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锤还是摇头。
翩绯然把嘴里的菜叶咬的咯吱咯吱响。
他娘的,怪不得?那么瘦!
霍骑被她?吸引过来,皱眉:“你怎么能把青菜吃出脆骨的动静出来?”
翩绯然没搭理他,继续观察金子晚。
这人还挑食!
翩绯然在心里挑剔,怎么这么金贵,哪里有自己好养活!
霍骑真的是拿她?没有办法?,用胳膊肘怼了怼她?:“你目光能不能别那么放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的是王大锤。”
翩绯然:“……”
翩绯然这才收回视线。
金子晚松了口气。
顾照鸿向他投来疑问的目光,金子晚非常小声:“翩绯然一直盯着我?,目不转睛,我?还以为她?要找机会给?我?投毒。”
顾照鸿失笑。
殷紫衣给?金子晚盛了一小碗蛋花汤,笑吟吟:“那你会和照鸿一起去武林大会吗?”
金子晚接过汤,道谢后才道:“自然。”
顾照鸿给?夹他可以使性?子不吃,殷紫衣给?盛的汤他可不能不喝,拿起了调羹小口小口的抿汤喝。
“那很好啊!”殷紫衣开心。
顾青空闻言问,“你的武功怎么样?”
金子晚想了想,老老实实:“不如照鸿。”
顾青空淡淡:“当今江湖上也没几个年轻的能与?照鸿旗鼓相当。”
字里行间?都是为自己这个儿子的骄傲。
顾照鸿微微一笑,替金子晚回答:“他武功算不得?弱,在当今武林中怎么也能排得?上号,”他想了想,找了个参照的人,“大抵能与?解微尘不相上下。”
殷紫衣吃惊:“那也是相当高深的功夫了!”追问,“不知师从何人呢?”
金子晚犹豫了一下,道:“师从家母。”
他并非不信任顾青空和殷紫衣,他们是顾照鸿的生身父母,他怎会不信!只是现在还有翩绯然和霍骑在场,诸事都不方便明说。
顾青空和殷紫衣也听出了他言下之意,也没有深问,只是夸了夸他母亲武功高强便掠过了这一话?题。
翩绯然一直在旁边竖着耳朵偷听,闻言更迷惑了。
既然能与?解微尘的功夫相当,那已然是当时高手了,怎么从未在江湖中听说过这王大锤的名号?
霍骑见翩绯然皱着眉,猜到她?在想什么,笑着摇了摇头,给?自己夹了一筷子夫妻肺片。
一顿饭很快便吃完了,众人有说有笑,也算是宾主尽欢了。
宴席刚一散,金子晚刚准备和顾照鸿回去,边听顾青空叫住了顾照鸿。
顾青空说有些事要和顾照鸿说,金子晚也很有眼色地没有多留,便自行回去了。
一个外门弟子很热情地想给?金子晚带路,他的客房被安排在了顾照鸿的院子里,那弟子怕他初来乍到不知道阵法?的阵眼在哪里,被困在阵法?中。
金子晚谢过他,但拒绝了。
一是他这人一向认路,二是方才顾照鸿也告诉了他阵眼在哪里,断不会进不去。他方才被殷紫衣和顾照鸿双管齐下喂得?有点多,胃里有点撑,也想自己在风起巅里走一走。
如今夜已深,风起巅里点了许许多多的灯笼,在深沉夜幕里随风摇曳,摇落了一地的光景。
金子晚微微仰头看着这些灯笼,觉得?比京城的焰火还要好看。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小花园。
这座花园虽小,但五脏俱全,假山流水花卉样样不缺,金子晚深呼吸了一口,还能闻到空中浮动着的丁香的淡淡香味。
“好巧。”
此时此景却有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着实是扰了金子晚的心境。
他有些不豫地转过身去,是霍骑。
霍骑手里还拿着一颗方才从宴席上顺过来的香梨,正百无聊赖地往空中扔着。
金子晚蹙眉:“你跟着我?做什么?”
“风起巅这么大,”霍骑道,“我?可没跟着你,是缘分?罢了。”
金子晚对油嘴滑舌的人素来没什么好感,冷淡:“你我?之间?没有什么缘分?。”
左右也不是顾照鸿多么要好的朋友,他的小师妹还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情敌,想也知道金督主的脸色了。
霍骑笑嘻嘻:“缘分?这东西,多说几句话?便有了。”
金子晚转身就走,
霍骑道:“好好一个美人,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
金子晚停下脚步,额际的青筋都在挑,他这一天都在为了王大锤这个名字怄气,这次霍骑可真是撞在他枪口上了,还是第二次。
他反唇相讥:“你好好一个名字,这张嘴里不是也吐不出来象牙吗?”
