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王府里也有一片梅林,是红色的梅花,冬日里开得灿烂无比,只可惜,小妾是没有资格戴红的,用红色的梅花也不可以,所以海夫人从来没有红色的梅花。
但是现在,赵仁河给自己家后花园里种了七八棵红色的腊梅树。
家里的盆栽,仙客来之类的,也是大红色,反正海夫人喜欢。
外面的风雪很大,傍晚时分,厨娘来问菜品:“后头有兔子肉,有个辣子兔丁,还用大酱干辣椒炖了海鱼,还有腌制的麻辣小鱼干也好了,可以早上吃点。”
“早上吃辣的不好吧?”赵仁河对养生很在意,自己算是稀里煳涂的穿越了过来,好不容易,不用爬格子码字,翻身码农把歌唱,他还要长长久久的活着呢。
“也没有很辣,是麻辣甜口,不会伤胃,而且也不多上,只有一小碟子,天气太冷了,吃点这样的饭菜驱寒。”厨娘知道主家人好,也做的很用心:“而且还有一些小杂鱼熬的汤。”
“嗯,那就上点这个吧,给家里人也炖点热乎的东西吃,柴碳不能少了,不然这么冷,容易冻出毛病来。”赵仁河在这里十七八年了,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风雪,以前在王府里,估计是王府占地比较好,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风雪。
因为风雪太大了,很多人都在屋子里头烤火,连门房也不例外,这个时候,整个赵家镇都是寂静的,没人会在外面逗留。
结果就有人偏偏在这个时候,带人来了赵仁河家。
敲门的声音,在风雪里像是砸门。
门子生气的裹着一个老羊皮的袄子跑了出来:“谁啊?”
打开门,瞬间就僵住了!
赵瘸子本来也是在屋里,准备吃晚饭之后,再去各地巡查一下,大门要关严,小门更是要上锁,虽然是在赵家镇,但是他知道赵家镇也不是铁板一块,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
而且赵家镇还有一点不好,就是都是族亲,七大姑八大姨的都能跟你扯上关系,就算是被人摸了空门,抓住了也不能怎么样,都是亲戚,在一个地方住着,好意思撕破脸吗?
唯一的办法,就是看好门户,不让人有机可乘。
可是门子连滚带爬的闯进来,他就知道,这顿晚饭他吃不消停了。
赵仁河正在跟海夫人说笑,赵瘸子就找人进来通报了:“有贵客来访,请三爷出来一见。”
“这个天气,谁来了?”海夫人猜测:“是某一位族老吗?那你赶紧去看看,什么大事儿啊?这个天气还来。”
族老都是老人家,一个个都六七十岁的那种。
古代人平均寿命不长,所以才有“人生七十古来稀”的话。
这大风雪的,年轻人都不爱出门,何况是老人了。
“我去看看,娘,你让人做晚饭吧。”赵仁河正好也要出门去走一走,还有,顺便去放个水。
“我看后厨有海鱼,我给你亲自下厨,做个酱炖海杂鱼!”海夫人手痒痒了,也想下厨去做个什么。
“行,每次娘做的酱炖海杂鱼,我都能多吃一碗饭。”没别的,好吃是好吃,就是有点咸。
赵仁河到了前院,发现院子里站着很多护卫,各个高大威勐,气质冷冽:“这谁来了?”
“是个贵人!”赵瘸子就这么回答他。
赵仁河想了想,难道是王爷祖父,大驾光临了?
不能吧,后天就出除夕了,这个时候他会来这里?
进了客厅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客厅正座上,坐着一个人,一个很年轻但是耀眼的男人。
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虽然白净但是绝对是经历过风霜的璀璨,鼻梁高挺,长眉斜飞入发鬓,一双深邃幽静的眸子宛如夜空里的星辰一般熠熠生辉。
身上穿着的衣服,脚下踩着的战靴,都说明这个男人的不同常人。
用他们写手的话而言:浑身上下全是掩盖不住的王霸之气。
但尽管这位满身的煞气,可他看着、看着怎么那么眼熟呢?
那人见到赵仁河,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身材很是高大挺拔,跟赵仁河说话需要微微的低头,那压迫感更大了一些。
尤其是声音,磁性十足!
低声问他:“还记得我么??”
声音若玉石撞击,说着便盯着赵希伊仔细看起来。
赵仁河打了个哆嗦!
