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晕。”
李玺睫毛乱颤,眸底水光潋滟,却执着地?睁着,视线落在魏禹微薄的唇上?,想要……亲一亲。
只是,魏禹没有满足他,反而加快了讲故事的节奏。
李玺有点禁不?住,攀住他的手臂,“有点晕了,你……讲慢些?。”
“慢不?了了。”魏禹这才亲亲他,在他耳边缓缓说,“起风了。”
“风浪在海上?是很常见的,还有大?雨,带着咸涩的味道……虫虫,你闭上?眼睛,闻一闻,闻到了吗?”
“闻、闻到了。”
“闻到什么了?”
“热热的,有点晕,我……我不?行了,书昀……”
“叫禹哥哥。”
“禹哥哥,我不?想坐船了,我不?想坐这么快的船,你慢些?,好不?好?”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两只手抓住魏禹的,不?让他再动。
“好。”嘴上?这样说着,手却钳住李玺的手腕。
“风来了,怎么会轻易走呢?浪头一个高过一个,风一阵大?过一阵,船帆鼓起来,绷得紧紧的,硬挺的船身在风浪中摇摇晃晃……”
唔……
李玺无意识地?蜷起双腿,修长的身子贴紧魏禹,本?能地?寻找着最让自己安心的所在。
风浪大?到可怕,船身摇摇晃晃,仿佛下一刻就会把他淹进海里?。这和第一次骑马时不?一样,一点都不?像……
他喘不?过气了。
眼睛也吓得闭上?。
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期待。
就像、就像上?次,大?黑马越过围栏,冲上?云霄……
魏禹的声音沉到可怕,仿佛封印着凶猛的魔兽,“又一个大?浪袭来,船帆倾斜到海面,要翻了……”
“虫虫,船翻了。”然后,圈住他的身子,把人翻了个面。
“啊——”
“对,船上?的虫虫也是这么叫的。”魏禹轻笑一声,亲亲他汗湿的额角。
“虫虫,现在已经在水里?了,怕不?怕?”
“怕……”闷闷的声音,埋在他怀里?。
“书昀兄,你……”
你停下。
你快一些?。
还是你救救我?
具体的不?知道,兴许只是想这样叫一声。
再叫一声:“书昀兄……”
“我在。”魏禹把他抱起来,就像一只力大?无穷的手把船救了起来。
“别?怕,很快就好了。”
“没有好,还没有好。”
“虫虫,到海底了,睁开眼看看。”
魏禹继续讲故事,急促的语调变得和缓,慢慢地?,哄着他,逗着他。
“你看,船开到了海底,有鱼,还有珊瑚礁……虫虫喜不?喜欢珊瑚?”
“嗯……”
李玺终于有机会喘一口气,手指软软地?揪着他的衣袖,把自己翻过来。
闭上?眼,看到了可爱的珊瑚虫,硬硬的珊瑚礁,还有礁石缝里?藏着的小?鱼。
小?鱼轻轻啄吻着他的脸,从额头,到鼻音,痒痒的,李玺禁不?住笑出声。
然后,嘴就被封上?了。
是小?鱼干的。
小?鱼变成了大?鱼,小?鱼的主人也变得好霸道,没等他缓过神,就突然把船揪出了海面。
李玺抓他的袖子,软着声音求他,都没有用。
顷刻间,风雨大?作,波浪滔天,船帆左摇右晃,上?下起伏。
李玺吓坏了,“书昀兄……”
“嗯。”
“书昀兄……”
“我在。”
“书——”
天光乍现,风平浪静。
只余一只经历过风浪拍打的小?船软哒哒地?随波逐流。
掌舵的那只手拧了湿帕子,要擦擦甲板,船头突然弯过来,把他顶开。
“不?许,不?许再碰它!”
魏禹轻笑着,用披风一裹,把人抱出书房。
披风遮住了胀红的脸,汗湿的身子,光裸的手臂,单单露出那双嫩白的脚。
脚趾因蜷曲太多次而变得酸软,此时正气鼓鼓地?支楞着,暗搓搓踢打罪魁祸首。
讲完故事的魏少卿一改霸道的模样,好脾气地?纵着,把人抱到浴间,调好水温,放进去?。
自己则去?了旁边,冲冷水去?了。
他舍不?得让他的小?金虫虫受累,所以选择委屈自己的船。
……
李玺睡了一觉才想起这件事。
好像,有点,对不?住,书昀兄。
滚啊滚,滚到他身边,掀开被子一角,钻进去?。又拱啊拱,拱进他怀里?,小?小?地?戳了戳他的下巴。
“书昀兄,你醒了吗书昀兄?”
