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得极近,陆成泽可以看到萧毅瑾瞳孔中的倒影,与眼神中毫不掩饰的深情。
这份情谊太重,只一眼便让他觉得心中狠狠一颤。他快速的偏开视线,不敢看萧毅瑾的眼睛。
萧毅瑾可以感觉得到陆成泽被他勾住的那根手指背的漉湿,也能察觉的出陆成泽心中的慌乱。
良久,萧毅瑾失落的叹息了一口气:“罢了……”
作者有话说:
小二:掌柜不好了,牡丹阁包厢的客人不付钱就跑了。
掌柜:他们二位啊!不妨事不妨事,挂陈老板账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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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陆成泽不愿回答,萧毅瑾又怎么舍得让他为难,虽然不甘,但他依然还是放开了陆成泽的手,两人再次并肩向前走去。
陆成泽却在萧毅瑾松开手指的刹那,不知为何,下意识的主动弯曲手指勾住萧毅瑾。
顿时萧毅瑾由悲转喜,再次紧紧地扣住陆成泽的指尖。
此刻陆成泽虽然没有说任何感人肺腑的甜言蜜语,但在萧毅瑾心中却如同灌了蜜糖一般甜蜜。
虽然两人之间无言,但萧毅瑾却知道了陆成泽心中的答案。
陆成泽对萧毅瑾向来言出必行。
他心中有萧毅瑾,但却依然还有太多的顾虑,所以不敢给萧毅瑾任何承诺。
但对于萧毅瑾来说,便够了。
他们两人之间自始至终都是萧毅瑾在强求,从头到尾都是他在一厢情愿。
是萧毅瑾用韩陵的性命,来威胁陆成泽留在宫中,陆成泽从未给过他任何回应。
这些日子以来萧毅瑾竭尽全力对陆成泽好,将天下所有珍宝都捧到他的面前,但是萧毅瑾知道,他所能给予的却都并非陆成泽想要的。
萧毅瑾虽然表面势在必得,但心中却总是患得患失。
但有了今日,哪怕陆成泽并未给过他任何承诺,只是手指轻轻勾了勾他的指尖,这样一个轻微的动作而已,也足以让他这一生都有勇气坚持下去。
原来他不是一厢情愿,原来他们可以两情相和……
萧毅瑾侧头看向陆成泽,嘴角不自觉扬起一记微笑。
不急不急,他们之间有的是时间。至少现在他已经得到回应,余生很长,总有一日陆成泽会心甘情愿的开口,说愿意在宫中陪他……
两个人沉默着走了半晌,萧毅瑾忽然停了下来。
陆成泽与萧毅瑾勾着的手指被拽住,他疑惑的转头看向萧毅瑾,萧毅瑾驻足停留在一个糖画摊子前。
陆成泽站在萧毅瑾身边,问道:“是想要买一个糖人吗?”
萧毅瑾看着买糖人的老伯,手上拿着铁制的勺子,舀了一点红褐色的糖浆,在铁板上勾勒了几下,一个活灵活现的老虎便跃然而出。
“亚父还记得吗?”萧毅瑾面露怀恋的神色,笑着问道:“很久以前您送过一个糖画给我。”说着,伸出手,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约三寸大小的距离,轻声道:“大约这么长,龙形糖画栩栩如生,上面连鳞片都勾勒出来了,好看极了。当时我都不舍得吃,放在架子上时不时的会去瞧一眼,可惜后来居然放化了。”,化成了一滩糖水,再也没有龙画的半分威武。
那时候萧毅瑾遗憾了很久很久,一直耿耿于怀。即使时到今日,他忘记了陆成泽何事送他,为何送他,但却依然记得那个糖画龙形的模样,以及当日失去后的遗憾。
“有吗?”陆成泽却疑惑不已,萧毅瑾自小便比寻常的孩童聪慧懂事,他很少会送这种孩童喜欢的玩意儿给他,但瞧着萧毅瑾神情,又觉得确有其事,也有些过意不去。
不过是一幅廉价的糖画,却让萧毅瑾如此怀念,看来这些年还是对他太过忽视。
陆成泽只能遗憾的摇摇头道:“真是惭愧,微臣不记得了。”
萧毅瑾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陆成泽不记得,因为那副糖画是前世之时的陆成泽送的。那时候他误会陆成泽,也仇视陆成泽,觉得陆成泽抢了他的权利,所以处处与陆成泽作对。起初陆成泽送了很多孩童喜爱的物件,想要拉近他们的关系,只可惜……“没关系。”萧毅瑾轻笑着道:“太过久远,亚父不记得也正常……”“两位公子。”卖糖人的老伯将刚画好的老虎递给一旁等候已久、流着口水的孩童后,笑着对他们道:“公子们说的龙,我也能画,您二位要不要来一个?”
萧毅瑾看了陆成泽一眼,笑着凑上去问道:“老伯,糖画多少钱一个啊?”