只觉得他的眼睛犹如千年寒潭一样,让人如置冬日冰雪中一样。
“那个,这位山大王,我这里也没多少银钱,你若是看上什么便拿什么吧?”赵仁河咽了咽口水,如今身边没人,他也不能暴露自己的底细,何况,他这里真的没有多少钱,倒是让宋大千他们带走了不少存款:“我上有老母,下有带崽儿的媳妇,多少钱财,东西拿走都没事儿,只要别伤害我家里人。”
这里的所有都是分家分来的,以迷惑渣爹嫡母那边。
同时心想,大过年的赶上响马下山了吗?
赵家镇的治安情况……堪忧啊!
此时的赵仁河,心情就跟外面的天气一样,糟糕透顶。
小攻出现了!小攻出现了!小攻出现了!
218十年碧血翻沧浪
218十年碧血翻沧浪
“来人!”响马头子喊了一嗓子。
“在!”立刻就有人跳了出来,这位膀大腰圆的,一看就是个小头目。
“从今日起,住在这里了,其他人不得上门叨扰。”那人冷冷的吩咐:“你过来。”
他叫的是赵仁河。
赵仁河磨磨蹭蹭的过去:“那个,我看你有点子眼熟,但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我是九皇子,李钊,如今及冠,我父皇赐字”贵德”,想起来了么?”九皇子稍微低头看着赵仁河,跟他记忆里的小孩子差不多,看着活泼可爱又有点软了吧唧的样子。
“你是九殿下?”赵仁河瞪大了眼睛:“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九皇子李钊,一甩衣袍,坐了下来:“这是王旭,王九阳。”
他身边一个穿着广袖长袍的男人一拱手:“赵解元,久仰大名啊!”
“王先生,我们貌似没有过什么交集吧?”还久仰大名,这话太假了。
“当然久仰大名,九殿下能称之为童年玩伴的没几个,你算是一个,虽然只玩了不几日,就没再见过面。”
“我们十年没见了。”赵仁河看了看坐在那里像是一个煞神的九殿下李钊:“他的变化好大,小时候的九哥哥,可不是这样。”
小时候的九殿下李钊,多可爱?
走迷路了还会礼貌的问路,跟他一起吃点心。
后来还会跟他一起玩,他呢,也对一个孩子没有什么戒心,加上压抑的太久了,就……就没大没小的跟人胡扯流拉,说了什么他自己都不太记得了,但是侃大山砍得非常痛快。
反正这么小的孩子也不会当真!
“你倒是跟小时候一样。”这是李钊的原话。
“当然了,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知道是九殿下,九皇子,赵仁河心里各种念头转了个遍。
“殿下只是长大了而已。”王旭在一边道:“我们远道而来,被风雪阻在了附近,客栈又被一群走镖的人占了,只能到府上叨扰。”
“这个没关系,家里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是还能供得起你们几顿饭。”赵仁河其实不相信他们的这个借口,路过?赵家镇可不是在什么主要路段上,虽然有官道通过,却不是什么必须走的官道。
这里能通官道,只不过是因为这里是赵氏一族的族地,每隔三五年,平南王就会带家眷回来祭祖。
可以说这条官道最多的时候,就是平南王在上头走过,也有赵氏一族的人在走,所以这条路一直是赵氏一族在维护。
本朝不像前朝那样,官道只许官家使用,本朝的开国皇帝就允许百姓们走官道,而且修建的官道是四道并行,一道是专门走官差的,过快马,不允许堵塞;一道是专门的御道,虽然皇帝可能几辈子都不带走的这条道,但是皇亲国戚都可以走;一道是专门修建给百姓们走的,修建的最宽阔,用的也最多;还有一道是军道,过军队用的。
一来一回,整整八条大道。
四通八达,他们能有什么事情,非得路过赵家镇?
赵仁河朝赵瘸子喊:“派人去后头通知一声,让太夫人拿钥匙,开了仓房,大鱼大肉的都上来,家里来了贵客,告诉太夫人,十年前的贵人,她就知道了。”
“是,是!”赵瘸子弯腰低头,就差九十度鞠躬了,从进来到出去,他就没抬起过头。
“你们是怎么欺负我的管家了?这都要四肢并爬走路了。”赵仁河怒瞪了王旭一眼,他没胆量怒瞪九殿下,李钊的变化太大了,他印象里的九殿下,九哥哥,不是这样的,那个柔软的生物,跟现在这个冰冷的男人,相差太大!
