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陈无忌所想萧毅瑾不知道。
萧毅瑾前世所有学识,四书五经的每一句,每一词,每一字,都是由陈无忌细细琢磨教导解析,所理解的词义自然与他极为相同。而他又不是真正的小孩,不会像真正的小孩那样坐不住,没有了小孩特有的多动掉调皮,多了成年人的耐心,今生又有了前世的基础当然学得极快。
看着陈无忌满意的神色,萧毅瑾暗暗吐出一口气立即起身作揖,要求早退。
正欣慰的看着萧毅瑾的陈无忌“........”刚想夸小皇帝几句,怎么就飘了呢?
出于一个老师的职责还是忍不住劝诫道“业精于勤,荒于嬉。学习便如逆水行舟。若是不进便是退了。”
萧毅瑾抱拳拱了拱手道“太傅,朕并非松懈,太傅所教朕已理解通透。凡事奖惩有度,朕也只是奖励自己休息半日。”只是想歇一歇,只休息半日。就是大人当官还有十日一沐休呢,他一个小孩至于逼得这么紧吗?
“陛下乃是真龙天子,肩负天下之责。比之旁人更为聪慧,自当更加勤勉,”陈无忌知道这几日小皇帝一边跟着他习文学字,一边还要跟着陆成泽学习政务,学得极快,天资极高。更要压着他生怕两个人尽心教导却教出一个伤仲永来。
尤其是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萧毅瑾时他那手如泼墨般的鬼字,更是焦心。叹息了一口气,到底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啊,继续劝诫“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这是《孟子》里的一句话,明日我们便开始学孟子如何。”
萧毅瑾有些疲惫的起身,据理力争道“先生说的朕都明白,子曰‘张而不弛,文武不能也;弛而不张,文武弗为也;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人便如弓弦,若逼得太紧反而会似的其反”
陈无忌讶异的看着萧毅瑾,难道小皇帝私下竟自学了《礼记》,深深的看了萧毅瑾一眼,问到“陛下可知您所说的这句出自何处?”
萧毅瑾内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面上依然恭敬的答道“此句乃是出自《礼记·杂记下》......”
陈无忌内心暗暗叹息了一口气,到底是真龙天子便是以族学严谨闻名天下的陈家,族中子弟学习进程也从来没有这般快的。
陈无忌回了一礼道“那今日陛下便歇半日吧,明日辰时照常上课可好?”小皇帝不是一般小孩反正拦不住不如放行,不过纵使再聪慧也是孩子,还是忍不住多叮嘱了一句。
萧毅瑾捞着了半日的假期,欢喜的笑了,便真如孩童一般一蹦一跳的跑出来偏殿,身后的小太监惊讶的看着萧毅瑾真的在太傅手里争取到了半日休息,连忙将萧毅瑾散落在案桌上的笔墨纸砚收拢好,匆匆给陈无忌行了一礼,便急忙的追着萧毅瑾出门去了。
陈无忌看着他们的背景笑着摇了摇头,将自己的书本收拾好,起身走向了正殿去和陆成泽说话。
萧毅瑾这几日被逼的紧,整日忙碌不堪,所有时间都被陆成泽安排的明明白白,一刻都不得闲,所以心心念念的想着能有半日沐休,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可现在真的空闲了下来,却百无聊奈,反而不知道做什么好了。
若是以前,他在闲暇的时候会去后宫找几个漂亮的小美女喝喝茶喝喝酒,听听曲子看看舞。可是他才八岁,后宫里除了母妃一个妃子也没有,就算有也没用,他还小,也什么都做不了。可是他又不是真正的八岁,孩童的那些玩乐他都没有兴趣去玩。
若是回自己的寝宫看书,还不如跟着先生上课呢!越想越烦躁,迷茫的便站在原地不动了。
身后匆匆追上来的小太监连忙问道:“陛下是打算去哪玩啊?不如去御花园那边的万鲤湖那边去喂鱼儿吧“总之您千万别有再去爬架山的念头。
小太监名叫小金子,从小便到了萧毅瑾身边伺候与他一起长大,上次萧毅瑾从假山上摔下来其他人都换了,就只有他留了下来。
小金子一直跟着萧毅瑾对他忠心耿耿,前世萧毅瑾觉得小金子太过俗气想给小改个名字,可是小太监苦苦哀求差点磕破了脑袋只求不要改名,后来才知道,金乃是他的姓氏,他从小入宫便是舍弃了一切,唯独想留下一个姓氏而已。而且小金子与萧毅瑾年龄相仿,说是奴才更像是玩伴。
萧毅瑾瞥了小金子一眼,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闷头向后宫走去。
小金子看着萧毅瑾心情不愉,也不怕便责罚,努力的凑上去搭着话:“皇上,是要去太后娘娘宫里吗?”
