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公公一看他那面无表情的样子,以及一些从小就有的小习惯,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王爷,您别生气,现在我们越委屈,将来就越让人心疼,不管是万岁爷,还是三爷,肯定会心疼你的!”
扯上“万岁爷”没什么效果,主要是后面的三爷,才能起到作用。
果然,提到了小河,李钊的面部表情就有些松动了,不再冷硬的吓人。
“后院还有三爷上次让人送来的狼鲞,晚上给大家伙儿做一顿吃!”田公公道:“徐女官会做饭。”
徐女官是内务府分配到昭亲王府的女官。
一个老实巴交的女人,二十五岁的年纪了,因为老实,虽然长相端庄,也有些才女的本事,可她就是不爱巴结人,家里人就因为这个也不是很重视她,送入宫中就当没她这个女儿了。
后来又被分配来昭亲王府,本以为会活不过三年,谁知道昭亲王府这么好啊!
这才是她想过的日子!
在昭亲王府里,徐女官觉得岁月静好。
后来方女官来了,她就干脆跟着方女官打下手。
现在厨房里就她们俩管了起来,给这几百号大老爷们儿做饭吃。
幸好有提前准备的一些半成品,不然她们还真忙不过来,这会都在后头吃饭呢。
“行,多准备一些。”李钊想起赵仁河说的,多吃海鲜跟胡萝卜,晚上眼睛看东西也清楚一些。
其实就是不会得夜盲症而已。
古代的营养真的很不均衡!!
赵仁河能想到的就是用吃的来弥补一下。
在上一世,他眼睛干涩,吃点维生素A胶丸就成了。
在这一世,他的眼睛不舒服,也只能是上顿海鱼下顿胡萝卜的吃。
补充一下营养,还要小心不能营养过剩,不然富贵病(糖尿病、高血脂等老年病的古代称谓)找上门来,这年头也没个胰岛素啥的。
李钊却不太懂这些,只知道小河有很多莫名其妙的言论和坚持,都很不错,就是问他为什么,他自己也说的不太清楚,他甚至怀疑过,这是孙应嘉那位传奇狂生,教给小河的玩意儿,师门绝密什么的,不方便外传的东西。
嗯,李钊这自己就给赵仁河找好了理由了。
想到那个人,就有些思念了:“也不知道在海上过得怎么样?”
这是田公公的念叨:“说是灭国之战,王爷,那需要多久啊?”
“起码一年吧?”李钊对军中的事情还是知道的很清楚的,平时也有跟赵仁河讨论过,一年时间,是他们俩共同拟定的最短时间,最长时间则是三年。
因为一个国家,不会一年都挺不住,何况东瀛那里人口众多,难免有个别出类拔萃的人,带领那里的百姓奋起反抗。
再说东瀛人口那么多,幕府又听说很是厉害,真动起手来,就算他们有热武器,不杀个百八十万的能消停么。
灭国之战啊,一年都是奇迹了,二年才是正常的,三年就是稳扎稳打了。
俩人其实都没想过,会这么快打下东瀛。
赵仁河还想给他来个惊喜,现在只剩下无奈了,他也跟着爬山,刀剑山的确是够高,可也陡峭难行,他们上去之后,发现天都黑了。
这样的情况下,明显不可能用滑翔翼飞入京城,只能等待明日。
看到赵仁河眼睛都有些发红了,这是着急的。
何大哥安慰他:“不用担心,我们明天不用等太阳升起来,天亮,能看清楚地面就行了,且今日晚间无风。”
没有风不行,风太大也不行。
“好,等一晚!”赵仁河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乱。
“好了,去帐篷里睡一觉吧,这破地方没有几处平坦的,大家睡觉都得加小心。”何大根打了个哈欠:“幸好有你说过的那种吊顶帐篷,一个个跟鸟儿似的,睡在半空中。”
赵仁河哭笑不得:“那叫悬挂帐篷,跟吊脚楼一个意思。”
这种悬挂帐篷只需要一颗小钉子就可以让人挂在悬崖上面安心的在上面睡上一觉了。
不过呢,因为只是一颗钉子固定,所以每当有风来临的时候,这个小帐篷就会左右摆动不定,给人一种摇摇欲坠,随时都要被风吹跑的感觉。
另外呢,因为这个帐篷的空间也比较小,所以活动还是非常有限的。
说不定睡着睡着就掉下去了呢,所以说,想睡个好觉也没那么容易。
幸好啊,这帮人睡觉也会在腰间绑好吊索,就算是帐篷掉下去了,他们还是会挂在吊索上,甚至连安全绳都还在。
还有一点,如果有风了,他们就能立刻知道。
赵仁河没有经过特殊训练,何况他的身份也不适合更不可能,让他住悬挂帐篷这种东西。
只能找了一块尽量平整的地方让他休息,也只是一顶小帐篷而已,大帐篷根本支不开,而且还浪费空间。
一开始赵仁河睡不着啊!
