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怀余伸手去接,中途手翻转了一下,指腹轻轻蹭过南怀卿的手背和手腕,
手腕上的皮肤很敏感,肌肤与肌肤接触的触感很痒,南怀卿感觉手掌也开始痒了,再到手臂,再到手肘,再到颈子,再到耳根,最后直接痒到了心里,
“嗯,好吃,比之前还好吃。”
北怀余以前以为南怀卿做的糖葫芦之所以不同是因为有桂花的味道,
现在他明白了,之所以不同是因为有南怀卿的味道,
“小余剑絮道的南亦恻师长说他们家的小师弟丢了,师兄让我来………。”
顾若一脸着急地进来了,然后一脸震惊的呆住了,
南怀卿转头看了一眼顾若,还偏了偏头,
“呃……这…………你不是………这……我……你……你们……。”
北怀余看见自己家师叔傻在哪里,忍不住用糖葫芦签子戳了他一下,
“师叔,不用太惊讶,老卿他就来送个糖葫芦。”
顾若一脸吃了死耗子的表情,
送个糖葫芦从南海送到了东北啊…
那糖葫芦不都变成冰糖葫芦了,
平复了一下心情,顾若转头对门外喊了一句:“师兄,别找了,人在小余这呢。”
柳朝醉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就听着顾若说了一句:
“不知道,脑子坏了吧。”
南怀卿:“……………”
顾若有转头对着南怀卿说:“怀卿,过几天你就去剑絮道去,你师尊亲自来接你,你也真是的,你知道你师尊都急成那样了吗?一声不吭的就从剑絮道跑到重远门来,太胡闹了,万一你迷路了咋么办?好歹也对你对你师尊说一声,我们刚刚接到你师尊的信,你师尊差点就带着你师兄下海捞你了。”
“嗯,以后不会了。”
顾若刚松一口气,
“以后我过来的时候直接把师尊打晕,这样谁都不着急了。”
顾若的气卡在了嗓子眼儿,
近朱者赤,近朱者赤啊,
“好了,既然都来了,你们两个年轻人就好好聊聊天,尤其是你,小余,别老是这样苦着个脸,跟苦瓜吃多了一样。”
顾若轻轻弹了一下北怀余的脑门儿,
顾若年纪大了,他只希望他身边的人可以开开心心的,不要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过的不好,像他一样,他只知道有南怀卿在,北怀余就会开心,就会笑,就会变得更好。
*********
北怀余又一次在半夜醒来了,他睡眠质量不差,但是最近几天总是半夜惊醒,
他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要出事,
而且不是什么好事,
北怀余揉了揉眉心,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转头看了看睡在旁边的南怀卿,
不安的感觉瞬间少了很多,
南怀卿睡着的时候更像猫了,长长的睫毛在眼脸下投出一片阴影,
北怀余用手拨了一下,南怀卿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头,还用手扇了一下,
嗯,是只猫咪没错了,
明天南亦恻就要带南怀卿会剑絮道了,北怀余不想他走,
他知道这很无理取闹,很幼稚,
但是他就是不想,
“ 啊啊啊啊啊啊啊!!!!”
窗外突然传出的尖叫声又勾起了北怀余的不安,
他不想惊动南怀卿,于是悄悄下床,拿起血影冲出了房门,
一路上他感觉血影很不对劲,比之前更狂躁,更兴奋,这让他更觉不安。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失去了,
尖叫声的来源在重远门的大堂,中央为了一堆人,重远门上上下下就连端茶倒水都婆子都在,
但是顾若不在,
北怀余用颤抖的双手轻轻拨开面前的人们,
地上躺着一个人,早就没有了呼吸,已经死去多时,
那是顾若,
…………
————“小余,今天是不是又被师父给训了?”
…………
————“小余,练功不急于一时,你天赋异禀,先来休息吧。”
…………
————“小余,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和师兄都知道,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
…………
“师叔,你起来好不好,你睁开眼睛好不好?”
