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这里的所有人都被统一了口径,对外就说是赵仁河的朋友,因为有些事情,被阻隔在外地,没能赶回家过年,就来朋友这里过年了。
反正这里也没有人十分清楚赵仁河的交友情况,拜这个时代封建规矩所赐,就连海夫人,都不清楚,所以外人就更加不知道了。
海夫人只知道,九殿下私自来访,白龙鱼服,不能声张。
其他人就更是如此了,尤其是高慧,她的那个院子安静的不得了。
不过第二天,属于高慧院子里的小厨房,早上就给赵仁河以及“贵客”送来了银丝蛋饼和抱蛋馄饨。
赵仁河第一次知道,馄饨还能这样做。
李钊却看着这两道菜,默不作声。
在中午的时候,送来了两道菜,一道翡翠鸡丁,一道上汤菠菜。
晚上更是送来了四色小炒,鲜菇丝瓜鸡蛋汤!
赵仁河看着菜色皱眉:“这是跟鸡蛋干上了?”
这一日送来的菜,无一不跟鸡蛋有关系。
“只是一种态度罢了。”李钊淡淡的拿起筷子:“用膳吧。”
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不再是那种看着就盛气凌人的厉害的装扮了,但是人依然是冷冷的样子,仿佛不会笑一样,或许,可以称之为“威严”。
翌日便是除夕,赵仁河去十几家长辈那里拜过年之后,就回了自己家,其他的人没必要拜会。
因为不熟悉,加上他也拜不过来。
而自己家也来了不少人,却只能在前院走个过场,拿了礼物,就被赵瘸子巧妙的打发走了,过年都忙,何况夫人新婚有喜,更不能打扰,太夫人辈分高,又有朝廷册命在身,谁敢让她出来接待这些连品级都没有的普通百姓家的妇人?
所以他们平安无事的到了除夕夜。
这一晚的年夜饭,是要在一起吃的,这个时候,就麻烦了。
要是李钊他们没来,那没什么意外,赵仁河将会跟自己的亲娘,以及名义上的媳妇儿,一起吃。
可李钊来了,按照时下的风俗,男女七岁就不同席了,除非是至亲,或者是夫妻。
后来还是海夫人发了话:“都来后头吃饭,大不了,桌子中间放个屏风隔开就是了,我都快四十的人了,九殿下当年也在平南王府住过一段时间,还吃过我亲手做的饭,都不是外人,大过年的要分开吃年夜饭,多别扭啊?”
赵仁河一拍脑袋:“我忘了还有屏风这个东西!”
这就好办了。
不过后院,李钊这么一个成年男人还是不要进去的好,于是年夜饭就安排在前院的花厅里,花厅位于前院跟后院之间,旁边就是二门。
取了中间的位置。
因为是在沿海地区,这里气候就算是风雪天,也会有花朵盛开,所以花厅被布置的名副其实。
靠墙的花架上摆着两盆正盛开的君子兰;而两边的茶几上,则是一些盘子里放点水就能养活的水仙花。
落地的青花瓷里,插满了从后院剪来的红色腊梅。
窗边的桌子上则是盛开的迎春花,四角还放了薰炉,屋里花香阵阵,但却很淡,并不熏人,却很暖和。
很大的一张长方桌子,中间有一个桌屏隔开东西两边的视线。
有侍膳的丫鬟给夹菜,不用自己动筷子,也能吃到对面的菜品。
海夫人亲自拟定的年夜饭菜单,连年有余,好大一盘子,里头装了鲢鱼跟鲶鱼各一条,首尾相连,形似太极。
还有海边人家过年都有的一些菜品,清蒸鲍鱼、白云猪手,一帆风顺和五丝菜卷。
高慧的小厨房做的京都排骨,肉皮冻子,松仁玉米跟大丰收。
主食是两种,素三鲜的饺子,跟南方沿海地区最常见的鱼糕。
最后是一道年糕,不过是两个盘子端上来的!
