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才发现善渊的眼神很奇怪,直勾勾的看着他,眸子里阴沉沉看不出里面藏着什么情绪,“你怎么了?”
看着眼前的人,又想起商澜云的话,善渊心中一沉,他哑声道:“你愿意跟我走吗?”
这没头没尾的问题问愣了商澜清,“走?走去哪?”
“除了京都,你想起哪都可以。”善渊清楚商澜云不会放过商澜清的,他要是想让商澜清活着就只能带着他逃跑。
“你说什么呢。”商澜清轻轻推了他一下,这人离的实在太近了,“我的根在这里,我不会离开京都的。”
商澜清那样的人,寡义薄情,你不会还在等他回头看你吧……
棋局间商澜云的一句话几乎成了善渊的心魔,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可太知道了,商澜清永远都不会回头看他。
他善渊只是九黎教养在皇宫里的一只狗,他没资格去拥抱商澜清。
多年来活着的疲惫、欺骗心爱之人的惊慌、被步步逼迫的压抑,情绪像是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束缚着善渊的锁链断开了。
生机已断,那就只能破釜沉舟了。
阴沉着神色的男人猛地上前把商澜清摁在窗框上,哐当的声音让守在外面的太监想要进来,商澜清虽然不知道善渊这是突然发什么疯,但还是高声道:“不许进来!”
确定没人会进来,商澜清用力挣动几下想要推开善渊,却被压的更死,后腰被窗框顶的生疼,手腕也被善渊一把擒住,两人紧贴着对方,呼吸的打在对方脸上,说不出的热意在升腾。
“善渊!你到底要做什么!”商澜清咬牙切齿的看男人。
这好好一人怎么说疯就疯!
“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走?”善渊微微歪着头,眉间蹙起沟壑,阴沉的眸子里盛满了不解愤怒还有商澜清看不懂的难过,得不到答案,他又重复了一遍,可不管他问几遍,被他压在身下的人就跟哑巴了似的,除了那句质问再一句话都不说。
那些浓郁的情绪融成一滩浑浊的水,善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他倾身在商澜清的唇角落下一个吻。
这个轻吻只是开始,善渊含住商澜清的下唇,趁着对方惊愕出神的功夫顶开对方的唇,将这个吻愈发的深入。
感受到身下人的身体逐渐变软,挣扎越来越小。
他空闲的另一只手在商澜清的衣服下摆游走,撩开拿处的遮挡,入手滑腻的肌肤让他身心都感到愉悦,他松开对方的唇,打横把人抱起来。
将人放到床上,善渊倾身覆了上去,床帘也被扯落掩住这一室荒唐。
89 第89章、成王败寇
摘星殿,祭神台。
祭品被一一摆放好,大臣居台下,安平帝于首位,而国师善渊位于台上。
这是判定太子商澜清命运的一次祭祀,而商澜清本人却并不在,似乎也没人在意他在不在。
善渊身居高处,俯视台下的众人,看着他们脸上漠然的神情,善渊突然觉得很可笑。
这些官员有的出身权贵自命不凡,有的是寒窗十年换来一朝登科,他们拥有的享受的都是建立在大盛之上,可这些人是怎么做的,贪权夺利庸碌浑噩,放任大盛于危险中浮沉,事不关己般耽于安逸假象。
商澜清,就这么一群废物,当他们的主子有什么意思?
善渊藏在宽大袖摆里的手微微轻颤,手心仿佛还有那人的体温,昨夜的抵死缠绵让他忍不住沉沦其中,等回过神来,那向来高傲的人已经在他不再束缚欲望下破败如雨中落花。
矜贵如商澜清向来是高高在上的,在于善渊的来往中也是占据主位,可昨晚商澜清被他强势压住的时候,泛红的眼睛里是善渊从未见过的示弱,他一次次逼迫着,想要听到求饶的哭泣,却是直到结束都没有得偿所愿。
思绪回转,善渊的视线移到安平帝身上,心绪复杂,他看得出来这个暮气沉沉的皇帝已经快要死了。
空灵苍幽的钟声响了三声,钟声毕,善渊将香点燃高举,“国崇美彀,民资力樯,奠献惟寅,神灵来格。”
台子众人齐声重复,善渊将香插好,拿起仆人送来的杯茭,漠然将重量不对杯茭合在手心,视线随着化作缕细线的烟望向晴空,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要是真的有老天爷,那世人为什么还要受苦?
就算有神明,那也是如台下庸官一般沽名钓誉的废物。
行走世间宛如行刀山火海,唯有求己渡己,方能终结这苦果。
“神明在上,盛有太子名澜清,可堪大用否?”
