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瑶枝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戏文

作者:戏文  录入:03-29

  权贵们玩个戏子司空见惯,可顾琅的这种反应让彦京鸿有些错愕。
  ——彦京鸿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顾琅。
  他印象里,顾琅向来是那个少年得志,官场上游刃有余,直叫人眼红嫉妒的小侯爷。又在宫里待过几年,他该是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对牢房这种地方十分厌恶的。
  他觉得突然有点不认识了。
  一派讽刺的话在口中酝酿了许久,终是没有说出来。
  “顾大人,不是我不帮你,我也是提着脑袋给人做事。‘锻炼’是上面交代的,你不如……”彦京鸿也叹了一口气,“你还是要去内阁问问。内阁那边是说,今晚亥时开始,你还有两个时辰。”
  顾琅闻言抬头,他左右掂量着,还是快步出去了。
  彦京鸿从进牢房开始都挺惬意,这会儿不知为何,也不禁拧起了眉头。他朝狱卒吩咐:“先把他嘴里东西取出来,盯着点,别让乱说话!”
  /
  戌时。
  顾琅拿着牙牌,疾步回到刑部。狱卒恭敬行礼,接着面露难色:“大人,靠里面那间的小相公,半个时辰前……锦衣卫带着圣上口谕,把他押到诏狱了。”
  “什么?!”顾琅猛抬头,目眦欲裂。
  “说是……那人……”狱卒停了停,让顾琅的心被死死揪住了,他却因“口谕”二字不敢催问。
  “事关抚州诗社一案。”狱卒答。
  加班后滚上来更新…
  呃,距离火葬场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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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九千岁
  内含“上刑”剧情,各位老爷酌情观阅
  三十三、
  顾琅在着昏灯里穿行,进了刑部的办公衙门。堂子里桌椅简朴,透着一股清贫气。
  司务躬身,朝里面禀报:“部堂大人,顾大人来啦。”
  申尚书正在桌边看卷宗,他闻言抬头,疑惑道:“顾大人,怎么有空来这里?”摆手让顾琅坐下。
  “部堂大人……人怎么被锦衣卫弄到诏狱去了?”顾琅眼里满是忧虑,他坐不住,没两句话的功夫,还是从椅子上起来:
  “部堂大人,能否再做些疏通?齐阁老等供状呢。”顾琅尽量压抑住自己语气里的焦急,摆出一副为齐阁老考虑的样子:
  “现在人都没了,我和彦京鸿’锻炼’谁去?”
  申尚书也起身了,无奈道:“唉,顾大人。那是什么地方?是诏狱。齐阁老面子再大,咱们也进不去啊。”
  他踱步出来,犯难道:“锦衣卫提人,都带着圣上口谕,一提一个准,快叫齐阁老算了吧,别折腾了。我这儿、大理寺、督察院都管不了,诏狱那边只听圣上的。”
  “他是什么罪名?”顾琅语气急了起来。
  申尚书也皱着眉头:“前几年抚州那个诗社,闹的好凶,不是死了很多人吗?这不,这个小相公又是跟这案子有关的。”
  顾琅明知故问:“抚州什么诗社?”脸上一片不知情的样子。
  申尚书压了压声音:“还不就是写诗,讽刺如今圣上治国无方,只知享乐。又讽刺大阉。带头的,是从前翰林院的沈大学士,”申尚书又往前侧了侧身子:“满门抄斩。”
  顾琅微不可查的蹙了一下眉,又试探问道:“那跟今天晚上带走的人,有什么关系?”
  申尚书顾盼左右,才说:“口谕说,查出来的这个,是沈清风的小儿子。当年‘狸猫换太子’,跑了,没死。”
  什么?!
  顾琅惊地说不出话,定了定神,才猛地睁眼,看向申尚书。
  申尚书回想道:“不过这次又有变化,说当年除了沈清风,还有一个带头闹事的。当年人们称一句‘世子’,怀疑是定远侯的儿子,就是没证据。”
  顾琅抬手摸了下鼻子,眼神闪烁:“怎么知道就是定远侯的儿子?不是别的?”