这个时候了,谁能睡得着?
何大根了解他,于是给他在小帐篷里头点了一点安神香,这是特殊制作的安神香,他们这样的人,从小就被师爷爷各种训练,普通的迷药啊,迷魂香的对他们都不起作用了。
只有自己人特殊制造的才能起到安神的效果。
不久,赵仁河就睡着了。
何大根松了口气,悄悄地出去传达命令。
明天不管如何,李钊是必须要救出来的,到那时,自己人也要跟着出来,他可不想自己人折在里头。
这一夜,昭亲王府里也过得很紧张,毕竟外面兵马围着,不过李钊还是让人用圆木顶住了大门,只让几个人放哨,其余人都休息:“养足了精神才能战斗。”
昭王殿下一点都不慌乱,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可是大家就是心里有底,跟着王爷不吃亏。
他们倒是安心地去睡了,外面那八九百人可就惨了,中午没得吃,晚上还没吃,两顿没吃饭了,什么人受得了啊?
“让人去买包子,大肉包子,咸鸭蛋!”叶小将一咬牙:“我掏钱,羊肉汤管够,给我将这里围困住,他们王府里头那么多人,扛不住两天。”
以前王府里每天都采买,他就不信,他们府里几千子人,存起来的食材,能吃几顿干饭。
何况,叶小将是真的不想攻打王府,他还是慢慢的拖吧。
拖到拖不下去,再动手!
409黎明前的黑暗
409黎明前的黑暗
同样的夜晚,也有人根本没睡。
那就是占据了京城的荣郡王。
他是关闭了四门,接管了内城的九门,可是同样的,他跟外面断了联系,京城里的人也都恓惶了起来,都知道关闭城门,里外不通,连官兵都换了是个啥意思。
加上那些已经登高望远完事了的人,回京却进不去城门,肯定知道出事了。
京里头也乱糟糟。
内城还好,豪门大户的多少经历点事情。
外城就不行了,小老百姓们什么都怕,素质也没有内城的那么好,白天还能压制住,到了晚上,抢劫的,闯空门的,防火的比比皆是,热闹的程度比白天要多出来十倍!
五城兵马司的人本来就少,进城来的京畿大营的人又抽调不开人手,基本上没人管这事儿,有人报案,衙门明明亮着灯,可没人受理。
那些歹人一看没人管,越发的放肆了起来。
破家的无数,只是到底京城里头,灭门的尚且没有。
可也够乱的了,且外城乱起来,势必会影响到内城。
荣郡王现在才发现,自己手里头这点人根本屁事儿不当,反倒是一见他占了京城,立刻就嚷嚷着要加官进爵,后院的女人们更是各个如狼似虎,侧妃娘家如今强过正妃,就想让正妃退位让贤,这可是皇后!
正室王妃没人争抢,也争抢不了。
没听说哪家王爷休了正室扶侧室上位的,大顺朝的规矩,王爷正室王妃去世了,上头会再给王爷选一位续弦,侧室扶正是不可能的,这是为了正室好,怕正室被侧室给收拾了,侧室上位那就乱套了。
但是皇后就不一样了。
宫妃也可以成为皇后的!
所以后院闹腾的很,就连荣郡王的儿子们都受到了波及,所幸孩子还小,没有惹出什么大事情,但是也够让荣郡王心烦的了,他一天没回来,结果一回来各种闹腾,他愤而离府,又去了宫里头,干清宫他别敢占,养心殿那里也不敢去,只能去见见母妃之后,就在宫门口的六部衙门六流蹿,一夜没睡!