老伯笑眯眯的答道:“十文钱一个,画什么都可以。”
萧毅瑾与陆成泽两人都身无分文,但萧毅瑾又很想要糖画,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插在架子上展示用的糖画,灵动的金鱼上面的鳞片与龙鳞极其相似,阳光照耀洒在鳞片上闪闪发光,像极了宝石。
“算了。”萧毅瑾摇了摇头道:“老伯,不好意思,今日出门急,忘了带荷包,下次再来买。”
卖糖画的老人脸上有些失落,但还是笑呵呵的说道:“行行行,欢迎二位少爷下次光临。”
“老伯你画吧。”陆成泽忽然开口说到:“画个龙。”
萧毅瑾讶异的看向陆成泽,压低了声音轻声道:“亚父,咱们不是没钱吗?”
陆成泽从袖袋中掏出一把银瓜子,拈出其中两个托在掌心递了过去:“老伯这是银的,瞧着小,但一枚少说也能值个五六十文,我用这个同你换行不行?”
虽然他带入皇宫的所有物件全都被逐一替换走,但是他身上还是放了一下留着打赏宫人的金银瓜子。好在他出宫前没有特意换衣裳,这些银瓜子一直放在袖袋中,没想到此刻派上了用场。
老伯狐疑地看了上下打量了一番陆成泽,陆成泽与萧毅瑾虽然换了常服,但衣着华丽布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一看便知不是凡俗之物,且他们二人通体气派,虽然没有穿金戴银的显露,但是一眼瞧过去便知道,绝非寻常人。再说就算是骗子,能穿这身行头总不见得就为了骗一个糖画。
老伯笑容可掬,用力点了点头:“行行行。”
说着伸手接过银瓜子,手脚麻利的舀起一勺子糖浆,快速的画了一个龙,细细的给铁板上的龙勾勒出鳞片后,还特意用剩余的最后一点糖浆,画出了长长的龙须,最后用一根竹签连上,等糖浆干透后拿起递了过去道:“二位久等,您的龙。”
萧毅瑾接过竹签,看着上面的与记忆中相差无几的龙,顿时喜笑颜开,举到陆成泽面前欢喜的说道:“亚父,就是这样的龙。”
陆成泽也笑着看向萧毅瑾,萧毅瑾脸上难得露出少许久违的孩子气,下意识的主动上面勾住萧毅瑾的手指向前走去。
萧毅瑾落后陆成泽半步,细细打量的糖画,完全没有分出心神脚下的路,陆成泽时刻注意着他,带着他避开迎面冲撞的人、脚下凸起的石板、凹陷石坑里的积水……
陆成泽没有打扰他,看着萧毅瑾张嘴一口咬住飘在一旁的长长龙须。
萧毅瑾含住糖浆,过于甜腻的气味并不如何好吃,但却将萧毅瑾记录中的那点遗憾完完全全弥补。
顿时,好似前世今生重叠,年少时的他收到了糖画,珍之爱之,放在博古架上很久很久,最后一口一口将糖画吃完,没有辜负过陆成泽的心意……
陆成泽看着萧毅瑾一口一口吃着龙形糖画,脸上的情绪反而多出了几分低迷,尤其是看到糖画吃完后,萧毅瑾依然咬着竹签不松口,迟疑了一瞬问道:“陛下,要不我们再去买一个?”
萧毅瑾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他摇了摇头随手将竹签丢弃到地上,低声道:“够了,过犹不及,这样就够了。”
陆成泽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只是担忧的看着萧毅瑾。
萧毅瑾扬起唇角,露出笑意,拉过陆成泽两人靠的更近些,才缓声道:“狄安仁他们在长乐巷尾等我们,咱们去找他拿些银子再逛逛吧。”
陆成泽叹息着道:“咱们还是先去把福隆酒楼的帐结了吧。”
萧毅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凑近陆成泽耳边轻声道:“亚父不会真的以为朕没付银子就走了吧!”说着努力忍着笑解释道:“楼下朕早就安排了人结清了账,只是朕想要带亚父体验一下逃单的乐趣。”
陆成泽怒不可遏,抬手屈指一气呵成,快速在萧毅瑾脑门上敲了一下:“你可真是太…太……”
陆成泽“太”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萧毅瑾,只能泄气的说道:“你太顽皮了!”