杯茭被抛掷而出,经过特殊处理的杯茭自然落出了阴杯,一连掷杯三次,都是阴杯。
善渊转过身看向台下的安平帝,“陛下,三次阴杯。”
“阴杯为神怒,太子这是惹了神怒。”在开始支持占卜的官员再次冒出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仿佛三次因为就代表商澜清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奸恶之徒一般。
真是够恶心的。
善渊心里唾弃着,任凭心意的放空了自己,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看安平帝是否舍得放弃商澜清。
善渊的眼神游走在摘星殿各处,从瓦砾看到染绿嫩枝,当视线掠过一处时停了下来,他微怔的看着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商澜清,心下有些慌乱。
商澜清怎么会来这里,明明他临走的时候吩咐人不许太子出来的,而且昨夜折腾的那么狠,他应该没力气出来的。
仅仅是遥遥看了一眼,善渊原本平稳的心绪就掀起了风浪,他几乎要压不住自己想要冲过去抱住商澜清的脚步,理智将他牢牢束缚在祭台上,只能望着,不能言语不能解释不能安慰。
官员们的言论声越来越大,良久安平帝在老太监的搀扶下走上祭台的台阶,看着众官员,平静道:“即日起,太子商澜清禁足于东宫,不得参政,闭门思过。”
安平帝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躲在角落的商澜清听到,善渊眼睁睁的看着那人身形晃了下,像是要支撑不住身体一般。
“陛下英明!”
随着官员退潮似的离开了摘星殿,善渊连忙走到了那个角落,可此时这里已经没了人影,只有假山石上依稀留下了一抹血色。
善渊的手指抚过那抹血痕,还有些湿,是商澜清留下的。
他就站在这里,看着自己的父亲放弃自己,身体被人强迫的痛苦让他虚弱不堪,只能扶着假山石才能站稳,粗粝的石面划破他的手,可再疼也比不上被人背叛的痛来的深。
思绪纷扰着善渊的理智,手上传来痛感,低头发现自己的血不知何时覆盖了商澜清的血痕。
他抬起手缓缓捂住胸口,挺直的脊梁像是撑不住压力般微微弯曲,
明明都是算计中的,为什么看到这一幕,他的心还是那么痛。
现在已经不能回头了,善渊这般告诉自己,再次站起身朝着摘星殿外走去,他还有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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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街一间小小茶馆,深居巷里。
黎素问站在茶馆门口有那么丝后悔,万一是圈套的话,善渊的武功不弱于自己,硬碰硬的话想讨到好处很难。
最关键的是,他私自过来找善渊的事要是让江南星知道了,他怕是要被赶去睡书房了。
可事关江南星身世问题,他又不能不来,思及此处,黎素问又给善渊记了一笔仇。
等这些破事都过去了,他一定得找机会好好算算账。
短暂的纠结了片刻,黎素问还是推开了茶馆的门,看到坐在大厅中的善渊,面沉如水。
晌午他刚陪江南星吃完饭回去处理教中事务,下属送来的账本里却夹杂了一张信纸,上面只写了茶馆的位置,其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他问下属信纸哪来的,下属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这个情况黎素问就想到了神出鬼没的国师善渊。
以善渊的武功,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藏一张信纸,那是绰绰有余。
如果是善渊的话,黎素问想到对方提到的江南星身世,心头一紧,账本也看不进去了,跟下属嘱咐了几声不许告诉夫人自己出去的事就匆匆出门了。
他要是知道自己前脚刚走,后脚属下就把原话一字不动的告诉了江南星,可能会先一脚把人踹死再走。
黎素问坦然坐到善渊对面的位置,敛眸瞥了眼面前对方给倒的茶,抬手推到一边,完全没有喝的意思。
“咱们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不用这么戒备我。”善渊兀自端起茶,“这茶馆是我布置的暗桩,你们要是找我可以来这里传信。”
黎素问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圈茶馆,私密性高,有很多适合藏人的暗处,是个打探消息的好地方。
“你找我来做什么?”抱着此人非敌的态度,黎素问的态度缓和了些。
“商澜清已经被禁足东宫,商澜云那边很快就会动手,只要安平帝一死朝中必然大乱,想来到时候你们应该也不会留在这里。”善渊放下杯盏,低头看了眼手上已经不再出血的伤痕,“我想拜托你们,带商澜清一起走。”
这个请求让黎素问蹙起眉,“商澜云的目标是商澜清,带走他你确定安全?”
“我会安排一具尸体代替商澜清被烧死在东宫里。”善渊淡淡说道。
黎素问看着他平静的脸,说道:“商澜清的一切你都安排了,那你呢?”
气氛诡异的顿了下,良久善渊哑声道:“我无所谓。”
“他要是知道了呢?”