  申尚书喊来司务,把人都遣散,才继续说:“按照当时的情况,符合年龄条件的世子,一共三个。定远侯世子,平南侯世子,和……”申尚书不太好说出口,还是说了:“和你,宣阳候世子。”
  顾琅努力维持着镇静,随手拿了桌上一本卷宗翻翻,掩饰住自己的紧张。接着半开玩笑地说道:“那怎么不怀疑是我?”另一只手在下面紧紧捏住袍子。
  申尚书道:“定王作证你当时在泽京,所以最先排除的就是你。”
  顾琅笑得有些不自然:“如此,我要多谢定王殿下了。”他试探性地看看申尚书,又兜回原来的话题:“那,今晚带走的……”
  申尚书的脸色也十分难看:“诏狱不说‘锻炼’,说’比较’。”申尚书咂咂嘴:“夹、拶、棍、杠、敲,五具十八刑,三天一‘比较’那是没跑儿。‘全刑’下去,身板儿弱的估计就要‘壁挺’,也就是咽气儿。不过那个小子应当没有这么快。正在查当年的‘世子’是谁,事情没查出来,怎么着也要留一口气。”
  顾琅吸了吸鼻子,面色惨白:“我……我先回禀齐阁老吧,他等消息。”
  申尚书点点头:“去吧。让老齐不要太慌,把刘阉惹急了,不是什么好事。”他看了看顾琅,又关切地问:“顾大人,怎么脸色不太好?”
  顾琅有些发懵。从刑部衙门一出来,他站在轿前想了想,猛的上轿,说:“先去定王府!快!”
  可他一思索,又猛掀开轿帘:
  “停!去水绘别苑!”
  /
  “什么沈子兰?那是谁?你们绑我来,就因为我姓沈?”
  沈成玦嘴角挂血,囚衣上几条狰狞血痕。他正瞪着两个黑圆的眼睛,恐惧地盯着面前这名锦衣卫。
  “啪——”
  沈成玦被他照脸甩了一巴掌,头上玉簪被带落地,叮铃一声,溜过湿冷的地面,恰巧楔入牢房的门缝里。
  沈成玦从垂落的头发缝隙看了一眼,那根簪子像是卡的十分紧。
  就像此时此刻的他自己,被捆在这个木桩上。一点都动不得。
  那名锦衣卫走过去,拿靴尖儿撵住簪子的一头,发力一踢,外面候着的锁头赶紧将簪子捡起来,揣进自己的怀里。
  “还是不说实话?”这个锦衣卫阴着一张年轻的脸,“你以为刚才那一顿鞭,也算是诏狱的手段?觉得还能挺一挺?”他发出了一声讽刺的笑。
  他在房里踱步,胸前的补子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花哨极了。
  “关于‘世子’,你还记得多少?”锦衣卫语调很冷,已经极不耐烦了。
  沈成玦蓬着头发说话,呼吸粗重,把脸前的发丝吹起:“什么世子?”
  锦衣卫像是不想再重复,这些话显然已经问过许多遍:“沈子兰,还要我帮你回忆回忆?”
  他与外面的锁头使了一个颜色,锁头得令,退了下去。
  “四五年前的抚州,城北梅园。你应该见过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世子。他天天去跟你爹作诗呢,你会没有印象?”
  沈成玦微抬起头,却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是因为门边有了一些丁零当啷的声响。锁头拖着几丈长的粗铁链过来,又跟着两个狱卒,一个人抱着两根粗棍子。另一个人手里是一些大大小小的铁链与木头。
  刑具?
  就算他是沈子兰,值得他们动这么大的刑?而且他们竟然不知道,当时的那个世子,是顾琅?
  沈成玦思绪混乱,紧张地盯着他们,他看着那些从没见过的刑具,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忽地,外面有人扯着嗓子喊:
  “九千岁——!”
  接着,牢房里外,齐刷刷全跪下了,沈成玦被绑在桩子上,倒成了唯一“站着”的人。他用力挤了一下眼睛,才让眉上的冷汗滑落下去。视线逐渐清朗起来。
  先看见的是陈秀,然而他却不是主角。
  陈秀一身绛色袍子,十分小心翼翼,双手捧着那人的腕子,脸上全是恭谨。一点不像平时那种似笑非笑的懒散样儿。周围围着三四个小宦官,个个整齐的颔首,拥着中间那人走过来。
  “九千岁”三个字有一种老态,让沈城玦总以为,“九千岁”该是个老人了。而当他喘着气,视线上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从前的猜想十分滑稽。
  一众彩袍子之中,赫然一个白袍子的中年人,正挺着脊背走过来。也许是周围的人都在躬身,才显得他十分出众。
  看着有三十出头,清瘦,面向有些寡。沈成玦不经意的眯眼,正对上那一双阴冷的眸子。
  被这双眸子一看,沈成玦顿时感到浑身的伤口都疼痛起来,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不由自主地咬住了牙关。
  九千岁。
  九千岁迈着稳缓的步子,在牢房门口停住,声调很轻:
  “就是他?”
  陈秀低着头,恭谨答道:“爷爷,刚送来,还没‘比较’。不肯招出来是谁。”
  什么“比较”?!沈成玦忍不住喘着粗气,试图减缓身上的痛意。
  九千岁语调依旧柔和:“不就是顾琅么。”
  沈成玦一颗心悬起来——他怎么知道!
