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后半夜,赵希伊来看的时候,发现小儿子跟他的奶兄弟睡得四仰八叉,小儿子裹着被子,竟然骑在奶兄弟的身上,他那奶兄弟倒也乖觉,睡着了还记得给他裹上被子,嗯,是个好孩子。
第二天众人起的都晚了些,赵仁河在早餐桌子上没看到大哥二哥,再看庭院里,俩人还跪着呢!
“父亲,别气了,大哥二哥知道错了,这都跪了一夜吧?虽然是热天了,冷不到,但膝盖总是会难受的……父亲。”赵仁河晃了晃赵希伊的胳膊:“您就饶了他们这一次吧!”
“你知道他们干了什么你就给他们求情?”赵希伊其实气消了一些,但是心里总是郁闷的,看到两个儿子就想起他们的所作所为,这股气就又上来了。
不由得狠狠地发作了他们俩。
不止打了手板子,还罚跪一夜。
他们身边的下人仆役,丫鬟婆子等等,清一色的都发卖了出去,不管是家生子还是外面买进来的人,都给卖了,且特意找的人牙子,卖去矿区劳作到死。
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三太太选出来的,可赵希伊是男主人,一句话的事情,这帮人连卖身契都不用出示,直接就被人牙子给领走了,走的时候是绑着的人,堵着的嘴。
免得他们哭嚎唠叨求饶的,烦心。
“不就是那么点子事情吗?”赵仁河天真的道:“我读书里头也有不少才子吟诵佳人的句子,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先生也讲过的,是诗经呢!”
“那样的也算是淑女?”赵希伊撇嘴。
“是不是淑女不重要,我听先生讲过的,男孩子长大了就要成家立业,可是大哥哥都及冠赐字了,二哥哥也很大了,都没有给我娶嫂子,家里守孝没办法,这一年又是国丧,父亲,你就原谅他们吧?”赵仁河求情的声音很大,他们本来就在屋子里的正厅用早饭,屋子外面的庭院里跪着的俩人,听得见他的声音:“父亲!父亲!两个哥哥都跪了一晚上,膝盖会很疼的,父亲……。”
拉长音,又是求亲又是担忧,到底把赵希伊磨得没了脾气:“让他们俩起来,去收拾东西,从今天开始,你们俩给我住到书院里去!”
“父亲!”俩人目瞪口呆。
书院的宿舍管理严格,半夜偷跑出去都容易被先生抓到,何况,书院一个月就给两天假,能干什么啊?
而且在书院里头,饭食也不怎么样,他们都吃不下去!
平日都是中午在书院里吃点子东西,装装样子而已。
要是真的常年累月的吃,可真受不了。
何况书院里都是男人,哪儿有家里美婢艳奴来的好?
“还不快滚!”赵希伊生气的道:“若非你们三弟求情,今天非得让你们跪碎了膝盖不可,有辱斯文的东西,就这样还想娶什么淑女为妻?做梦去吧!”
两个青年都及冠赐字了,一个赵仁清,一个赵仁泽。
偏偏因为连年守孝,国孝家孝的混着来,蹉跎了青春年华不说,考试也没考好,亲事上更是磕磕绊绊。
母亲不知道科举的艰难,竟然要他们俩会试的时候,去京城北围,顺便相亲。
他们俩就算是去北围,万一也榜上无名,亲事岂能好了?
万一榜上有名也不安稳,要是后头同进士了,还不如名落孙山。
三年之后再战会试。
但是亲事就……。
正满腹牢骚呢,这就被亲爹抓了个正着,真要在书院里住了,日子可怎么过?
偏偏亲爹还一直戳痛脚,真心是水深火热。
可惜,赵希伊是什么人讷?说一不二,两个嫡子不出息,难道日后他要指着庶出的小儿子过日子吗?
可怜见的小儿子,才多大点子?第一次来府城,对哥哥们敬仰期盼无比,却见到了这么一个场面,心里失望之极还要给两个不争气的哥哥求情。
一时之间,对小儿子怜惜的不得了:“你也别劝我了,他们不争气,就得好好地修理,你乖,吃饭吧,吃完了,再去看看宅子收拾的怎么样了?”
赵仁河见事情已经差不多了,俩哥哥起不来,被下人搀扶着起来去收拾东西,预备着去书院里“苦读”了。
早饭很丰盛,赵仁河吃的饱饱,便跟着渣爹,去了前头的平南县书院。
两个哥哥早已经是在平南府书院里,“寄宿读书”了,跟赵仁河不是一个书院。
但是书院里,有不少跟赵仁河差不多大的赵氏子弟在求学,倒是能照顾一下赵仁河。
网页订阅啊!
