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就好。”贾田公公走出了景仁宫的大门,一路晃晃悠悠的往干清宫养心殿去了。
而阿媛女官回到景仁宫,就一字不落的跟金贵妃说了此事:“娘娘,阿媛知道您心里头不好受,孙颖是个什么人?小门小户的出身,竟然当了皇贵妃,不过是肚子里多了一块肉而已,这块肉可还没生下来,生下来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可她就是压了您一头,您咽不下这口气,但我们那么多年都过来了,何必急在一时?”
“阿媛,你不懂,万岁爷都多大年纪了?本宫可担心不立太子,将来就算是万岁爷龙驭归天,这宝座是谁的?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如今九皇子,昭亲王,既嫡且长,到时候,他就是公认的下一任天子,我的儿子怎么办?”金贵妃握紧了手里的帕子:“所以我不能等,这次除夕宴就是一个机会,如果成功了,既能除去昭亲王,还能让孙皇贵妃肚子里那块肉,丢掉!”
“可是您也不能忽略万岁爷,如今万岁爷已经快半个月没来我们景仁宫了,平南王太妃送个小菜都能让万岁爷吃的香甜,我们景仁宫的腌菜也不比她差多少。”阿媛女官道:“您看,晚上万岁爷过来用晚膳呢。”
“让人准备一下,晚膳不要上那些小咸菜,明天早上本宫亲自去小厨房做点早饭,再上那些小咸菜,今天准备好点,还有那咸鸭蛋,明天早上现煮,上来的时候一定要热的,嗯,泡在开水里端上来。”金贵妃想了想:“去前头皇子所,告诉十皇子,晚上别过来请安了,明天早点过来请安,顺便陪他父皇吃一顿早膳。”
“为什么不让皇子殿下晚上过来?”阿媛女官有些犹豫:“晚上就住在这里,岂不是更好?能跟万岁爷多多交流一些学问上的东西。”
“小的时候可以,过了年他就十六岁了,不行了。”金贵妃摇了摇头:“大人了,再往后宫来不妥当,白天尚且没什么,晚上容易出事,就在前面的皇子所自己吃吧,让人给他送一份香干豆芽炒韭菜,以及麻将拉皮拌黄瓜。”
这两道菜看似简单,但是大冬天的能吃上新鲜的韭菜跟黄瓜,已经是宫里头一份的待遇了。
“是!”阿媛女官赶紧出门去了前宫的皇子所。
等到阿媛女官走了,阿兰女官才凑过来:“娘娘,一切准备就绪,许青大人说,禁军里头也有几个是我们的人,到时候会跟十皇子一起”救驾”,这是说好了的事情。”
“哼,他用这份天大的关系做人情,拉拢那些人家,想博一个救驾功臣的美名,再得个实惠的封赏!”金贵妃娘娘恨恨的道:“我入宫他就找人成亲,我过得什么日子?他过得什么日子?娇妻美眷,我这口气要是不出,我这辈子都白活了!”
阿兰女官咽了咽口水:“娘娘,忍一时风平浪静啊,我们大事成了,还怕他翻了天去?到时候想怎么处置他,就怎么处置他,您要是不解气,就阉了他,让他入宫侍奉您,不就得了?”
“就知道胡说八道。”就贵妃娘娘白了她一眼,但是这话说的倒是听了进去:“去后头看看腌菜去。”
“是。”阿兰就去后面看腌菜了。
倒是金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凑了过来:“娘娘,奴婢哥哥说,许大人跟几位大人都联系上了,商议共同进谏万岁爷,储君之事刻不容缓,万岁爷明年可是要过六十六寿辰了。”
古代人不过整寿,要么趁早过,要么赶晚过。
而且六十六岁的寿辰,的确是一个值得普天同庆的好日子。
“六十六又如何?还不是照样让女人生孩子?”金贵妃其实对孙皇贵妃羡慕妒忌恨了,她当年好不容易才有了十皇子,孙颖那个贱人都流产了,伤了身体了,还能继续怀上,真是老天爷不长眼。
“可是贵妃娘娘,六十六了,在奴婢家乡,六十六岁的人,还没孙子呢!”大宫女小声的道:“以前那些,不都早夭了么。”
不能说别的,只能是早夭。
不然呢?难道说都被人害死了?
