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各种布料:一开始还是各种皮子,玄狐皮六张,水獭皮六张,银狐皮六张,狼皮六张……。
随后是各种料子,只是这料子,看的赵仁河皱眉,因为上面写着:
上等丝绸二百匹,各色彩缎二百匹,花缎二百匹,折枝锦缎二百匹,云锦两百一十二匹,蜀锦两百一十二匹。各色绢纱两百十二匹,绒呢两百一十二匹,上用的宫绸两百,宫缎两百,宫棉两百、云缎四百匹,另蟒缎、妆缎、金花缎、蝉翼纱、软烟罗、石榴绫等、各色荷包两百件。
别的还好说,各种上用的宫绸、宫缎什么意思?
没有家具,但是有摆件,这东西小,好搬运,只是上头的东西也很有特色:青玉佛手、青玉浮雕福寿如意、玛瑙狮钮兽耳活环炉、翠狮钮活环四足长方盖炉、白玉雕松鹤人物插屏……。
然后是古董字画,更是占据了大篇幅。
什么北宋钧窑玫瑰紫釉鼓钉三足洗、磁州窑白釉褐彩刻龙纹瓶、青铜错银兽耳扁壶,这种东西是谁家都能陪送给女孩子的吗?
字画里更是包括了江贯道《江居图》,赵大年《夏山图》这样的瑰宝。
看的赵仁河摸不着头脑,更有随后附上的各色日用品,什么朱漆高甩小提桶、紫金雕花子孙桶、掐丝珐琅连蝠长方手炉、画珐琅开光鸟兽椭圆手炉的都不说了,更有大到被子、小到成双的毛巾都有,甚至连红、绿两色的鸡毛掸子都包括在内。
还有药材,一打头就是两对千年老山参;一对百年紫灵芝;冬虫夏草一盒(一斤);阿胶十斤;白胶十斤……都是大补之物。
什么雪蛤都来了四斤;还有一副熊胆;一对羚羊角。
越往下看,赵仁河越是觉得口干舌燥,不禁咽了咽唾沫。
另外因为是“远嫁”的关系,就不陪送田产铺子了,让他们“小两口”在自己家跟前儿置办吧,故而没有田产和铺子。
但是这位新娘子提前在这边买了一个有着万顷水田的大粮庄,光是这庄子的产出,就够他们一家三口的开销了!
不过,这位新娘子的娘家陪嫁不止这些,还有陪嫁大丫鬟四个人;小丫鬟四个人;八房陪嫁的下人,每一房都是四口人。
据说是那些丫鬟的家里人。
另外还有奶妈一家子,六口人,奶妈一个,奶妈的丈夫,以及奶妈的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妇。
更有十个大力健仆,这是壮劳力,不知道随着大小姐嫁过来,还不是抬轿子的轿夫。
这么健壮的仆人,是打算帮大小姐打姑爷的吗?
除此之外,光是送嫁的家丁护院就有上百人,当然,送嫁之后他们要回京城的,不会留下来,可是,送嫁的竟然没有一个娘家人!
就来了一个什么远房的堂兄,是个翰林院的翰林。
虽然看似清贵了,但是官职也太低了些,跟承恩公府的嫡出小姐的身份不匹配啊。
赵仁河摸了一下额头,随后往下看,人口交代清楚了,剩下的就是陪嫁的银子。
他知道自己这边给出去的聘礼,实在是寒酸的可以。
一个庶子的亲事,按照王府的规矩来的话,也就五千两银子的开销,其中,聘礼大概三千两,一千两办置酒宴,一千两算是给庶子的“红包”了。
当初分家的时候,这笔钱没有分给他,当时还是嫡母说了,他还没成家,可不能乱花钱,所以这笔钱就被扣下了。
现在拿出来给他下聘娶媳妇儿,可想而知,能有多少聘礼啊?
但是这位新娘子却带了一万两白银嫁过来了!
还有三千两黄金,十万枚崭新的铜钱,这还是在明面上的钱,压箱底的银子到底有多少?
只有那新娘子能知道。
哪怕是要来这边打造家居,也没必要给那么多钱吧?
赵仁河看的直皱眉,有这样的一副嫁妆,哪怕是在京中,也能找个很好的亲事了,或许是在京中有不妥,那外出找个合适的人家,也很容易啊!
何必,非要从遥远的京中,远嫁到这里?
而且家中不是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他上头是有两个哥哥不假,成亲了也是真的,但是自己只是一个庶子而已。
四房跟五房同样有适婚的嫡出公子哥儿。
为何会匆忙定亲,然后定亲了就迫不及待的分家?