魏禹这次不?是装的,他做了一宿梦,半夜起来洗衣服,刚眯了没一会儿,小?虫子就开始作妖。
“醒了。”再困,也得强撑起精神,把人揽到胸前,揉揉头,“饿了?”
“没有,我是想着,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小?金虫虫尽力弥补。
“用的。”李玺真诚道,“昨天是我不?好,太早睡着了,忽略了你……你放心,我一定比你讲得更好,也让你看到海底的珊瑚和鱼!”
魏禹把人往怀里?紧了紧,“暂时不?用,虫虫,先存着。”
“那你什么时候取?明天吗?还是后天?”
“成亲的那日,洞房花烛夜,我会连本?带利取回来。”声音低沉沙哑,含着浓浓的笑意,每个字都拨在了心弦上?。
李玺咽了咽口水。
那明天可以成亲吗?
第103章 累着了[一更]
魏禹瞧出李玺的心思, 亲了亲他,说:“帝后大婚之后,我会去求见太后娘娘, 请她老人家许婚。”
李玺心里一阵甜。
他知道,魏禹这是在乎他呢, 因为他最在意祖母。
“那你们家呢,我是不是也要?去说一下?”李玺礼尚往来。
魏禹沉声道, “只跟清清说一声便好, 旁的, 不必在意。”
“我觉得也是。”
萧氏和魏白白那么坏的人, 才不要?给她们脸!
李玺把头搁在魏禹胸口,戳戳他眼下的乌青,“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岂止是没睡好?
几乎就没睡。
伺候完这个小祖宗, 他做了半宿少儿不宜的梦,大半夜起来洗里衣, 将将眯了一会儿又被小虫子搅醒……
“是不是累的?你再睡会儿吧, 我给你按按。”李玺趴在他身上, 毛手毛脚地捏着他的太阳穴。
魏禹瞅了眼两人的“体位”, 失笑:“你这样,让我怎么睡?”
“就闭眼睡啊, 一二?三, 快闭上,乖啊。”李玺像拍熊熊子那样拍拍他的头。
魏禹扯起嘴角,抱着他翻了个身, 真就闭上了眼。
李玺轻手轻脚地给他揉着,还特意放轻了呼吸,不吵到他。
小虫虫在怀里拱来拱去, 床纱抖开一条缝,有暖暖的阳光散进来。熊熊子在树下一蹿一跳地扑鹦鹉,最厉害的那只大金刚咿咿呀呀地骂它狗崽子。
放在从前,别说这般热闹,哪怕安静到只有风声,魏禹都很难入睡。
意外的是,这一次居然安心地睡着了。
李玺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穿好衣服,走出房门,安抚好树上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只鹦鹉,又把熊熊子拖出去。
院中仆役见状,纷纷放轻了手脚。
心中暗自纳闷,往常不都是魏少卿先起吗,今日怎的成了阿郎?
到了灶间,大伙有着同样的疑惑。
李玺笑眯眯道:“书昀兄昨晚累着了,还没起,我来给他煮一盅梨羹——鸭梨有没有?”
“有有有,庄子上新送来的,还带着露水。”管事连忙洗好一个,殷勤地送到李玺跟前。
李玺咬了一口,“嗯,今年的晚梨长得不错,清甜多汁,皮也比往年薄些——李管事,没记错的话,梨庄的主事是你儿子吧?”
“是是是,算不上主事,就是跑跑腿,给庄头打打?下手,和佃农们一样干活。”
李玺咔嚓咔嚓嚼着梨,“你叫他挑两筐好的,一筐送到长乐宫,一筐送到郑府,差事办得好了,就升他做庄头。”
李管事一怔,不由大喜,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了,只手忙脚乱地挑了两个最大最好的梨子,洗给李玺。
他性子虽憨软,心里却门清儿。
他知道,李玺会提起梨庄,多半是魏禹说的。
梨庄的庄头是杨家人,仗着王妃的关系横行霸道,中饱私囊不说,出了事还让底下的佃农和主事顶包。大伙对他多有不满,却敢怒不敢言。
小小一个庄头,正常惊动不到李玺头上,多半是前几日他家娘子哭诉,被魏禹听到了。
魏少卿真是个好人啊!
