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也有一些不起眼的角落,虽然收拾的整齐,但是并不太干净,落灰也有不少,不过这个小房间的门窗很结实,她们二十几个女眷躲到了这里头,一关门,安全许多。
喜白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了一个没用完的烛台,点燃之后,屋里也有了亮光,喜露在里头又寻到了没用完的半桶清水,两块抹布,麻利的打扫了一下地方,找了一些这里收起来的破被褥子,垫在一些木头箱子上:“几位老太妃太夫人坐下来吧,外面乱糟糟的,我们只能在此地藏好,不被发现,等一切风平浪静了再出去。”
“也只能如此了。”海太妃第一个扶着庄亲王太妃坐了上去。
她们也许是太紧张了,都没注意到,这屋子里头虽然没有点火盆取暖,却是不冻人的,因为这屋里头后面是一面火墙,如今正在散发着余温……。
赵仁河那边就精彩多了。
李钊动了手,赵仁河也不闲着,李钊丢了他们俩跟前的桌子出去,赵仁河就抄起旁边桌子……上的菜盘子。
他没李钊那么大力,丢不动这红松木做成的餐桌,但是他可以丢那些菜盘子啊?
这东西也不轻的好么。
他前世要是有这样的宴会,一般都是很高级的饭店,但是提供的餐盘就有待商榷了,以前他去参加个婚礼什么的,那菜盘子可以说纯塑料制品!
不小心掉地上都摔不坏。
可要是瓷的你就完蛋了!
正规的高级酒店,他们的餐饮用品都很讲究,烧制统一的标识,统一配套的白瓷餐具之类的,一套能要你三五百块钱都是轻的,严重的能上千!
而且他们那样的定制陶瓷器具,每一炉烧制都不能少于三五百套,成本高啊。
所以遇到什么大型的聚餐啊,婚礼啊,餐具就不那么讲究了,就怕损失不起,客人也怕赔不起。
但是他现在是在古代,别的不说,宫里头的工艺品那是比比皆是。
就说这餐具吧,都是白底的青花瓷,镶嵌金边儿,一看就很精工制造出来的,而且为了显示沉稳厚重,这些东西死沉死沉的!
你看着一个宫女就端着一个红漆托盘,里头就一盘红烧鲤鱼,觉得有些做作了,饭店里的服务员还能一手端一个盘子上菜呢。
可实际上,那红漆托盘能有三斤重,因为雕花镂空都需要一定的厚度;那盛鱼的盘子能有二斤重,因为要放在桌子上,不可能谁一动那盘子就飞出去,加上三斤多的鲤鱼,汤汤水水的加在一起……一个小姑娘能端着十来斤的东西,优雅的穿梭在各个桌子的缝隙间,够可以的了。
所以他抄到手里头飞出去的盘子,也很沉重,大概二三斤的重量,加上速度和轮出去的力度,打在身上的确会让人受伤。
成康帝其实一直很沉稳的坐在龙椅上,他身边别看人少,但是并不害怕刺客。
只是有些不高兴,什么时候发难不行,非得在除夕夜的宫宴上,多少有些晦气。
而且身后的女人们,瑟瑟发抖的同时,有人飞快的藏了起来,也有人躺地上装昏迷,别以为他没看到,这几日刚宠幸过的慧嫔,是从美人升上来的,在床上那是没的说,人又长得艳丽,说什么宠爱啊,诗情画意啊,还说什么情深意长的,结果这会儿就原地躺倒,装昏迷了,还在自己座位的桌子底下,桌子上有桌布,有桌旗挡着,她躺下去就谁都看不到她了,这应变能力绝对一流,相当的熟练!
气的成康帝肝儿疼!
第一时间冲到他面前跟刺客战成一团的是昭亲王。
李钊将自己的椅子砸了,拎着椅子腿儿就冲了过来,椅子四条腿,他砸了之后拿了两条过来,左右开弓,红色的椅子腿儿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影墙,不过双拳难敌四手,对方人多啊!
其他人也上前来帮忙,却发现场地不够大。
十几个女刺客都是双手持剑,大开大合的同时,也将成康帝面前的空地占了个遍,其他人要么在后头寻缝隙插一脚,要么就只能在两边的桌子之间走过来,但是刚才乱糟糟的跑路的人更多,被裹挟出去的人想要进来就得费上十分的力气,而想往外跑的人却是在逃命。
不管什么朝代,哪次宫里有人刺王杀驾,不来个血流成河啊?