萧毅瑾挨着陆成泽,借着两人衣袖大摆的遮掩,握住陆成泽的手,轻轻地揉捏纤长的手指,柔声着:“亚父,别生气嘛,亚父平日太过正经,朕就是想逗一逗亚父而已。”
陆成泽忍了半晌,最终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虽说逃单之时,他忐忑不安,但他一生循规蹈矩,遵循君子之道,从未有过逾越之举,现在想来,他当时的心中,除了愧疚之外还掺杂着些许新奇与激动。
陆成泽轻咳一声,低声道:“这件事,可千万莫要告诉第三人。”
“亚父放心。”萧毅瑾也凑近陆成泽耳边,好似说着天大秘密,轻声絮语道:“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陆成泽慢慢压下嘴角的笑意,再次变得面无表情,但眼神中却荡着欢喜的神情,他转开话头道:“走吧,去长乐巷,莫要让狄大人久等。”
萧毅瑾点了点头,顺从的跟着陆成泽前往长乐巷。
第117章
长乐巷口狄安仁带着一队羽林卫装扮成普通护卫环绕在青木马车旁,徘徊在巷口焦急的等候着。
一见到陆成泽与萧毅瑾走了过来,这才松了口气。立即迎了上去,抱拳躬身道:“公子与陆先生可算回来了。”
陆成泽微微颔首:“劳烦狄护卫久等。”
萧毅瑾点了点头算作打了招呼,便扶着陆成泽上了马车,马车中间放着个小几,上面茶壶里的水已经凉透,但萧毅瑾却毫不在意的倒了一杯猛地灌进口中,许是喝的太急,一下子被呛得直咳嗽。
“咳咳咳!!!”萧毅瑾剧烈的咳嗽着,咳的满脸通红。
陆成泽立即伸手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担忧的问道:“怎么啦?”
“没…没事……”萧毅瑾抚着胸口,喘着大气,断断续续的说道:“呛着了,不妨事。”
卖糖画的老伯这么多年在天子脚下混迹,多少还是有些眼力的,陆成泽给的两个银瓜子少说价值百文,且他们就只要了一幅糖画,老伯心里过意不去,于是便特意加厚了糖浆。
方才萧毅瑾吃掉的糖画,虽然有着前世记忆的影响,开始时觉得分外满足,但吃完后多少还是有些齁着了,时间越久,非但没有半分好转,反而总是觉得嗓子里好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又干又涩,卡的难受,甜过了头后,现在喉咙里只剩下苦涩。
一杯水下肚,凉冰冰的水流从嗓子里流过,冲淡卡在嗓子里的那阵异样感。
陆成泽给萧毅瑾又到了一杯,柔声道:“慢点喝,又没有人跟你抢,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似的?”
萧毅瑾举起杯子将陆成泽到的凉茶水一口饮尽,举起衣袖擦了擦唇边的水渍,笑着倚在陆成泽的身上,紧紧地将陆成泽抱在怀里:“朕是亚父的男人,也是亚父的孩子,可以保护亚父关怀亚父,将天下所有珍宝都送给亚父……可是亚父也要爱惜朕,关心朕……”
陆成泽照旧没有回答,却也没有丝毫抗拒萧毅瑾的亲近。
萧毅瑾的头轻轻搭在陆成泽的肩上,叹息着说道:“真想用个金屋子将亚父藏起来,这世上只有朕一个人知道,朕会将所有珍宝都送到金屋里面,只要能留住亚父。”
可惜不行,陆成泽是大周的麒麟,是翱翔天地的苍鹰,绝非是用华丽牢笼可以困住的金丝雀。除非他心甘情愿,否则世上无人可以斩断他的羽翼……
风吹起车窗,萧毅瑾看到窗外有货郎挑着担从马车旁走过,立即直起身,掀开车窗帘布探出头去看一看,果真没有看错,货郎的担子上挂着红色的纸鸢,萧毅瑾立即敲了敲窗框吩咐道:“来人,去把前面那个货郎叫过来。”
狄安仁领命,立即上前将货郎唤了过来。货郎挑着担隔着车窗问道:“两位公子,可是看上什么了?小人担子上的物件虽然都是些粗俗之物,但有不少是江南来的新奇物,您可要瞧一瞧?”
萧毅瑾摇了摇头,直接伸手指了指悬挂在扁担前的纸鸢道:“那个纸鸢多少银钱?”
“这……”货郎顺着萧毅瑾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纸鸢,迟疑了一瞬,回答道:“这是给家中小孩儿买的,不是货物。”
萧毅瑾不甘的说道:“我可以多加一些钱给你。”
说着,冲狄安仁使了个眼色,狄安仁从荷包中掏出一个半两重的银角递到货郎面前。
“这纸鸢能得贵人看中,是它的福气。”货郎欢喜的接过,将扁担上的风筝取了下来,递到狄安仁面前。
狄安仁接过后查验了一一番,确认无任何问题后,才通过车窗递给了萧毅瑾。
车窗的帘布再次垂落,马车悠悠继续向前走,萧毅瑾左右翻动着纸鸢,兴致勃勃的举到陆成泽的面前,问道:“亚父,和在宫中时看到的那个是不是一样?”
陆成泽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他其实已经记不得在宫中仰头看到的纸鸢是什么模样,而且隔得太远,当时也只能看到一个红色的点罢了。但此刻萧毅瑾说像,陆成泽再细看面前的纸鸢,忽然也觉得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