熬得眼睛通红,整个人都有些暴躁了。
身边的谋士们经过一天一夜的兴奋,也渐渐地察觉出不对的地方。
谋士甲是这里的头一号人物,他看荣郡王这样,不由得劝道:“王爷,如今我们占了京城,有利有弊。”
“你说。”荣郡王很看重谋士甲,要是旁人他早就吼上了。
“王爷,如今之计,我们第一要稳住自己,不能自己人先乱了吧?就那几个要官要爵的,实在是不懂事!”谋士甲是个中年男人,一袭青衫穿出了一股子书卷气质,可他这个人的眼睛很特别,是一双狐狸眼,看谁都带着三分算计,五分防备,唯有两分温和,还是后天读书读出来的气质。
但是这个人心思深不可测,如今更是第一个在狂喜当中清醒过来的人,一清醒过来,就察觉到了不对,再看荣郡王这样子,心里一下子就急了!
他可都指着荣郡王平步青云呢,怎么肯在这关键时刻失败?故而立刻找机会开口劝诫,并且打压别人,抬高自己。
自以为才华盖世,以自己的才能,就算不能封爵,起码也该执宰一朝才是。
所以谋士甲一开口就非常懂得切中要害:“第二是要将兵权握在手里头,那几个将军,都不是能成大事的主儿,不如早日替换下来,兵权在手的话,做什么都有底气。”
谋士甲想的很理所当然,收回兵权,那几个将军也就有名无实了,到时候还好意思要什么爵位?
不听话直接宰了就是!
殊不知,人家凭什么交兵权给你?底下的兵油子们又凭什么听你一介书生的话?
但是此时他说出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听在荣郡王的耳中,是那么的妥帖。
因为白日里,他已经见过那几位将军了,一个个不知道怎么想的,一开口就以功臣自居,并且求官的,求爵位的,还有求他家孩子定亲的……乱七八糟的什么要求都有。
且武将粗鄙,不如文臣那么说话绕弯弯,全都直来直去,让荣郡王十分不适应。
本来有求于武将们的,现在事情成了,反倒觉得武将们粗鄙的不堪入目了。
“第三是要将该抓的抓起来,该杀的就得杀掉才行!”谋士甲咬牙切齿一脸的狠厉:“不是学生不知道轻重,王爷,如今陛下只余四子,您是名义上的长子,可还有个嫡子在!”
“他……?”荣郡王明显现在已经不把昭亲王看在眼里了。
“他到底是嫡子啊!”谋士甲立刻就道:“有嫡立嫡,无嫡,才能立长!”
这话说的太明显了,荣郡王不自觉地点点头。
“其他皇亲国戚、高官显贵家里也要清查,虽然说有人去登高望远了,但是老人和孩子恐怕不适合,在家待着的多一些,到时候不管是抓了老的还是拿了小的,都是筹码,不愁他们不服软!”谋士甲又道:“尤其是那种家中只有一个小孙子的、或者几代单传、只有独子的人家。”
他说的还真不少!
有那么几个重要人家,的确有小孙孙,也有的是独子,更有一个是三代单传的。
“最后一点最重要!”谋士甲深吸一口气:“王爷,要想称帝,需得以快打快,我们如今也就占了个先,要是北边的反应过来,以及去北边的那位回来了,我们的这个先,还能占多久,可就说不定了!”
荣郡王是一面听一面捏着茶盏子,却没有喝里头的茶水,待他听完谋士甲的话,“咔啦”一声将手中的茶盏子丢到了地上去。
遂下炕在屋里转圈子,转了会子,便自言自语道:“不错,不错!甲先生说的很对,这个时候,本王不能乱,这个先机,不能让。”
谋士甲微微一笑:“王爷也不用如此急躁,我们依然还占着先机。”
“不错,不错,我们已经占据了京城。”荣郡王朝外头喊了一嗓子:“上两盏热茶来,这里打扫干净。”
“是!”自然有内侍进来扫干净了地面,又有美貌的宫娥进来,奉送两盏热茶。
除此之外还有四碟点心。
因为是九月份,昨日就是重阳节,故而奉上的茶水是杭州进贡而来的白菊花茶,点心则是金丝皇菊糕、重阳节节糕和橘红糕与玫瑰糕。
俱是花样点心,连茶都是如此。
那美貌的宫娥送了东西并没有就那么退出去,而是柔声道:“这是徐侧妃娘娘为王爷准备的,样样色色都想得周全……。”
不用说了,这是徐侧妃的人!
给徐侧妃说好话呢,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女人那点小心思。
谋士甲刚才故意没说后院的事情,那是他主公的女人,他不好说些什么。
但是他刚才也说了,“不懂事儿”的那些人,其实也包括了后院的女子们,这连皇位都没坐上呢,就忙着分析日后自己的身份,还有人想越过王妃当皇后,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才说完没多久,这就有人撞上了枪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