很明显嘛,几个皇子那么多皇孙,不可能一个都没站住。
关键是一个都没活下来,不管是五六岁已经开蒙了的还是刚出生的,反正都早夭了。
“可是左提督那边就是不同意!”金贵妃其实早就看好了人选,无奈左提督在军营,提督夫人不敢应承亲事,最主要的是,提督夫人带着女儿回了娘家,明显是躲避的意思啊。
再说了,她也不能显得太刻意,过犹不及啊。
“那您没有第二人选吗?”大宫女也皱眉了:“十皇子马上就十六岁了,再有几年该及冠啦,那个时候再相看就有些晚了。”
“本宫肯定等不到他及冠再定下儿媳妇。”金贵妃想了想:“内务府那边有秀女名册么?”
“有,皇上虽然说不选秀了,但是秀女们归家的少,有的还在京中候着呢。”大宫女道:“其实多数都是奔着十皇子来的,毕竟昭亲王那边,三十来岁的人了,也不娶妻,也不纳妾,大家都在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隐疾?本宫倒是没看出来,男人不怕年纪大,就怕没有什么本事。”金贵妃咬咬牙:“去内务府,看看秀女名册里,是不是有一个南边儿来的,用的是平南王府的印信,姓赵,叫赵瑜的女孩儿?”
“贵妃娘娘,您这是?”大宫女大惊失色:“平南王府啊?”
“本宫派人查过,平南王府当年的正室夫人,马三太太,在离开那王府前,偷偷地藏了几张盖有王府印信的片子,她有四个孙女儿,除了小孙女儿要招赘女婿延续香火之外,还有三个大一些的孙女儿,其中两个在今年分别送入了荣郡王府跟城郡王府,现在早就成了冤死鬼,唯有第三个孙女儿,因为年纪差了一岁,故而没有选上,但是已经递了名贴入了内务府!”金贵妃娘娘非常敢想敢干:“要是可以的话,将那女孩儿,送入皇子所,年纪小不怕,养着就是了,但是要牢牢地把握住,这可是一个跟平南王府拉上关系的机会,平南王府别的不多,钱可有的是!”
460假做真时真亦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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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啊,您是不是被人骗了?奴婢听说,平南王府跟那个老妪的关系可不好,要是好的话,能偷偷地用印信吗?早就光明正大了,何况,那老妪是正室嫡妻,可平南王太妃却是个良妾,她们的关系能好了才怪!”大宫女立刻就反对了:“何况一个小女孩子能有什么本事?牵连也牵连不到平南王府啊,都分家分宗,又是隔房的一个可有可无的侄女儿。”
“你说的也不错。”金贵妃炙热的头脑,终于冷静了下来:“但是也不能放过,把人调到皇子所……就安排在空闲的皇子所里头吧!”
暂时没想好拿那个小女孩儿怎么办,不如暂时放起来,反正孩子还小,日后自有用处。
小年过后再有五日就是除夕,宫里已经来人通知过了,昭王殿下,以及平南王与平南王太妃,都要应邀入宫过除夕,另外,今年成康帝大发爱心,也同时邀请了战亲王全家以及庄亲王全家等等几个亲王的全家,和一些宗室老人们。
众人都猜测,这是沾了平南王与平南王太妃的光,他们母子俩单独在宫里头过年,恐怕太突兀,所以万岁爷才让大家一起过年。
不管怎么说,这年,是要过的。
而过年,在普通百姓来说就是过个春节。
可是在皇族来说却至关重要,祭天,拜神,祀地,去皇陵祭祀祖先,缺一不可。
折腾完了人也累的不行了。
除夕宴是个攒底的大节目。
在除夕之前,李钊接到了一封密报:“这可是真的?”
“是假的。”重月道:“她大概是想虚晃一枪,即除掉了你,又能让孙皇贵妃吓得流产,这几日送去翊坤宫的东西,多少都有些寒凉之物,对胎儿十分不利,幸好孙皇贵妃身边有经验老到的女官看着,这才没有被金贵妃得逞,不过金贵妃也不敢太过份,毕竟万岁爷几乎每日都要去翊坤宫一趟,看看皇贵妃,看看龙胎是否安全。”
有皇帝频繁的看顾,谁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也就偷偷摸摸的那么几次,再多也不敢,生怕被发现不妥。
“那就让它变成真的。”李钊想了想:“找人来,布置一下。”
“要告诉三爷么?”这种事情大概有些,超出三爷的承受范围之内。
“告诉他,我们之间不该有隐瞒。”李钊道:“他会理解的。”
“好。”重月重重的点头。
年终奖终于发下去了,赵仁河也难得轻松了一下,然后就被李钊带着去了重月的院子。
自打这个院子分给了重月,李钊就没再来过,赵仁河也没有来过。
这个院子是个二进院,有厢房,从正房到厢房一共三十多个房间,满满当当的都是各种资料,常年有二十几个人在这里工作,分类消息。
这些房间里的各类资料都放在一种特别制作的柜子上,可以直接抽出拉门,遮掩住这些资料,然后曲折一下,就能成为一个带着活动轮的拉拽箱子,可以快速整理后搬上马车走人。
不留下任何痕迹,这是双王之乱带给他们的教训。
当初走的匆匆忙忙,其实很多东西都遗留下来了,要是有人真的攻破昭亲王府,真的会知道很多秘密,很多!