你要是就死上几个人,那都不够看的。
所以,赶紧跑吧,这是要命的时刻。
这个时候就看出来了,忠君不忠君的不在嘴上,而是在行动上。
可是许青他们倒霉啊,被一群人裹挟着跑到门口,自己又往里头跑,那叫一个辛苦,别说救驾了,能让自己保持住待在现场,就很不错了。
再说赵仁河,看到李钊自己忙不过来,他就出手了。
成康帝就看一个女刺客千辛万苦的冲破了昭亲王的防线,奔他来了,身边的人都做好了拼命的准备……甚至金贵妃就要扑过来救驾,给成康帝挡剑的时候……一盘拔丝苹果,从他眼前飞过,直接朝那女刺客的脸飞了过去!
速度相当的快,空中还能闻到香甜的气息,且这道菜是新上来的,滋滋冒油的热乎乎的……。
465拿着“弹弓”的平南王
465拿着“弹弓”的平南王
大家都吃过拔丝类的菜肴,什么拔丝地瓜、拔丝苹果的,拔丝土豆的,这种用糖浆的东西,在盛盘子之前啊,都是在盘子底儿,抹上一层油脂,为的是不让拉丝的糖浆粘在盘子上,而这种菜肴一定要趁热吃,才能体会到“拔丝”的乐趣。
所以这菜肴是难得的宫廷御宴上,上来的时候,还在滋滋冒响的超级热菜。
上来没两分钟,就成了平南王的武器。
赵仁河也是缺德带冒烟了,他这一盘拔丝苹果,还是热的呢,糖浆还能拉丝,还能拉很长的糖丝!
古代的糖提纯不如现代的那么高,多少有点杂质,何况做成菜,用的就是自己熬得糖浆,挂的住,就跟蜂蜜的粘稠度差不多,吃的时候,拉丝老长了!
他这一盘子飞出去,好么,那可真是“拉丝”的不得了!
女刺客本来想着,可是冲过来了,结果一盘子菜,直接扣脸上了!
那菜可是热的啊,还是糖浆的那种,顿时丢掉了手里头的宝剑,使劲儿抠脸上的糖浆!
哀嚎声都不像人了!
紧接着,赵仁河第二盘子菜已经飞过来了。
嗯,那是一盘红烧鲤鱼。
虽然大顺朝没有大唐朝那么苛刻,不许人们吃鲤鱼,但是大过年的,这鲤鱼都是摆着好看的,一般人也不会下筷子去吃,就算是吃,也吃能吃点鲤鱼尾,而且这鱼都有些凉了。
大冬天的赵仁河才不吃呢,所以这道菜是很完整的……飞过去。
成康帝估计这辈子都没有想过,他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如此混乱又让人无语的场面。
赵仁河也是个能人啊,盘子碟子的齐飞不说,菜肴更是砸的满地都是!
何况这些菜肴都是御厨精心烹饪出来的,汤汤水水的不要太多。
就在这个时候,这里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外面也挤进来了禁军。
可怜的禁军被挤兑的不得了,很多人连衣服都刮坏了,乱糟糟的冲进来,顺便裹挟着许青他们也一起冲了进来。
这一进一出挤兑的一个个帽子都歪了。
十分的狼狈不说,想往前蹭,那也要越过那些忠心耿耿的文武百官去啊?
有人逃命,也有人冲上去护驾。
这一刻,简直是众生百态。
写得慢,其实他们的动作就是一瞬间,也就能有十分钟,金贵妃还没反应过来呢,刺客已经全都趴下了。
而禁军冲进来之后,没有对着刺客去,反而对着昭亲王去了。
领舞的女刺客,却在这个时候,看清了形势之后,就开口朝李钊喊:“昭亲王,你说过的,只要我们行刺,事后是要纳我们姐妹为妃,共享荣华富贵!”
金贵妃这个气啊,就别提了。
其实早该喊出这句话,好把黑锅牢牢地扣在昭亲王的脑袋上,无奈的是,计划不如变化快啊,一出手,就被昭亲王给打断了胳膊,那锥心刺骨的痛啊,把领舞的女刺客疼的都说不出来话了。
好不容易缓过来一口气,发现没有按照计划发展,而且形势很不乐观,于是赶紧说出事先计划好的台词。
成康帝看向了李钊,没有说话。
李钊抿嘴:“我不认识你们,更没有指使你们刺王杀驾。”
“不,昭亲王,你当时搂着奴婢说,只要奴婢听你的,刺杀成功,你就能登基为帝,纳我们姐妹为妃的,你不能不承认!”领舞的女刺客状若疯狂的叫喊:“不能不承认啊,我们姐妹为了你的一句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金贵妃立刻就道:“好啊,原来是昭亲王,来人啊!把他拿下!”