157京中来的讣告
157京中来的讣告
平南县的书院,不大,三进的套院,以及后面的住宿区,加在一起也不到百亩地大,但是里头的学生很小。
从八岁到三十岁都有,超过三十岁,书院就不收了。
因为那就没有读书取士的可能,还不如在家好好过日子,或者教导儿孙努力。
书院的东边是小书斋,只给十二岁以下的孩子启蒙,走读,因为这里没有照顾小孩子的精力。
西边的大书斋,则是给十二岁及以上年纪,尚未有功名的白袍书生授课,这是准备科举入仕的人,才会在这里读书,每日研读的东西很多。
中间的院落,第一进是接待访客的,第二进乃是一个很大的庭院,可以站下所有的学生,是山长(即校长)发布消息,训话的地方。
三进则是挨着学生们的斋房,这里所说的“斋房”不是说寺院那等出家人之地,而是书斋的“斋”,就是学生们自习的地方,交流一下学习心得,自习室的意思。
过了这排斋房,后头就是寝室了。
寝室东边是伙房和饭厅,西边是洗漱的水池,水池后头则是沐浴间。
公共卫生上很讲究,另外还有专门洗衣服的地方,当然,要想不自己动手,就得请这里的洗衣婆子们帮忙,是要花钱的!
赵希伊带着赵仁河过来,山长亲自接待。
山长虽然不姓赵,但是山长的亲娘姓赵,媳妇儿也是姓赵的!
“徐泾山长,乃是你族姑母的儿子,我也要叫一声表兄,你要叫表叔才是。”赵希伊牵着小儿子的手,跟徐泾山长道:“泾表兄,这是我的第三个儿子,赵河。”
“哦,是小河啊,听优表弟提过,这次进来是想攻读一番?”徐泾虽然是“表兄”,但是徐泾年纪可比赵希伊大多了,且头发花白,胡须雪白,一副老学究的样子。
穿着非常朴素的山长长衫,头戴璞帽,看起来很有学问的样子。
“是,不过他还小,才十二岁,我在外面的宅子,让他住,加上海将军的荡寇将军府也在外面,平时放假了可以去那里看看,就不麻烦书院了。”赵希伊说的很委婉:“但走读也要有规矩,有常随跟小厮陪他上下学,出去玩耍不读书可不行,得您多多关照。”
“看你说的,自家孩子,我不看着点,能行吗?”徐泾摸摸胡子:“来,带你们看看书院。”
“书院有所改动吗?”赵希伊道:“当年我可是在这里上过学的。”
“你上学那会儿都什么时候了?”徐泾笑道:“现在书斋那边啊,又加了不少新的书籍,还有几个孤本,不少学子抄书抄的都入迷了,还有后头的伙房那里,新增了两个小灶,学生们要是实在馋了,还可以花点小钱,去小灶那里买两道炒菜,肉的,或者炖一锅鱼也成。”
其实改建的也就那么两处,还有就是宿舍重新装修了。
显得焕然一新,里头的衣柜、床榻和书桌都是新的!
不过虽然是新装修的,家具也都是新的,但是在赵仁河看来,果然不如家里稍微有点头脸的大丫鬟,住的地方好。
或许是男女有别的关系,男人住的地方,简洁宽敞即可。
丫鬟们的住处,不说熏香,锦被棉裘,绣花枕头,样样都精致。
这里的床榻就是普通的样子,就连褥子,也是两层薄薄的褥子,再有就是上面铺了干净的床单,床单是土布的料子,上头再是一层凉席,一个凉枕,一层同样是土布的夏被而已。
王府里头的粗使健仆才用这些东西,稍微有点脸面的丫鬟都不用,细皮嫩肉的丫鬟们,床单都是细棉布的,而非土布。
土布粗,耐磨,价格便宜,细棉布的柔软,细腻,贴肤,又透气,价格中等。
但是很干净,赵希伊甚至带儿子去了一趟茅厕!
没有赵仁河印象里的那样肮脏,茅厕更像是九十年代的卫生间,一条粪坑,但是自带流水冲走脏污,很不错,赵仁河很满意。
王府里的主子们,专用的茅房就是不太起眼的角落里的抱厦,用的马桶每次用完都会有人在你看不见发现不了的时候,给你换个新的,屋子里的角落堆满干花,味道清新自然。
赵仁河意识到,这又是穿越前辈的杰作,没搞出来冲水马桶,搞出来冲水公共卫生间了。
看过之后,又看了看书院读书的地方,他应该算是大班的学生,但是年纪小,这里分三个班,一个是初级的,就赵仁河这样的学生。
中级的班,是一个真正的学习班。
高级的班,那就是冲刺班了。
为了考秀才而准备!