言下之意便是讽刺他是狗了。
霍骑哂然一笑,也不生气,只是说:“你不是江湖人。”
金子晚:“那又如何?”
“不如何,”霍骑啃了一口香梨,“你既不是江湖人,我?便劝你不要趟这滩浑水。”
金子晚方才是气,如今却是微眯了眼。
他总觉得?霍骑话?中有话?,便顺着问:“何来浑水一说?”
霍骑只是又啃了两口梨子,没有接茬。
金子晚没好气:“你若不想说,何必一开始对我?多说话?。”
霍骑道:“翩绯然让的。”
翩绯然?
金子晚狐疑。
霍骑耸了耸肩:“翩绯然让我?对你殷勤些,最好能把你勾到手,这样她?就可以对觊觎已久的顾照鸿趁虚而入了。”
金子晚差点被口水呛到。
这什么逻辑!
霍骑看见了他因为意外而变化起来的表情,也是笑笑:“她?也就只是小孩子心性?罢了,从小被师父宠的,本性?是不坏的。”
金子晚警惕地看着他:“你同我?说这个做什么?”
难不成还想让我?说服顾照鸿纳个妾?!
霍骑把手里的梨子啃剩得?只剩一个梨核,随手一扔扔到了花田里,惹来金子晚嫌恶的一眼。
“我?是想说,若非必要,不要记恨她?。”
金子晚一怔。
霍骑拍了拍手,把汁水拍掉:“我?是真心好言相劝,你不如自去远离纷争——”他很是有些意味深长?,“——无论是哪里的纷争。”
说完他就转身,双手交叉放在脑后,溜溜达达地走了。
留下金子晚站在花园里的假山旁边,为他的神神叨叨皱眉。
这人怎么如此奇怪!
金子晚努力回想了半刻,确定自己从记事起便绝对没有见过他,可他这一通似是而非的话?说来,总给?金子晚一种他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感觉。
不可能。
金子晚很确定,能把他的脸和真实身份对上的,只有京官,或者像何之洲这种恰巧三年前进京述过职的地方官,或是阮兰河这种科举名次靠前有资格参加那一届琼林宴的。
而霍骑若真是沾了这三样其中一种,金子晚不可能不认识他。
金子晚觉得?兴许是自己想多了也说不定,摇了摇头,凭着记忆往顾照鸿的住处走去,那一袭红衣慢慢隐没在黑夜之中。
第106章
那边金子晚和霍骑在小花园遇见, 没说两句话,虽没有聊起来,但也不算不欢而散,这边顾青空把自己儿子叫到了书房里, 也展开了一番父子间的谈话。
顾青空示意顾照鸿和他分别坐在了一张红木桌子两侧的椅子上。
顾照鸿问:“父亲找我何事??”
顾青空神色复杂:“你可是?当真认定了金子晚?”
顾照鸿笑笑, 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世间万物于我皆是?草木, 唯有他才?是?青山。”
这便是?斩钉截铁的肯定回?答了。
顾青空微微叹了口气?,随后?却?又?摇摇头笑了起来:“我曾经一直觉得你性子并不像我, 现在却?觉得你与我年轻时候倒有几分相像。”
顾照鸿哂然。
顾青空双眼目视着前方的虚空, 有些失去了焦距,显然是?在回?想着往昔的情景:“我当时遇到你母亲,也是?我年轻时太轴, 认不清自己的心,平白浪费了许多时光。可突然有一天我就?明白了,自那时起我却?更加犯轴,此生非紫衣不娶。”
他收回?视线, 看着顾照鸿的目光里不复在众人面前的严肃端正,很有些慈爱在里面:“你能这么?快便找到一生心爱之人,不走弯路,这很好。”
顾照鸿心想, 他爹怎么?还是?这样,说什?么?都要带上他娘。
“翩缱谷的翩绯然喜欢你,我是?知?道的。“
顾青空伸手给?他们父子俩倒了两杯茶:“你对她并无想法我也是?知?道的,你娘乐观地认为你只?是?现在还不想成家,总有一天会被翩绯然感动, 可我并不这么?认为。我总觉得你会找到一个你真正心爱的人回?来。”
“只?是?我从未想到,你最后?带回?来的会是?金子晚。”
顾青空摇摇头:“确实意外。”
顾照鸿反问:“为什?么?意外?”