然后眼看着,他就要成亲了!
而且他这里更是只有一句话,这亲事就定了,然后他就在家等着迎接新娘子,一切进行的太快了,快的让他心里都没底。
要知道,这种嫁妆,一般人家可置办不起。
比如里头的一个叫“三多”纹银制发簪。
一般人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好么!
要不是赵仁河出身平南王府,他也不知道。
这玩意儿啊,可有讲究了。
“三多”是指石榴、佛手与桃三种果实的组合。
石榴多子,佛手的“佛”谐音“福”,而桃比喻长寿。
所以“三多”象征多子、多福、多寿。
这些精心设计的花卉、植物纹样都有不同的象征意义,多是对生命繁衍、前程似锦的期盼。
有这手艺的银匠本来就不好找,何况是打造首饰的银匠。
就算是在京中,那也是很难得的手艺人,加上这样的东西,打造起来可是很讲究的,吉时啊,纹路啊,这都需要时间,起码半个月能完成,可是他们这么着急成亲,那边肯定不会等半个月那么久,就为了一件首饰。
只有一种可能:这些个嫁妆,是很早就准备好了的,不仅多,还很讲究。
今天一号,开门红,加更一章!
208仓促的婚礼
208仓促的婚礼
而且看这规模,别说是嫁给他了,就是嫁给“平南王”当正妃,这嫁妆都够了。
有这么多嫁妆的少女,难道在京里头嫁不出去吗?
跟三夫人一样?
不能吧?
他那渣爹别的可以容忍,要是跟三夫人一样,他肯定忍不了。
何况,这是嫁妆啊!
古代妇女在结婚时带到她丈夫家里的钱、物。亦称“陪妆”、“妆奁”。
定好日子发送后,女方即准备嫁妆,某些大户人家当女儿出生时还特地酿酒,装入酒埕,埋在灶口地坑,称“女儿红”,待出嫁日,让亲友分享。
嫁妆又称为“陪嫁”,按照古代习俗,嫁妆一般是彩礼的数倍甚至数十倍之多。
但是这也太多了吧?
多到赵仁河觉得像是在做梦一般。
虽然说,嫁妆的数额一般代表女子娘家的权势地位和女子在娘家眼中的价值,所以嫁妆的多与少是衡量一个女性在其娘家和父母眼中地位的重要性标志,可这也太重要了一些,他莫不是娶了一个公主回来吗?
而且在嫁妆中,除了名贵的珠宝金饰外,还有许多象征好兆头的东西。那种以痰盂作子孙桶,希望女儿开枝散叶,儿孙满堂,那子孙桶用的都是紫金打造而成。
以红尺作子孙尺,有良田万顷之意;花瓶代表花开富贵;铜盘及鞋则寓意同偕到老;银包皮带有腰缠万顷之意;剪刀有指蝴蝶双飞;龙凤被、床单及枕头一对,祝福新人恩爱缠绵;片糖则比喻甜蜜幸福;龙凤碗筷作衣食碗,有丰衣足食之意……看起来十分讲究,并不是随便应付了事。
既然女方如此受到重视,怎么会嫁给他一个庶出之子?
而且他还没当官,他只是一个举人而已。
就算是个解元,可南七北六加上直隶,起码有二十个解元。
没结婚的也不止他一个。
要知道,在《礼记·内则篇》有记载:子妇无私货、无私畜、无私器,不敢私假,不敢私予。
就是说,已婚妇女没有私财,没有私自处理财务的权利,妇女的嫁妆与丈夫同居共财。
这嫁进了门,这些嫁妆可都是赵仁河的了。
拿到清单之后,赵仁河没给旁人看,但是这份清单,已经过了三太太的眼,三太太的红眼病又要犯了。
可惜,这次她眼馋也没用,赵仁河不仅匆忙搬家来了赵家镇,还通知了送嫁队伍,直接来赵家镇成亲,不过王府的大门!
然后他直接将清单给了自己的亲娘来保管。
等到新娘子的嫁妆送到了,就直接以清单为准,对照清单清点嫁妆。
三太太想插手已经晚了。
于是三太太一鼓作气,根本没派人来张罗成亲的事情。
“这女人有这么多嫁妆,日后也不怕再嫁吃苦,这些都是她的,我一分不要。”赵仁河摸着下巴:“她应该会很高兴,带着这些嫁妆,找个真心疼爱她的男人嫁了,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
他想的可美好了,现实却狠狠的打压了他这个“穿越之子”一巴掌。
不到半个月,新娘子就到了,暂时住在赵家镇的赵氏客栈里,包下了整座客栈,非常豪横,不止有送嫁队伍,还有不少家丁护院随行,各色嫁妆,当天就进了赵仁河家里的大门。
整整八十六抬嫁妆,真正的十里红妆,前头都进了赵仁河家的后院二门里,后头的还没出客栈的大门呢。
前来观礼的人也很奇怪。
平南王府人没来,但是送了很厚的贺礼,因为现在朝堂上风云变幻,平南王府隔着千里之远,竟然也受到了波及,被皇帝下旨训斥了一番,着令全府闭门思过!