当年那个迷路的小男孩儿,跟现在这个家伙,简直就不像是一个生物。
“自己没见过世面,关我们什么事?”王旭乐了:“你这管家不行啊,见识不大。”
“不行也是我的官家。”赵仁河偷偷看了看李钊。
发现李钊坐在那里,像是一尊冰雕像,自然撒发着寒凉,看赵仁河的眼神里,没有什么波动,不像是来看童年小伙伴的,因为没有任何怀旧的意思,或者是跟他这个小伙伴聊聊天。
李钊见赵仁河偷偷的看他,就对王旭说了两个字:“礼物。”
“是。”王旭对九殿下跟对赵仁河不同,令行禁止,一看就是在军中练出来的应对反应。
外面有跟来的人抬进来两个箱子,一箱子十二匹锦缎,一箱子装了几个小盒子,里头是一整套的赤金镶宝石头面,一整套的金累丝裹北珠头面。
还有一整套男子用的饰品,以及五百个一两一个的金锞子。
来的匆忙,他只能办这样的一份简陋的礼物,李钊看了看赵仁河:“送太夫人,跟你的。”
赵仁河想了想:“让管家叫几个婆子抬去后院,殿下,在这里用一顿晚饭吧,有什么事情,我们吃过了饭再聊。”
赵仁河肯这么说,是因为他发现,李钊这个人变化很大,而且他身上的冷,除了气质之外,还有他头上与放在一边的大氅上,那已经融化了的雪花,有水滴落在地上,非常明显。
这是一路走来,身上都覆盖了积雪的关系。
王旭跟他插科打诨,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赵仁河只在一瞬间就做出了决定,看他们来意,八成跟自己的那个未婚先孕的媳妇儿有关系。
既然如此,那就留下吧,好歹是熟人,不是下山的土匪。
“好。”李钊从进来开始就言简意赅,赵仁河瑟缩了一下脖子,他觉得重月肯定跟他能处得来,这俩人都是三棍子打不出来个屁的性格啊。
海夫人一听“十年前的贵人”,马上就想到了九殿下:“真的是九皇子来了?这大雪天的这孩子怎么跑来了?”
“您可真猜对了。”海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叫梦雪,是一个犯官家里发卖出来的大丫鬟,各种规矩礼仪都不错,而且人也老实,才十五岁就各种事情都打理的井井有条,赵仁河承诺她,二十岁了之后,就给她相看人家,日后出门子也是良家女子的身份,有一份不菲的嫁妆,就让这女孩子死心塌地的在海夫人身边照顾了。
同时,他们出府之后,喜梅她们都到了年纪,一并在年前发嫁出去,她们倒是不爱离开王府,所以嫁的人,也都是王府里的家生子。
等于又回到了王府里去。
这也是他们跟王府的关系看似断开了,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能打听到的,喜梅她们就是消息来源的其中之一。
而且她们跟海夫人这么多年,海夫人对她们什么样,她们心里清楚,出嫁海夫人还给了嫁妆,以及偷偷地,一人给了一百两银票,算作是她们的私房,压箱底的银子。
这些新来的丫鬟们可都看在眼里,这就更放心了。
如今伺候海夫人,一个个别提多用心了,现在没了李奶娘,他们更是海夫人身边的第一人,尤其是梦雪,皮肤白皙,人长得也周正,此时就笑着道:“听管家说,的确是九皇子,没想到太夫人和三爷还认识这样的天潢贵胄,十年了呢,说是一提您就能猜到。”
这交情肯定不一般!
“什么啊?我跟你三爷,就认识这么一个贵人。”海夫人叹了口气:“当年那么一个半大的孩子,千里迢迢的来王府奔丧,还……算了,不说了,正好,我亲自下厨,给他们做两个菜吧。”
这个家里头,有资格让太夫人下厨做菜的也就是这位主动登门的贵人了,而且贵人还送了太夫人很多礼物。
当赵仁河看到餐桌上摆着的是酱炖海杂鱼、韭菜炒八爪鱼、氽鱼丸子汤等如此接地气的菜色,就笑了:“这是我娘亲手做的饭菜。”
李钊看到如此普通的菜色,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当听说这是海夫人亲手做的饭菜之后,就抄起了筷子,吃了一口:“好吃。”
就两个字的评价,然后就是默默地吃饭。
赵仁河也是真的饿了,他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吃饭,一点没有惊慌失措或者异常尊重的意思,本来他就对皇室没什么看法,反正是他老乡的后代。
倒是王旭,一直站在一边,想要侍奉殿下用膳,结果李钊只是指了指外头,他就明白了,让他自己去用饭,不用侍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