顾青空:“我本来还以为你不像你娘一样对皮囊热衷。”
结果带回?来了一个大盛最美面孔榜一。
顾照鸿:“……”
顾少侠很是?无奈:“我确实没有娘那么?热衷于旖丽的外表。”
顾青空的眼神无声地在说着你放屁。
顾照鸿道:“无论晚晚是?不是?大盛最美榜一, 我都会爱上他。”
顾青空没再说什?么?,把那小杯茶仰头喝了。
伴随着茶杯的底部又?慢又?重地落回?了桌子上,顾青空的声音也一同响起:“你打?算何时成亲?他可愿与你成亲?”
说起成亲,顾照鸿便眉梢眼角立刻带上了掩饰不住的笑意:“等我当上武林盟主之后?。”
顾青空点了点头:“也好,成家立业,哪个在先都是?好事?。”
他瞥了自己儿子一眼,又?问:“子嗣你打?算如何?”
顾照鸿道:“晚晚可能生不了。”
顾青空:“……”
顾青空简直要被他气?死,眼睛都瞪圆了:“你说什?么?废话!他是?个男人,自然生不了!”
“那父亲为何还要再问?”顾照鸿反问。
顾青空被他顶的一时语塞,过了半晌才?道:“你可想纳个妾留个子嗣?寻个女子来,之后?你若是?不喜欢,生下孩子后?便给?她一笔钱财再许个好人家便罢了——”
“此事?无需再议。”
还未等顾青空说完,顾照鸿便打?断了他,这是?不敬父母的行为,顾照鸿从未有过。如今他不但打?断了,语气?还沉沉:“一来我对晚晚用情至深,从不在意是?否会有子嗣;二?来此生我不会再碰除他以外的任何人;三来若真如此,那女子又?有何辜?清清白白的一个女儿家,凭什?么?要做了顾家的工具毁了自己的一生?父亲,这可不是?你的行事?准则,亦非风起巅立于世的风骨。”
顾照鸿此番言语虽不尖锐,但语气?冷硬,显然有些动气?,多少也算得上是?对顾青空这个父亲的忤逆了。可顾青空听完却?没动怒,还笑了。
顾照鸿看顾青空未曾发作,抬眼去看他,见他那个反应,这才?转过弯来,也是?哭笑不得:“父亲你又?何必试探于我。”
顾青空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依然是?以前的照鸿,金子晚没有把你变得自私阴毒,我便相信他自然也不是?传闻中?的毒辣之徒。”
顾照鸿知?道,顾青空这才?是?真正地接受了金子晚!
下一刻顾青空便挥了挥手让他回?去休息。他行了礼便回?身打?开了书房的门,正当他要反手将门关上的时候,果不其然,顾青空的声音悠悠地传了过来。
“武林大会近在眉睫,成亲诸多事?宜现在准备也不算早。”
顾照鸿抿了抿唇,颊边的酒窝像是?酿了一泓经年美酒。
***
霍骑莫名其妙地来,说了些不知?所云的话,又?莫名其妙地走了,金子晚也没再管他,溜溜达达地往顾照鸿所住的惊鸿苑走过去,相距并不远,他又?记路,走着走着就?到了惊鸿苑门前的迷阵处。
他回?忆着顾照鸿告诉他的阵眼生门,不多时就?走出了那一片桃花林的阵法。走出之后?他下意识地想回?头看看,却?再看不见那片嫣红的桃花了,入眼是?别苑的一扇普通大门。
金子晚不由得感叹裴昭这一手阵法的出神入化,怪不得是?当世绝顶的阵法大师,想来当年把血月窟的教主任砚生困死在阵中?之时,必定是?举世无双的风采。
正当他漫无边际地想着,一个灰衣仆从走了过来,声音很是?轻快:“公子,宗主夫人让我们给?您打?扫出来的房间已?经都准备好了,还烦请您随我来。”
金子晚轻声谢过他,跟着他走了,边走还边想,许久未曾自己住过了,冷不丁还有些不适应。
这些天来,每晚他都在顾照鸿的怀里入睡,他宽阔的臂膀宛如世间最安全的避风之处,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跳动着也让他很是?安心,睡得都比先前二?十?多年的好,一觉到天亮,连针眼大小的细梦也不曾有过。
不过转念一想,这是?在顾照鸿家里,他们又?尚未成亲,日日夜夜住在一起同起同居,也不太好。
金子晚想着,有些赧然又?有很多甜蜜。
这时那仆人也把金子晚带到了厢房,行了个礼便退下了,但脸上带着意味深长让金子晚看不明白的笑容。
金子晚推开门,扫视了一圈,不由得心生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