故而才有了这样的设定,到时候走的干干净净,毫不拖泥带水,而且所有人在资料箱子里头都有一枚手雷,实在不行,就炸了资料箱子,也不要给人留下任何痕迹。
这都是可以攻击昭亲王跟平南王的证据。
绝对不要留给任何人。
等两个人到了之后,赵仁河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来了这里?”
“今天有事情要跟大家商量。”李钊让他坐好。
这里有个厢房是打通了的,三间厢房成为了一个很大的会议室,只有柱子支撑,一个长桌子,两排的靠背椅。
不止是重月来了,还有跟着一起上京的所有人,包括喜枫她们在内,海太妃也来了,不过老太太是属于“旁听生”那一类,只在一边安坐,并不发表意见。
这是海太妃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会议,十分新奇。
会议主持人就是重月,他用平板无波的语气,说了一个惊天动地大消息:“金贵妃打算联合通政司通政使许青、禁军总旗武义、礼部左侍郎……。”
一口气说了十几个人名,然后才说他们打算联合起来,起兵谋反,时间就是除夕夜的宫宴。
海太妃张大了嘴巴,惊讶的连手里头的小点心都吃不下去了。
赵仁河却皱眉:“确定消息是真的?”
“消息属实,并且,金贵妃其实并不想谋反,她要的只是将这次谋反的罪责扣在昭王殿下的身上,再一个就是要趁混乱除去孙皇贵妃肚子里的龙胎,自己人再趁机救驾,到时候,昭王殿下是叛逆,龙胎也没了,唯有十皇子,硕果仅存,万岁不立他为太子,也不行了。”重月道:“不过我们也可以反其道而行。”
“不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赵仁河一拍桌子:“我们就陪他们玩一把大的!”
海太妃已经觉得手里的点心很噎嗓子眼儿了。
“好,我们可以这样……。”
“我觉得我们应该……。”
一群人,一群她从小看到的孩子们,竟然如此野心勃勃,同时,竟然这么快速的就打成了协议,知道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他们竟然拿一点都不吃惊,包括喜枫她们一群女眷。
还有喜露提出来的对平南王太妃海如花的保护措施。
海太妃已经放下手里的点心,擦干净手,坐在那里,只顾着听了。
这群孩子们太大胆,也太出乎意料之外,她一直都知道这些孩子们在做一件大事情,但是没想到他们的行动是比如此的迅速,开个会,都能扯上造反。
再看看李钊,他竟然那么平静的看着众人吵成一团,他们在说些什么?
海太妃已经听不太明白了。
商量了半天,众人就在会议室用的晚饭,一人一个餐盘,一素两荤,一碗米饭,一碗鸡蛋汤。
简单的工作餐过后,没人抱怨这里的饭食简陋,连李钊都没有,然后继续开会,已经详细到了个人的武器装备配发。
商量到很晚,又有宵夜送来,大碗的牛肉汤面,配上海太妃腌制的小菜,很南方风味的小鱼花生,众人稀里哗啦的吃过就散会了,海太妃迷迷煳煳的被喜枫她们带回了松鹤堂。
洗漱过后才有些清醒:“喜枫啊,你们平时都这样?”
“是,平时比这个简单,这次是比较重要的会议,让您去旁听,只是不想事到临头,您再害怕,或者惊慌失措。”喜枫给海太妃头上的金簪卸了下来:“您只要按照安排来就行,不会有危险,我们都在您的身边,这次的事情,万不得已把您卷了进来,若不是皇帝非要您来京城过年,也不会赶上这次的宫乱。”
其实第一次,三爷就拦了一下,想着双王之乱还不够成康帝头疼的吗?还惦记自己的老娘。
结果成康帝真是不死心,非得要见一见海太妃不可。
幸好,老娘傻人有傻福,老天疼憨人,煳弄过去了。
赵仁河也在跟李钊躺在被窝里说话:“这次要拿下金贵妃他们娘俩儿,你那皇帝老爹也该察觉到不对了。”
“他没得选择。”李钊淡淡的口气,底气十足:“那十皇子,血统不纯,就算孙皇贵妃生的是个龙子又如何?他明年就六十六了,能看着他长大成人码?何况小孩子最脆弱,万一活不成呢?他不敢赌,群臣也不敢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