过年要准备年糕,是表示喜庆。年糕因为谐音“年高”,再加上有着变化多端的口味,几乎成了家家必备的应景食品。
年糕的式样有方块状的黄、白年糕,象征着黄金、白银,寄寓新年发财的意思。
北方的年糕以甜为主,或蒸或炸,也有人干脆沾糖吃。
南方的年糕则甜咸兼具,例如苏州及宁波的年糕,以粳米制作,味道清淡。
除了蒸、炸以外,还可以切片炒食或是煮汤。
甜味的年糕以糯米粉加白糖、猪油、玫瑰、桂花、薄荷、素蓉等配料,做工精细,可以直接蒸食或是沾上蛋清油炸。
因为有南方人也有北方人,海夫人这才让人准备了两份年糕。
一南一北,口味不同,但是一样能吃到年糕。
梅兰竹菊四个丫鬟,守在自己小姐身边,高慧刚刚升起的一点生机,现在又不见了,木木的坐在那里,脸上连脂粉都没有,有些苍白,双目无神,行动木讷。
郑奶娘忍不住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姐,笑一笑,过年呢。”
“奶娘,我笑不出来,对面坐着的就是九殿下。”高慧木木的道:“我以为,我不会再见到皇家的人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郑奶娘也是有文化的奶娘,不然也不可能成为高慧的奶娘:“小姐,忍一忍吧,反正我们是后宅妇人,九殿下再如何,也不可能随意闯入人家的后宅来。”
不一会儿,海夫人来了,赵仁河引着九殿下也来了。
九殿下坚持以晚辈之礼见过海夫人,虽然冷淡的可以,但是海夫人却觉得这才是皇子殿下该有的样子。
海夫人也没有坐在主位上,九殿下不肯坐,海夫人干脆就跟儿媳妇坐在一起,隔着一扇屏风,她能看到儿子跟九殿下,但是儿子跟九殿下看不到高慧。
“晚辈敬您一杯。”李钊对海夫人很客气:“祝您松柏长青。”
“好,多谢殿下。”海夫人端起酒盅:“祝殿下万事如意。”
这就算是祝福过了,赵仁河可不管那个,他举起酒盅:“我祝娘青春常在,祝殿下一帆风顺,祝娘子平平安安。”
“臭小子。”海夫人笑骂了他一句,还“青春常在”呢,知道儿子嫌弃自己穿的老气横秋,可她眼看着就要有孙子了,怎么还打扮的跟少妇似的呢?
就算儿子不满意,海夫人也往成熟了打扮。
粉红色已经不适合她这个年纪的人了。
作为新嫁娘,作为新媳妇儿,作为一个孕妇,没人会让高慧喝酒,她喝的是温开水,或者是汤,加上男女有别,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这一晚上高慧都没说一句话。
李钊也不可能跟人家的年轻女眷说些什么,他一开始就把海夫人当半个长辈敬重,是对的,但是不可能跟赵仁河的新婚妻子说两句话,那样海夫人该起疑了好么。
年夜饭不像王府那样丰盛,但是绝对是很地道,尤其是两份年糕,让赵仁河都笑了,他还特意去抢了一块九殿下他们北地的年糕:“这个也好吃。”
他前世就是北方人,吃到了家乡味,虽然是上一世的味道,但是也好感动的样子。
李钊对于这个敢在自己面前,伸筷子从自己面前的盘子里,夹走年糕的家伙看了一眼,就不再关注,自己低头吃饭,虽然饭菜的味道,无法跟宫里的比,但是却带着家的味道。
像是母后给自己做的鸡蛋羹。
用了年夜饭,守夜也不能在一起,何况,一个孕妇,一个“老妪”,如何守夜?
就剩下赵仁河跟李钊还有王旭在书房里大眼瞪小眼。
赵仁河不由得无聊的道:“这要守夜到明天,不如我们玩点东西啊?”
“六军双陆棋?”这是李钊很怀念的游戏。
“小孩子才玩那个,或者我娘也挺爱玩,我带你们玩个新鲜的。”赵仁河跑去将他新制作好的薄木片做成的扑克牌翻了出来,本来是想教给海夫人玩耍的,现在只能暂时拿来渡过这个漫漫长夜。
于是,三个人,加上赵瘸子也被拉来,凑了个局,玩斗地主。
用崭新的铜钱做赌注,一局最多九枚,最少三枚,一开始,说完了条件之后,赵仁河坐庄,赢了。
第二局,继续赵仁河赢。
掀翻了作为地主的王旭。
第三局,又是赵仁河赢。
打败了作为地主的李钊。
吓的赵瘸子差点尿裤子!
第四局开始,赵仁河成了地主,然后他就被三人联手掀翻了!
李钊竟然难得开口说了一句:“原来是这样玩的。”
合着前几局人家都在摸索条件,参悟玩法,才让赵仁河赢了不少,现在这三个人都学会了,各自为战,或者是偶尔联手,一个牌局愣是玩出了“三国演义”的气氛。
玩了半晚上竟然没有人困,都精神抖擞。
可怜赵仁河损失了一千多枚铜钱,都让这三个人给赢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赵仁河先是跟高慧一起给海夫人拜了早年,得到了海夫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里面包着一百枚崭崭新的铜钱,压岁钱。
然后是高慧回去继续养胎,海夫人来花厅,接受了九皇子跟王旭的拜年,海夫人竟然也给他们俩准备了压岁钱:“虽然我不够资格,但是还想跟你们说,新年好,这是压岁钱。”
李钊郑重的收下了这个压岁钱,自从母后去世,他就没有了压岁钱,父皇不会给这个,外公和舅舅也不会给,因为他是皇子。
他们送他新年礼物,各色名贵的奇珍异宝,其实在他眼里就是那么回事,没有母后给的压岁钱,在他心里的分量重。
王旭也没有想到,自己都及冠的年纪了,竟然还有拿压岁钱的一天,让他仿佛找到了小时候的感觉,就厚着脸皮跟海夫人道谢:“多谢太夫人,已经好几年没有收到压岁钱了,我们殿下也有给太夫人的礼物,来人啊,抬进来!”
