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陆成泽还是拍了拍萧毅瑾的肩,道:“出息,跟小孩玩物!”
“朕还未行冠礼,怎么就不能放纸鸢了?”萧毅瑾不服气道:“再说,朕可是给足了好几倍的价钱,瞧刚刚的货郎多开心呀,他可以再去买一个嘛”
陆成泽轻笑了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纸鸢上墨点的鹰眼。
萧毅瑾将纸鸢举高,超过头顶,他倚在陆成泽肩上,仰头看着纸鸢,兴奋的说道:“等回宫,哪日得了空闲,亚父便陪朕放一放吧,朕还从未放过纸鸢。”不止是今生,前世的萧毅瑾也不曾放过。
前世之时倒是有不少宫中的妃嫔宫女为了能偶遇他特意去御花园里的草地上放纸鸢,纸鸢飞不飞的起来不重要,重要的是每回必摔跤。
萧毅瑾笑着眯起了眼睛,他忽然想要看一看,若是陆成泽摔倒在他的怀中会是什么样子?仓皇无措、满脸通红。含羞带怯……
但随即萧毅瑾又将自己的想法统统否定,若是陆成泽的话,他大概会镇定自若的站起身,然后面无表情的躬身请罪,再加上一句:“微臣该死,请陛下恕罪”的百用请罪式用词遣句,不会有半分变化。
果然马车一个颠簸,陆成泽身体狠狠一歪,将萧毅瑾猝不及防的狠狠撞到车壁上。
好在驾车的人是老车,及时调整了位置,所以萧毅瑾也只是轻轻蹭了一下,倒也不曾伤到了。
陆成泽起身后,立即担忧的看了萧毅瑾被撞到的脸上,只有颧骨处被撞红了一块,连油皮都没有蹭破。
陆成泽放下心来,立即躬身道:“微臣该死,请陛下恕罪。”
萧毅瑾无奈的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亚父,无外人在,咱们何必如此见外?”
陆成泽抿着唇,片刻后伸手摸了摸萧毅瑾微红的颧骨处低声问道:“疼不疼?”
萧毅瑾刚想说不疼,但瞧着陆成泽温润的眼神忽然改变了主意,一下子歪倒在陆成泽的怀中,紧紧搂住陆成泽的腰,撒娇道:“疼死了,要亚父亲亲才能好。”
陆成泽脸上微红,立即伸手捂住萧毅瑾的嘴巴,轻斥道:“胡闹,外头有人呢,被人听到了如何是好。”
萧毅瑾眨了眨眼睛,伸手将陆成泽蒙在嘴巴上的手拉下来,手指交叉扣住,轻声道:“亚父不亲亲,朕就不起来了。”
陆成泽撇开脸不看萧毅瑾,只当没有听到。
萧毅瑾也不催促,躺在陆成泽的怀中就是不起身,心里也乐得自在,光天化日外头人来人往的,若是无故躺在陆成泽怀中,过不了多久陆成泽便会找借口将他推开,但是现在陆成泽心中愧疚着呢,倒也不好意思赶他……萧毅瑾的手上轻柔的把玩着陆成泽手指,指尖从他手上的微硬的茧子上,逐一按压过去。
陆成泽手指掌心痒痒的,一直痒到心头,却依然没有理会萧毅瑾。直到马车在宫中午门处停了下来。
陆成泽拍了拍萧毅瑾,轻声唤道:“陛下,到了,咱们该下车了。”
萧毅瑾耍赖一般的将脸埋在陆成泽的腹部蹭了蹭,才抬起头,鼓着脸,佯装委屈的说道:“朕疼的起不来身了!”
车外虽然无人催促,但牵车的马儿踢踏着在原地踱步的声响“哒哒哒哒”不断的传递过来。
陆成泽看着萧毅瑾眼神期待的看着他,眼中神采奕奕带着笑意,叹息了一声,还是俯下身,在萧毅瑾脸颊上碰了碰,柔软的唇碰到皮肤一触即分,但却让萧毅瑾觉得无比开心。
他依言从陆成泽怀中起来,但并未起身出去,而是敲了敲车窗道:“直接进去,去御书房。”
马车哒哒向前走,陆成泽眉头微微蹙起:“这辆马车无宫中标识,直接进宫恐怕不合规矩。”
“无妨。”萧毅瑾毫不在意的笑着道:“如今这宫中已是铁板一块,朕的旨意即使不合规矩,又有谁敢说什么?”
陆成泽想要反驳,想要教导萧毅瑾谨言慎行,但又想到萧毅瑾已经长大,而且为臣之道与为君之道,终究是不同的,一国帝王确实无需战战兢兢过活,便不再多说什么。
马车到了御书房外才停了下来,萧毅瑾与陆成泽下了马车,体贴的问道:“亚父是同朕一道看奏章,还是回凤泽宫修整一二?”