“他不会想知道的,也不会在意的。”
商澜清怎么会在意一个强迫他的人死活呢?
又是个痴情种子。
“嗤——那希望你不要后悔,我会尽力帮忙的。”黎素问语气一转,“但我还是希望你活着,离了这京都除了你不会有人对他好。”
“他可以活的很好。”善渊扯扯嘴角,露出个算得上丑的笑容。
黎素问没再多说,负手离开了茶馆,弄说的他都说,剩下的就要看他们自己的缘分造化了。
走出茶馆,望了眼稍暗的天色,黎素问叹了声气,“好好的日子不过,闹什么乱子呢。”
“与其想为什么闹乱子,不如先想想怎么跟我解释?”
听到这个声音,黎素问仿佛听到猫叫的耗子,霎时间僵硬了身体。
江南星没有放过他的打算,但也不想在大街上跟着人掰扯,毫不客气的抓住黎教主的一把头发,狠狠扯在手里往合院的方向走。
感受着头皮传来的刺痛,黎素问欲哭无泪。
天杀的善渊真是个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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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然入了春的京都今夜却格外的冷,仆人端着蜡烛小心翼翼挡着烛火,步履匆匆的进了茶室,里面的温度并没有别外面暖和多少。
“主子,商澜清被禁足东宫了。”
商澜云手里捧着一只小巧的手炉,他像是在看桌上的琴,但视线却并没有落在什么东西上面,空荡荡的仿佛失了魂。
就在仆人准备再重复一遍的时候,商澜云开口了,他把手炉放在桌上,缓缓站起来准备往外走,“继续盯着,别让人跑了。”
仆人想拿起桌上的手炉给主子随身带着,可一碰上才发现,手炉不知何时早已没了暖意,铜制的外身冰寒刺骨。
主子抱着这东西不冷吗?
他低头看了眼手炉,上面的花纹已经因为长久的摩擦有了丑陋的黑痕,这好像是当年主子被关进冷宫时带进来的物件。
“拿斗篷来。”
听到声音,仆人连忙放下手炉拿着斗篷走过去,“主子,您准备去哪?”
商澜云走到门口,推开门,看着空寂荒凉的院落,莫名的就想起十多年前他被人扔进这里的时候,那时候他可从没想过会有走出去的一天。
“去看看皇叔吧,这么多年不见,还是有些思念的。”
90 第90章、遮云蔽日
夜半时分,寝殿内还有太监宫女在进进出出,手里端着盛药的碗,商澜云走到寝殿外侍卫拦住了他。
“劳驾通报一声,说是废皇子商澜云求见陛下。”商澜云说出废皇子这个自称的时候没有丝毫尴尬,好像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称呼。
侍卫常年守在皇帝寝殿也是见过些人物的,对冷宫里的废皇子也是知晓一二,他没去想为什么这人会出了冷宫,下意识就进去通报了。
商澜云揣手站在殿外,他冷眼看着里面的寝殿,眸色比这黑夜还要深沉,他想这里面的人大概快死了。
侍卫很快就通报给了皇帝身边的老太监,听到商澜云的名字时老太监脸上一僵,他让侍卫把人带进来。
老太监走进屋里,对着依靠在床上的安平帝说道:“陛下,废皇子商澜云来了。”
安平帝怔了瞬,随即脸上露出一丝释然,“还是来了。”
“所以皇叔也在等侄儿来吗?”
声音自殿外传来,那语气淡淡的,浑不在意间又带着丝恶意。
“殿下请进。”老太监朝还留在宫女太监使了个眼神,带着人出去,把寝殿留给多年没见过的叔侄。
商澜云缓步走向寝殿内室,视线掠过这里的种种摆饰,这个地方他的父亲也曾经住过。
若是没有当年的意外,现在这里住的人应该是他,不过也没什么区别,他很快就会住进来。
当床上这个他的皇叔死了之后,他会登基,夺回属于他的帝位。
安平帝艰难的抬起脸去看走到床边的商澜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对方那仿佛在看死人的眼神,那眼里的恨意让他心头一颤。
“澜清他斗不过你。”安平帝突兀说道。
原本商澜清是安平帝最看好的皇子,是以后最适合继承地位的,可现在看来,商澜清不如商澜云。
商澜清也狠,但他的狠还不够,他是精心培养出来的狠,是没开过刃也没有见过血的刀。
而商澜云不一样,他的狠里还有恨,而且这把刀还淬了毒,平时藏在刀鞘中不为人知,直到某天这把刀出鞘了。
“商澜清?”商澜云想起下属说那夜的东宫春情,眼里恶意更浓,他的皇叔知道自己儿子已经沦为他人身下禁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