“师叔,一川烟水我最近练的很好了,你起来看看好不好?”
“师叔,我冷,你在给我加两床被子好不好?”
“师叔……我求求你……求求你……你睁开眼睛,你回来好不好……?”
那是北怀余第一次哭,
也是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这么毫无形象,
其实从小被人戳脊梁骨,他从来也都是骄傲的,从来都给人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他什么时候哭过啊,
他什么时候这样哭过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北怀余抬头看见了顾若左胸口上那条致命的伤疤,
伤口外侧泛着不正常的血红,还有阵阵戾气从伤口中时不时地渗出,
确认无疑,是血影的剑痕,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北怀余听到这声音后浑身猛地一振,因为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那是柳朝醉的声音,
熟悉而又冷漠,
北怀余抬头对上了柳朝醉失望而不可置信的眼神,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顾师弟?”
“师父………。”
“不是我……”
“不是你?那你说,有谁能像你一样?有谁能够驾驭血影?”
北怀余低下头喉咙剧痛,师父刚刚的话,击碎了他所剩无几的希望,
浑身冰凉冰凉的,周围的人开始议论,讽刺议论的声音充斥着他,刺进了他的皮肤,浑身都冷,血液也似乎冻住了,冷得他他想哭,
心口好像被谁挖了一大块,呼呼地灌着冷风,吹得好疼,生疼生疼的,伤口上满是鲜血淋漓痛的,他自己也不愿意去触碰,
“既然现在不说,那就去重远门的地牢再说吧。”柳朝醉一挥手,示意手下抓人,
北怀余没有动,因为他还没缓过神来,
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从小到大最疼他的师叔死了,而他自己是凶手,
“跑啊!!!!!”
北怀余猛地回了一下神,只见准备来抓他的那几个人直直的倒了下去,人群中爆发出尖叫声,
“跑啊!!!!快跑啊!!!快!!!。”
北怀余凭着肌肉记忆站起身,从重远门的大门外冲去,
一边跑,眼泪一边从脸颊上划过,
在跑出大门的时候,不知道是他自己没站稳,还是门槛太高,那一瞬间,他摔倒了,
一身青衣的骄傲,就这么被活生生地摔在了雪地上,碎得满地都是,
他踉跄地站起来,颤颤巍巍地走到了旁边的草丛,又一次摔倒了,
他把自己蜷了起来,
在这冰天雪地里,似乎在用自己早已冻僵的身躯拥抱着自己透着冷风的心,
*********
南怀卿握着坠泉的手指颤抖不停,血液从剑柄滴下,
他没有杀人,他刺的每一剑都不致命,
这是他最疯的一次,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让他们抓住北怀余,
他看着那青绿色的背影跑出了大门,崩在脑子里的弦瞬间松懈了下来,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剑也从手中滑落,
他没事就好,
“亦恻,你们剑絮道的规矩是什么?”
“………无故伤害他人,不尊重师长,处以关六个月的禁闭。”
“还有呢?”
“……朝醉……。”
“我问你还有呢?!”
“………助纣为虐者,选修道处与冰道,抹去记忆,忏悔终身。”
“希望你们说到做到。”
………………
*************
南怀卿看见北怀余了,
在杂草丛生中的边上,原本整整齐齐的青衫变得有些破旧,挺拔的背影也佝偻了许些,
没关系啊,
他可是北怀余呀,他一定可以查清真相,可以为自己澄清清白,
如果不是被绳子捆着,他真的很想告诉他,
我相信你,
他并不害怕遗忘,
因为,既然不能亲自去温暖你,那陪你一起冷下去,也好。
锦上添花也好,雪中送炭也罢,我只想和你同舟共济,
南怀卿站在那里站了许久,押送他的人都有点不耐烦,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
雪已经落了满肩,湿了领口,
北怀余已经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了,
从小到大,他心里认为的亲人,只有师叔和师父两个人,
但是他现在一个都没有了,
会不会死了更好?