“微臣陪陛下看奏折吧。”陆成泽看着萧毅瑾,浅笑着道:“毕竟出宫前答应过陛下,一言既出,自然也要说到做到。”
萧毅瑾立即笑着,伸手拉住陆成泽的手走进了御书房。不顾陆成泽反对,硬是拉着陆成泽一起坐到了龙椅上,还美其名曰:“这样一起看折子方便。”
陆成泽推诿了一番,却争辩不过萧毅瑾,不过也不是又一次与萧毅瑾一起坐在龙椅上,陆成泽的心态早已经没有了第一次的忐忑。
两人依偎在一起看着奏章,靠的很近很近,殿中烛光摇曳,投射在地上的影子重合在了一起,好似一个整体,永远都无法分开……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情人节甜甜甜~
小皇帝与我们九千岁也甜到了情人节啦~
第118章
夷族四十九部俯首称臣,七月初押运夷族进贡的马匹金银珍宝之物队伍回京,鸿胪寺派遣官吏亲自押运这批贡品,可见朝廷的重视。
珠宝金银香料等物便罢了,唯有马匹的去处,各处统帅只将吵成一团,纷纷上奏哭穷,好似若是朝廷不给上一批夷族马匹,军中骑兵便形同虚设不堪一击。
让萧毅瑾觉得又好笑,又有些气愤。
好笑是因为,这些往日铮铮铁骨的将军,居然会因为马匹做出示弱姿态。
然而气愤的缘由也是一样,夷族区区几千匹马,居然让大周宁可流血也却不认输的那些,最勇武的将军争相示弱,由此可见大周的马匹与夷族马匹之间差距有多大……
不过五千马匹总是要分一分的,四方将领每处也都得分到,但分多分少还有待争议,顿时边疆的折子如同雪花般纷纷飘往京城。
北方将领说:南方山河居多,马匹用处受限,可以少分一些,北方面临夷族更需要好马,虽然如今夷族臣服,但狼子野心不可不防。
南方将领说:此言犹如排矢气,南方水草肥沃最适合马匹居之,倒是西北时有风沙,且牧草稀少,臣愿意勉为其难为西北同僚多余接收马匹。
西境统帅彭苑博冷笑着怒骂,史兄此言可引西北小儿啼笑不止,史兄原本出自西北之地,竟已忘却西北地广人稀才是骏马该来的去处,本该驰骋沙场的战马不经风沙,难不成要同永逸兄一样沉迷温山暖水之中?真乃贵人多忘事!!
没错,史永逸出身西北,被调任南境。虽然南境那些将领对以前的统帅还是有几分情谊,但这些情谊在夷族强壮的战马面前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东陵汤景铄也跟着上奏:诸位同僚争论不休,皆自有道理,陛下若无法决断,不如将马匹先安置在东陵,咱们东陵水润草厚,四季分明。气候适宜,必然亏待不了那些战马。
史永逸、彭苑博,已经留京休养的史永逸:呔!这厮呸不要脸!!!
萧毅瑾也被吵得头疼,正如奏折所言,西境地广人稀平原广袤自然适合马匹,但水草不丰恐怕难以养好这些马,南境水土丰厚,但山地居多,这批马若是到了南境恐怕难以发挥出最大的作用,东陵倒是可以,平原居多,牧草资源也多,但东陵临海多水,骑兵甚至还不如南境……
但是这批马一直养在育马监也不是个事儿,若是久不锻炼养懒了,马就等同于废了。
就在萧毅瑾将四位将军的折子全都摊在御案发愁之际,孙正德求见。
萧毅瑾刚巧头疼,正巧孙正德撞上来给他解闷,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宣召。
孙正德逆着光走进御书房,萧毅瑾看不清他的面容,他跪地请安后,萧毅瑾连忙叫起,此时他身后的殿门已经缓缓关闭。
借着殿中烛光,萧毅瑾看到孙正德的脸,猝不及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而后萧毅瑾装作讶异的站起身,控制住自己的神情,上前将孙正德扶起,亲切的问道:“正德,你的脸上怎么回事?是摔着了吗?”
孙正德以为萧毅瑾是在关心他,感激的看着萧毅瑾,解释道:“陛下不必担忧,臣脸上的伤是与岳父和十几位舅兄切磋时无意伤着的,舅兄们下手都有数,看着严重,虽然也很疼,但其实都是皮外伤。”
萧毅瑾立即拉着孙正德到一旁的小案旁坐下,状似关切实则好奇地问道:“切磋?”
切磋能伤成这样?萧毅瑾不信!他更相信是林家舍不得女儿,看不惯孙正德这个姑爷,所以才轮番上阵,借切磋之名以泻心头之恨!