李管事把鸭梨仔仔细细洗了好几遍,权当给未来的王妃尽尽“孝心”。
李玺只会做这一样吃食——冰糖梨耳羹。
鸭梨削掉皮,挖去核,果?肉不切,整个放到汤盅里,一滴水不放,只在核中撒上碾碎的冰糖,用大火蒸。
直到把梨蒸软了,糖也化了,便加上泡发的银耳、百合、药材水,换小火,隔水炖。
药材水是蒸梨的时候煮好的,加桔梗、地黄、石斛、射干、木蝴蝶,都是利咽止咳的中药材。
早前落下的病根,太后每年春秋两季都要犯咳疾,御医开的方子喝腻了,李玺就想到这样的法子。
他还特意加了一味太后喜欢的茉莉花茶。
别说,炖出来还真,不错,梨肉绵软清甜,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太后每次都能吃完一整只,药汁也喝得一滴不剩。
这次给魏禹煮,李玺把茉莉花茶换成了魏禹喜欢的滇青茶。
滇青茶在长安并不出名,是西市的茶商从剑南道?带过来的,味苦,色浊,魏禹却常常喝。
他说,正因为没有名气?,才应该常买常喝,喝得人多了,剑南道?的茶农们才有活路。
李玺觉得吧,就魏少卿这样的好官,不做宰相都说不过去!
“我家书昀兄特好,是不是?”听着锅里咕咚咕咚的声音,李玺情不自禁道?。
“是呢,魏少卿是难得的好官,也是一等一的大好人。”李管事发自内心地感激,“敢问阿郎,魏少卿今日怎么没来?”
“他呀,昨晚累着了,让他多睡会儿。”小福王笑得天真无邪。
累、累着了?
多睡会儿?!
众已婚人士不由想歪。
“午膳要不要?加道?养生汤?补……体力的。”李管事小心地提议。
李玺点头,“加吧,多做点,我也需要?补补。”
下午要?去常安坊烧小猫嘛,他也想给书昀兄烧一个东西,活泥做胚摔摔打?打?很费体力的,确实要?补补。
众人面面相觑。
是不是还要?准备枣饽饽?
就是……男女主人圆房后吃的,有枣有桂圆的那种……
李玺亲自端着梨羹回了金枝院,非常、非常小心地推开一条门缝。
先是探进去一颗头,确定没有惊动到魏禹,再迈进去一只脚,然后再一只,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歪着脑袋偷偷看。
魏禹嘴角扯起来,睁开眼。
李玺啊了一声,自责道?:“我把你吵醒了?”
“是被香气?叫醒的。”魏禹坐起来,下床穿鞋。
“我来我来。”李玺颠颠地跑过去,拿起他的鞋子,要?帮他穿。
魏禹一怔,握住他的手,“虫虫,不用……”
李玺白了他一眼,“你天天帮我穿,我给你穿一次,你还不让了?”
毕竟昨天晚上那么对不住他,穿个鞋算什么?
“等你老了病了,我还要?照顾你呢!”趁着魏禹愣神,李玺飞快地给他穿好鞋,又去拿外衫,不由分说地给他套上。
然后,得意地给自己点了个赞。
我可真是天下第一好夫君!
魏禹抱住他,亲了亲。
什么都没说,都在那双深情的眼眸里了。
“咱们一起吃梨羹吧,这个比较费工夫,我只做了一盅,一人一半好不好?”
“好。”魏禹笑笑,没有戳穿他的小心思。
李玺欢欢喜喜地摆碗筷去了,还暗搓搓地把两张胡椅挨着摆放,这样就可以和书昀“耳鬓厮磨”了!
魏禹默默地把穿错的鞋换回来,再脱掉外衫,套上一层夹衣,再重新穿好,洗漱好,坐到李玺面前。
李玺呲着小牙邀功:“是不是感动坏了?”
“甚是感动。”魏禹笑得从容淡定,完全不像刚刚纠正过任何错误的样子。
“那下午去常安坊烧小猫吧!”李玺把绵软的梨肉送到他嘴边。
魏禹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李玺从他咬过的地方,也咬了一口。
“再买几个种花的小陶盆给二?姐姐送去,过几日,她肯定要?给菊花分盆了。”
“好。”
“顺便给我娘亲也带几只吧,她也喜欢种花。”
“嗯。”
两个人就这么一边喂,一边吃,一边说着话。
窗外,仆役们凑成一堆,兴奋地讲八卦。
“打?听清楚了,魏少卿之所以没起,是因为‘累着了’!”
“什么叫累着呢?”
“你想想,大半夜,孤男寡男,血气?方刚,还能怎么累着?”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我说呢,昨天夜里要?了三五趟水,后院还多了件魏少卿的里衣,难道是……”
“落红了?”
所有人:“……”
莫名其妙,无比兴奋。