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毅瑾在陆成泽唇上轻轻碰了碰,便站起身,双臂用力将陆成泽打横抱起。
陆成泽轻呼了一声,下意识伸手环住萧毅瑾的脖颈。
萧毅瑾抱着陆成泽踏上台阶,一步一步走到楼上寝室,将陆成泽放在床榻上。
陆成泽陷入锦被之中,疑惑的看着萧毅瑾。
萧毅瑾扬起唇笑了笑,伸手将自己的腰带解开,凑近床边,笼罩在陆成泽身上,蕴含情欲的眼眸注视着陆成泽。
陆成泽双手抵在萧毅瑾胸口,却没有推拒,他颤抖着闭上眼睛,轻唤了一声:“陛下……”
萧毅瑾低下头用鼻尖蹭了蹭陆成泽的鼻尖,低声道:“亚父,别怕,一切交给朕……”
陆成泽勾住萧毅瑾的脖颈没有在说话……
良久……他睁开眼,透过萧毅瑾的肩看着头顶的床帷,上面用金线勾勒出的麒麟纹样在眼前一晃一晃,慢慢变得模糊,就如他的前路也开始模糊不清……
……
韩陵下职后,照常前往内宫,避开旁人的视线走入寿安宫。
今日的寿安宫比往常更加安静。庭院中偶尔见到一两个洒扫的宫女也全都埋头干活一声不吭。
韩陵走入大殿内,殿内没有点灯,光线昏暗,太后一人跪坐在案桌旁,身形影在黑暗中,若非韩陵细看险些察觉不到。
韩陵走上前去,跪坐在一旁,拥住太后轻声问道:“婉婉,怎么啦?”
太后哽咽着,喃喃自语道:“全都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
韩陵蹙起眉,再次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太后泪流满面用力把自己埋进韩陵的怀中,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大声哭泣,泪水很快浸湿了韩陵的前胸,韩陵伸手拍了拍太后的后背,安抚道:“别哭别哭,若是有难事可以同我讲。”
“我今日……”太后从韩陵怀中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水,哽咽着说道:“我今日看到瑾儿强迫哥哥。”
“什么?”韩陵愣住了,强迫?什么强迫?
太后咬着唇,点了点头:“陛下是在报复你们之事,否则即便是好男色,这天下有的是容貌清秀的少年,他却偏偏强迫哥哥。”
好男色?
强迫?
原本还一头雾水的韩陵顿时明白了太后话中的含义,满脸难以置信的神情看着太后,疑惑道:“你是不是弄错了,陆兄从来都不是路来顺手任人宰割的性子。”
想当年太上先皇与先皇陆成泽都能算计,便是在陆成泽一无所有的时候都能将大皇子与二皇子算计的无缘大统,权势尽失。
萧毅瑾虽然已经亲政,掌握整个朝堂,但若是萧毅瑾想要对陆成泽想要做什么,陆成泽在朝堂数十年,却也不是毫无反抗之力,就算做不了什么,至少不会任人宰割,远远避开还是做得到的。
但太后却依然笃定的说道:“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若非亲眼看见,我又这么敢信呢!”
她从未想过萧毅瑾居然如此胆大妄为,他明明知道陆成泽是他的舅舅,却依然不顾人伦强取豪夺。
韩陵将太后抱在怀中安慰道:“莫急莫急,我寻个时机问一问陆兄到底是何缘故,若是陆兄不愿这天下又有谁能逼迫他。”
太后依偎在韩陵怀中点了点头,呜咽着闭上眼睛,紧紧地抓住韩陵的衣摆,却还是依然止不住地轻轻颤栗。
她又何尝不希望是自己看错了,于她而言,人生在世若不能随心所欲便是白活一场,就如她毫无顾忌的让韩陵入宫陪伴她一样,整个大周还有谁能对他们说三道四,他们手握权势,那么整个天下都要看他们的脸色。她也并不在意萧毅瑾喜欢男子还是女子,更不在意陆成泽往后的人生中陪在他身边的人是谁,但陆成泽与萧毅瑾,他们之间却不应该发生任何牵连。
帝王无情,向来如此。就如两年前萧毅瑾趁着陆成泽出征之际,毫不犹如趁机夺权一样,帝王的喜爱太过缥缈,也太过淡薄,只因得到的太容易所以他们真心就显得太过浅薄,倘若稍有不慎被便会毫不犹豫的被舍弃。
而陆成泽内柔外刚,看似冷面无情,实则最是心软,尤其是对萧毅瑾,面对萧毅瑾的步步紧逼陆成泽一退再退从不相争。
太后这些年虽然不问世事,但看的很明白。
陆成泽在萧毅瑾心中占几分?
