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生存纪事[古代架空]——BY:妾在山阳

作者:妾在山阳  录入:03-19

  “你——!”老者脸色瞬间凝重起来,死死盯着他。
  夏青的神情没比他好到哪里去,盯着自己的手,难以置信。
  老者骤然厉声大喝:“你到底是何人?!”
  夏青颇为郁闷:……我也想知道啊。
  老者收了轻慢蔑视的态度,从苍老灰白的脸上一点一点溢出黑色的魔气来,把长鞭收回,看样子就是在运量大招,他用干枯的声音喃喃自语:“奇了……我还以为蓬莱之后,再无剑修。”
  夏青根本没想到会遇到修士。
  这人就跟开挂似的,他还打个屁啊。
  夏青没待那老头发威,首先拿着剑冲过去,到了一直冷眼旁观一切的楼观雪面前,语速飞快:“帮我把绳子解开!”
  楼观雪孤身一人立在敌人中央,也没见任何慌张。他褪去祭祀的华袍,换上了惯常穿的雪衣。乌发如缎,容颜冷若珠玉,长身玉立站在窗边。在夏青冲过来后,才垂眸静静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来了?”楼观雪的声音也很冷淡。
  什么鬼。
  夏青愣住下意识反问:“我不能来?”
  楼观雪笑起来,红楼处处灯火,给他眼皮上的痣渡上了层邪光,他懒懒道:“当然可以。”
  夏青:“……我们快死了你知道吗。解开。”
  他冷冰冰把手伸到楼观雪面前。
  摄政王终于理回被夏青打断的思绪,声音阴寒:“抓住他们!”
  “是!”待命而动的侍卫纷纷拿着兵器往,以一个半圈往他们逼近。
  “快点!”夏青人都傻了,楼观雪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他变成鬼还好操作,当人估计就是个拖油瓶。
  楼观雪轻笑一声,手指摸上那条红绳,却没帮他解开,只道:“你不该来的。”
  “对!你不该来的,只是来了就别想走了。”
  接话的是握绳的老者。
  他将那些黑气注入鞭中,佝偻着腰往前,脸上的表情更为扭曲而贪婪。
  整个人的气场突然变得越发强大也更为阴毒。
  漫天的恶气似乎带着无数枉死之人的呻吟哭嚎,将怨念成实质,成为鞭子周围的赤色灵火。
  老者忽然视线转向楼观雪,阴恻恻地开口。
  “陛下,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
  他阴毒地笑了,哑声说。
  “不过您当年才六岁,也不知道记不记得我。”
  楼观雪看向他,神情清冷,没有说话。
  老者咧开嘴:“应该记得的吧,毕竟当年你的母亲,可是被我用鞭子活活打死的呢。”
  “瑶珂夫人不愧是纯鲛,沾上她的血,我直接突破了先天境。”
  老者转而讥笑道。
  “擅闯浮屠塔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也是当年楼家子嗣稀少才留下您的命,您的母亲就没那么好运了。当初我鞭杀您生母时,您就在旁边看着,一滴泪也不掉。不知道今晚,您会不会掉泪呢。”
  黑衣老者步步逼近,视线在夏青和楼观雪两人身上不断转动,缓缓道:“哦,还有你身边这少年,纯鲛之子,至纯之魂,今晚老夫收获颇丰啊。”
  “楼观雪你干什么?!你真要拉着我一起死?!”夏青语气也带上了一丝焦急。
  楼观雪偏头看他一眼,语气听不出喜怒:“你不是过来和我一起死的吗?”
  夏青:“???”
  夏青:“………………”
  他人都懵了,想骂人,但烦躁地抓了下头发,还是拿起了那支木剑,几乎是自暴自弃地轻声嘀咕:“算了,就这样吧。万一我真是阿难剑主,濒死突然觉醒了全部力量呢。”
  楼观雪闷笑出声。
  夏青难以置信:“这时候你居然还笑的——”
  他话还没吐槽完,侍卫已经冲了过来,夏青没空理他了。
  神情专注,和那群人打斗。
  这具身体其实很轻盈,敏捷到了非人的地步,加上力气很大,对付这群人间侍卫他还游刃有余。不过最难缠的是那个老头,夏青不是每次都那么好运的。
  比如这一次,被长鞭一甩,手臂上火辣辣一条鞭痕,赤火银钩把血肉卷起露出白骨。
  夏青步伐踉跄,倒吸一口气,痛得冷汗直冒,大脑空白,在被一个侍卫趁机擒住双臂前,楼观雪救了他。
  作壁上观的陛下终于散去了那种漠不关己的神态。
  他伸手将夏青拉过来,把玩在手指间的小盒子一下子飞至空中,猛地发出耀眼的蓝光,甚至让黑衣老者都后退了一步,他瞪大双眼:“这是?!”
