体的衣服。如今半个肩膀跟胸膛上也全是伤,看得他心口一阵阵憋闷。要不是担心宗彦秋这大活人会失血而亡,他铁定让魏泽在山洞中呆到天黑在出来。
房间的窗户虽然贴着一层窗纸,却依然漏了些光进来。魏泽赤着双足,稍稍有所动作便被那白光烫出一阵白烟。
孔翔宇一把扯过宗彦秋身上的被褥,兜头罩在了魏泽身上。把人带到了隔间后,将房间里的窗户塞得严丝合缝,半点儿光也透不进来。
魏泽缩在被褥里露出半张完好的脸,对满脸焦急的孔翔宇说道:“我没事,不疼的。”
“说什么不疼!你当我三岁小孩吗?”孔翔宇一着急语气也跟着冲了许多,他上前把魏泽扒开的被褥拉拢,骂道:“之前就让你先骑着黑雾走,你非不肯,大白天的我能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