是真心或是假意,亦或是一时兴起,又或真的仅仅是为了报复她而已。
太后不知。
但陆成泽是她的兄长,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相依为命的亲人,她不愿意让他受半分伤害,纵使这个人是她的儿子也不行。
第124章
韩陵掌管禁军,内闱宫苑的护卫皆由羽林卫负责,但若是想要寻个萧毅瑾不在的时机也绝非难事。
翌日,韩陵趁着萧毅瑾早朝,进入凤泽宫见了陆成泽。
陆成泽在庭院中的竹林里,倚靠在软榻上,见到翻墙而入的韩陵,将视线从手中的书册上移开,半支起身子,笑着道:“韩公子,怎么做起来梁上君子?”
韩陵没有回答,他走到陆成泽身边,垂下头打量着陆成泽,看着陆成泽领口处露出的脖颈上露出的点点红痕,顿时皱起了眉头。
他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事实摆在眼前之时,他一时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你与陛下……”韩陵看着陆成泽依然如往常一样清冷淡漠的模样,一时间有些话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心中涌起无限愧疚之情,但却还是继续问道:“可是因为我与太后的缘故?”
陆成泽微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陆成泽凝眸,反问道:“重要吗?”
韩陵无言以对,无论是不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但韩陵还是点了点头道:“不重要,但我想知道。”
陆成泽垂眸思虑了一瞬,答道:“一开始是,至于现在……”现在陆成泽也分不清了,这些年他也很孤寂,他想要守护的人已经有了自己的爱人,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在为自己想要的东西为之努力,唯有他,每天都在计算着自己的死期。但萧毅瑾却抓住了他的手,强势的将他困住,一心想要留住他。
韩陵蹲下身,视线与躺在软塌上的陆成泽齐平,他看着陆成泽的眼睛沉声道:“陛下放了我,是你求情?”
“陛下在暗牢中说过,他也得到了想要的,是不是指你?”
“是你用自己与陛下作为交换救了我的性命?”
陆成泽摇了摇头道:“陛下不杀你,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太后。”虽说他与萧毅瑾第一次交合确实因为韩陵,萧毅瑾虽然心中挂念太后,但人在盛怒之下做出什么决定都有可能。他当日没有反抗,也是担忧会激怒萧毅瑾,让他在冲动之下做出无可挽回的决定罢了。
至于后面的一次又一次……或许是因为韩陵的、或许是因为经不住萧毅瑾的哀求,亦或者是他自己心怀欲念吧。
但韩陵不信陆成泽的话,直接红了眼,双手紧握成拳,狠狠的一拳捶在了地面上。这些年他不仅仅将陆成泽当成朋友,更是当成兄长,与唯一的亲人一样对待。
他原以为是上天眷顾,才让陛下放过他,没想到眷顾他的从来不是上苍,而是陆成泽。
韩陵伸手抓住陆成泽微凉的指尖,哀声道:“兄长,不要顾及我们,婉婉是陛下的生母,陛下不会对太后做什么。而我,执掌禁军数十年,若无真切的原由,陛下轻易也不敢处置了……若是我与婉婉之间的相守,是靠你的牺牲来成全的,我们宁可恢复到从前那样,再不相见。”
纵使不见,他们心中存着念想,余生也能过下去,但若是让他们只顾着自己快活,无视陆成泽受到的伤害,是万万做不到的。
陆成泽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韩陵的肩,道:“不要想太多,我如今挺好的。”
“真的好吗?”韩陵却笃定的认为陆成泽不过是在安慰他,他看着陆成泽的眼睛说道:“陛下与你虽无名分,却是血亲,你真的觉得你可以不在乎吗?”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这人偏偏是萧毅瑾,萧毅瑾是陆成泽看着长大,从小捧在手心里待如亲子,韩陵不觉得陆成泽真的可以毫无芥蒂地接受这种关系。
果然韩陵的话刚落,陆成泽手中的书册便“啪嗒”一声掉落在了软塌上。
陆成泽快速回过神来,仓皇的将书册捡起,卷成一个圆筒拽在掌心里。
韩陵看着陆成泽手中的书册被抓皱,他伸手将书本从陆成泽手中抽出,将皱起的纸张理平,叹息着道:“陆兄是爱书之人,可从未这般糟蹋过书本。”
陆成泽垂眸看着自己的手一言不发。韩陵将他深埋在心底的羞耻一下子翻到了明面上。
对啊!