  红楼自上而下都在剧烈颤动。
  一楼到三楼,每一盏灯都在摇摇欲坠。
  老者手中的鞭子忽然开始不受控制发狂,他整个人神色惊恐。
  夏青其实不是很怕痛,所以握住流血的手臂,也没去神智。
  他只是仰头,看着那个小盒子在空中粉碎消融,最后露出一团幽幽的蓝色离火来,随后携带毁天灭地的怨恨气息,齐齐涌向那个老者。
  “不熟悉吗?”楼观雪俯身,唇角已经带着笑,轻声说:“这是瑶珂的灵啊。死前过于痛苦,所以灵都成了恨。”


第37章 灯宴(六)
  怨灵灌入黑衣老者佝偻的身躯内, 他骤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啊啊啊啊——”
  五指化成枯枝,衣袍猎猎鼓动,皮肤也像充气一般肿胀浮起。
  老者手中的鞭子被一股莫名强大的力量操控,血光大盛, 反身噬主。
  殷红的鞭身直接缠上他的喉咙。
  黑衣老者再也站立不住, 半跪下来,濒死用手死命抓着绳子, 眼神恐惧地缩成一点, 嘴里发出破碎的呻|吟。
  “仙人!”摄政王厉声大叫,大步走过去。
  却只见整座楼都在剧烈晃动。
  摄政王往前走一步, 立刻被从天而降坠下的房梁拦住,碎木压到了他的脚。
  “王爷小心!”
  “啊啊啊这是什么?”
  砰!
  众人抬头, 难以置信瞪大眼——房塌了?!
  轰隆隆。
  九丈高楼寸寸粉碎, 自上而下, 先是房梁而后石柱, 屋瓦片片掉落,噼里啪啦,碎成齑粉。
  这座比邻琉璃塔的皇家庭院, 楼阁自然也是富贵绝伦。
  雕梁画栋倾颓, 珠帘依次断裂。
  夏青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乱象。
  摄政王眦目欲裂:“走!快走!带我下去!”
  侍卫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崩塌给吓到了,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迅速拉着摄政王离开。
  只是门已经彻底坍塌,挡住了出口。
  楼阁摇摇欲坠。
  众人脸色煞白。
  楼观雪站在窗边,见此很轻地笑了下,平静说道。
  “我猜, 你想要杀我, 肯定是要先瞒过燕兰渝。”
  他的声音很淡, 无比清晰传到摄政王的耳中,带着戏谑的笑:“那么燕兰渝现在应该被你困在宫中,不得下令三公,也不得传令经世殿,不得阻拦我。如我所料,你死前还真做了一件好事。”
  “楼观雪——!”摄政王终于醒悟过来,他转身双目赤红,恨不得饮其血食其肉:“我倒是小瞧了你。”
  摄政王理智全失,愤怒嘶吼:“你以为你杀了我就能活?!你也逃不出去的!现在院里院外都是我的人!纵你插翅也难逃!”
  他字字泣血:“你不过一个傀儡一个阶下囚!你杀了我,燕家不会放过你的!”
  楼观雪垂眸,看着他,微微一笑:“傀儡?阶下囚?你们可真把自己当回事啊。”
  摄政王浑身僵硬,死死盯着他。
  “楼观雪。”
  夏青忽然感觉手腕被他抓住。
  楼观雪抬眸往外看了一眼。
  巍巍皇城,浮屠塔的方向。
  他神色如霜,眼底满是薄冰般的讥诮:“百年之前鲛族自作自受,百年之后人族又重蹈覆辙,倒也算殊途同归。”
  这时,黑衣老者被怨灵折磨得疯魔,大喝一声忽然爆体而亡。
  汹涌澎湃的灵力直接蔓延在空中,将无数人重伤,一时间各种尖叫、嘶吼,此起彼伏。
  “你要干什么?”夏青都被这发生的一切弄懵了。
  楼观雪抓着他的手,似乎现在才回头认真看了他一眼。
  雪衣翻飞,青丝乱扬,眼眸中的情绪沉沉若深渊,能将人溺毙。
  窗外就是护城河,河水湍湍淌过无声暗夜,带着莲灯一盏一盏汇向远方。远方整座陵光城笼罩在灯火长明中,浩瀚琼楼鳞次栉比,照不夜繁华。
  “楼观雪?”夏青愣住,又喊了声。
  楼观雪盯着他,忽然笑了下,声音很轻却又无端暧昧:“我给过你两次机会,你既然不想走,那就别走了吧。”
  夏青:“???”
  下一秒,他终于知道楼观雪又发的什么疯了。
  ——妈的,楼观雪带着他跳楼了!!!
