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照鸿这时又说:“晚晚说的正是,姑娘实在不必妄自菲薄。我了?解我三师弟,他并不是在意这些的?人。”
寒欢听他如此说,眼中重又燃起了几分神采。
他将老鸨托他转交的?簪子递给?寒欢:“这是眉娘方才托我转交给?你的?,说算是了了?前缘,望你珍重。”
寒欢接过?那簪子,眼底怔然,想来也是万万没想到。
顾照鸿却不再说,转头对顾胤道:“你将寒欢姑娘带回去吧,就好生安顿在我们的客栈里?,再让那些百姓过?来描述。”
顾胤反手指着自己:“我?我自己?我一个人?”
顾照鸿颔首。
顾胤怒:“你呢?嫂子呢?!”
顾照鸿一把捏住他的?后脖颈:“左右这个事你一个人也能完成?,何必我们三个都急匆匆地赶回去?”
在海月府溜溜达达一会儿不也挺好。
顾胤简直难以置信:“亲师兄,你真是我亲师兄。”
顾照鸿对答如流:“如假包换。”
金子晚在旁边,他俩的对话也没听进去几句,满脑子都是刚才顾照鸿说的爱你重你,自然也想与你成?婚,偶尔还会穿插着他声音低沉的?一句晚晚,让他整个脑子乱哄哄的?。
直到顾照鸿拉着他的?手把顾胤和寒欢留在如月阁里?,带着他走出去,他才反应过?来,一瞬间居然不知道该说谁要同你成?婚还是谁准你叫我晚晚。
顾少侠一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但?顾照鸿最擅长的就是浑水摸鱼,趁火打劫,温水煮金督主,此刻便面上当作?无事一样:“晚晚,我们还有空在海月府里?走一走再回海天城的,有顾胤在,你可以放心,虽然他平时看上去属实不靠谱了一些,但?也分得清瞎闹和正事的?。”
金子晚张了?张嘴,还没等说话,顾照鸿又道:“正好,带你去个地方。”
被他这么?一打岔,金子晚脑子里?不由自主被他带着走,下意识地便问:“什么?地方?”
顾照鸿微微一笑。
京城九万里?
陆铎玉快马加鞭,这一路不知道累死了?几匹快马,间或还干脆弃了?马用轻功前行,只用了两日便到了京城,风尘仆仆满脸灰尘,守城卫还把他拦下来问他是谁,差点被那块九万里?副督的牌子砸到脸,连忙放行。
陆铎玉在九万里?大门口勒住缰绳,还未等马站稳便翻身下马,门口九万里?的?督卫没看清他的?脸,以为有外人要闯九万里?,“铛——”的?一声剑已出鞘:“什么?——”
人还没说出口,陆铎玉不耐烦地骂道:“滚开!”
两个督卫听出来了他的?声音,忙收了剑,抱拳礼:“副督主!”
陆铎玉没功夫理他们,往里?冲,跑了?几步又转了?回来:“空青在不在?”
两个督卫对视一眼,左边的?说:“回副督主,影大人一柱香之前出门了。”
影大人便是空青。
世人皆以为,九万里?的?督主是杀人如麻,残忍嗜血的?佞臣金子晚,可实际上他只是担了?个骂名,诸事不理,也理不了?,各种大事都是空青作?主,他才是九万里?真正的主人。
只是盛溪云不愿让他露到明面上,便只让他做了?个除了九万里?和盛溪云外无人知晓的?影子,被百官畏惧的仍是金子晚。
陆铎玉也曾为金子晚鸣不平,从潜邸时就陪着盛溪云的?是金子晚,为他九死一生的?是金子晚,怎么到头来被架空的?,还是他金子晚!
金子晚却只是一声冷笑,只说若是你能明白,那这个皇帝不如你来做。
吓得他根本不敢再问。
只是他常好奇,他若是金子晚,早将空青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偏他督主大人还对他信任得很,在这九万里?内,除了陆铎玉,他最信任的?却是这个处处压着他的?空青!
若不是空青对金子晚还算恭敬听话,陆铎玉怕是早就不知道和他打多少架了!
这时候空青不在,他咬了咬牙,想着金子晚叮嘱他的?话,扭头便走,还不忘叮咛门口的两个督卫:“若是空青问起,说我没来过!”