能用“抬”这个动词,可见东西有多大。
抬进的是一个竖起来的长方形的箱子,被人慢慢的打开,露出里头的东西:那是一个珊瑚树盆景!
青花瓷的小矮缸子里,一下子的珍珠,这是作为“土壤”一样存在的碎米珍珠,虽然一颗不值钱,但是这么多可值点钱了。
珍珠上“栽培”着一棵三尺多高的红色珊瑚树,树上镶嵌着各色珍珠,以及用金累丝手艺卷在一起的各色宝石做成的花朵。
又用翠玉做成了树叶的样子,整个盆景的全称是:青花瓷坐地缸珍珠红珊瑚树宝石盆景。
而且红色的珊瑚上,还有点点金星,这珊瑚是红金星珊瑚!
在海边的富贵人家基本上都有点子珊瑚,但是都作为贵重物品,能有那么一两个珊瑚首饰都不错了,像是这样的珊瑚,只能说,是贡品!
221分宗?
221分宗?
看的海夫人都有些惊讶了:“这太贵重了。”
来的时候,已经给了不少“赏赐”,海夫人把那些贵重的礼物,视为赏赐。
但是眼前的这个,她在王府里都没见过,也有可能是没资格见。
她当时房间里只有一个一尺多高的珊瑚盆景,还是她当了如夫人之后,王妃娘娘赏赐的,巴掌大小,放在一个漂亮的小花盆里。
如今一看,这个是祖爷爷级别的,那个只能算是个小孙子。
“一点都不贵重,在过年这个时候来叨扰,是我们的不是,太夫人还亲自下厨招待我们,鄙人等不胜感激。”王旭现在就是一个偏偏佳公子的形象,跟昨晚在牌桌上大唿小叫的样子,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远:“十五之前我们会告辞离开,在这段时间里,就麻烦太夫人了。”
赵仁河早就看的流口水了:“这可是真的啊?就是有点矮,要是三米高还行。”
“你见过三米高的珊瑚树啊?”王旭跟海夫人客气,但是跟赵仁河可不客气,因为他觉得赵仁河没有他预料中的那么好。
总觉得缺点什么。
那是当然的了,赵仁河跟他不熟,又不可能跟他说自己还有一个天才团队,他们的无名联盟。
赵仁河瘪嘴:“想象一下嘛,年纪轻轻的不要那么固执,思想都僵化了。”
王旭不跟他斗嘴,海夫人收下了这份大礼,并且准备当做传家宝,传下去,即便是在海边的城镇生活,也没有见过这样大的珊瑚呢。
大年初一,没人出门,大家都忙着回去补觉呢。
大年初二就有人上门来拜年了,但是赵仁河都给否决了,他要带着亲娘去王府拜年,结果还没等他们动,王府来人了,是个外院的管事,告诉他们不用回去了:“府里头现在是奉旨闭门思过,这拜年就不用回去了,何况,三老爷他们年后也还不能出门,这需要圣旨下达解禁才可以。”
大年初三,赵仁河本该带自己的亲娘去府城舅舅家,可要是他们走了,就留下高慧跟九殿下一群人,不合适,带着高慧吧,她又开始不舒服了。
没办法,只好让赵瘸子跑一趟,这边的确是有事情走不开,而且他写了好几封信,让赵瘸子带出去,结果这些信件,全部被王旭过了眼,要是不过眼也带不出去。
其实他不知道,赵仁河写了密码信出去,他看不懂而已。
不知道那边的人准备的如何,反正赵仁河是在家里被关住了,只能每日在镇子里熘达,给这家拜年那家拜年的,红包没少发,尤其是小孩子们,赵仁河每个都给了一串用红色丝绳穿着的十二枚铜钱,代表的是十二生肖的意思,给小孩子们随手拿去玩的,结果给出笑话来了!
“小河,这个不能给!”赵仁河正笑眯眯的给一个半大的少年一串压岁钱,就被旁边的一个老者给拦住了:“这是你堂叔,排行第一百三十七,你得叫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