萧毅瑾点了点头,随口回答道:“这几日都没有时间陪母后说说话,今日好不容易有了空闲,自然要去给母后请安的。”
听了萧毅瑾的话,不用小金子吩咐,当即后面便有几个太监上前,去了前面开道清路。
不过普通的宫人能拦,有些人却不能拦。前头清路的宫人来报:承恩公老夫人求见。
上一辈子的萧毅瑾将承恩公当做自己的母族将承恩公老夫人更是当做自己的长辈一般尊敬,然而今生已经知道周家欲置他于死地,当然不会再像前世那边亲近。不过现在惠安太后还未死,惠安太后乃是嫡母,承恩公老夫人更是惠安太后的祖母,辈分极高所以不能不见。
不一会儿,承恩公老夫人便随着太监来到萧毅瑾面前,颤颤巍巍的跪下请安,萧毅瑾冷眼看着承恩公老夫人行礼后来冷冷淡淡的道了一声:“平身吧。”
承恩公老夫人心中暗暗警醒,毕竟往日哪里会真的行礼,每每在欲上前行礼时,皇上必定会亲自上前扶住,而如今......
承恩公老夫人心中恍然而面上丝毫不显,道了一句:“谢陛下。”然后便在侍女的搀扶下爬了起来。
看着面前的老人,满头银白色的发,脸上布满了一道道皱纹,看向他的眼神却依旧满眼慈爱。不过萧毅瑾心知这不过是面慈心苦而已。今日老夫人进宫毫无疑问,定是为了周家的事情。因为上辈子的他就是被忽悠了一把,到死都以为陆成泽打压周家,是为了独掌权势才会逼死惠安太后、承恩公与承恩公世子,这三个周家最有权势的人。
萧毅瑾心中冷笑不已,不过依然和善的开口问道:“老夫人是进来看朕的吗?可惜惠安母后前几日回宫后又匆匆去了五台山,也没有和老夫人见上一面。”
“太后娘娘为国祈福,哪能被臣妇耽搁,”承恩公老夫人笑眯眯的试探道:“只是不知前几日娘娘匆匆而回又匆匆而去,也不知所为何事。”若是事情始末皇上不知情,那周家便有一线生机。
萧毅瑾笑着敷衍的答道:“应当是前些日子朕不小心从假山上摔下来的事传到惠安母后那儿了,母后回来瞧瞧朕吧,毕竟母后一直将朕视若亲子。”心中哼了哼,至于朕知不知道,您老人家自个儿猜吧。
承恩公老夫人听眼,更是慈爱的看向萧毅瑾,眼神柔和的如同看向自己最宠爱的子孙,“先帝是老身的外孙,陛下也与我周家血脉相连,太后待皇上自然亲近,我周家也是一样。”
第14章
萧毅瑾满脸孺幕之情信赖的看着承恩公老夫人,心中越来越愤怒,前世便是这样,总是在言语间透露着周家才是自己的后盾,周家才是自己的亲族,周家与自己血脉相连,一步步激化自己与陆成泽之间的矛盾。真是用心险恶,若不是前世萧毅瑾的真心教导与陈无忌的真心辅佐,最后自己得以完全掌控朝政。说不定真的像周家所希望的那样,成为他们周家权势下的傀儡......
萧毅瑾心中烦躁,看到周家的人便想起前世天真无知的自己。若是在普通人家天真烂漫或许是对一个孩子的夸奖,而皇家的皇子没有童年,更何况萧毅瑾已经是一个皇帝,天真二字于萧毅瑾而言等同于愚蠢,白痴,傻子。
“朕现在要去母后宫里给母后请安,老夫人与朕同去吗?”萧毅瑾也不耐烦与承恩公老夫人再扯下去,而现在最空闲的人应该便是母后了,索性将周老夫人引到寿安太后那儿…….大人的事该有他们大人去解决,而现在的他还是个小孩子而已……..
这样想想萧毅瑾心中怨气尽消,笑着领着承恩公老夫人一起同去寿安宫。
到了寿安宫,萧毅瑾跳着跨过了殿门的门槛,一进门就嚷嚷道:“安姑姑,渴死了,快给朕上茶”
安姑姑笑着奉上一杯水,行着礼笑着道:“太后娘娘可是特意嘱咐过奴婢了,陛下年纪小喝不得茶叶,便多喝点蜂蜜水吧,这次奴婢特意多放了半勺子的蜜”说着将水杯双手捧过去。
萧毅瑾哼了哼声,也知道自己现在年纪小喝不得茶叶,便没有说什么接过杯子一口全都灌进了嘴里。温热的蜜水甜滋滋的,喝着也不腻口,温度正好一点也不烫。
喝完将杯子又丢回安姑姑手里,嬉笑着脸凑到太后身边道:“儿臣给母后请安”太后笑着抬手屈指敲了敲他的脑袋问道:“离午膳还有一个多时辰呢,皇上怎么这会就来了,陆大人昨日才夸过你,可别今日就逃课了吧。”
“明明是陈太傅给儿臣放了半日的假期。”萧毅瑾皱着脸装作伤心的样子委屈地说道:“母后就这样想儿臣吗?儿臣学习那般努力,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委屈的小脸完全忘记自己在陈太傅面前是怎样据理力争才得以休息的了。
太后想着这些天陆成泽在她面前夸过萧毅瑾的话,也知道萧毅瑾平日里极为用功,于是捏了捏萧毅瑾的脸说道:“是母后错了,误会了陛下,陛下莫怪哦.....”