这般想着,萧毅瑾看向孙正德的眼神更加怜爱了,但是他的决定对孙正德百利而无一害,孙正德文笔不通,往后注定从军,林家世代掌握北境军权,自然可以给予孙正德扶持,可以说孙正德娶了林家女,可以少在军中拼搏十数年。
种种好处下,就这么点皮肉苦,忍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止是萧毅瑾这么想,便是连孙正德的父亲孙志玉尚书也是同样的想法,甚至每每瞧见儿子鼻青脸肿的回来,都会高兴的给林家送份礼。
毕竟孙正德之憨厚,作为父亲忍耐已久,偏偏打又下不去手,骂了他又听不懂,如今有人出手教育,自然是喜闻乐见……
“是啊!”孙正德即使被揍的不轻,却依然还是一派乐呵呵的模样,他笑嘻嘻的说道:“臣往日相交之人皆是京中贵族子弟,平日里可谓是打遍京城无敌手,原本以为自己很厉害呢,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自从头一回见到岳父,与岳父切磋,不过百招便被打倒在地,连着三日浑身都疼的不能动弹,才晓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说着孙正德有些叹息,又有些欢喜的说道:“近几个月来,时常与舅兄们切磋,可是每回都输,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不过微臣得舅兄们指点,进步颇多,连岳父都夸臣有天分了。”
萧毅瑾这回是真的有些惊讶了:“看来正德与林家诸位公子相处的不错!”林家短短几个月就认可孙正德这个姑爷了?
孙正德‘嘿嘿’咧嘴傻笑着道:“岳父与舅兄们待我都很好,一开始还只是拳脚切磋,后来岳父说我有天分,近日来便开始为臣讲解兵法了。”
“林修齐教你兵法了?”萧毅瑾这回不仅仅是惊讶了,林修齐作为四大边境守关元帅之一,统帅能力自然不可小嘘,且家学渊源,能亲自教导孙正德,可见对孙正德的喜爱与认同。
思及前世林修齐对待他的态度,再对比今生对孙正德的态度,萧毅瑾不由得心里郁气。他不觉得自己有何处比不过孙正德的,只能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或许林修齐就是喜欢这种憨厚老实的吧……
虽然一再说服自己,毕竟这还是自己个儿亲自赐的婚,但还是忍不住酸了一句:“看来林家对你挺满意。”
孙正德好似想到了什么,忽然小麦色的脸皮陡然红了一片,带着些许害羞点了点头:“舅兄们还陪着林小姐与微臣见了一面,微臣送林小姐的礼物也都是舅兄帮忙转送的。”
说着说着,嘴角大大咧开,少年思慕的情谊,从眉眼间泄出,孙正德捧着腰间的荷包,欢喜的说道:“这是林小姐亲手绣了托大舅兄转交给微臣的,微臣日日都带着呢。”
看着孙正德无比直白的炫耀,萧毅瑾视线不由自主的移了过去,看向他腰间的荷包,鸦青色的荷包上绣着鸳鸯,一看便知道是情投意合的定情之物,绣工虽然很一般,但针脚细密,看一眼便知道是用了心的,也绝非出自绣娘之手,应付着用的。
萧毅瑾看了有些想鄙视孙正德,一个绣工寻常的荷包居然如此重视,真是不长进。但是又一想到赠送他这个荷包的人与他情投意合,而且往后还会成婚,终老一生,想想又觉得有几分羡慕。
顿时什么话都说讥讽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叹息着道:“看来你与林小姐情投意合,这很好,也不枉朕为你们赐婚。”
孙正德用力的点头,感激的看着萧毅瑾道:“谢陛下赐婚,陛下就是臣与林小姐的媒人。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洒金红纸笺双手捧在掌心,递到萧毅瑾面前。”
萧毅瑾看了一眼,上面只是写了一个日期“八月二十”便再无其他。
孙正德难得的带着羞怯的神情,小声说道:“臣家已经与林家走完了六礼,这是昨日微臣的娘亲与林家伯母特意请大师算的良辰吉日……”说着悄悄抬眼,窥了一眼萧毅瑾,问道:“陛下意下如何?”
红笺都算好了,两家的意思当然希望在八月二十成婚。
虽然两家都乐见其成,但是他们的婚事可不是自家聘娶而是奉旨成婚,所以婚期还要请示萧毅瑾。
萧毅瑾当然不会有意见,他的本意就是希望两家成了姻亲,林修齐能暗助孙正德统领北境兵马,如今一切都如他期许的那般顺利进行,他自然不会反对。
便点了点头道:“八月二十极好的日子,朕会派人给你们送贺礼的。”
“谢陛下。”孙正德喜气洋洋的谢恩,将红纸笺收了起来,继续说道:“臣心里是极想请陛下去喝一杯臣的喜酒,陛下可是臣的媒人,可惜陛下不便出宫,而且臣也不配让陛下特意出宫,所以臣特意从家父刚掘出来的状元红里灌了一瓶子带了过来,请陛下莫要推拒。”
说着孙正德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宽身窄口的白色红双喜瓷瓶,上面用木塞封好了口,却依然能闻到淡淡的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