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想过,
但是他想到了南怀卿,
南怀卿会相信他的,他一定会相信他的,
那他就一定要活下去,
南怀卿说过:老余你笑起来好看多了。
嗯,那好,我多笑一笑,我想你会开心一点吧。
当时的他们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
他们活成了对方的样子,
是为什么呢?
也许,是因为爱情吧,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回忆杀到这里就结束了,
虐也没办法呀,嘿嘿嘿
明天继续,下一章甜回来,
我保证,下一章是甜的。
☆、仍在身后从未变
当南怀卿被请到重远门的时候都还是懵的,
北怀余撒了谎,他不会来找他,他把自己交了出去,就是为了让南怀卿不受拖累,
他骗了他,
南怀卿感觉自己很没有道理,明明只是认识几天的人,骗了他,他却委屈的不行,而且,这种感觉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种失去北怀余的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听师尊说,冰道不是不可解,但是古往今来从来没有一个人做到,
冰道分三层,霜,寒,雪,若是有人能做到寒之境界,已经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做到雪之境界,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自古选修冰道的人就屈指可数,而且据说修炼到雪之境界会有一个月的时间完全失去灵力,甚至是自身的力气都会消磨许多,就算是过了这一个月,修为灵力暴涨,也不见得有人会为此修炼,
但是此时此刻,南怀卿有点想修炼了,因为雪之境界对他来说有一个极具诱惑力的好处,
能恢复记忆,
南怀卿看着被捆住双手摁跪在地下的北怀余,突然有一种想要拔出坠泉的冲动,
不是对北怀余,是对在场除了北怀余的所有人,
但是他硬生生地忍住了,
北怀余是证据确凿的杀人犯,他不能因为自己那一点不在从何而来的微妙感觉就认为他不是凶手,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他不是凶手,从头到尾都不是,
证据呢?
那是血影的剑痕,这个世界上除了北怀余没有任何人可以驾驭,
······
证据很重要吗?
他不是凶手,你不是从一开始就确定的吗?
为什么?
不知道,但是他万一真的不是凶手呢?
判定他是不是凶手,好像根本就不需要证据吧,
南怀卿感觉自己脑子里好像有两个神经病在打架,而且打得还不可开交,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看了看手中不断散发着寒气的坠泉,
那就等想起来再说吧,
“噔!”
坠泉出鞘,
这种感觉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
“刷刷刷!!!”
几道亮得惊人的剑光突然袭来,北怀余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差点就闭上眼睛等死了,但是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传来,定睛一看,绑住自己的绳子应声断裂,
南怀卿飞奔过来,一把拉起了他,
“走啊!!!”
······
“愣着干什么,快点儿走啊!!!”
······
“一起走啊!!!”
“····好”
眼前的情景熟悉的可怕,但是北怀余居然笑了,面前的的人的声音和五年前如出一辙,
原来是你,
北怀余突然感觉自己可笑得紧,
他居然会认为南怀卿会不相信他,还自作主张的替他做决定,
但是南怀卿没有顺着他,他堵上了全部身家,只是为了换他一个平安,
他是南怀卿啊,不管是五年前的小可爱还是如今看上去没有那么可爱但是依然很可爱的冰道之人,
南怀卿一直和他在一起,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
他坚信,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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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跑了这么远,他们应该追不上了吧。”南怀卿伏下身子,双手扶着膝盖,一边喘气一边说,
北怀余隐藏起嘴角边上的笑意,若有所思地说:
“嗯,应该是追不上了,毕竟我们跑得又不慢。”顿了顿又说道:“他们腿短。”
要是放在以前,南怀卿肯定会回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但是他现在没有心情,
因为他突然想到了就在不久前,北怀余拉着他倒向地面的那一幕,
还有北怀余说的话,
他顿时感觉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