“我看谁敢!”赵仁河立刻就护在了李钊前面,手里头的东西比较可乐,一手端着菊花里嵴肉,一手端着干炸黄花鱼,虽然放了狠话,但是一点气势都没有:“万岁爷都没发话,你们就听金贵妃调遣?”
“上!”其中一个立功心切的小旗,直接就招唿上了,他一马当先往前冲,还有一个跟他一起冲的,其他人都没敢动。
赵仁河直接就飞出去手里的盘子,一人一个,他打的是他们的肚子,结果飞的不准,打膝盖上了。
不过力气很大么,膝盖骨都碎了,俩人顿时哀嚎一声,半跪倒在地上。
抱着膝盖疼的直打滚儿。
赵仁河已经伸手,从旁边的一个亲王的席面上,又拿了两个盘子在手里头,嗯,这次是半盘的牡丹燕菜,还有一个空盘子,这盘子原来装的红烧肘子,现在肘子倒在了桌子上。
盘子他拿在了手里头……实在是要连盘子带肘子一起端着,有点沉。
禁军进来的不太多,也就二十几个,奇怪的是,宫里禁军按照规定,执勤的能有一千多不到两千人,因为过年么,禁军里头又都是高官显贵家的孩子多一些,这里头的这些人早就请好假回家过年了。
能在这个时候执勤的都是些贪图赏赐的禁军,他们多数都是身手好,身家清白之人,但是家世恐怕就不那么富裕了。
而宫中过年的这一段时间,那饷银是翻倍的,赏赐也是大大的,每个人起码能多赚三五十两银子。
富贵人家的子弟不差那点钱,可是对于平民出身的人,这点钱足够一年的花销了。
只不过是不回去过年而已。
这有什么的?在宫里头吃的比家里的年夜饭都要丰富。
有的光棍一点的,年年都在宫里头过年,年年都能拿到不少赏赐。
何况圣驾在此,出现了刺客,禁军还不得疯了一样的跑来保护成康帝啊?
可奇怪的是,就来了这么二十几个,再也没有禁军赶来了。
成康帝皱眉了,他的底气在于他是皇帝,他有了事情,所有人都得像是天塌了一样的着急才对,可是现在看来,跟他想的不太一样啊!
“我不是你的幕后主使者。”李钊还是那么淡定:“你若是说出幕后支使者,我可以求父皇,将你流放东瀛海岛之地,遇赦不赦,此生不得返回大陆。”
领舞的女刺客嘴硬,眼睛愤恨的看着李钊:“当时花前月下,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说我不认识你,是真的,我没必要说谎。”李钊淡淡的道:“如果你不说,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你能对我不客气什么?”领舞的女刺客真是不知道死活了,这个时候还嘴硬呢。
李钊无视众目睽睽之下,他上前一步,捡起了两把宝剑,然后很淡定的将宝剑,一下子就插在了女刺客的大腿上,直接用宝剑将女刺客给钉在了地上!
要知道,这地面可是铺着青石板的,他能透过青石板上铺着的木板,木板上铺着的地毯,将女刺客钉在地上,可见这一手有多厉害。
轻描淡写的就把所有蠢蠢欲动的人给吓住了!
领舞的女刺客没想到,昭亲王这样的狠厉!
能在教坊司这种地方,以剑舞这种舞蹈,还能成为领舞的女人,这个领舞的女刺客,不论是容貌还是身段还是身手,都是上上之选。
尤其这个时候,在教坊司的女人,已经被教坊司里的人教导的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妩媚动人,弄好了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弄不好也能成为一个尤物,不论是被分给了达官显贵做奴婢,还是学了这一身妩媚手段,教给后来人,都不亏。
故而就算是这个时候,这个领舞的女刺客,也是不忘了施展手段,不管有用没用,这都成了习惯。
没想到啊,昭亲王如此狠毒无情,一点不为所动,说用酷刑,就用酷刑。
“说不说?”他还不忘了问话。
“不!”领舞的女刺客其实已经等于是招了。
“好。”李钊第二把宝剑,已经刺穿了她的另一条大腿。
“啊!”领舞的女刺客又是一声惨叫。
“说不说?”李钊又从旁边捡起了两把宝剑。
“不!”
李钊又用一把宝剑,将女刺客的肩膀洞穿:“说不说?”
“不说!”
其他人看的目瞪口呆,赵仁河却凑了过来:“你这样不行啊!”
“不行”这个词儿,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一种比较贬低的词汇。
“那你来?”李钊看赵仁河竟然没有被吓到,反而凑了过来,心里很是欢喜。
要是一味地仁慈,最多是个软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