秀才试每年都有,年年不间断。
观察了半天,中午在书院里吃的饭,大锅饭。
乱炖海杂鱼,土豆炖豆角,小鸡炖粉条,山东大拌菜,一道菠菜鸡蛋汤。
主食就是粗粮蒸饭。
玉米豆子掺的大米饭,蒸熟的大锅饭。
这样的家常菜,别人吃的很香,但是出自王府的人,却吃的有些食不下咽。
赵仁河终于知道,为什么渣爹不喜欢吃鱼了。
这沿海地区啊,海鱼最不值钱,他感觉去哪儿,只要有大锅饭,就有这道乱炖海杂鱼!
而且这海杂鱼没有什么别的味道,就一个字,咸!
其他的菜也没什么好滋味,勉强吃完,将就着吃饱了肚子,跟徐泾告辞。
出了书院,他们回了大少爷住着的地方。
兄弟俩已经走了,带着行李,一个下人都没带……也没下人给他们带。
赵希伊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叹气不已:“好好的孩子,怎么就被惯成了这样?”
以前在家的时候,两个孩子学习的确很好,德行也十分君子。
怎么出来才多久?
在外面求学,不说艰苦朴素,可也不至于,一个调戏美婢,一个召了粉头取乐。
简直枉读圣贤书。
“父亲,两位哥哥也许只是年少风流而已,您别生气了,他们都是秀才了,日后难免有些时候,需要应酬,我听舅舅说,他也不喜欢那些打扮的妖精一样的女子,但是没办法,要应酬嘛!”赵仁河笑呵呵的道:“以后小河也会要应酬。”
“你敢!”赵希伊气坏了:“小小年纪,想什么呢?”
“没有啊,到时候我就不应酬,他们喝酒我吃菜,他们取乐我只看着,君子动口不动手。”赵仁河乱七八糟一解释,倒是把赵希伊逗乐了:“好,你以后不应酬。”
父子俩在这里没什么事情,又去东市看了看。
东市比西市更繁华,买卖东西更好更多更贵。
第二天才打道回府,傍晚到了王府,赵仁河即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换衣服,然后去见海姨娘。
进了门一看,顿时就乐了:“娘,您这里是大变样啊?”
寒露居已经大变样了,平时多宝阁上摆着的东西并不名贵,名贵的海姨娘也摆不起,没有好东西;更摆不了,那不是一个妾室该摆的东西。
现在不同了,多宝格上的白玉圆盘,像是一轮明月一般美丽。
那三足金蝉,更是有一对红宝石镶嵌而成的眼睛!
鸡翅木框边的双面绣,非常精美。
“我这都是王妃娘娘派人送来的,摆着好看,好东西。”海姨娘道:“你们进城了,怎么样?”
“可有乐子了。”赵仁河当下就跟海姨娘跟李奶娘说了他们的事情。
俩人听得同样目瞪口呆,尤其是李奶娘:“两位少爷据说学的非常努力辛苦,三太太不止一次跟人说,若非家里连年守孝,国孝家孝撞到了一起,两位少爷都是才子!”
“谁知道竟然是这么一个才子!”海姨娘抓着儿子道:“你可不能学他们,我也没那么多银钱给你去挥霍。”
赵仁河连连点头:“我知道的!”
三老爷回来之后,去找了三太太,夫妻俩不知道第几次爆发了争吵,同时,三房的两个少爷的风流韵事,也被人传的到处都是。
三太太气得病了,卧床不起,本就忧郁,再加上两个儿子给她雪上加霜,更是折腾的三个小妾苦不堪言,而且她放话病了,并不管赵仁河的事情。
嫡母不管庶子出去求学的事情,两个儿子不学好,让老爷抓了个正着的麻烦,她还没解决,哪有时间去关心庶子如何如何?
赵仁河无所谓啊!
她管了还怕给自己添堵呢!
赵仁河收拾好了东西,将七号院里不能让人知道的东西都收拾了出来,让六个少年常随分别驾车,六辆车子足够大,装得下。
另外有枫丹白露四个丫鬟乘坐的一辆大车,六个她们亲自挑选出来的一等丫鬟,也跟着去照顾三爷,乘坐一辆大车。
又有四个粗使婆子,去洗洗涮涮,做些粗活。
四个粗使健仆,打更熬夜,噼柴担水等等,还可以充当马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