自小秉承君子之道的陆成泽,彻彻底底丢失了最后的风骨。
居然恋慕自己的侄儿,爱慕着自己看着长大,如亲子般的孩子。
萧毅瑾什么都不知晓也就罢了,可是他居然也贪恋萧毅瑾给他的温暖,不管不顾的陷了下去……
陆成泽脸色煞白,他暗暗的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不敢看韩陵,低声道:“我知道了,我好好想想。”
韩陵看着陆成泽的模样,没有多说什么,而且萧毅瑾派了暗卫守着陆成泽,他能躲开不让他们察觉也不容易,便不在多留,将书册放在陆成泽身侧的软榻上,退后几步穿过竹林,一个翻身越墙而过。
风萧萧肃肃吹过竹林,竹枝摇曳发出“哗哗哗”的声响,一直凉到陆成泽的心头。
陆成泽躺在软塌上一动不动,那苍白的面色毫无生气,若非胸口处微微起伏,真是像极了一尊雕像。
过了不知多久,萧毅瑾踩着落叶走到陆成泽身边,他直接脱了鞋挤到软塌上,将陆成泽抱在怀里,亲昵的蹭了蹭陆成泽的脸颊,笑着道:“亚父,身子可还好?”
陆成泽睁开眼看着萧毅瑾,也不说话,只是静静我凝望着他,看着萧毅瑾心中有些忐忑。
萧毅瑾眨了下眼睛,小心翼翼的问道:“亚父?怎么啦?”
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朕又做错了什么?
萧毅瑾疑惑不已。
陆成泽摇了摇头,问道:“陛下,倘若有一天你发现臣骗了你,你会如何?”
“骗朕?”萧毅瑾有些错愕,陆成泽骗了他什么?
萧毅瑾想了一下,不觉得陆成泽还有什么能骗他的,但还是答道:“只要亚父一直陪着朕,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朕不会放在心上的。”
萧毅瑾觉得这世上最大的骗局他都一一经历了,连他的身世之事,包括太后私通外男之事他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古往今来莫说帝王,有几个男人能做到他这样不在乎脸面的。所以他不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可以打击到他。经历先前种种,世间其他诸事,萧毅瑾觉得他都可以一笑而过……
陆成泽抿着唇,再次摇了摇头:“倘若不是小事呢?”
萧毅瑾蹙起眉头,忽然想起前世之时后宫的妃嫔们在最得宠之时总是爱问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来试探他。
例如:嫔妾与xxx在陛下心中孰轻孰重矣?
亦或是:嫔妾最爱的红菊被xxx夺走了,陛下可否帮妾身讨回来?
更甚者:三皇子对陛下最为孝顺,倘若太子之位给三皇子该多好啊!
当然,前二者无关紧要的,他当然满足了,最后的静妃也理所应当的被赐了白绫。
萧毅瑾看着陆成泽心中暗暗怀疑,是否亚父也同前世的宫妃一样,面对他时心中不安,总要他承若些什么来让他安心。
于是,萧毅瑾看着陆成泽,无比郑重无比的说道:“无论多么严重的事情,只要亚父一直在朕的身边,朕都会原谅亚父。”说完,又加了一句,真切的保证道:“或许会生气也会发怒,但最终一定会原谅你的!”
陆成泽不是前世随意哄哄的妃嫔,陆成泽是他此生挚爱,除非陆成泽要了他的性命,萧毅瑾真心的觉得,无论陆成泽做了什么他最终都会原谅他的……
陆成泽弯了弯嘴角,勉强的笑了笑,点了点头,却没有说什么。
但心中的愧疚却更深了。
他绝不能让萧毅瑾知道真相。
当年不说,是觉得他自身有瑕,若是跟萧毅瑾表明身份恐污了萧毅瑾的一世清名。
而今日之后更不能说了,萧毅瑾一无所知,所以没有错。
有错的是他,他枉顾人伦,他贪慕温情将所有纲常都抛之脑后,那么所有的罪孽就该由他一人承担,当来死后进入地府,是千刀万剐,是抽筋扒皮,是刀山火海亦或是油锅煎熬,也自当该由他一人承受……
萧毅瑾不知陆成泽心中所想,他伸手将陆成泽牢牢的抱在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轻声道:“亚父,不要多想,朕待亚父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证,无论何时都不会改变。”
听着萧毅瑾的话,陆成泽心中的痛意更甚,他胡乱的点了点头,伸手环住萧毅瑾的腰,紧紧的靠在萧毅瑾的怀中。
萧毅瑾的唇蹭了蹭陆成泽的额头也慢慢的闭上眼睛,轻声安抚道:“倘若亚父觉得宫中无趣,朕会时常抽空陪您去外头走走的,亚父若是想要什么也只管吩咐,只要宫中有的,亚父都可以随意使唤。朕的一切都是亚父的……”
陆成泽闭着眼睛,将自己埋在萧毅瑾的怀里,没有说话,清风混合着萧毅瑾的声音,吹拂过他的耳畔,也吹进了他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