萧毅瑾哼了一声腻在寿安太后身边撒着娇,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这便就是彩衣娱亲了。
这边萧毅瑾直接闯了进来没人敢拦,可是承恩公老夫人却不能,只能在殿外等着通传。
不过太后也没有多加为难,直接便命人传了进来。
太后看着萧毅瑾片刻问道:“瑾儿在路上遇到承恩公家的老夫人的?”
萧毅瑾知道太后想问什么,于是顺着太后的话点了点头:“在御花园遇上的,朕想给母后请安便将老夫人也带过来了。命妇进宫本就该先面见母后嘛。”
太后欣慰地摸了摸萧毅瑾的发髻继续问道:“那周老夫人,可跟瑾儿说了什么?”
萧毅瑾拿起面前案桌上的一块糕点啃了两口才慢慢道:“老夫人就是问了儿臣知不知道惠安母后前几天回来干嘛了来着。”
太后柔声地问道:“那皇上是怎么答的?”
萧毅瑾将糕点一口全都塞到了嘴里,含含糊糊地说:“就说了回来看看朕,毕竟儿臣摔得那样重。”
太后蹙着眉头,眼眸微微垂下。皇上对周家感情深厚,是她与陆成泽的担忧之处,若是周家一心为萧毅瑾倒也就罢了,可是周家心中只有权势,半点没有将萧毅瑾当作亲人……..
萧毅瑾看着太后的表情,倒是知道太后心中所想,于是用力地抱住太后道:“母后才是瑾儿此生中最重要的人,其他的人都无关紧要。”
太后回过神来,看向萧毅瑾的眼睛,稚气的面容满脸认真,眼睛信赖地看向她。好似已经看出她心中所想。太后笑着,回抱了萧毅瑾,将萧毅瑾搂在怀里。
也对,他们才是血脉相连的至亲之人……
承恩公老夫人进了殿看着上位的太后,与太后身边的萧毅瑾。叹息了一声,只可惜惠安太后无子。
无论心中如何不甘,面上只得恭敬地跪地行礼,太后则冷淡地道了一声“平身”便让人赐了座。
承恩公老夫人看着太后心中揣测不安。
萧毅瑾看着承恩公老夫人与母后客套又疏离的说着话,觉得无趣至极,便笑着道:“母后您与周老夫人想必有话要说,儿臣就先告退了。”
太后也不愿萧毅瑾这般小的年纪就掺杂在这些阴私之事中,点了点头道:“即便是在宫里也要小心,登高临水处莫去。”
“知道了”,说着萧毅瑾便带着小金子逃似的跑出了寿安宫。
寿安太后看着萧毅瑾的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承恩公老夫人道:“陛下一直都是这样,天真好动,少不得我这个做母亲的为他筹谋,周老夫人您说是吧?”
萧毅瑾带着小金子走在长廊上,微风吹着两边的紫藤花‘哗啦啦’作响。
小金子凑上前去问道:“陛下咱们去哪儿?”
萧毅瑾停住了脚步,思索了一瞬道:“小金子,咱们出宫玩吧。”
“出宫……”小金子错愕,惊叫出声。
“闭嘴啊!”萧毅瑾低声呵斥道:“小声点,让镇安王知道了,咱们就出不去了,说不定还得挨一顿打。”
小金子哭丧了脸哀声道:“陛下,咱们偷溜出去,回来也少不了一顿打啊。”
“没事。”萧毅瑾不以为然道:“母后在招待周老夫人,亚父在批阅奏折,他们都以为朕在跟陈先生上课呢。”
“陛下.....”
“朕就出去逛逛,一个时辰就回来,走咱们去换件平常人的衣服。”萧毅瑾不在理睬小金子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金子回头看了看寿安宫的方向,又看了看大步向外走去的萧毅瑾,最终咬了咬牙跟了上去:“陛下......等等奴才......”
萧毅瑾听到小金子的声音毫不意外,上辈子就是这样,小金子一直陪着他,无论他做什么,做多出格的事情都会陪着他......
一刻钟后,萧毅瑾带着小金子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小金子拘谨地站在萧毅瑾身后,好奇地看向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