  陈秀垂眸答:“定王那边护的紧,力证他当时在泽京呢。”声音越来越轻,像是怕惹了九千岁不悦。
  “嗯?”九千岁懒洋洋哼了一声,“那就‘比较’吧,招出顾琅就行了。”又往旁边的小宦官看一眼:“记不记得,有什么所谓?”
  小宦官乖巧附和:“爷爷说的是!”
  沈成玦一颗心剧烈地跳起来,为什么要招顾琅?顾琅当时在抚州看梅,到底有什么问题?
  可他真的猜不到!
  起先那名锦衣卫依旧在半跪在地上,他问道:“爷爷,先给他上夹?”
  什么夹?沈成玦猛抬头,死死盯住九千岁。只见他那身袍子白的不像话,沈成玦有些恍惚,但他立即回神,朝九千岁大喊:
  “我不是沈子兰!”
  九千岁站在这牢里,那身袍子纤尘不染,像是生在阴暗巷子里的玉兰。
  他也就微一点头,外面的锁头赶忙从地上起来,去拿东西。
  两根大腿粗的木桩,中间穿着铁链。
  三个人过来的扭住沈成玦,把他从桩子上卸下来,又捆到刑凳上。锁头颇有经验,让两个人持木桩,一左一右,一下就楔进了沈成玦的左边大腿。
  三人还没怎么用力,沈成玦就猛一声惨嚎出来,霎时一阵窒息的剧痛从左腿往上传来,那条腿像是已经断了。叫声撕心裂肺,仿佛要冲出这个刑房。
  一众人却仿佛未闻,恭敬的或跪或立。
  他整张脸都扭曲着,像是在巨大的痛苦里,根本已经无法言语。冷汗大片的渗出来,发丝全部糊在脸上。浑身发着抖,仍是不忘望向九千岁。
  陈秀抬头,偷把沈成玦瞧了一眼,对九千岁说:“爷爷,这个小子,我找人查过,他有些先天不足之症,”他极小心地说道:“‘壁挺’就得不偿失了。用‘拶’吧。”
  九千岁听了这句话,像是感到无趣,还是极轻的语调:“你们把握着弄吧。”
  于是沈成玦大腿上的桩被粗暴卸下,木桩上还在滴血,淋淋漓漓的,刑凳上一片惨红。
  那条腿像一块没有生气的死肉,随着锁头的动作晃动了两下。
  三人又去远处桌案,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不知在干什么。
  沈成玦两眼一黑,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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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平息
  下弦昏月,疏星寥寥。
  定王府一派肃然。
  一人披黑氅寅夜到访,竟是畅行无阻的,直闯王府主院书房。
  人未走到,先扬起怒声:“你说保他,现在人却在诏狱!”
  顾琅踏过门槛,抬手一掀连帽,“你就是这么保他!?”
  上座贵人气定神闲,从容的脸上带着森冷的笑意:“计划有变,弃车保帅。”
  顾琅极厌恶他这副不以为意的神情,怒吼道:“朱从佑!”
  顾琅一嗓子吼来了十几个府兵,团团围住他,拔刀相迎。
  贵人并不挥退这些府兵,淡声道:“三千营的兵符,这几天就要到了。你为了一个下九流戏子,就这般沉不住气?”
  定王一抬头看到顾琅的目光,一时间情绪变得难以捉摸,不悦道:“他有什么,值得你这样?”
  顾琅大怒中近乎以为自己听错,对方语气中竟然带了一些不甘的意味。
  “朱从佑,”顾琅终是把语气放缓,“我要救他。”
  贵人嘲讽地笑了,终于也动了怒:“顾子琛你拿什么救!拿你的项上人头吗?”
  顾琅凝视着,这个少时与他分果子吃,事事询他意见的病弱小皇子,如今却是心如坚冰的“定王殿下”,他眼里没有任何人的死活,只有他的天下,只有所谓大道。
  可也许他是对的。
  顾琅自嘲地笑了:“弃车保帅?你口中的‘车’,早晚有一天,不也要轮到我吗?你如今万事俱备,只等兵符,就要坐拥这万里江山。你大可放心,只要顾子琛活着,抚州的事就与你无关,更不可能挖出你来!”
  穿堂风一过,吹起顾琅的氅子,里面竟不是官袍。一身素净,腰间也无半个配饰。
  朱从佑眼眶倏地一红。
  他向府兵下令:“拦住他!”
  顾琅停住脚步回头,落拓地笑了:“你要是还念着我救过你一命,”他将背上的兜帽罩好,“就让这些人滚开。”
  朱从佑没有再开口,脸上终是无法维持他惯有的从容。
  顾琅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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