没办法来贺喜。
这倒是成全了三太太的心思,不给庶子一份多余的助力。
赵氏族人倒是乐意帮忙,只是他们跟赵仁河也不熟悉。
海夫人搬过来之后,真正的自己当家做主了,但只限于后院,前头的事情,她也是一筹莫展。
幸好,赵仁河的小伙伴们很给力,包括女孩子们都过来帮忙了。
当李奶娘知道他们都被放了良籍,眼神变换了很多次,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暗中注意,这些回来的女孩子们,一个个神采飞扬,根本不像是当丫鬟的样子。
也因为有了他们在,这婚礼看起来是热闹了一些,因为来的都是举人,且他们当时在榜上还很靠前,又有书院的人也来喝喜酒了,包括孔峰山长在内,他一来,这婚礼的逼格立刻上去了许多,这可是孔圣人后裔。
还有海福龙,他现在还是南中郎将,但是听他的意思,是要往上升一级了。
“往上升一级?”赵仁河不太明白:“可有确定的消息了?”
“已经有了眉目,估计是中坚将军,正四品的常设将军职位,也就是中军大营里的骨干了。”海福龙笑的见牙不见眼:“现在大营里人心惶惶,士气低落,唯有我的兵是全建制的,而且你那四个人可有意思了,现在我的兵可以说都会写自己的名字,都认识字儿!”
这一年的时间里,郑月别的没干,就安排人手读书识字,并且要求他们遵守军规军纪,现在可是大变样。
以前那走路都不穿鞋,因为水军经常是要光着脚踩在甲板上的,然后就被板正了这个习惯,必须穿鞋,光脚踩在甲板上容易打滑,张大林不知道哪儿弄来的办法,竟然在鞋底子下头夹了一层木板子,带齿的那种,还是软木板的,踩在甲板上,一点都不滑!
还有一些其他的小改变,都让海福龙的这只嫡系队伍越发的深沉内敛,往精英上靠了。
军中若是能识文断字,又能打能杀,前途不可限量。
多少厮杀汉,一辈子都在刀头舔血,哪怕立有大功,也不可上升高官,因为他们不认识字啊!
朝廷搬赏毫不吝啬,但也就只能搬赏一些黄白之物,如何能给官职?
海福龙要不是被孙应嘉教导出来,硬逼着他一个七尺壮汉,写出一手端正的小楷,朝廷疯了才会给他连续升职。
军功再多,大不了多给赏赐,而不会给升职。
朝廷的将军还没有那么廉价。
海福龙来了,跟他熟悉的一群下属也来了,都知道他有个外甥,出身王府,但是却莫名其妙的被分了家出来,不少人都觉得可惜,还有人认为是海福龙的关系,该不会被牵连进来吧?
平南水军大营里如今风雨飘摇,简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今天某个将军升职了,明天就有可能被拿下,谁知道什么原因?
皇太子的失踪,就像是一个火线,引燃了一切,朝堂上动荡不安,也波及到了天下各个方方面面。
赵仁河他们能聚到一起,谈的都是这样的事情,而赵氏族人聚到一起,谈的就跟他们不一样了,什么这家的丫鬟美艳啊,那家的小妾风骚啊,这种桃色新闻是他们的最爱。
这样一来,这婚礼的档次,立马就被他们拉低了。
幸好,赵仁河的小伙伴们都很有涵养,跟来宾们也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虽然婚礼十分的仓促,但是热闹倒是真的热闹。
拜堂的时候,新娘子身体不舒服,被两个喜婆扶着,都有些虚弱,赵仁河见状就赶紧的道:“既如此,不用这样折腾了,赶紧送去后面休息吧!”
拜不拜堂无所谓,这人虽然蒙着大红盖头,但是看起来很虚弱,脚都无力站稳了。
“这?”喜婆为难了:“不拜堂?”
“算了,算了,这一路走来,山水迢迢的不说,肯定水土不服的厉害,看看这脚丫子都站不稳了,赶紧的去休息,今日进了门,就是我儿媳妇了,别人不心疼,我心疼!”坐在主位上的是海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