  “你倒是先给我把舍利子解开啊!”
  哗啦——
  夏青话还没说话,已经坠入冰冷的护城河水中。
  与此同时,第二道烟花“倏”升空。
  砰一声巨响绽开,流光溢彩,照夜如昼。众人的欢呼声在远处桥上响起。
  夏青从水中冒出头来,刚好一盏莲灯从他眼前流过,他气急败坏地揪着楼观雪头发,把他拉近,伸出手腕,寒声道:“楼观雪,这破东西你不给我解掉,我俩今晚没——”
  “没完”两个字堵在喉咙中,楼观雪已经伸出一根手指堵住了他的嘴。
  红楼彻底灰飞烟灭,成为一片废墟。
  岸边传到侍卫长怒不可遏的声音。
  “给我关锁城门!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作乱的贼人!”
  “大人,摄政王和陛下好像都在楼内。”
  “什么?!速速派人救驾!”
  夏青就在水中和他四目相对。
  楼观雪黑发散开水中,眼睫同样是湿的,现在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笑了好久。
  夏青看他像看个神经病。
  两旁是各种摇曳的祈福莲灯,盏盏自身边过,烟花灯火留下倒影,楼观雪皮肤极白,红唇噙着笑,眼眸深冷潋滟,仿佛夺人心魄的水妖。
  他哑声道:“我们今晚当然没完。”
  说完,拉着夏青的手,往护城河的尽头游。
  “你要出陵光?”夏青现在才反应过来。
  “嗯。”楼观雪抬眸看了眼前方,淡淡说:“灯宴人来人来,城门可不是那么好关闭的,何况燕兰渝又被困静心殿,机会难得。”
  夏青:“……”他发现他是真的从来都搞不懂楼观雪想要做什么。
  在水中潜伏了一会儿,楼观雪带着夏青暂时上岸,
  到了岸上,夏青低头才发现被那个老者鞭子打出的伤口,泡了水后看起来更加恐怖了,鲜血晕湿衣袍。被风一吹,就是刻骨的痛。
  楼观雪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垂下眸,不由分说地握住了夏青的腕。
  而后动作干脆利落,从袖中伸出了骨笛来。
  现在的骨笛似乎和夏青平日见到的有些不一样。
  初见之时就一直蕴在上方的邪煞血气,现在全没了。
  通身洁净如玉,褪去红色显露出原本的样子来,微微寒光、如雪如月。
  笛上的流光被楼观雪的指尖渡到了夏青的伤口上,离奇地,一种极度温柔的触感后,血肉在光尘中愈合。
  夏青在街巷的暗处,眼眸愣怔,一言不发。很久,他一下子抬头,轻声问:“楼观雪,你现在是神吗?”
  楼观雪想也不想,讥笑:“不是。”
  夏青不说话了。
  楼观雪帮他治愈完伤口,淡淡道:“神骨是我从瑶珂身上取下的。她自浮屠塔救我出来,知道必死无疑,先嘱咐我了这件事。”
  夏青愣住,开口:“所以之前笛子上的邪光都是她死前的怨?”
  楼观雪:“或许。”
  夏青又问:“你出陵光要去哪里。”
  楼观雪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说:“大概,去一趟梁国皇陵吧。”
  夏青:“???”这怎么又和梁国扯上关系了?!
  楼观雪说:“你猜宋归尘会不会追出来。”
  夏青思考了下,缓慢道:“大祭司?应该不会吧。不过你问我干什么?我又不了解他。”
  楼观雪的玉冠在落水的一刻也散掉了,黑发散落,华贵衣袍在暗夜里像一捧雪,闻言笑道:“你若是一直逃避这件事,我也不会逼你的。毕竟你以前是谁,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夏青:“……”
  无话可说。
  他选择抿紧唇不搭理。
  楼观雪说:“我倒是觉得宋归尘会追出来。”他脸色冷白,笑意却若染血盛开的花,颓靡奢艳:“他是思凡剑主,思凡,我看宋归尘这一辈子注定要被凡尘拖累至死。”
  被凡尘拖累至死。
  夏青听到这句话,一下子有些出神。
  事实上真如楼观雪所言。
  宋归尘来了。
  他好像本来就参加了灯宴。
  闻名于世的思凡剑收于袖中。
  就站在紫陌大街临近城门口的地方,把玩着一个孩童玩的拨浪鼓,像个不愁吃不愁喝的富家公子姿态优雅随意,跟小贩一言一语聊着家常。
  木簪束发,一袭紫衫。
  搁与闹市,气质若清风明月却一点不显得高冷遥远。
  来来往往没有一个人能认出这是经世殿的大祭司。
  宋归尘跟任何人都能聊起来。
  小贩对他天生好感,笑道:“公子是买给家里小孩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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