说完便似一阵风,弃马直接翻身上了?屋顶。
那被他抛弃的?棕色大马还无辜地眨了眨有着长睫毛的?眼睛,伸蹄子刨了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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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但是,没有说金督主是青蛙的意思,小猫猫还差不多w
第77章
陆铎玉在屋顶穿梭, 捡他来养的寒江王不知道什么来路,内功了得,轻功也不错,几个起落之间便已到了。
陆铎玉落到大门前, 想了想, 又四?下看看没有人, 便绕到了侧门去,按着门环急促地扣了扣。
过了一会儿没有人应门, 他心急, 这次没心思用门环扣门了,直接上手锤。
刚锤了两下,便有人急匆匆地来应门, 一边来还一边嘟囔着:“都快天黑了,不走正门走侧门,还敲的这么重,谁啊——”
刚打开门便被吓一跳, 陆铎玉面色阴沉:“谢相可在?”
那仆人见他衣着虽有些脏污,但?成色华贵,也不敢怠慢,忙道:“谢大人方才到家, 您是——?”
陆铎玉眼睫微垂,声音中含了些许警告之意:“你若想活的长久,这张嘴便小心闭好。”
仆人打了个冷战,连声道不问了不问了,转身把门阀好, 便引着陆铎玉朝正厅走去,让他先稍等, 自己立刻去请谢归宁。
谢归宁此刻正在书房中看书卷,突然有人敲门,那仆人在外面恭敬躬身:“谢大人,有贵客求见。”
谢归宁微微蹙眉:“贵客?是谁?”
“这……”那仆人显然为难,“老奴问了,但?,但?那位贵客说老奴若想活的长久,还是闭上嘴休要多问。”
谢归宁一怔。
这语气……
他将手中书卷一放,忙起身朝正厅去,一边走一边还在想,怎么真就回来了?!
刚到正厅,那人便转了过来,谢归宁愣了一下,脚步放慢了,道:“是你?”
陆铎玉拱手:“事情紧急,只得先借督主名头一用。”
是了,那句话完全便是金子晚的语气。
谢归宁坐到了正位椅子上,示意陆铎玉也坐:“陆副督何事如此紧急?”
陆铎玉正色:“敢问谢相,陛下可有令在民间选良家子入宫选秀?”
谢归宁:“……”
谢归宁不可思议:“你疯了?”
陆铎玉见他这个反应便已确定答案,神?色越发凛然:“我要见京墨。”
九万里门口,一个身着黑衣的高?挑劲瘦男子踏入大门,似是想起了什么,冷声问门口的督卫:“刚才可有人来?”
那两个督卫对视一眼,单膝跪地抱拳:“回影大人,刚才副督大人回来过。”
这高?挑劲瘦男子便是空青。
他生的极白,便显得那双薄唇比寻常男子红润,双眉斜飞入鬓,一双丹凤眼狭长凌厉,被他一眼扫过仿佛被豺狼盯上,让人不自觉地便打着寒战,鼻翼间都似乎闻到了血腥味。
空青微微一笑:“他给你们说什么了?”
“这……”左边的督卫微一迟疑,右边的督卫便抢先汇报,“副督大人问了您是否在督内,知道您不在后便走了,临走时还说,若是您问起,便说副督大人没来过。”
空青点了点头,右边的督卫抢了功,不由得暗自心喜,下一息却只觉窒息之感袭来,脖颈处被牢牢锁住,他瞪大眼睛看去,正是他方才相邀功的空青!
空青只用一只手便把他掐着脖子从地上跪着的姿势举了起来直至双脚离地,那督卫下意识地挣扎,双脚在空中甩动,喉咙里发出了“嗬嗬——”的声音。
空青转过脸看着他,那双丹凤眼里有凛冽刀锋:“陆铎玉既说让你瞒着我,你便把嘴牢牢闭上,懂了吗?”
那督卫脸色已经涨的发紫,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拼死点头,空青这便松了手,他跌在地上,捂着喉咙咳的撕心裂肺。
空青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不再看他,抬脚走进了九万里的大门。
方才迟疑了一下的左督卫看着自己的同僚只是一念之差,便险些丢了性命,只觉得背后冷汗浸透衣衫。
那在死亡边缘讨回一命的右督卫,一边咳嗽一边陷入了极度的不解,向来听说陆副督和影大人是最不对付的,如今却怎么……
***
夜色微垂,一个披着大氅戴着兜帽的人急匆匆地踏进丞相府,进入正厅时一把把兜帽摘了下来,面如冠玉眉目清冷,此时神色却带着些许焦急,正是内侍总管京墨。
正厅里已经坐着的是陆铎玉和谢归宁,京墨一见到陆铎玉,连忙问:“陆副督,可是金督主有了什么事?”
陆铎玉见到京墨,拱了拱手后摇头:“并非。”
京墨松了口气。
“——是你有事。”
京墨一怔,坐在主位的谢归宁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清脆的瓷器和木桌碰撞发出了“铛——”的一声,眯起了眼。
***
京城里风起云涌,海月府里的顾少侠和金督主倒是难得的轻松。
金子晚一开始心里还惦念着海天府的事,总想着早点回去,顾照鸿却说你现在回去也没有什么用,目前能做的事就是让人去问那些女孩子的父母画出画像,顾胤和寒欢便足够了。
金子晚被他说服,便也随他了。
只是他带着自己左拐右拐的,显然是有一个目的地,却又不说往何?处去。让金子晚还起了些好奇心。
在这一路中,顾照鸿修长有力的手指一直叉在金子晚的手里,两人十指交缠,虽然被金子晚的广袖盖住,但?那份情浓是盖不住的。
又走了半盏茶,两人从一个小巷道里走到了大路上,两侧车水马龙,热热闹闹,顾照鸿带着他走到一家店门前:“到了。”
金子晚脚步一顿,抬头看去,那家店的牌匾上写着恁大四个字。
风、起、书、局。
金子晚:“……”
他狐疑地扭头看顾照鸿:“你家的?”
顾照鸿微微一笑:“正是。”
“你带我来你家的书局做什么?”金子晚蹙眉,突然之间似是想到了什么,眯起眼睛一脸威胁,“一会儿若是被我看到我和盛溪云的话本,你就——”
顾照鸿扑哧一笑:“你想什么呢。”
他拉着金子晚踏进书局,书局的掌柜看到他眼前一亮,忙从后面绕了过来作揖:“少主。”
顾照鸿将他扶起来:“庆叔不必多礼。”
被称作庆叔的掌柜笑呵呵的:“少主怎么今日有空来了?”
“我来海月府办点事,”顾照鸿道,“看到了书局便来看看。对了庆叔,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件事,可都办妥了?”
庆叔面露难色:“少主,您可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他此刻注意到了金子晚,便问:“这位是少主的朋友?”
顾照鸿点头,重复了一边:“我的挚友。”
“哈哈哈,”庆叔笑着摇头,“我还是第一次见少主用挚友来形容一个人,来,这位公子快请进。”
说话间,他便把顾照鸿和金子晚都引到了书局里面的雅间里。
金子晚抿嘴偷笑,还挚友。
转念一想,他又揶揄:“你要出书还是怎的?”
庆叔耳尖,闻言大笑:“这位公子可是猜对了!”
金子晚:“……”
他一惊:“你还真要出书?!”
顾照鸿但?笑不语,庆叔忙把一本蓝皮书呈给了顾照鸿:“少主,这是我找人写的,也是有几分文采的教书先生了。”
金子晚越听越莫名其妙。
顾照鸿接过那本书,随意翻了翻,便把书放在了一边,摇头:“不行。”
金子晚实在是太好奇了,心里像有那只小白猫伸爪子挠挠挠,干脆伸手去拿那本书,顾照鸿看见了,也没阻止。
金子晚便看的更加光明正大。
刚打开第一页就整个人五雷轰顶。
——第一回 ,顾少侠桃落府仗义执言,金督主不容沙革职庸官。
这什么?!
金督主晕晕乎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拿着书的手都在抖。
顾照鸿看他被震撼的七荤八素的样子就忍不住扬起嘴角,不管是什么时候,逗他的晚晚都像拿着一根小草逗那只小白猫,让人心里痒痒欲罢不能。
顾照鸿示意庆叔先下去,庆叔也是个有眼力见的,行了个礼便出去了。
金子晚半晌才找回声音:“你写的?!”
“怎可能,”顾照鸿失笑,“你没听方才庆叔说吗,是找的有几分文采的教书先生写的。”
金督主抬起胳膊,用他那上绣了凌云花纹的红衣广袖挡住了脸。
以往他看到与盛溪云的话本时只觉得怒气冲冲,火冒三丈,纯然都是因为被猜测的荒谬离谱二动怒;而如今看到他与顾照鸿的话本,却只觉得羞赧。
许是这话本中讲的都是实情,又许是这人是他真正的良人。
顾照鸿站起身,在他面前俯下身,把他的胳膊拽下来,却一下没拽动,又使力拽了一下方才拽下来,刚一把袖子拿开就看到他绯红的脸,心里喜爱:“怎么还害羞了。”
金子晚一手打上他的手,那力度宛如小猫抓痒,瞪他:“你还有脸说?!”
顾照鸿伸手捧起他的脸,含笑低语:“不是你说的,世人若揣摩,也只能揣摩你与我么?如今我便给世人机会揣摩。总有一天,所有人只要一提起你金子晚,必然就会想到我顾照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